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清冷替身后

作者:蔽月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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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弈


      剧痛如野火燎原,林砚额角与脖颈处的青筋根根暴起,冷汗和鲜血一起,洇成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越祈看得心胆俱裂,几乎要冲上前制止,却终是定在原地。
      公子如此做,定有他的道理。

      屋内安静极了,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脊背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少年正承受的痛苦。

      林砚撑在窗边,低低地喘息。

      这是惩罚。

      惩罚他今日那片刻不该有的动摇。

      他要做的,唯有取得恩公所要之物,完成任务。

      那些无用的、多余的情绪,他不该有,也不配有。

      他与她,本就是绝无可能的两路人。

      月光透过婆娑竹影,在他苍白如纸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界限。

      *

      “殿下,您醒了。”

      晨光熹微中,训练有素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动作轻柔地卷起四周遮光的竹帘,捧着温水、香膏与华服,井然有序地服侍萧韶起身、洗漱。

      用过早膳后萧韶惬意地靠坐在窗边的青丝竹编玲珑长榻上,窗户大敞着,清新的晨风混合着院中桃花的芬香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俱爽。
      她弯了弯唇,正想吩咐明月把林砚叫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屏风外面传来。

      “外头为了你诗会上的事传得沸反盈天,你倒好,躲在府里像个没事人。”一个穿着杏色百蝶穿花云缎裙的窈窕身影风风火火地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不必看,她便知道定是容婉。

      她一动不动地懒懒倚着,笑着说道:“你若是再来早些,正好可以尝尝那道蟹粉狮子头。”

      “蟹粉狮子头?那不是江南那边的菜式么,你怎么忽然想起吃这个了。”容婉挑眉,轻车熟路地在萧韶对面坐下。

      “明明是该我问你,一大清早的,怎么又跑我这儿来扰人清静?”

      “我这不是刚回京城,就听说了曲江园诗会上的‘盛事’,早知道这般热闹,今年我说什么也得去凑凑,可惜了!”容婉夸张地抚掌,一脸遗憾。

      “是你自己素来讨厌这些咬文嚼字的功夫,非要带着沈妄跑去城外纵马。也就是容相疼你,你看京中谁家的闺秀似你这般潇洒?”

      “你不就十分潇洒,怎么,难道你不算闺秀?”容婉毫不相让地回嘴。

      萧韶闻言不由轻笑出声。这些年带兵打仗、戍卫京城,她早已不把自己当作寻常意义上待字闺中的千金闺秀了。

      “说正经的,那王二郎这次着实过分,你可不能轻饶了他!”容婉撇撇嘴,“好歹得让他专程为你作一幅画赔罪,方能原谅。”
      要依她的性子,直接把王玄微踹了换个乖巧听话的最好,但她深知王玄微在萧韶心中的分量。
      这些年来,王玄微不止可以随意进出公主府,便是萧韶的私库,他也如同自家后院般进出自如,但凡是看上的珍玩古籍,只需说一声,便能直接取走,这份殊荣便是连她也不行。
      因此即使两人亲如姐妹,踹了王玄微这种话她也不敢当着萧韶的面说出来。

      萧韶眼前却是倏然一亮,元景哥哥确实还未曾专门为她作过画,若是能由他亲手画一幅她的丹青,挂在床头日日瞧着,怕是夜间睡的都会更香甜。
      她当即拍板:“我这就给元景哥哥下帖子。”

      给王玄微下帖子?容婉瞬间大惊,明明是王玄微有错在先,明明应该他登门道歉,怎么成了萧韶主动下帖子。萧韶平日里挺沉着冷静一人,怎么一遇上王玄微感觉脑子都不正常了。

      她看着一脸认真的萧韶,连忙打岔道:“我可是听说了,你把那个叫林砚的少年,拐回府里了?还不快叫出来让我见见!”容婉笑着凑近,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这几日她着实是对这林砚好奇不已,毕竟这些年为了避免王玄微多想,萧韶可是从来不带人回府。

      “拐?”萧韶蹙了蹙眉,“外面都是如何传的?”

      “有说你诗会上抽了人家十鞭还没尽兴,将人绑回府里继续泄愤的,更有说那少年容貌酷似王玄微,你将他当作替身,带回府中金屋藏娇的。”容婉掰着手指,将京中流言一一数来,末了压低声音,促狭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何把人带回来,这次不怕王二郎生气了?”

