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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利刃向草丛堆里刺去,其他侍卫蹑手蹑脚地准备拦路包抄。
转至草丛令一面,却见一只狸花猫朝他们龇牙咧嘴地瞪眼,发出凄厉的一声“喵呜”。
“原来是只猫啊。”
侍卫们虚惊一场,又重新站回岗位。
“今日其他兄弟们都去陪家人守岁了,咱们几个人还是得小心些。”
“放心吧,刑部关押的都是已经上过重刑的死刑重犯,就算有不怕死的想救走他们,也怕是有心无力了。”
“这些罪大恶极之人,有什么好救的?”
“那李齐斯你们听说了吗?贪污巨额官款,欺压咱们贫苦百姓,这种人就应该立刻处死,关押在这儿我都嫌晦气。”
“哟,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你家侄女马上能进李府当女史,给你嘚瑟的。”
“呸呸呸,幸亏得了重病没进去,这霉头才没落在我们家里……”
阴暗潮湿的地牢透着阵阵寒气,两侧铁笼的间隔处悬挂着盏盏昏暗的油灯。
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糜烂的腐肉味,偶尔从地牢深处传来几声惨叫,凄凄戾声。
倏而四周似有诡秘的暗影飘过,寒气四起。
“大人,这人已经死了。”
说话的男子一身六品的青色朝服,头戴一顶嵌着砗磲的官帽,正是大理寺监正陈烨。
蔺淮漆黑如墨玉的瞳孔落在不远处的尸体上,缓步上前。
他俯身而下,面无表情地将弩箭从尸体心脏处拔出,血液喷洒而出,染上他白色的袖口。
一滴血珠溅在他的眼角处,似眼尾生出的一颗红痣妖异邪佞。
他薄唇勾起一抹寒凉讥讽的弧度。
“敢在眼皮子底下杀人,这些人是有多怕啊。”
陈烨犯难,向他请示:“那此事该如何上报?”
“如实上报。”
他音色清润,却带着寒凉。
“可那刺客?”
蔺淮修长的手指握住弩箭上端,仔细审查着每一处细节,想从中寻找端倪。
闻言,他目光沉沉:“泽风去追了,但大概率是个死侍。”
“没有线索的死侍,该如何向圣上交代?”陈烨眉头紧锁,有些一筹莫展。
“一个本来就要处以极刑的重犯,圣上不会多问的。”
蔺淮冷哼,将染血的弩箭掷于地面。
“是。”
寒风掠过,蔺淮将寒凉锐利的目光猛地扫向墙角。
“什么人?”
蔺淮借力轻纵,身形如电,雪白的袖袍被风轻轻浮起,勾勒出几分凉薄的色调,只差他一步便能抓住那抹黑影。
那瘦小的黑影轻盈跃起,纵身翻越城墙,于飞檐青瓦迅速掠过。
蔺淮紧随其后,纵跃如飞。
十里长街,鹅雪簌簌落下。
一声冲天而起的闷响,苗星火烟窜上了暗沉长空,漫天绚烂的烟火与雪色交融,流光溢彩。
就在烟火一飞冲天肆意绽放之际,黑影隐匿在黑暗之中,不见踪迹。
蔺淮立于高墙之上,身形修长,持剑,居高临下地环视者城墙之下灯火通明的千家万户。
他手中剑光如寒霜碎玉,一晃而过。
霍地,回想起刚才那抹纤细瘦弱的身影,他隐隐觉得熟悉。
蔺淮冰冷孤傲的眼底平静的如一摊死水,但却觉得心里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杀意再次冒起。
月落院,疾风吹落枯树堆积的残雪。
一扇窗猛然被推开,猛灌了一股寒风。
青黛隐在床帘之后,见到是沈衿月时才起身疾步朝她走去。
却见她呼吸急促,眉眼染上的雪渍,倏而又融化成细小水珠。
“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问到了什么?”
沈衿月脸色泛白,沉声回答:“我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什么……”青黛向来还算平静的目光此刻也带着愤怒与惊惧,“这背后之人当真是心思恶毒。”
“先不说这些,刚才我差点被蔺淮发现,他穷追不舍,我趁他分心才得以逃脱,只是怕是他还是会起疑……”沈衿月气息渐渐平缓,但眸光却越来越凝重。
“那姑娘可有受伤?”青黛问。
沈衿月摇头,坦诚道:“打不过,所以第一时间就逃了,没有与他正面交手。”
“那……”
沈衿月神色一顿,向她比了个噤声手势:“嘘。”
青黛将话咽了下去,但她很快注意到沈衿月还穿着夜行衣,于是伸手指了指沈衿月的一身黑衣示意她。
沈衿月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但她还是低声道:“你先出去。”
此刻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一个翻身跃进了床帘里。
暗色里,危险渐渐靠近。
浓色的影子愈来愈近,随后,闪着寒芒的剑尖将纱幔轻轻挑开。
一双幽冷的眸子如毒蛇一般,在黑暗中窥视着猎物。
少女似是被惊醒了一般,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谁?阿春吗?”
