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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
夏至猛地睁眼,大口喘着气,因为一下喘得太急,又咳嗽了起来。
“是否需要为您开启急救系统?”当她正咳着的时候,系统忽然开口道。
夏至摆了摆手,慢慢止住了咳嗽。
她抹掉眼角因为咳嗽流出的生理泪水:“你们还有急救系统呢?”
“当然,炮灰404系统始终以最为认真严谨的态度对待玩家的生命健康。”
夏至把气儿顺了顺,笑了一声。
“判罚结果呢?”夏至问道。
“经系统核定,判罚结果成立,但由于上一环境中玩家态度较为积极,因此决定抵消此次判罚以资鼓励,希望您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夏至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系统建议您尽快进入下一环境,避免影响您的整体进度。”系统提示道。
夏至说了声“好的”。
“炮灰404系统在此预祝您旅途愉快。”
再醒来,夏至又来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四周的墙壁、封顶和地面都是金属感的暗银色,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夏至站起来,脚下一阵凉,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光着脚的,又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像是医院的病号服。
“你好?”夏至试探性地开口。
无人应答。
夏至沿着四周的墙壁走了走,发现头顶和脚底都能感觉到有风,但并没有看到有通风口。
夏至又敲了敲墙壁,是实心的。
“什么意思啊?”夏至走来走去,摸不着头脑。
就在她站着不知道自己应该干点儿什么的时候,眼前的这面墙壁突然出现了亮光。
夏至盯着墙壁,看见亮光慢慢形成了字体。
“请从1数到100,中途请勿迟疑,不能出错。”
“啊?”夏至有点儿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
字体渐渐消失,又重新出现。
“请从1数到1000,中途请勿迟疑,不能出错。”
夏至皱了皱眉:“我数完了,不会又让我数到一万吧?”
当然是没人搭理她,墙壁上的字体也没有变动。
夏至按捺住自己有点想发火的冲动,又开始数,这次没上次那么简单,中间数着数着就有点儿要晕,短暂地迟疑过两次。
夏至以为对方没注意到呢,结果数完了,墙壁上面的字闪烁了两下,没变。
也就是手头没东西,要不然夏至早扔过去了。
没办法,又重头开始数,这次还算顺利。
夏至静静等待着墙壁上字体的变动。
“请从1数到100000,中途请勿迟疑,不能出错。”
夏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凑近了数有几个零。
“十万?”夏至惊讶出声,“有病吧,轮也没轮到十万啊。”
墙壁上没有任何变动的字此时此刻就像是在挑衅。
“我他妈才不数!”夏至喊了一声,走到房间另一边儿靠墙坐下了。
“1、2、3、4、5……”
“啊!又错了,又错了!”夏至跳起来,在身上摸来摸去,因为没摸到可以丢出去的东西而更加愤怒。
她走到对面,抬起手握拳砸到“100000”上,砸一拳喊一声“十万”。
“去你妹的。”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夏至手都红了,才终于是停了下来。
夏至两眼眩晕地往中间的空地上一躺:“睡觉。”
安安静静,冰冰凉凉,头脑清醒。
夏至重新睁开眼睛,叹了口气:“1、2、3、4、5……”
“又错了……”夏至看着天花板,感觉这次一点儿也不愤怒了,只有疲惫,“我嗓子都数哑了。”
夏至歪头看向有字的那面墙壁,突然发现墙壁下面有杯水。
“我靠。”夏至猛地坐起来,“什么时候放那儿的?”
她起身过去,拿起水杯闻了闻,感觉没什么问题咕咚咕咚喝了。
夏至把空杯子重新放回去,转身面向另一面墙壁,以一种超绝不经意的感觉开口道:“数得我都饿了。”
然后她再次转向有字的那面墙壁,空杯子是没有了,但是也没有出现食物。
夏至叹了口气,往中间的空地走,中途她还突袭般地猛回了两次头。
什么也没有……
夏至重新躺下,继续望着天花板:“1、2、3、4、5……”
睡着了……
夏至醒来的时候,因为觉得过于荒诞,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起来。
“汉堡!”夏至乐的时候,余光看到有字的墙壁下面再次出现了东西。
“谢谢大姐,谢谢大哥。”夏至爬起来,把汉堡拿上开始吃,一边吃一边看墙壁上的字。
她用手东戳一下,西戳一下,印证了确实不是触摸屏。
贴心还是挺贴心的,放汉堡的盘子上还放了张纸,夏至吃完了还可以擦擦嘴擦擦手,要不然就只能拿衣服擦了。
吃了点儿东西,夏至精神振奋了不少,又觉得自己行了:“1、2、3、4、5……”
“你他爹的。”夏至数到快三分之一又数错了,“啊!有病!就是他妈的有病!”
“我去你大爷的,我不数了!”夏至直接再次躺倒,并在地上胡乱扭动着身体。
等她扭累了,把四肢摊开躺着,开始放空。
夏至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电影,有很多类似的情节,她开口问道:“不会后面有很多人在一个屋子里,然后互相残杀,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吧?”
没人搭理她,夏至抬起手,指着天花板道:“那我可就要狠狠嘲笑你了,好老土的剧情。”
对方好像也不太在乎夏至的嘲笑。
“好吧。”夏至也不在乎,依旧自言自语,“我可能连这个房间也出不去。”
“那如果一直数不出来就一直在这里待着吗?”夏至没完没了地说话。
“有吃有喝的其实也还行。”夏至说着,躺着翘起了二郎腿,“要是有手机就更好了。”
“不过我要是见不到权曦晨,也一直数不完这个数。”夏至转着脚,“那岂不是既不能完成任务,又不能死,还不能重启。”
“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吗?”说到这里,夏至的语气像是要奋起了,但实际她根本没动,也没有要数数的想法。
夏至换了条腿翘着:“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一下全泼到了夏至的脸上。
“诶!”夏至赶忙坐了起来,擦掉脸上的水,“干嘛啊你要!”
