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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杀
人界修道者多用法器,仙界妖界引天地灵气,锻造灵器,皆分上中下三大品。
若是普通的避水珠,甚至不及罗重衣施法闭气在水下待的时间长久。荧惑海危险,若有龙族避水珠,不至于分灵力抵御海水。
两边收起冰刃,阁主派人取了两颗龙族的上品避水珠,百朽阁与仙界众仙君或多或少有往来,罗重衣不想多事,带来的千年灵芝,紫金矿石等等一干宝物全留在了百朽阁。
她们离去后,躲阴影处的一大一小两个童子跑出来,小的那个愤愤不平道:“生得好看,却好生不讲理。”
大的那个推着轮椅,“阁主,真的是妖王棠清?”
阁主望向大门外,“她身边的护卫能使出碎叶,她一言不合就要掀翻我这百朽阁,不会有假,那边可以回信了。”
“阁主为何要将龙族避水珠卖给她?”龙族避水珠本就稀少,还是龙族王族感念阁主的救命之恩才赠予,虽然换来许多宝物,但她还是心疼。
罗姜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从轮椅上站起来,柔声道:“从来没有人活着从荧惑海出来过。画儿,我们打个赌,你觉得她能活着出来吗?”
“您押哪边的注?”
阁主笑了笑,没说话。
另一边,罗重衣一手一颗避水珠,向上抛起,接住。
姜浮玉开口道:“若是她,也会和你做出同样的举动。”
她指的是谁,她们心知肚明。罗重衣头都没抬,“错了,是我该做这些举动,才像你的主上。”
模仿,她在模仿棠清。
姜浮玉思索道:“她说想借我的碎叶,是为了试探我的身份。”
罗重衣一脸你才明白的表情,在百朽阁里面光顾着发愣。
“我一向脾气还行,一条路走不通,定然寻其他法子。可我一旦忍气吞声,岂不成了冒牌货?”
棠清在外脾气可不好,稍惹到她都可能丧命,这种人,怎么可能有耐心和百朽阁讲条件?
姜浮玉嘴角抿起细微的弧度,若是冥王罗重衣,怕是先礼后兵,先使软刀子施压,迫使卖家卖出这避水珠。
不过也不一定,她想要避水珠,或许仅靠身份,四海龙族便差人送到她面前了。
“你在笑我?”罗重衣逮到她。
“不敢。”她敛了笑意,又恢复成护卫姜浮玉,“涂山容说缚骨鞭在百朽阁附近捡到,会不会与她们有关?”
“买卖消息的地方,四通八达,在自在市发生的事,能与他们毫无关系么?”
罗重衣话音刚落,天空一声白日惊雷,乌云聚顶,本该是上午,却暗如黑夜。
“不好。”姜浮玉护着罗重衣,避开了自她身后劈下的第一个雷。
那块地凹下去一个大坑,草木成灰,一片焦土。
大雨倾盆而下,闪电如鞭如剑,交织成网,就要将天空撕裂。
“来得真快。”
罗重衣眉心蹙起,耳边的雷声如鼓点般密集,一回比一回响亮,一回比一回急促,地面每隔一段时间晃动,振得人心颤颤。
姜浮玉脸色同样不好看,“妖界那群老家伙,不该有如此威势。”
“穷途末路,他们当然会抓住一切的稻草。”
一旦“棠清”在荧惑海办完事回妖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只是,罗重衣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山顶——从山那边探出个头,双目圆睁,形如牛,无角。
它昂首,低吼一声,又是一连串电闪雷鸣。
看清它的身形,罗重衣深吸一口气,“夔牛。”
姜浮玉看向这头庞然大物,虽不知夔牛到底是何妖兽,但深知不好对付。
罗重衣解释道:“它来自荧惑海。仙史记载,数千年前,举数位仙家力斩获过一头成年夔牛。九重天司雷监的雷鼓,便是以夔牛皮作鼓面,牛骨为棒。”
这一头,或许刚从海里出来不久,妖界有人使了手段驱使它。
“走。”她拉上姜浮玉,阵法忽起,她们同时感受到四周的异常。
“此处禁阵会压制我们的灵力,不能再待在这。”
“殿下,要去哪啊?”地下钻出个妖娆女子,双瞳泛白,头顶插满银钗,尾后弯着一根巨大的毒钩。
“蝎女,让开。”姜浮玉斥道,身后玉莲瓣瓣生花,“我会杀了你。”
“殿下还未发话,你先耍上威风了。”蝎女的毒钩低下,缠了过来,罗重衣一记飞剑扔过去,她迅速退后几步,言笑晏晏,“殿下还是这般爱动手,不过,也就今日了。”
空中又落下两人,来自妖界,眼熟得很,姜浮玉咬牙道:“黑虺,白隼,你们的主子好大的胆!”
