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作。
“反侦察意识和能力高得离谱,这家伙怕不是军队退役的吧?”
“我估计这次行动结束,又要让任局添几根白头发了。”
“唉……”
监控屏幕前,年轻的警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低声交谈着。线索再次断在眼前,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个像样的涟漪都未曾激起。
————
草木结霜,寒意侵体,城市的绿化带上多了些许皑白色的晶体。这些霜晶仿佛是大自然悄然撒下的细碎银沙,随着日出与薄雾缓缓退场。
行色匆匆的人们裹紧了大衣,围巾在风中飘动,他们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想要尽快逃离这寒冷的侵袭。而街边的流浪猫狗也蜷缩在墙角避风之处,彼此依偎着取暖。
但城市的活力并未被这霜寒完全冻结。早餐店的蒸笼冒出腾腾热气,那是温暖与美味的信号,吸引着早起的人们。环卫工人们早早地开始工作,扫帚扫过地面的沙沙声,在清冷的早晨格外清晰,他们用自己的劳动,维护着城市的整洁,那一抹橘色的身影在霜白的世界里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学校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孩子们清脆的声音仿佛能穿透这寒冷的空气,充满着希望与活力。他们在温暖的教室里,汲取着知识的养分,如同在寒冬中孕育着春天的希望。而写字楼里,上班族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电脑屏幕的光亮和他们专注的神情,也是这霜寒城市中的一抹生机。
“……(座机铃声响起)”
心理事务所前台的座机响起。
前台熟练地接起:「喂,您好,这里是高宁心理咨询事务所。」
「请问,能转接周鹤周医生吗?」
「好的,请稍等,这就为您转接。」
“……”
周鹤桌角的座机响起。
「喂?」
「请问是周医生吗?」
「是的,请讲。」
「电话里说不清,我给您一个地址,您来了我再和您细讲。」
「……」
周鹤翻出一张便签,记下地址后,驱车前往。
到了地方,那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周鹤按地址找到门牌,敲门。无人应答。对门的邻居被敲了出来,是个面色不善的壮硕男人
“请问……”
“别敲了,这家早搬空了,就是个空房子!”男人打断他,脸上尽是是被吵醒后的不悦。
周鹤道了谢,转身下楼。坐回车里,他看着那个地址,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了几下。猛地反应过来。他没有犹豫,发动车子,迅速返回事务所。
刚踏进事务所大门,前台便叫住了他:“周医生,您回来了?刚才有位客人来找您,说预约了咨询。在得知您不在后,留下这个就走了。”助理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纸盒。
周鹤接过,打开盒盖。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纸鹤。不是普通的折纸,翅膀的折法极为特殊,带着一种凌厉而优雅的弧度,鹤颈微微昂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这是那个人独有的折法。五年了。
他瞳孔骤缩,跑到事务所门口东顾西盼,试图找到些什么东西,又迅速转向前台:“他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样貌?”
“大概……您离开后十到十五分钟。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个子挺高,说话声音有点低。”前台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嗯,谢谢。”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周鹤低声道,轻轻拿起纸盒,像是在刻意保护着什么,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他将纸鹤轻轻放在桌面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纸鹤洁白的翅膀上切出明暗交替的光影。
“你说你这纸鹤会飞吗?”周鹤看着手里的纸鹤,笑着喃喃自语。
他久久凝视着,脸上没有表情,唯有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浪潮——惊愕、疑虑、一丝久别重逢的悸动,以及更深沉的、职业性的警惕。五年,音讯全无,以这种方式突然回归,绝不会只是叙旧。
————
几日后的清晨,另一座城市。沈璇伊被手机提示音惊醒。屏幕亮起,打开那个熟悉的聊天界面,虽然只有简单两个字——“谢谢。”
她瞬间从床上兴奋弹起,反复看着那两个字,指尖微微发抖,喜悦与巨大的不安同时攥住了心脏。