这时候墙壁上的字再次闪烁了两遍。
“我不数!”夏至对着墙壁说道,“你浇我我也不数!”
这时候夏至的脑瓜子上就开始下雨了,不管她怎么挪,这块儿雨都一直跟着她。
“有病啊你!”夏至一边到处跑一边喊道。
发现根本甩不掉之后,夏至也不动了:“淋吧,淋死我,我就能重启了。”
结果脑瓜子上面的雨还真越下越大了,夏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坐似的往地上一坐,闭上眼睛开始在脑子里幻想自己是在修炼内功的武林高手。
刚修炼了没一会儿,雨就小了,到后面直接停了。
夏至睁开眼睛抬头看天花板,也没发现哪里有能出|水的地方,地面也很神奇,明明下了雨,但却一点儿水都没有,只有夏至身上是湿的。
“啥意思啊?”夏至用手摸着地面,“这从哪儿渗下去的啊?”
夏至扯了下贴在身上的湿衣服:“为什么衣服不整个高科技的?”
实在是难受,夏至扫了一圈周围:“有摄像头吗?”
“有也不管了。”夏至把衣服脱了,拧掉多余的水,开始抖衣服。
抖一阵儿甩两下,又拿到四周有风的地方吹。
就这么折腾了一阵儿,衣服终于有点儿干了,虽然还是潮乎乎的,但好歹不是湿的了。
夏至重新把衣服穿上,又按照之前的流程把裤子弄了弄。
因为有点儿发潮,夏至不想坐着,于是贴着墙壁边吹风边绕圈。
吹得有点凉了,夏至又坐回去,面朝着有字的那面墙壁。
“1、100、1000、100000。”夏至回忆着出现过的数字嘀咕道。
就在这时,墙壁上的字闪烁了一下,渐渐消失了。
“嗯?”夏至有点儿摸不清头脑,“这样就行了?”
正当她等着看墙壁上新出现的字的时候,墙忽然缓慢地向上抬了起来。
对面的空间是一样的,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夏至意识到对面有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皱眉,打算站起来。
但当她看清是谁的时候,又坐回去了,还笑了起来。
“我当是谁呢。”夏至看向周寄言,“你为什么姿势和我姿势一模一样啊?”
周寄言低头看看自己,又看向夏至:“累了不都这个姿势。”
夏至认可地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到周寄言那边儿。
“一模一样啊。”夏至四处看了看说道,“让你干什么了?”
“数数。”
“也是数数?”夏至有点儿惊讶但又没有太惊讶,“一到十万?”
“一到一百万。”
“一百万?”夏至想了想,“那就是1、100、10000、1000000?”
周寄言“嗯”了一声,夏至“哦”了一声。
“你猜接下来会让咱俩干什么?”夏至在周寄言旁边儿坐下。
“不知道。”
夏至无语地看了一眼周寄言:“会不会是咱俩只有一个能活着?”
“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儿吗?”周寄言也看了她一眼。
“嗯……”夏至点点头,“确实。”
看到夏至躺下,周寄言开口道:“你困了?”
“没困。”夏至看着天花板,“就是一直坐着有点儿累。”
夏至拍拍周寄言身后的空地:“歇会儿。”
周寄言看了看她,又转回头去:“不用了。”
夏至“噢”了一声,干脆闭上了眼睛。
“你还真是在哪儿都想得开。”周寄言说道。
“嗯。”夏至依旧闭着眼睛,“那不然怎么办?”
见周寄言没说话,夏至睁开眼睛看向他:“再说了,你不也是吗?”
周寄言笑了下,突然说道:“还真是没什么创意。”
“啊?”夏至没明白周寄言什么意思,坐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确实。”夏至认可了周寄言的话。
她起身走过去,把地上的左轮手枪拿起来。
“这不上上个环……”夏至顿了顿,“刚那什么过吗?”
周寄言看着她:“可能它觉得有意思吧。”
“它啊。”夏至拿着枪指指天花板,“有可能。”
夏至看了看弹夹:“依旧一颗。”
她把枪放到地上:“怎么弄?”
“按它的想法来吧。”周寄言看了一眼地上的枪。
“那非常无聊了。”夏至说道。
周寄言拿起手枪,对准夏至的额头:“真觉得无聊吗?”
夏至看着他:“无聊和害怕不是一种情绪。”
“闭眼。”周寄言又开口道。
夏至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夏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睁开眼,周寄言已经把枪放下了。
“第一发就是?”夏至问道。
“嗯。”周寄言点点头,“你运气不错。”
“这是什么好事儿吗?”夏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道,“你打哪儿了?”
周寄言朝远处的地面抬了抬下巴。
夏至在他示意的地方找了半天:“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啊。”
周寄言皱皱眉走过来,蹲下摸了摸地面,又起身回原处把枪拿了起来,弹夹里面依旧是一颗子弹。
“就说不会这么简单。”夏至走到他跟前儿,“这个空间里好多事儿都没法用科学解释。”
“这是非得让咱俩走一个了。”夏至坐下道,“咱俩还有必要谦让一下吗?还是直接打了得了?”