没人应答。
沈衿月似有所感地睁开眼睛,却正好对上一双盛满了戾气冷漠的眸子,给人难以喘息的压迫感。
少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喊了一句:“二哥?”
“二哥你怎么来了?”
少女裹紧被子,瑟缩着往床里边挪了几步。
“见到我有这么紧张吗?五妹妹?”
他幽深的瞳孔闪着意味不明的流光,声音淡淡却听得让人心惊。
少女犹疑着小声解释:“二哥,这是……我的闺房……”
“五妹妹在青楼长大,对男女之防有如此介意吗?还是说——”
他唇色如温玉,但微微上挑的嘴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凌厉:“当了侯府小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公子,妾身不敢。”少女娇俏的面孔唰的雪白,一下子咬紧了唇。
蔺淮直勾勾盯着她,冷笑:“那将被褥捂这么严实做什么?”
“我……”
倏地,少女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微微红着脸,将掩盖在身上的棉被缓缓褪下,露出小巧白嫩的肩颈和嫩藕般的皓洁玉臂。
酥.胸半遮半掩,肤若凝脂,曼妙动人。
“公子若是需要妾身服侍,其实也未尝不可……”
妩媚与清纯糅合在她的漂亮的五官上,带着致命勾人的诱惑。
“妾身此生,本就是公子之人。”
她婉转旖旎的语调上扬,勾着娇媚的艳色。
蔺淮眸中沉黑隐晦的潮涌翻动,但很快被渐浓的愠色取代,唇线紧绷:“你放肆!”
“公子怎么还怪妾身,公子深夜闯入,又掀起被褥,难道不是想……”少女不禁有些委屈,似是不解。
蔺淮只感觉眉心抑制不住地跳了一下,低呵一声:“住嘴。”
“你为何不穿衣服?”
蔺淮死盯着她,似怕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在他诡异又冰凉的目光下,少女长睫微颤,眼眶蓄了一层水雾,看上去泪光莹莹。
“公子,妾身毕竟青楼出身,所以睡觉便养成了不爱穿衣服的习惯,难道这也不行吗?”
蔺淮目光森然片刻,随后冷冷道:“我早说过,你如今是蔺府千金,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沈衿月乖巧垂下眼,十分识趣道:“妾身以后不敢了。”
蔺淮终于勉强压住了那股杀意,发出冰凉寒栗的字节:“滚。”
沈衿月怯怯抬头。
“可是这是妾身的房间……”
蔺淮知道自己被气昏了头,于是默然几秒,随后面色不佳地拂袖离去。
……
已是一月末,天虽然依旧寒凉,但大雪已经停了许久,还有丝丝缕缕的暖阳布满上京城。
向最繁华的街道看去,有一处府邸格外热闹,门前停靠着各式各样的马车。
今日是蔺候家的老太太做寿,蔺侯爷如今虽已没有什么实权了,但老太太是陛下亲封的一品夫人,所以来的访客格外多。
等到一辆白松木马车缓缓停在门口时,来访的宾客纷纷驻足张望。
却见那马车帷帐缓缓推开。
先下来的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郎,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生的样貌极好。
他并未直接进府,而是等待在马车外面。
不一会儿,一双细腻光洁的柔夷推开了帷帐。
那是一位女子,头发梳成随云髻,象征着已为人妻的身份,娥眉微蹙,水眸含情,恍若清水出芙蓉,明珠晕光辉。
男子伸手,将她扶了下来,举手之间尽显恩爱。
这便是名冠京城的新晋状元郎贺之远,现任六品翰林院修馔,与他新婚不久的夫人——也是京城双姝之一的丞相小女儿,唐芷晚,也是蔺老太君膝下唯一女儿所留下的遗孤。
两人站着那儿,如一对璧人,真真就是天生一对。
唐芷晚听着身边人不绝于耳的赞美声与艳羡的目光,她只是微微一笑。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所谓的恩爱夫妻,相敬如宾,都只是她和贺之远的一场戏,演给她父亲,乃至天下人的一场戏。
贺之远不爱她,她在新婚第一天就知道了,他娶他,是为了救他心上人一家,所以当她知道贺之远是利用她后,她想过悔婚,也想过将一切挑明,但念及她年迈的父亲,以及那一家人着实可怜,所以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至于她自己,曾经在知道这桩婚事时,她期待过,也欣喜过,但仅限于此。在知道贺之远的目的后,她便彻底凉了心,所以,她想,做对挂名夫妻便罢了。
想到什么,唐芷晚微微叹了一口气。
“夫人。”耳边传来贺之远犹如玉石般清冷的声音。
她心头一跳,看向他。
贺之远与唐芷晚对视,他寒玉般的眼眸染上些许柔情与暖意,柔声道:“夫人,我们进去吧。”
唐芷晚微微抖了一下,暗叹道,他真能伪装,若不是自己清楚他爱的是谁,恐怕任谁看着他,都会觉得贺之远是爱她的吧。
不过,这些话只放在心里,然后她也装作贤惠的样子,娇羞地点了点头,然后贺之远扶着她在众人的艳羡声中进入了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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