她试图再次发送消息,却被提示“对方无法接收消息”,退出到好友消息列表,那个账号的头像恢复至系统默认头像,下方附着一行红色小字“该账号已无法使用”。
几天后,她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背包,没有告诉任何人,登上了开往宜江的火车。
————
宜江海滨,男人独立于礁石之上,风很大,海浪一层接着一层地涌来。每一层海浪都像是大海伸出的巨手,带着磅礴的力量,狠狠地冲击着岸边的礁石。那撞击产生的白色水花飞溅而起,在空中短暂地停留后,又重新落回大海的怀抱。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深邃,仿佛在这海浪的起伏中看到了生命的律动。海浪的前赴后继,好像永远都不会力竭。海风呼啸着,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他却纹丝不动,像是海边一尊坚毅的雕像。
“既已成为礁石,”他对着咆哮的海风低语,声音几乎被浪声吞没,“怎可甘愿被海浪吞没。”
雪,随风而落,细小的冰晶被狂风卷着,打在他的脸上、颈间,带来尖锐的凉意。他仰起头,任雪花落入眼中,世界在瞬间的冰凉刺激下模糊了一霎。更多的雪片扑面而来,很快在他的肩头积起薄薄一层。
“入冬了。”他喃喃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最后看了一眼翻涌的墨色海面,他转身,快步离开这片寒冷孤绝的海岸。背影消失在愈加密集的雪幕中,如同被风雪驱赶的孤狼,决绝而匆促。
城市里,雪随着风势加剧。行道树和绿化均被披上银装,世界变得白皑且静谧。大部分行人缩着脖子匆匆赶路,但也有人驻足,仰头感受雪花落在脸上的微凉,享受这罕有的、被雪洗净喧嚣的片刻。街角的咖啡店玻璃蒙着雾气,透出温暖的黄光。
海风似乎更大了些。
————
高宁公安分局,局长办公室。
“任局,有您的快递,寄件人匿名。”一名警员将一个小盒子放在任天翔桌上。
任天翔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到盒子的大小和形状,眉头一动。他挥挥手让警员出去,等门关上,才小心地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只洁白的纸鹤,安静地躺在碎纸屑上。翅膀的折痕凌厉而精准。
任天翔盯着纸鹤,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去碰它,而是拉开抽屉,从最里面取出一个略有磨损的铁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几只一模一样的、只是纸张因年月略显泛黄的纸鹤。
他将新旧两只纸鹤并排放在桌上,对比着,目光深沉。许久,他拿起新的那只,指尖抚过那锐利的折角,极低地叹了一声,那叹息里混杂着复杂的情绪:怀念、担忧、以及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将纸鹤小心地放回铁盒,锁进抽屉。然后靠进椅背,望着窗外越来越密的飞雪,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雪幕,看清那个悄然归来、再次投下这特殊“信号”的身影,和这场无休止风暴的风暴眼。
————
夜色渐深,雪却丝毫没有倦意。它们仿佛从秋日那位固执的太阳那里偷师学艺,得了“我行我素”的真传,依旧不依不饶地从墨黑的天幕中纷扬而下,执拗地要将整个世界都纳入自己洁白的版图。
心理咨询事务所的灯光还亮着。周鹤站在窗边,手里捏着那只纸鹤。窗玻璃映出他沉思的侧影和窗外漫天飞舞的雪晶。纸鹤在他指尖似乎微微颤动。
刑警队的办公室,任天翔揉着眉心,面前摊开的卷宗一角,隐约可见“未结”、“悬案”等字样,他的目光不时飘向锁着的抽屉。
火车站进站口,沈璇伊裹紧围巾,哈出一口白汽,回头望向家的方向,家……在这座被白雪覆盖的城市,她转身踏入车站,眼神迷茫而坚定。
某间合租公寓中,男人摘下湿漉漉的帽子,抹了把脸,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雪夜中晕开成一片模糊的光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雪,伴风起舞,覆盖了日间的痕迹,也暂时掩盖了某些悄然归来的足迹和重新绷紧的弦。但寒冷之下,一些早已沉寂的脉络,似乎正随着这片洁白,开始微弱地复苏、搏动。
明明他就在身旁,于所有人而言,这个男人是那样的熟悉。然而,那总是带着盈盈笑意的脸庞,却莫名地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明明他近在咫尺,在众人眼中,他熟悉得如同每日可见的风景。可是,那副时刻挂着笑容的面容,却让人觉得无比生疏,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幕,那笑容背后的真实,如同隐匿于迷雾之中的诡影,难以捉摸……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