“你什么想法?”周寄言问道。
“我没想法才问你的。”夏至直言。
“那就继续打吧。”周寄言做了决定,“这回该你了。”
夏至也没废话,拿起枪:“闭眼。”
周寄言本来想说什么,但还是乖乖闭眼了。
又是“砰”的一声,周寄言睁眼看向她:“你得打人啊。”
“我怎么可能真打你啊。”夏至把枪放下,“你自己玩儿吧。”
结果真等周寄言拿起枪,夏至看着他把枪口冲着他自己脑袋去了。
夏至一把按住他的手:“你有病啊!”
“那咱俩一直耗在这儿干什么?”周寄言问道。
夏至眨眨眼:“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呢吗。”
“虽然给了咱们一把枪。”夏至继续说道,“但也没规定咱们必须死一个吧?”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周寄言点点枪,“给枪总不能是让咱们射杀空气的吧?”
“那应该不是。”夏至摇头,突然又对周寄言说道,“你脱衣服。”
夏至说的话,周寄言基本上都是秒懂的,但他犹豫了下道:“应该没用。”
“你都没试你怎么知道没用。”夏至拿起枪,“快点儿的。”
周寄言略有些无奈地看向她,但还是把上衣脱了。
出于礼貌,夏至在他准备脱衣服的时候就把视线移开了。
“放那儿就行。”夏至指了指前面一点儿的地方。
等周寄言走开,夏至开枪打到了衣服上。
想到自己当时衣服一直不干的事情,夏至是瞄准了衣摆位置打的,以防打在其他地方复原不了穿上会很尴尬。
周寄言把衣服捡起来,一边穿一边问:“管用吗?”
夏至看了看弹夹:“没用。”
周寄言扯着衣摆看了看:“你打得还挺准。”
夏至走过去看了看:“嗯还行,不影响你穿。”
见夏至盯着自己,周寄言问道:“怎么了?”
夏至抬手抓了抓周寄言的头发:“太短了。”
周寄言低头看着夏至,夏至把手收回去道:“打我的吧。”
把枪递给周寄言,夏至往远一点儿的地方站了站,用手抓起发梢,拎起一缕头发。
“可以吗?”夏至问道。
周寄言拿着枪欲言又止,但还是把手抬了起来。
说完全不紧张还是有点儿假的,不过夏至控制得很好,手都没哆嗦。
本以为周寄言会给个信号,说个一二三三二一之类的,结果“砰”一声就开枪了。
夏至反应过来的时候,子弹都已经从她的头发里穿过去了。
“喔,竟然没怎么断。”夏至看看自己的头发,“也没着火。”
“管用吗?”夏至放下头发,走到周寄言跟前儿。
周寄言按出弹夹让她看了看。
“我靠,真成了啊。”夏至看到空空的弹夹惊讶道。
周寄言笑着点了下头。
夏至也跟着点了点头,又看向四周:“那为什么墙没抬起来呢?”
周寄言顺着她的视线也往四周看:“还没完吧。”
“有可能。”夏至点点头。
“那儿。”这时候周寄言好像发现了什么。
夏至顺着他的视线也抬头看过去:“那是干嘛的?”
屋顶的正中间有个铁制的圆圈,像挂钩一样。
夏至抬着头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像是挂东西的。”
周寄言点点头:“感觉是要挂咱们。”
“那么小的洞,用手指挂吗?”夏至看向周寄言。
“给你答案了。”周寄言朝地面抬抬下巴。
夏至看过去,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捆粗麻绳。
“还真是要让咱们挂啊。”夏至走过去,把绳子捡了起来。
“但这莫名其妙地就让咱俩挂着。”夏至把绳子解开,“有点儿搞笑吧。”
她这话刚说完,一面墙就出现了倒计时的字样,与此同时,四面墙墙角的位置也开始往外渗水。
夏至看了一眼时间,抬了抬拿绳子的手:“能行吗?”
周寄言看了一眼高度:“这个大小,扔进去多少有点儿费劲了,最好用穿的。”
“我抱你吧。”周寄言说道。
夏至也没有废话,等周寄言抱她起来,一手握住挂钩,一手把绳子从孔里穿了过去。
其实只要高度够了,这事儿不算难。
“好了。”夏至示意周寄言把她放下。
“你抓好。”周寄言说道。
夏至低头看他:“我抓好什么抓好。”说着,直接松开了手。
周寄言没辙,只得蹲下把她放了下来。
“这个挂两个人应该不太行。”周寄言看着夏至道。
夏至“噢”了一声:“又没试怎么知道。”
这会儿,地上的水已经没过两个人的脚面了。
“如果有水其实更好坚持。”夏至踩了踩水。
周寄言看着地面:“感觉没那么简单。”
夏至看看周围,又看看时间:“那别墨迹了。”
“你上去拽着绳子,我抱着你。”夏至说道。
周寄言把绳子在手臂上缠了几圈,夏至在旁边儿看着:“这样一会儿全给你勒紫了。”
“那也比掉了强吧。”周寄言往下拽了拽绳子。
夏至看了眼倒计时,一把抱住了周寄言的腰。
周寄言低头看了她一眼:“现在抱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水都没没过腰呢。”
夏至看看刚过膝盖的水,沉默了两秒:“我不喜欢卡点儿。”
周寄言也没说啥,只是道:“如果水面平静,其实不拽绳子反而会轻松一些。”
“那它还提供这些干嘛?”夏至抬头看向周寄言,又朝显示着倒计时的墙壁抬了抬下巴,“倒计时明显是比水渗出的速度要快的,也就是倒计时停止,咱俩不一定会被水淹了,那这样又何必设计倒计时这个环节。”
周寄言没说话表示认可,夏至继续说道:“倒计时结束肯定还有什么,水淹不淹咱们只是个很小的问题。”
“那如果真有什么,你觉得靠这根绳子咱俩能撑多久?”周寄言说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撑不了多久。”夏至回答得丝毫不带犹豫,“所以拽着意思意思两下得了,该松手就松手。”
“你是不是有点儿太看得开了?”周寄言犹豫了下忍不住说道。
“还好吧。”夏至又看了看水位,“不看开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随着水位的上涨,夏至抱着周寄言的胳膊又紧了一些。
周寄言感受到之后,无奈地笑了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刚才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主角,没有主角光环,这么随意对待,可能真的就要谢幕了。”
夏至笑着道:“你自己不是主角,谁是主角?”