“棠清夺权,重伤主人在先,多行不义必自毙。”
身后雷电追着她们落下,夔牛一步步逼近,再不处理,她们将腹背受敌。
碎叶暴长散开,朝他们三飞驰而去,他们或上天或入地躲避,时不时偷袭一回,拖延她们的时间。
罗重衣神色阴沉,她不喜这种被捉弄的感觉。身份受限,她无法使玉箫,果断召回剑,直杀入他们的防线。
只见她身姿轻盈,步伐稳健,穿行在碎叶和他们毒针毒液的攻击中,以一敌三仍占上风。
蝎女反应迅速,躲开姜浮玉碎叶的一刃,紧着嗓子似的大笑三声,“殿下怎么改用剑了,你的缚骨鞭呢?真是怀念啊,殿下再绑我一次?”
嘴上虽然挑衅,但她深知不能恋战,棠清打起来捉摸不透,简单来说就是“疯”,在阵中还有如此实力,正面打她不是对手。
蝎女使了个眼色,白隼迎了上来,她绕到另一侧,引着碎叶的回刃往罗重衣的背部去,掐着距离遁地,回刃在罗重衣的划出个口子。
罗重衣回头瞪她一眼,“姜浮玉!”
“我已尽力收住。”姜浮玉回得诚恳,要一边对付黑虺,一边操纵碎叶,同时还顶着天雷和阵法的干扰,灵力入不敷出。
脚下土地塌陷,毒钩扎向自己,罗重衣没工夫骂姜浮玉,瞬移到半空,威压先行,待蝎女受制动作慢下来,一剑破空斩下蝎尾。
尾巴落在地上,蝎女仓皇逃进地下,罗重衣专心防天上盘旋攻击的白隼时,断尾犹有生机,趁机射出毒刺,这回罗重衣没躲过,腰侧结结实实受了一针。
她迅速用灵力封住穴位,姜浮玉摆脱黑虺停在她身边,右手揽住她的腰倒退,手心覆在伤口上,“蝎毒不可小觑。”
腰部又麻又痒,罗重衣似笑非笑,“姜浮玉,实话实说,我从未如此憋屈过。”
不能一击毙命,还得装弱和他们演戏周旋。
背后黑虺甩尾偷袭,两人再度分开,短短时间,罗重衣感觉到灵力充盈许多,她看向低喘着气的姜浮玉,双眸微睁,“你…将大半灵力渡给了我。”
姜浮玉表情淡然,半垂下的眼睫翕动,“害殿下憋屈,是我的罪过。”
罗重衣运转灵力调息,斜瞥见她的神色,心想她还当真了。
“其实大可不必,这几个小角色,我一人足够杀他们。”
碎叶回到身边,阵法压得姜浮玉半蹲下,她玩笑道:“殿下,不会让我死在这吧?”
“你看不起我?”
黑虺突袭,趁她们交谈的功夫,缠住罗重衣的腰,带落她腰带上挂着的香囊,紫雷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香囊上,一息间,香囊烧为灰烬。
罗重衣愣了一瞬,随即抬掌拍向黑虺。姜浮玉大声提醒道:“当心,黑虺全身剧毒。”
“找死。”她的掌没有半分犹豫,落在它的身上,她抬眸看向这条长了龙纹的黑蛇,目光森冷,“你还要多少年化蛟?”