      自是不怕,若当真如林砚昨日所言,元景哥哥是因为过于在乎她才会在诗会上如此反应,那他若是知道她将同他长相酷似的林砚带回了府,岂不是更会明白她的一片心意。

      至于林砚……她自己也说不清对他究竟是何感觉,萧韶思索片刻后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做心中会畅快些,便这样做了。”只要不涉及元景哥哥,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殿下,林公子已到院外等候。”明月适时进来通传。

      萧韶往院中看去,院角桃树正值盛放,微风拂过,粉白的花瓣翩跹而落。树下,一道白色的清萧身影静立其中,水蓝色的发带在风中轻轻飞扬,她的心尖仿佛也被那发带拂过,隐隐发痒。

      过了良久才回过头悠悠问道:“他可有说是来做什么?”

      “回殿下,林公子说是特来向殿下道谢的。”

      “好俊俏的少年郎!”容婉也瞧见了林砚,眼睛瞬间一亮,“瞧着比沈妄那个闷葫芦聪明许多。”

      她这么一说,萧韶才注意到院子正中,还杵着个一身黑衣腰胯寒刀、如同石雕般的沈妄。再看着树下等候的林砚,她心中倏然升起一股微妙的、前所未有的情绪。这一次,也有人这般站在她的院中,安静地、只为等候她。

      “让他进来。”
      “是。”

      林砚随着明月步入室内,躬身行礼:“拜见殿下。”

      萧韶双眉微微蹙起,这身姿,礼节都没有丝毫错处,萧韶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免礼。”萧韶抬手,对上林砚的视线,眉头一时皱的更深,明明目光温顺如旧,却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冷硬的外壳,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疏离,不禁怒道:“一大早的摆脸色给谁看呢?”

      林砚微微一怔,却又想到萧韶素来如此喜怒无常,当即也不再辩解,垂首跪地径直认错:“小人惹怒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看着眼前乖巧认错的少年,萧韶这才微微满意,可很快又微微皱眉,这人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四日过去竟还没修养好。

      她冷冷抬手,“这次就饶过你,先起来吧。”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心。

      她指向容婉,“这位是容家小姐,亦是本宫的挚友。”

      “见过容小姐。”林砚转向容婉,再次行礼。

      容婉点头回礼,目光一刻未停地暗暗观察。她能明显感觉到,自这少年进来后,萧韶周身那种慵懒中带着些许沉郁的气息,似乎瞬间明朗了不少。

      “昨夜休息得如何,可还习惯?”

      “多谢殿下细心安排,小人休息得很好。故而今日特来道谢。”

      “那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可是没有按时上药?”冷冽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责备。

      “伤口无碍,只是……行动间难免稍有牵动,多谢殿下关怀。”林砚垂下眼睫,避开了她探究的目光。

      容婉旁观两人对话,心中终于了然。也许连萧韶自己都未察觉到,在这个林砚面前她整个人的状态无比轻松自然,就像那个最真实的她自己。

      她站起身,促狭地朝萧韶眨了眨眼:“行了,人也见了,我看你这里忙得很,我这个闲人就不多打扰了。”说罢,也不等萧韶回应,走到屋外带着一直沉默如影的沈妄,利落地转身离去。

      萧韶早已习惯容婉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懒懒地倚回软枕上,看着眼前俊美清冷的少年,忽然来了兴致:“可会下棋?”

      “只略懂一二,不敢在殿下面前卖弄。”

      “略懂一二已然足够。”萧韶示意林砚在她对面坐下,又命明月端来棋盘。

      “围棋,弈中之雅,亦为兵家之演。其道至简,其变至繁。”萧韶指尖拈起一枚白玉棋子,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傲然,“弈者,或取势,或务实,或攻或守,或弃或取。一子落而定乾坤,数着差而判胜负。其间虚实相生,奇正相合,实乃天地之理,兵家之谋,尽在这方圆黑白之中。”

      说起围棋,说起兵家之道,萧韶仿若变了个人,不变的是在明媚春光下,那傲然恣意、耀若春华的绝丽容颜。

      林砚心底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撕开,他想到当初周朝征战统一中原,许多关键战役的背后都有萧韶运筹帷幄的身影,不管他立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萧韶都赢的极为漂亮。

      他对上萧韶淡蓝的妩媚眼眸,真心赞道:“小人听闻,当初平定兖州刘金挞、智取南州,皆因殿下用兵如神,智谋无双,无怪殿下对棋道也如此精通。”

      萧韶微微挑眉,讶然中带着一丝审视,“你不会觉得本宫牝鸡司晨,锋芒太盛么?”