“再说了。”夏至继续道,“有几个人会真像嘴里说的随意对待,中国人是那种品性吗?我问你,听天命之前是什么?”
“尽人事。”周寄言回答。
“对啊。”夏至看向他,彼时水已经到了她胸前的位置,倒计时归零也近在咫尺,“大家喜欢把话说得随意些,就像水马上就要把我淹了,我总不能真的没完没了地在你耳边大喊咱俩完了吧。”
周寄言看着她,但不等他开口,夏至先一步再次开口:“十秒。”
周寄言看向倒计时,真的只有十秒了。
水已经到了夏至下巴的位置,她抬了抬头:“赌一把吗?我猜是脚下。”
还有五秒,周寄言问道:“赌什么?”
“我要是猜对了。”夏至伸出一只胳膊勾住周寄言脖子的位置,“咱俩都能活。”
“那要是猜错了呢?”周寄言看着倒计时。
夏至另外一只手抓住周寄言的肩膀:“往下看。”
“水黑则什么来着?”夏至一边向下看一边问道。
“则渊。”周寄言接道。
“真有够黑的。”夏至转回头来,“我怎么感觉水位又高了呢?”
“你闭嘴少喝两口吧。”周寄言看着她道。
夏至闭了下嘴又开口道:“说话可以缓解紧张焦虑的情绪。”
“说话也很耗费体力。”周寄言说道。
夏至认可地点点头:“这水看着也太黑了,这得有多深啊。”
周寄言也往下看了一眼:“看着深,实际……”
“也很深。”夏至接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周寄言看似惊讶了一翻。
“智力卓越。”夏至抬头看了看周寄言拽着绳子的手,“你要不要换只手,或者两只手一块儿?”
“现在还好。”周寄言感受了下。
夏至看了看水面:“我怎么感觉不太好呢。”
周寄言安静了两秒,开口道:“你自己抓紧。”
说完,周寄言紧了紧握绳的那只手,抬起另外的一只手也抓住了绳子的前端。
刚做完这些,水面的波动突然变大,仅仅过了两秒,中心的位置逐渐出现了一个漩涡,且越变越大。
“我要叫了。”夏至感觉完全稳不住一点儿。
周寄言一边拽着绳子,一边承受着夏至的重量,一边还要在水里打晃,实在是无暇回应夏至莫名其妙的话。
夏至刚要张嘴大叫,一口水就灌进去了,来不及反应咕咚全给咽了。
“我真崩溃了。”就这样,夏至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
“你先别崩溃。”周寄言忽然接了话,“你抬头看看。”
夏至不明所以地抬头看过去,明白了为什么让她先别崩溃,因为更崩溃的来了。
绳子这么快就要给磨断了!
夏至两眼一黑,但还是说道:“别松手,我爬上去。”
虽然话很简短,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眼下也没其他办法,周寄言只能说道:“那你慢点儿。”
爬的方式很简朴,在这种状况下,也做不出什么帅气的动作,夏至抓着周寄言的胳膊,一下一下往上够,其间还打滑了一下,吓得夏至眼睛都不敢眨了。
终于在抓住周寄言手之后,夏至努力一够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挂钩。
她把两只手指穿过挂钩,又用另一只手握住了绳子顶端。
“你爬到我身上来。”夏至回头说道。
不等周寄言开口,夏至又说道:“快点儿,挂住我脖子。”
见周寄言没动作,夏至皱起眉头,声音添了几分怒气:“我知道你要干嘛,但你松手的话,我也会松手的。”
“我说到做到。”夏至最后说道。
周寄言看着夏至,沉默了两秒,开始照着她说的做。
夏至这会儿算是体会到了周寄言刚才的压力,漩涡的拖拽力加上人的重量,有一种手都快要断掉的感觉。
等周寄言勾住自己的脖子,夏至松开了拽着绳子的那只手,转而握住了抓挂钩的另一只手。
两只手同时用力,让手的痛感稍减,但也只有短暂的效果。
周寄言看她吃力,开口道:“换一下。”
但眼下水流正急,不是倒腾的时机。
夏至眼睛里进了水,她眨眨眼道:“给我一只手。”
周寄言抬起手,夏至拉过来按到了挂钩上,又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对方的。
虽然只是一只手的事情,但夏至感觉自己的肩头瞬间轻松了,她强打起精神开口道:“如果掉下去咱们会被送到哪儿?”
“下辈子。”周寄言握挂钩的手用力,尽量减少夏至肩头的受力。
“嗯。”夏至点点头,“宇宙。”
“什么?”
