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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婆子突然自请出府,刘管事却只象征性地问了两句,然后以告老归家的原因登记在册,发了些贴补银钱将她放出府去。
谢柔徽见怪不怪,那婆子贪心不足蛇吞象,一下子就敢昧下二两银子,保不齐上头有个保护伞,刘管事似是知晓内情的样子,只怕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不过那刘管事也是个人精,看在柳同勋的面上也不敢苛待了谢柔徽,按着她的要求另找了两名憨厚老实的婆子。
这两人手脚麻利,一来刚放下行李就张罗着要收拾屋子,洗菜做饭。
此事就此尘埃落定,玉茉傻笑着忽然回味到不对劲,抓住谢柔徽问道:“不对不对,小姐今日不是去书院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谢柔徽也没想瞒着她,就说出了柳娥娇刻意刁难一事。
玉茉后怕道:“完了,二小姐肯定是因为那床记恨上您了,这可怎么好?”她急得转圈,临时起意道:“要不这样,奴婢去找老太太跟前的人说,若有老太太发话肯定能治住二小姐!”
谢柔徽无奈地笑笑,扬起头却换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关系啦,柳娥娇姐姐脾气是大了些,心眼不坏,等她消气就好。”
方才她敢言之凿凿地威胁婆子将事情闹到老夫人面前,是因为两人身份的不对等,她有十足自信,老夫人不会因为讨厌她而轻纵了一个贪钱的老婆子。
而告状的对象换作柳娥娇可就大大不同了。
柳娥娇可是柳老夫人的亲孙女。
这两人血脉相连。
而她呢,老夫人本就对她没好感,她还大张旗鼓地跑到老夫人面前说人家孙女的坏话,那才叫失心疯了。
好在玉茉也不是蠢笨的,后知后觉道:“哎呀行不通,老夫人估计不会管这事,要不然奴婢去租一辆马车,专供着您每天去书院,不受她们的窝囊气!”
谢柔徽早已想过这个办法。
可困难重重。
以柳府的财力来讲,甭说预备一辆马车,就是十辆、百辆都九牛一毛,只是那些下人似是提前通过气了,受人指使,谁也不愿帮她这个小忙。
其次,玉茉作为柳府婢女,是轻易不能离府的。
何况驿站那处龙蛇混杂,乌烟瘴气的,玉茉一个年轻的姑娘要去男人扎堆的地界,又不安全也不现实。
不过她早有了解决办法,不好直白提醒玉茉,只对玉茉说自己正好累了,这几日就窝在院里休息,暂时不去书院了。
玉茉却有些看不懂。
这个小主子,有时天真得像个孩子,有时候又早熟得像个大人,心思好像深沉如海,让她都猜不透。
只是上次那拔步床一事都力争到底了,怎么换作马车这件事反而不争了?
不过谢柔徽若休息几日也好,省得她每天早起,能偷懒多睡些时辰。
谢柔徽连歇了五天,这五天只吃吃喝喝,待到第六天她让玉茉出去打听二房的动静。
不出片刻,玉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奴婢都打听回来了,二小姐只前三日早起去了书院,后面就不再去了。”
谢柔徽听罢微微一笑。
果然不出她所料。
那柳娥娇被娇惯得不成样子,又懒又馋,才不会天天守着鸡鸣的时辰去堵她呢!
谢柔徽拍拍缎面的枕头,笑道:“那玉茉姐姐早点回去睡吧,明日麻烦你叫我起床去书院。”
玉茉应下来,吹熄了蜡烛缓步走出去。
第二日玉茉轻扣房门,谢柔徽早早起来,发现热水、洁面和漱口的用具都已摆放整齐。
玉茉说是那两个婆子提前备下的,水在灶上一直温着,就是想让小姐一起床就用上热水。
待洗漱后,谢柔徽穿了身素雅料子的衣裳,玉茉嘟着嘴,抱怨小姐没选她备好的桃红衣裙。
待两人赶到门外,二房的兄妹俩还没来。
谢柔徽先登上马车,等了会儿,外头便有丫鬟掀起车帘,柳如施抬目瞥到她也并不意外,从善如流地向她微微颔首,并未做过多交流,径直走到自己座位处坐下。
丫鬟又奉上湿帕子替她擦拭扶过车辕的掌心。
在其后的柳奕昌则跟她多说了两句话,“柔徽妹妹,你的手如何了?”
