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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的伪装
从这之后,练刀成了冷月霜的每天都要做的事。
只有练刀的时候,她才觉得轻松得多,精疲力竭的感觉会让她忘记一切。
只需记得招式,目标简单,击杀而已,完全不像处理情感那般复杂。
这仿佛让她回到了过去,那个可以丢掉一切的时刻。
她嫌怡红楼空地太小,也太吵,便时常溜到薛府去练刀。
有时她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练习,有时会把欧阳澈会叫来在一旁说话。
欧阳澈在的时候,她甚至会故意挑衅他,希望他能与自己打一场。
一回两回,还算习惯。次数多了,欧阳澈也有些招架不住了。仿佛忙完事务,还要再来加练似的。
而且他也发现,冷月霜这几次的状态和之前大不相同,之前只是比试,现在是全然忘我,中了邪一般,不见疲累,有时跟她讲话也听不到,亦或是假装没听到。
接连五天,欧阳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制止这场战斗。否则,整个这宅子都要成了她的练习场,又是薛家的府邸,不合时宜。
“我说冷姑娘,万事有头有尾、适量而为,也不知你是受了什么刺激,每天这样来来去去,是个办法吗?”
这日,欧阳澈在竹林里歇息片刻,欧阳澈忍不住说了这话。
然而冷月霜就像没听见一般,对着空中挥舞着长刀。
“你听到没有。”欧阳澈又喊她一声,而她却是理都不理。
欧阳澈上前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她一下挣脱,转头说:“你干嘛拉我!”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接连几日了,你像个机器一样在这里练刀,不知疲累一般,更不像前些天那样累的呼呼大睡了,我看你真是着魔了,你给我停一会。”
“对,我就是着魔了,我着了宿命的魔,天与地都无可解,你又能解的了吗?”
欧阳澈掐着腰摇摇头,说:“我不管你是着了什么魔,我也不管你是受了什么刺激,但这都不是解决的办法。”
“怎么,你又知道什么。我从没想着解决什么,我只知道这把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
“你……”欧阳澈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冷月霜。张张口,又无奈放下了手,欲言又止。
“好,喜欢打架是吧,来,今天本少爷我陪你打个够。”
这是欧阳澈第一次主动向冷月霜先出击。此前他都是等待接下冷月霜的招式,而这次他像用上了全部力气,要与之一搏。
冷月霜自是不会闪躲,转头相迎。也不知此刻,她眼里的欧阳澈,被看成了谁,怀着什么心情,只知她也一样毫无保留的出击。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伴随两个人的叫喊声。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早已不复刚来时的整洁,冷月霜与欧阳澈已经从左打到右,许是两人气血翻涌,互相有些执拗,只顾着步步向前,没有注意到其他事物。
冷月霜一边挥舞,一边挪动着步伐,殊不知背后就已是那石桌了。
腿被一绊,惊呼的发出一道闷闷的声音,朝后仰了过去,突然地落空让她下意识的用手一只往后撑,正好撑在桌面上。
欧阳澈也被这没来由的意外打乱了节奏,惯性让他身体向前倾斜下去,眼看就快压到冷月霜了,眼疾手快同样用一只手撑住了桌面,才不至于一起摔倒。
两人都愣住了。
四目相对,隔得如此相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冷月霜看着他的额头上点点汗珠,有两滴还从他的眉尾处滴到了自己脸上,有些痒痒的。
“安静点,好不好。”欧阳澈突然说到。
冷月霜动了动,想挣脱这个桎梏。而欧阳澈却用撑着的胳膊,和另一边小腿的力道,将她别住,使她挣脱不得。
“你看着我,听我说。”欧阳澈说道。
她仅仅看了一眼欧阳澈那曜石般的坚定的眼眸,就觉得内心猛然没来由地慌乱如麻。
她紧张极了,但习惯依旧使她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她赶忙把头扭了过去,不看他的眼睛。
“我叫你看着我,你这样不想理会我的样子,我说什么你能听得进吗。”欧阳澈似乎误会了冷月霜的意思。
“你最好放开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冷月霜努力镇定的说到。
“放开你,你又要着魔了。我知道落在怡红楼的女子,大多都有难言之隐,你又是个不肯委身,坚韧直爽的姑娘。上次你梦魇,喊着爹爹,我就知道你的刀法,是你爹爹教你的。”
“关你什么事!”冷月霜回道。
“你的刀法是不错,我甚至只能与你打平手。但我也是身经百战,八九岁就跟着叔叔出入军营操练。我隶属皇城禁军,武功是基本职责。我要保护这个城,也要保护皇上。如今,你也在这城里,还与我相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我也该一样的保护你。所以,我拼尽全力也不能让自己倒下。若落得在你面前倒下是处境,那我有何脸面谈保护二字。”
冷月霜紧紧咬着嘴唇,以防止因震惊而导致发抖。
“你若真是有什么心事,或者有什么难解之事,你可以告诉我,而不是每日在这里着魔一般。况且这里又是薛家府邸,也要分场合不是吗。这个城我走过无数遍,还不信有什么难解之事。”欧阳澈继续说着。
“先放开我。”冷月霜小声的挤出几个字。欧阳澈见她皱着眉头,便站起身,把她放开了。
“失礼了。”欧阳澈行礼道。
冷月霜得了自由,赶忙背过身去。刚才离得太近,听得那一番话,让她思绪杂乱、应接不暇。她早就习惯了无人关照,怎么能适应这样的诚恳。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我怕……”冷月霜背对着欧阳澈说道。
“怕?你怕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
“不是。”
“那是什么。”
“我,别问了,怕我不能回报你什么好。”冷月霜随口搪塞一句。
欧阳澈叹一口气说:“职责之事,我从来不求回报。其实我跟你说这些,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要离开薛府了,回自己府上。比这里远一点,但也是在城内的。此前有事要办,就近在薛家住几天,但事情进展不大,经商量准备先回去,过些时候再探。”
冷月霜听着,不说话。
“我若走了,你自己闯到这府上,薛兄又是口快之人,总是会吃些亏的。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也可以写信给我,不要憋在心里,像这样到处撒气。”
她不记得今日是怎样回的怡红楼了,只记得听欧阳澈讲完,她就头也没回的跑出了林子。
她脑海中如同起了风暴一般汹涌,到如今,她第一次听到这样又多又诚恳的话,反倒不知道怎么应对的好,一直沉默着。
她只记得欧阳澈告诉了她欧阳府怎么走。她只记得回来时好像撞到了玉换锦,玉换锦问她急匆匆的跑回来,发生什么了,她也只是默不作声的推开了玉换锦。
在路上奔跑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反复思考与欧阳澈的未说完的对话:我怕什么?我怕的是你知道我的身世,会对我吃惊。
我怕你知道,你守护着城池,而我的爹爹却杀过城里的人。
我也怕你知道,我的爹爹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所杀,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却要背负他给的命运。
欧阳澈,若你知道了,当初有个被你们朝廷围剿的庄派,剩了我一个活口,你会像今天一样放过我吗?会对我这样诚恳吗?
欧阳澈,难解之事,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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