“我说宇宙。”
周寄言也点头:“宇宙挺好的。”
“下水道。”夏至又说。
周寄言沉默两秒:“下水道就算了。”
“但你不觉得现在很像抽水马桶吗?”夏至朝下看了一眼。
“那咱俩是什么?”周寄言看向她。
“大便。”
虽然已经预料到夏至可能会说出这种逆天的话,但真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出来还是挺有冲击力的。
“你……”周寄言欲言又止,“行吧。”
“咱们像大便一样难冲走。”夏至感觉自己勾握着挂钩的手已经没知觉了,但好在周寄言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
“嗯。”周寄言这回接应得很快。
夏至低头笑了下:“你嗯什么呢?”
“像大便一样难冲走啊。”周寄言看向她,又说道,“你别睡啊。”
夏至把头抬起来:“没睡。”
“诶你知道吗?”夏至叹了口气。
“什么?”
沉默了两秒,夏至接道:“忘了要说什么了。”
周寄言苦笑了下:“忘了就算了吧。”
“我觉得人类很苦情。”夏至又没来由地说道。
“怎么说?”虽然难以理解,但周寄言还是回应道。
“我感觉我的手指要断掉了。”夏至抬头看了看。
周寄言一边皱眉,一边往上够了够,用手攥着挂钩上端:“快拿出来。”
原来刚才夏至觉得没知觉不是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没知觉了,只是把手从挂钩上拿下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周寄言看了她一眼,抬起另外一只手把她的手拿了下来,又放在手里握了握,拽住她的手再次按到了挂钩上。
“没事儿。”周寄言开口道。
夏至缓慢地眨了眨眼:“我不会要截肢吧?”
“这儿没地方给你截肢。”周寄言说道。
夏至眨眨眼:“有点冷漠。”
“嗯。”
“周寄言。”夏至又开口,“我有点儿坚持不下去了。”
周寄言沉默了下:“你想怎么办?”
“要不跳下去算了。”
“可以。”
因为对方一点儿犹豫没有,搞得夏至反而愣了一下。
“你听清我说什么了吗?”
“听清了。”周寄言说道,“跳下去。”
“你……”夏至看向他,“不劝劝我吗?”
“劝你做什么?”
“不能轻言放弃啊。”夏至说道,“就这类的。”
“已经不算轻言了吧。”周寄言看着她道,“都坚持这么久了。”
“是啊,都坚持这么久了。”夏至眉头锁在一起,闭了下眼,“再坚持一会儿。”
“现在好像不是咱俩能不能坚持的问题了。”
听到周寄言的话,夏至睁开眼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挂钩顶端连着屋顶的地方明显有了一道裂缝。
“这质量是不是也太次了?”夏至不可思议地说道。
话音落下,裂缝像是听到了夏至说的话一样,一下子裂得更大了。
挂钩摇摇欲坠,夏至在心里骂了一句,把手从周寄言手里抽出来,打算去够裂缝的另一边。
夏至手刚抬起来,甚至还没太用劲儿向上,就听见一声脆响。
挂钩掉了。
还没来得及尖叫,声音就被裹挟进了黑暗的水里。
四周安安静静的,夏至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好几张熟悉的脸。
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夏至看到了眼前的手臂,一下爬了起来。
“周寄言!”夏至从他怀里爬出来,晃了晃对方。
“刚才是他先着的地。”童漫忆在旁边儿说道,“是不是摔着脑袋了?”
听到童漫忆的话,夏至忙托起周寄言后脑勺看了看,外伤是没有的。
“没准儿一会儿就醒了。”唐璿看看夏至的表情说道,“你俩是情侣吗?”
夏至托着周寄言的脑袋轻轻放到了地上,又把他整个人调整成了平躺的姿势。
“我俩是……”夏至做完这些开口道,“朋友。”
唐璿点点头:“应该没事儿的,别太担心。”
“没有外伤不代表没有内伤。”这时候站在远处的权曦晨开口道,“不见得没事儿。”
倪庄扒拉了他一下,权曦晨也没理。
夏至没什么表情地站起来:“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你俩竟然能一起出来。”童漫忆说道,“刚才那个房间不是只能出来一个人吗?”
“这跟出来一个人有什么区别?”权曦晨接道。
夏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倪庄看着氛围说道:“那看来那个规则也没那么死。”
“那有没有可能咱们都能从这儿出去?”唐璿说道。
“这里面也就能出去一个人。”权曦晨的话依旧冷漠。
果不其然,他说完这句话,大家都不说话了。
这时候房间左侧的墙壁上再次出现了倒计时,时限是24小时。
“又是倒计时。”倪庄说道。
“那边儿是要求。”权曦晨朝另外一边的墙壁抬了抬下巴。
大家一齐看过去。
“请在规定时间内淘汰一人。”
“淘汰一人?”童漫忆开口道,“怎么个淘汰法,必须死亡吗?”
“如果他们俩能同时从房间里出来是不是代表淘汰也不见得是非得死亡才行?”大家知道唐璿指的是夏至和周寄言。
权曦晨突然朝周寄言这边儿走了过来,夏至把他挡住了。
“紧张什么?”权曦晨笑道,“还有二十四小时呢。”
“有脉搏。”夏至的话言简意赅。
权曦晨看着夏至,哼笑了一声:“那你好好守着吧。”
“你的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呗。”唐璿这时候开口道,“谁也没惹你。”
权曦晨看了她一眼:“装什么?”
唐璿愣了一下,听到他继续说道:“除了他俩,剩下的能一个人来到这个房间里的不都是杀过人的吗?”