      “只有渺茫的星星,才会记恨月亮夺走了它的光芒。”林砚抬起头,嗓音柔和而又低沉,“殿下是天上皓月,能够照亮众生,指引方向,是众生之幸。”

      他认真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眸黑白分明,如同黑曜石般深邃幽沉,让人忍不住要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萧韶闻言倏而展颜一笑,本就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刹那间如同春日最灼灼的桃花,潋滟春色,醉人心神,让人难以想象,她曾当众冷酷执鞭,更让人难以想象,她执掌着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镇安司。

      “允你执黑先行。”萧韶眉梢含笑。

      林砚从棋盒中拈起一枚墨玉棋子,刻意将棋子落在了边角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远离任何可能形成攻势或防守的要点。

      萧韶看着他这手毫无章法的落子,轻轻摇头:“不对。”

      她倾身过去,带着一缕清雅的冷香,纤长的手指覆上他执棋的手,女子指尖微凉,触碰在林砚因紧张而略显温热的手背上,带来一阵清晰的战栗。

      她引导着他的手,将那颗黑子移至棋盘中央天元附近的一个关键位置,正色道:“棋局如战场,首重势与地。开局不可过于谦退,需有争雄之心。”

      仅仅是这样一个短暂的触碰,林砚的耳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带着整个身躯都瞬间紧绷起来,如同受惊的弓弦。

      萧韶恍然想起,无论是之前马车上的金簪刺胸,还是诗会上那凌厉的鞭刑,他都只沉默地承受着,理智得惊人,情绪几乎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明显的情绪外露。

      萧韶近乎邪魅地勾了勾唇,一身华贵的紫色锦裙衬得她如同山间能魅惑人心的紫狐,慵懒中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对着少年招了招手,诱惑道:“林砚,坐到本宫身边来。”

      林砚浑身几不可察地一震,眸光微微一沉,依言应道:“……是。”

      这玲珑长榻虽宽敞,但两人并排坐下,距离便瞬间拉近,显得有些拥挤。萧韶慵懒地倚在窗边软枕上,一转头,目光便落在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上。
      阳光透过窗棂,她这才清晰地看见,林砚那清瘦白皙的右耳耳廓上,竟生着一颗极小的、朱砂般的红痣,在他清冷的气质中平添了一抹惊心动魄的魅惑。

      只是,萧韶狠狠皱眉,如此一来,便不像元景哥哥了。

      她眼眸瞬间冷了冷,微微倾身,对着那碍眼的红痣,一口咬了上去。

      身下之人身躯瞬间僵直,就连呼吸都一时停滞。

      萧韶却俯身凑的更近,近到两人几乎就要贴在一起,她双齿猛然加力,想要直接一口咬掉那碍眼的红痣。

      “呃——!”
      林砚突然低喘一声,整个人如同被钉在原地,血液在瞬间奔涌后又仿佛彻底凝固。

      疼痛并不剧烈,可混合着女子温热的馨香,如同最烈的酒,席卷了他所有感官。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萧韶唇角不自觉地悄然扬起,她还是第一次听他失控地发出声音。
      每个人的敏/感点不尽相同,只是没想到这少年的,竟会是耳廓。

      方才那些让她不喜的冷硬疏离,终于再无痕迹。

      她用力咬着,轻轻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少年那漂亮的、因惊愕而泛红的眼尾,线条流畅却紧绷的脸颊,还有那颤动的喉结……

      口中血腥蔓延开来,双齿仍在一点一点地加力,女子的热息吐在林砚耳畔,他闭上眼,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最终也只是从紧咬的牙关中,泄出一丝几不可闻的、破碎的喘息。

      林砚脑中一片空白,过去所有的熬刑训练顷刻间化为泡影。萧韶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什么新的招数,她又是给他下了什么药,为何他的身子竟使不出一点力气……

      就连那紧紧攥着的手,似乎都要控制不住地松开、倒下。

      可他偏偏无法反抗、无法拒绝,只能任由萧韶任意施为……

      真好玩。

      不知咬了多久,萧韶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嘴,手指沿着少年俊美的脸庞滑落,可是很快,方才还含笑自得的目光,骤然变冷。

      明艳的脸庞瞬间沉郁、阴戾,如同被黑压的乌云笼罩。

      眼前耳廓上那一排鲜红的牙印中,那颗红痣竟仍清晰可见!

      那颗极小的,朱砂般的红痣,如同一尊红色巨石屹立原地,嘲笑着她的徒劳,嘲笑着她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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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星期前 来自: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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