谢柔徽举起右手,“玉茉给我用药油揉过,已经好多啦。”
“哦,那就好,那就好。”柳奕昌攥了攥袖子,将手缩回去。
柳如施扫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一路上这兄妹俩谁也没提起那天在马车上发生的不愉快。
谢柔徽也当那件事没发生,并未指责他们一字半句。
安安稳稳地到了阔别多日的书院。
有关系还不错的学子热情问她怎么几日没来。
谢柔徽推脱手腕拉伤,还褪去袖子展示给她们看。
小女孩们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地说着,待夫子进门咳嗽一声,她们轰地散开,跑回自己的座位。
夫子虽严肃古板,可记挂着谢柔徽开蒙晚,专为她提供了这几日的笔记让她誊抄,进度倒也没落下太多。
而且因大家都是才上书院不久,还在识字和写字的阶段。
谢柔徽占了先天优势,接受知识的速度却明显快于旁人,受了夫子几次嘉奖,众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倒让她有些羞愧。
只是不知此事让柳娥娇知晓了,特意赶在一日清晨,带着下人将她堵住了。
玉茉被一名膀大腰圆的婆子拖去了角落,尖叫声横亘整个外院。
车厢内的谢柔徽正想下车查看,却被两名丫鬟堵了回去。
柳娥娇拨开她们上前,趾高气昂地走到谢柔徽面前,“小贱皮,上次没给你说清楚吗?这是我家的马车,不准你这个乡下土包子坐,再让我发现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谢柔徽还记得上次吃得教训,如今敌众我寡,抿住嘴唇不理她,只埋头走到出口。
可柳娥娇明显不想轻易放过她,一手抓住了她的发尾狠拽回去。
头皮好似要炸开的疼痛传导而来。
谢柔徽被迫后仰,瞥见柳娥娇得意的一张面孔,逆反心也被激到了极点。
她素来信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行事准则。
接二连三地在柳娥娇身上吃亏,她已然做不到继续忍气吞声。
柳娥娇那处还在不断威胁,转眼谢柔徽猛扑上来,抓住她手腕便咬。
谢柔徽速度太快,这一举动也超乎所有人的意外。
竟连柳娥娇那两名贴身丫鬟都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时,柳娥娇的手腕已被谢柔徽的虎牙咬出血。
两人心道不好,冲上去左右拉住谢柔徽的手臂,硬生生将人扯开。
柳娥娇的手腕也险些被撕扯去一层皮,疼得撕心裂肺。
“我一定要杀了你!” 柳娥娇看着自己白皙手腕骤然多出一圈牙印,也不知会不会留疤,跳脚道:“给我打她,打死她!”
谢柔徽舔了舔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看着抓狂的柳娥娇,心中多少愉悦了几分。
那两名丫鬟迟迟不敢动手。
说到底谢柔徽也算半个主子。
她们两个下人怎敢以下犯上。
柳娥娇气得跺脚,“我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待回去我就让父亲卖了你们!”
谢柔徽感受到丫鬟们抓着自己的手双双一紧,忙道:“你们若敢动手打我,我就去告诉老夫人!”
两人彻底偃旗息鼓,任柳娥娇怎么催促也垂着头不说话。
柳娥娇干脆撸了袖子,随手找了一个砚台就向谢柔徽迎面拍去。
谢柔徽大惊。
柳娥娇真是榆木脑袋,蠢笨到家,随手抄了个要人命的家伙泄愤。
这下要是挨实了,她还不直接去了半条命!
好在那两个小丫鬟也着实吓得够呛,束缚谢柔徽的力道松了许多。
谢柔徽拼命躲闪,虽逃过要害,可还是被那石砚的棱角划伤了脸。
视线中有滴淌的血,耳边传来惊呼,两名丫鬟同时松了手。
她摇晃了一下随即站稳,伸手抚过额角,摸到一把血。
柳娥娇自己也呆住了,将染血的砚台丢到地上。
好在那伤口虽长却不深,只是流的血多瞧起来狰狞,必须得赶紧上药包扎。
谢柔徽一手捂着伤口,一把推开那碍事的柳娥娇,掀起软帘趔趄下车。
柳娥娇也吓到了,愣愣地被推坐在地上。
迎面走来的柳奕昌看到谢柔徽这副情形,不免焦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碰伤头了?丫鬟都去哪了,快带她去包扎!”
玉茉还不知被那婆子拖去了哪里,现在也听不见声响了。
她摇了摇头,因伤口不大,准备离开后自行处理。
谁知那女疯子还能做出什么事,还是离她远远的比较好。
可柳奕昌还以为她被吓傻了,指使自己的丫鬟道:“快,还不扶柔徽妹妹去找府内大夫!”
“哥!”柳娥娇忽然从车厢内钻出,阻拦道:“别管她!她把我的手腕咬伤了。”
柳奕昌也十分为难,瞅了瞅柳娥娇小臂上渗血的牙印,又望向摇摇欲坠的谢柔徽,半晌也没说句话。
“别喊他了,他这是心疼谢小妹妹了。”
柳如施不知何时带着丫鬟施施然走来,路过柳奕昌时有意停顿了一瞬,余光瞄了他一眼,大有隔岸观火的意思。
可柳娥娇却上了心,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人,突然冒出一句:“哥,我才是你亲妹妹,你干嘛要帮她?你不会喜欢那个小丫头片子吧?”
柳显昌张口结舌,脸上表情霎时精彩纷呈。
柳娥娇咄咄逼人道:“我娘说了,她娘是个狐狸精,她就是个小狐狸精,眼睛里藏钩子了,小小年纪就跟她娘一样骚得很,随时都在勾搭汉子。”
谢柔徽猛地瞪向她,她就挑衅似的抬起下巴,“看来我娘说的果然没错。”
“哥,你还没回答我。”柳娥娇看向柳显昌,“你也中招了吗?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牙刚长齐吧,你看上她什么了?”
谢柔徽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睫毛生得细密,双眼就像他喜欢吃的黑葡萄,又圆又亮,笑时白嫩的两颊会浮现小小的梨涡,让他激起了十足的保护欲。
两人相差不过几岁,年纪也都不大,谈不上情爱,不过少年人心中道不明的一点微妙情愫。
只是被人当众点出,让他既难堪又恼火。
他左右看去。
柳娥娇等着他确定立场。
柳如施眼神轻蔑地滑过他。
而谢柔徽却只是垂着视线,好似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般,毫不犹豫地准备离开。
就好像根本没听到柳娥娇的那番话。
柳如施忽然开口轻笑了两声。
那声音细微,可听到柳奕昌耳中却如雷声一般震得他发麻。
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他既羞也恼,猛地向前冲过去,从背后将谢柔徽推倒在地,红着眼睛大吼道:“谁会喜欢这个小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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