没人吭气儿,夏至看了一圈众人的表情,走到周寄言跟前儿坐下了。
权曦晨冷笑一声,走到夏至对面的墙角坐下了。
夏至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移开了。
剩下的三个人也都各自找位置坐着去了,除了夏至是挨着周寄言的,剩下的人之间都离得很远。
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僵硬和诡异。
权曦晨看起来很心大地把眼睛闭了起来,夏至一会儿戳戳周寄言的胳膊,一会儿又戳戳周寄言的手,反正是没闲着,剩下的人各自坐着,发呆的发呆,想事儿的想事儿。
没人提24小时内要淘汰一个人的事情。
但现在不提,迟早也是要提的,毕竟时间不等人。
也不知道权曦晨睡没睡着,反正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了。
一开始可能还坐得比较板正的大家也一个个变得东倒西歪的。
权曦晨看了一眼时间,扫视了一圈众人的状态,突然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除了夏至以外,剩下三个人都坐直了,夏至身体上虽然没动,但也瞟了他一眼。
权曦晨笑道:“都这么紧张干嘛?我活动活动。”
他绕着圈地走,等走到夏至跟前儿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蹲在夏至对面,他俩中间隔着躺着的周寄言。
夏至没搭理他,剩下三个人的视线都朝他们这边儿投了过来。
权曦晨上手摸了摸周寄言的脖子:“还活着呢。”
夏至看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我觉得你,看开点儿。”权曦晨收回手,“如果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你觉得会是他吗?”
夏至笑了下:“你凭什么觉得站着的几个就比躺着的人活着出去的概率大?”
权曦晨看了一眼倒计时,又看向夏至:“没多少时间了,你准备准备吧。”
夏至压根没想再搭理他,于是根本没回应,但不搭理归不搭理,她也不可能完全不把对方的话往心里去。
周寄言目前这种情况,夏至想保是有点儿费劲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夏至仍然没有什么头绪,但大家明显都有点儿坐不住了。
“最后一小时了。”唐璿开口道。
夏至看了一眼倒计时,收回视线看向周寄言。
“也该慢慢做下决定了吧。”权曦晨开口道。
他说完,并没有人接话,大家都在看对方的眼色。
“咱们能不动手就别动手了。”权曦晨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举手表决吧。”
“同意一会儿淘汰躺着那人的举手。”
他说完,大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举了起来,除了夏至。
夏至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公平起见。”权曦晨放下手,“都不落下,同意淘汰我的举手。”
这次竟然也是全举,除了权曦晨自己。
夏至自己举一只,还拽着周寄言胳膊举了一只。
“你在干嘛?”权曦晨说道。
“举手啊。”夏至看向他。
“你觉得这能作数吗?”权曦晨的表情很无语。
夏至倒是很镇定:“为什么不能?”
“他要是醒着的,肯定举啊。”夏至又说道。
“问题是现在不是没醒着吗?”权曦晨提出质疑。
“那也不能因为他没醒着就剥夺他投票的权利啊。”
“你不觉得你自己是在诡辩吗?”权曦晨说道。
“不是。”夏至笑了下,“你懂什么是诡辩吗?就给别人下诡辩的定义?”
“好了好了。”倪庄打断道,“只有半个小时了,这样下去再过24小时也不会有结果的。”
“先把我们三个投完吧。”童漫忆开口道。
投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夏至都没有举手,因此投夏至的时候,除了权曦晨其他人都没有举手,兜兜转转,最后的选择又回到了周寄言和权曦晨身上。
彼时,倒计时已经只剩下十分钟了。
大家又都没了动静,夏至认为会造成目前这种局面也很正常,面上看淘汰周寄言是最佳选择,但在这种地方留着权曦晨这样的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如果最后遇上还不如周寄言这个躺着的好对付。
“那要是这样,就各凭本事吧。”权曦晨说道。
他说完,大家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
在这种状况下,默认即认同。
夏至垂着头,捏周寄言的手指玩儿。
倒计时一分钟……
大家屏气看着墙壁,夏至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忽然,夏至余光感觉到大家都朝着房间正中间冲了过去。
她抬起头,地上的东西已经被倪庄抢先拿了起来。
夏至定睛一看,看到枪的同时,也听到了倪庄上膛的声音。
其实所有人都有些慌,只是慌的程度不同,夏至因为压根没参与枪的争夺,在此刻显得最为镇定。
倪庄抬手拿枪指向她的时候,大家都懵了,显然是没想到会这么选。
夏至始终保持着单腿支撑的坐姿,她盯着倪庄,手指仍然一下一下地捏着周寄言的指肚。
夏至开始在心里正数,她在想倪庄会在第几秒开枪,其实这种时候不犹豫才是最重要的。
很可惜倪庄并不知道这点的重要意义,所以那颗本应该打到夏至身上的子弹最终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在他马上就要扣下扳机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出发的子弹先他一步打进了他的胸膛,倪庄就在大家惊恐又惊讶的注视中倒下了。
在场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走过去查看,倪庄躺着的那块地面就像是开关门一样的打开了。
倪庄就这么掉了下去,过程迅速又透露着一点荒诞,导致夏至真反应过来的时候,地面已经重新合上了。
干干净净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直到墙壁上再次出现倒计时。
这次是12个小时。
“直接砍了一半。”唐璿说道。
“但就刚才的情况而言。”童漫忆看了看几个人道,“咱们做不做决定好像意义不大。”
“那是因为压根没在规定时间内做出决定。”权曦晨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语,又有些不屑,“他还没开枪之前倒计时就已经清零了,那人家以为你们没做决定呢,所以干脆替你们做决定了。”
权曦晨解释得挺清楚的,大家纷纷把头转向夏至,这会儿只有她一直没说过话了。
夏至低头沉默地看着周寄言的手。
“不会给吓傻了吧?”权曦晨略带嘲讽地笑道。
夏至头都不带抬的:“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说话特别招人烦?”