她的杀意散得到处都是,黑虺心头浮起不详的预感,暗道不妙,此刻姜浮玉再度站起,挡住了赶来帮忙的蝎女和白隼,他只得往夔牛的方向跑。
罗重衣不肯放过,追了出去,姜浮玉后面在喊,她恍若没听到,擒住黑虺的尾巴,一剑砍下。
黑虺断尾求生,挣扎地逃向夔牛身后。
“这点能耐也想杀我?”罗重衣面色可怖,威压全放,阵法也拦不住,握住蛇七寸,抬手接住夔牛砸下的雷。
“啊……”痛苦的呼声和肉的焦味传开来,那边对阵的两妖心头一惊,黑虺还有不到五十年化蛟,竟这么轻易死了!棠清的修为何时这么恐怖了?
姜浮玉不放心地回头,罗重衣徒手接下雷,夔牛已近至她身前,她想救也有心无力。
“能让你分心的,只有棠清了吧?”趁她分心,断了半截的毒钩一甩,将她拍倒在地,白隼和蝎女配合,一双利爪扑向她的眼睛。
耳边轰隆一声,雷落在白隼头上。
罗重衣沉声道:“姜浮玉,接剑。”
姜浮玉翻身跃起,提起罗重衣扔来的灵剑,斩下它一爪。
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以剑撑地,和他们对峙,体内灵力源源不断,压制毒素,修补伤痕。
四周场景变换,迷雾丛生,像是回到了望乡台幻境。
“来,让你们死个痛快。”这声音盖过雷声,响彻云霄。
劈落白隼的那道雷,自然不可能是夔牛降下的。
她仰头,只见罗重衣悬在空中,没了发簪,一头长发飘散在风中,右手提一杆银.枪,身后穹顶紫电连绵,皆落下汇在她的枪尖,熠熠生光。
未施粉黛,头发凌乱,衣衫脏污,但罗重衣一人一枪站在那,就称得上风采绝世。
提到冥王罗重衣,“银面玉箫,清音索命”八个字最为耳熟能详,而这句的描述,总让人想象出一位儒雅清冷的女子形象。
姜浮玉却记起来,她偶然问过棠清对冥王罗重衣的看法,棠清对她说了她不曾听过的另外八个字——枪引惊雷,百鬼震惶。
如今场面,应的便是后面这句。
只这一眼,她就知道,罗重衣会赢。
是罗重衣,不是“棠清”。
真正的妖王殿下接不住雷,也不会使长.枪,罗重衣掀开了身上棠清的身份。
哪怕阵法压制修为,这幻境,依旧是她的天地。
罗重衣能再度引出背后之人,替棠清报仇,她不管罗重衣出于什么目的,她保住了棠清的性命,铲除棠清的敌人,她就将她视作朋友,哪怕可能只是暂时的朋友。
活着的蝎女和白隼显然也意识不对劲,拖着残躯连连后退,惊恐道:“她不是棠清!”
她能引雷,即便有夔牛和阵法相助,不过是为她徒增助力,她们今日杀不死她。
而她,杀了她们轻而易举。
许久不使枪,罗重衣转了转手腕,蓄雷电之力,半月斩下,这一枪枪势汹涌,身后夔牛怒吼,两边雷电相击在空中,紫光照亮整个幻境。
姜浮玉全身发麻,尽全力向前刺出一剑,夔牛受激,仰天长啸。手上银枪挂紫电,罗重衣飞身踏上它的背,一枪插入它的脑袋。
姜浮玉站在原处,痴痴望向天空,夔牛轰然倒下,它伏靠的山丘被砸得矮了半头。
此情此景足够震撼人心,强者如斯。她这才看清,夔牛只有一足,难怪一路依托着山峦行走,且十分缓慢。
“你是谁?”蝎女动弹不得,自知不可能在她手上逃脱,站起来,仰头问她,“让我死个明白。”
罗重衣掀了掀眼帘,不怒自威,抬枪一扫,天雷将她和白隼劈得现出原形,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落地收枪,一支玉箫在指尖旋转,她唇角微挑,“等你们死后,便会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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