“什么?”权曦晨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她是在说自己。
夏至哼笑了一声,没再理。
“你在装什么啊?”权曦晨忽然急了,“要不是那人反应太慢,死的就是你了知不知道?”
“你又在美什么?”夏至半抬起眼看向他,“活下来一次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权曦晨看着夏至,表情像是夏至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一样。
“瞪什么眼?”对方这样,夏至的语气反倒更平静了,“就你有眼睛?”
“谁瞪你了?”权曦晨嘴上这么说,表情却不是这样。
“你现在的表情不就是在瞪眼吗?”唐璿看不下去了说道。
“关你什么事儿啊?”权曦晨看了她一眼。
夏至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心理有什么问题啊?”
权曦晨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至又说道:“还是生活太不如意了?”
“行了。”童漫忆开口道,“都别说了。”
“我一开始也没想说。”夏至继续道,“但你别太过分了,这儿没人该你的,有病就回家治病。”
“没理搅三分。”权曦晨又蹦出这么一句。
本来已经把眼睛闭上的夏至又把眼睛睁开了,她看着权曦晨,用口型无声说道。
“傻|逼。”
“你他妈骂谁呢?”权曦晨站起来,朝夏至那边儿走。
童漫忆也跟着站起来,挡到他前面说道:“你干嘛?”
“有你什么事儿?”权曦晨又说了这句话。
“说得好像跟谁愿意管似的。”童漫忆说道,“现在大家都在这一个屋子里,什么事儿都是自己的事儿。”
权曦晨看了一圈她们:“你们仨现在是一个战线的了呗?”
“这跟战不战线的没关系。”童漫忆跟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一样看着他,“你,我们针对的,就是你。”
权曦晨冷笑了一声:“那么自信呢?”
“没你自信。”
童漫忆说完这句,夏至忍不住乐了一声,权曦晨朝她看过来。
“你笑什么?舔狗还笑上了?”权曦晨说得很有指代性。
夏至倒是没生气,颇为平静地站了起来,其实她也可以从周寄言身上迈过去,但还是选择绕了一圈往那边儿走。
“谢谢你给我下的定义。”夏至走到权曦晨跟前儿,“不过,急什么啊?”
夏至在权曦晨身侧定了一下,又绕了半圈到他身后:“没舔到你身上气急败坏了?”
权曦晨无语地笑了一下,要转头,但夏至没有给他这个转头的机会。
夏至手里的绳子在兜到权曦晨脖子上之后,快速地收紧后拉,直接把权曦晨拽倒了。
童漫忆是懵了一下的,但唐璿离得远,夏至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所以接应得也很快。
不过权曦晨的反应速度也不是开玩笑的,他被拽倒之后,很快就抓住了夏至的手腕,并在拖行过程中直接把夏至拽倒了。
唐璿一下扑到他身上,没有让他起身。
夏至虽然摔倒了,但却没有松掉手里的绳子,童漫忆把权曦晨拽着夏至手腕的那只手往下扒。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大家明显都没什么章法,但好在力气都还算大。
夏至单脚蹬着权曦晨的肩膀,双手拽着绳子向后拉,直到权曦晨不再动弹,夏至才像卸了力一般松开了手里的绳子,躺在了地上。
童漫忆最先起来,叫唐璿过去,两个人一起把夏至拉到了一边。
刚把她拉开,权曦晨就掉下去了。
“还好吗?”童漫忆看向她。
夏至视线慢慢聚焦,点点头道:“还行。”
“但凡少一个人都费劲。”唐璿也重新坐回了地上。
“主要是给的绳子,加上这种勒法。”童漫忆也坐下道,“需要花很大力气。”
“六个小时。”夏至忽然说道。
童漫忆和唐璿同时朝倒计时的墙壁看过去。
“先歇会儿吧。”童漫忆叹了口气,“不是还有时间呢吗。”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有绳子的?”童漫忆问道。
夏至试图回忆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大概就是你和他说话那会儿吧。”
“那你反应还挺快的。”童漫忆点点头,“要是让他先看见就不太好办了。”
夏至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从靠着墙的姿势直接躺到了地上:“没有体面一点的死法吗?”
童漫忆和唐璿互相看看:“这应该不是咱们能决定的。”
“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会和认识的人被分到一个房间里呢?”唐璿问道,“应该都是陌生人才对吧。”
夏至看向她,又转回头看向天花板:“其实是陌生人,只不过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
“这算什么关系?”唐璿没太听明白。
童漫忆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道:“只能说明你俩是好人。”
夏至抬起胳膊挡住眼睛笑了下:“在咱仨刚合伙杀完一个人之后说这个话会不会有点儿吊诡?”
“先不说咱们在这个房间里。”童漫忆说道,“就算出了这间屋子,也没有站着不动等着被人杀才叫好人这一说。”
“好人不是那么定义的。”
夏至点了点头:“说得很有道理,瞬间没有负罪感了。”
“你们都有负罪感吗?”唐璿小心翼翼地问道。
房间里安静了两秒。
“没有。”
“没有。”
“其实我也没有。”唐璿有些尴尬地说道。
“不用想太多。”夏至重新靠墙坐了起来,“当你目前只需要做是生还是死的选择的时候,其他事情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这时候的感受也会趋近于一种……”
“动物的原始本能。”童漫忆接道。
“对。”夏至点头。
“其实现在讨论有没有负罪感没太大必要。”夏至继续说道,“因为大概率上来讲,咱们几个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当然也有可能一个都出不去,如果真的运气好能出去,可以等老了追忆往昔的时候再思考。”
童漫忆笑了下:“很有画面感。”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不怕死?”唐璿看向夏至。
“按一般情况来讲,应该没人会不怕死。”夏至说道,“我也一样。”
“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夏至说着,从手里向上抛了一个东西又接住了。
当她接住的时候,夏至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拿起手里的东西一看,是个骰子。
童漫忆和唐璿愣了一下,都看向自己手里,一人一个骰子。
“这什么时候有的?”唐璿惊讶道。
“突然出来的。”童漫忆拿起骰子看了看。
“是咱们想的那个意思吗?”唐璿问道。
“可能性很大。”夏至在手里掂着骰子,“但是,比大还是比小?”
“一般都是算点数小的输吧。”童漫忆说道。
“那就点数小的。”夏至非常随意地扔出了骰子,“淘汰。”
六点……
另外两个人都看向夏至,夏至眨眨眼没敢说话。
童漫忆笑了笑也把骰子丢了出去,三点。
她们俩看向唐璿,唐璿犹豫了下还是把骰子丢了出去,也是三点。
夏至跟着她俩一块儿呼出了一口气。
童漫忆捡起自己的骰子再次扔了出去,五点。
夏至看了一眼唐璿的反应,依旧没说话。
唐璿拿起骰子沉默了好久,夏至和童漫忆在旁边儿安静坐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会儿,唐璿忽然笑着叹了口气,把骰子丢了出去。
一点。
死一般的寂静。
夏至感觉自己甚至有点儿不敢往唐璿的方向看,但下一秒就是不看也不行了。
唐璿忽然由一开始坐着的姿势变成了捂着肚子佝偻起身子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夏至看到地上是她吐出来的血。
夏至和童漫忆都站了起来,犹豫了下夏至还是朝唐璿走了过去,刚走两步,唐璿忽然倒地抽搐起来,童漫忆拉住了夏至。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抬手捂住了嘴,唐璿不只是在咳血,眼睛鼻子耳朵全部都有出血。
那个样子看着实在是太痛苦了,因为躺倒,还在不断呛着血。
夏至不再犹豫地走过去,坐下把唐璿抱了起来,她一下一下顺着唐璿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没事了”,唐璿终于安静了下来。
夏至看着墙壁上变成三小时的倒计时,慢慢把唐璿放了下来,用衣服把出血的地方擦了又擦,可总是没有办法彻底变干净。
童漫忆过来蹲下拍了下夏至的肩,两个人退到一边,看着唐璿掉了下去。
“你说这算不算对咱们的惩罚呢?”童漫忆忽然问道。
夏至看着唐璿掉下去的地方开口道:“你觉得是惩罚的就会变成对你的惩罚。”
童漫忆看向她,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不是人人都有害怕的权利。”夏至收回视线,看向唐璿,“咱们就没有,不是吗?”
童漫忆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倒计时:“没想到还真能看到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未知可怕,已知也这么可怕。”童漫忆走到墙边儿坐下了。
“已知的是时间。”夏至也坐下道,“但死亡是未知的。”
“你说人要是能预知到自己死亡的瞬间会坦然还是更害怕?”童漫忆看向夏至。
“先害怕,直至死亡的瞬间,坦然。”夏至回答道。
“嗯。”童漫忆笑了起来,“其实你说什么,我现在都是有点儿懵的,我好像没法思考你说的内容了。”
夏至也笑了下:“正常,我也感觉我在说胡话一样。”
童漫忆仰头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好累啊。”
夏至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三个小时在此刻显得并不漫长,夏至看到房间正中间出现的一杯水笑了下。
“唉。”童漫忆也跟着苦笑了一声,“真不想猜了。”
“你渴吗?”童漫忆问道。
“还好吧。”夏至回应道。
“那谁喝?”童漫忆坐直道。
“你渴不渴?”夏至问道。
“我也还好。”童漫忆说道。
“那给周寄言喝。”夏至起了身,走过去把水拿了起来。
童漫忆看着夏至的背影:“你叫什么?”
“我吗?”夏至跪到周寄言旁边儿,把他扶了起来。
“夏至。”她拿起杯子慢慢往周寄言嘴里倒水,但人不是醒着的,倒一半往外撒了一半,“给他喝真是有点儿浪费了。”
一杯水见底,夏至把玻璃杯平放,往墙角一推,玻璃杯就这么咕噜咕噜地滚过去了。
“我先睡会儿了。”童漫忆语气很轻地说道。
夏至回身朝她看过去,把周寄言放下,在原地坐了会儿。
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夏至感觉此时此刻真的非常非常疲惫,她开口叫道:“童漫忆。”
无人应答,夏至站了起来,走到童漫忆跟前儿坐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童漫忆是蜷缩起来侧躺的,夏至把她放正,手脚都端端正正地摆好,像是睡姿很规范地睡着了一样。
夏至看看她,又看看周寄言,看看她,又看看周寄言。
童漫忆掉下去的时候,夏至看过去,那里面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不知道去往哪里。
倒计时再次变化,这次是一个半小时。
夏至看着地上那把和倒计时一起出现的刀,又看了一眼周寄言,起身走过去把刀拿了起来。
她弯腰拍了拍周寄言的肩膀,走到房间另一侧,跪坐下来。
看了一眼倒计时,夏至双手握住刀柄,把刀尖朝向自己。
深呼吸两次,紧紧握着刀柄捅了下去。
夏至倒下去的那刻,仿佛天光大亮,房顶和墙壁都消失了,有股流动的风吹过,有鸟叫,有水流声,还有树叶沙沙的声音。
“欢迎回到炮灰404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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