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自己找铺，街上也看、网上也看。这天正和中介约看铺时间，许夏的电话来了。

　　“你找到铺了？”我惊呼道。

　　我急冲冲跑到小区门口，许夏的车已经停在那。

　　“你怎么动作这么快？我怕打扰你工作，这几天自己在找，刚还在约中介准备去看现场呢。”我一上车就笑着和她说。

　　她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你找我帮忙，我不会觉得被打扰，倒是见你宁愿自己找中介也不来找我，我挺失落的。

　　“额”我有点没预料到她这情绪走向，人还有点懵，见她突然间又笑起来，我才知道这人又捉弄我了。

　　我拉好安全带，狠狠拍了下她手臂，“你找死啊！快开车，我要搞事业了。”

　　许夏找的铺在五环外一个装饰材料市场附近，位置没有很靠市场，是两条马路交汇的拐角位，许夏说这个铺的可视性和可达性都很好。

　　我不懂这些，我看铺挺方正、铺租在我预算内，就觉得很不错。我和许夏开玩笑说，反正铺是她选的，如果以后生意不好，就去找她蹭吃蹭喝，让她养我。

　　“行！我养就我养！”许夏笑得灿烂。

　　商铺是一手直租，许夏和房东谈了会儿，多要了半个月免租期，第二天我就签了合同。

　　正好是国庆假期，咩咩听我说租铺了，放假就没回来，和同学去了天津玩，说要感受相声之乡的韵味。

　　咩咩没在，我正好安心搞事业。我也没和许夏再客气，基本做什么都拉着她一起。

　　我公寓附近没有地铁站，最近的站在咩咩学校那边。倒是有条公交线可以从公寓门口坐到店铺附近，快的话半小时可以到。

　　许夏说她可以接送，我果断拒绝，她家离我那店很近，等于还要倒回来接我。

　　好久没坐公交车，感觉还挺新鲜的，就是人多了点，还好我一般不在早晚高峰出行。

　　花了一天时间，把开水电、物业沟通这些需要老板签字的事情忙完后，基本就没我什么事了。店铺设计许夏公司包办了，后续装修交给一间她有合作的装修公司。

　　许夏又带我去花卉批发市场转了一天。之后我就窝在许夏办公室，专心恶补一些绿植店经营知识，了解开店后的日常作业流程。

　　节假日，许夏公司除了一楼店铺有人值班外，其他员工都放假了。办公区只有我和许夏，还挺自在的。

　　假期间中的一天，许夏那个笑容甜甜的小助理来了，她没有出去玩，又住在附近，便抱着儿子给我们送她自己烤的蛋挞。小助理叫周玟，江西人，混熟了才知道她也不算小了，三十一岁，孩子两岁多，大学一毕业就帮许夏做事，算是公司的老员工。

　　周玟见我都会很亲切地叫兰姐，总感觉她对我有种异样的热情，又不像是讨好，看我的眼神总是粘糊糊的。我把这种感觉形容给许夏听，还开玩笑和她说，周玟要是个男的，我肯定会觉得她对我有意思。

　　许夏听完，看了我好一阵，最后无奈说，“你真是…”

　　“真是什么？”我问。

　　“憨得可爱！”

　　“滚！”

　　假期过后的一天，和许夏在看店铺的设计效果图，我很满意，但许夏挑了几处让设计师再改改。

　　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我整个人都懵了。好一会儿，我才看向许夏说“妈奶快不行了。”

　　她神情一紧，关了电脑拉着我在沙发坐下，“别慌，我来安排。”

　　我看着她先打电话给咩咩让她请假，然后又开始看机票。

　　“你要一起回去吗？”我看着她问。

　　许夏操作着手机，说“当然回，奶奶也照顾过我，爷爷过世因为疫情我没办法回去，这次再不回就过份了。”

　　我听她说一起回去，心里才安定一点。

　　许夏订的晚机，到了黄花机场又包了部商务车直接往县城赶。等我们三个到县医院时，奶奶已经说不了话了。

　　她看到我和咩咩努力扯出了一个笑脸。许夏因为在门口被我爸妈拉着教训了几句，比我们迟进来，眼睛还是红着的。奶奶一见到她，混浊的双眼像是清亮了些，手向外伸了伸，许夏连忙过去握住，奶奶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用手指在许夏手背上划了下，又指了指我。

　　我没懂奶奶是什么意思，只听见许夏说，“奶奶，你放心，我会照顾兰兰的。”我这才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孙女。

　　我刚记事那会儿，奶奶想让我妈再生一个，大家都说她重男轻女，我当时也这样认为，也就不怎么亲近她。后来堂弟出生，我没觉得奶奶对他比对我好，这个心结就放下了。长大后才知道，老一辈想要孙子传宗接代的想法是根深蒂固的，但也不妨碍她爱唯一的孙女。

　　奶奶今年86，农村人看来这算是喜丧。从医院接奶奶回到村里，家里老宅已经开始吹吹打打。爸爸叔叔、我和堂弟，还有堂弟的女儿是孝子孝孙，按规距都要跟着法师一起完成道场。

　　我妈和我婶忙着安排席面及招呼来吊唁的亲戚邻友，咩咩就跟着许夏帮忙给来客倒茶这些。

　　老家的天气还没凉下来，奶奶只能先放在冰柜里，我看着雾气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想着这个人以后再也不会醒来，心里翻涌着浓浓的悲切。

　　罗旭没有回来参加葬礼，我爸通知他时，他说开业新店，事忙走不开。爸爸为此很不高兴，虽然我们都知道他和奶奶关系不好，但毕竟是妻子的直系长辈过世，不到场总是说不过去。

　　我爸说起这件事时，许夏就在旁边，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我其实预料到罗旭不会回来，他很信鬼神之说，那年就因为我气急下说了句“你就不怕我向你们罗家祖宗告状。”他就再没让我参加过他老家的祭拜活动，每次都只带着咩咩。

　　奶奶的葬礼是按老家最隆重的规格办的，三天三夜道场，这也是为了补全两年前因疫情没给爷爷办成的那场法事。道场结束后才去的火葬场，骨灰和爷爷的葬在了一起。

　　在老家的几天我基本没睡觉，回北京的高铁上，许夏让我坐靠窗位休息，咩咩好动不想坐中间，许夏就自觉坐在了我旁边。我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她把座位也往后调了下，扶着我的头，让我靠在了她肩上。

　　“今天就在这睡吧？”

　　回到北京公寓已经是晚上十点，我看着送我们上楼一脸倦色的许夏，不想她再一个人回去。

　　许夏刚想说什么，咩咩抢过她的背包，又勾着她的手臂，说“许夏阿姨，就睡这吧，太晚了。”

　　许夏无奈笑笑，跟着我们进了屋。

　　离开几天，店铺设计图早已改好，等着我们确认。许夏看了下没问题，就发给了装修公司。

　　可能看我有点提不起劲，没两天后，她让周玟招了个园林专业的实习生进来，帮我跟进接下来店铺装修的事。本来我们是打算等临开业再招员工的。

　　“早点招进来就当培训了。”她说。

　　我笑笑没说话，知道她是为我好。

　　那个女学生每天和我汇报一次装修进展，挺热情、也细心，我对她很是满意，把一些开业的证照办理也交给她去办。

　　一切都有序的进行着。这天又窝在许夏办公室，看她给我设计门头招牌，我看到招牌上还写着什么花园设计、喷泉水池造景什么的，不解的问“我们没有这些业务啊。”

　　“我能找到做这些业务的人，如果店里有顾客来咨询，你照接，我找外部公司帮你做。”许夏没抬头，继续在软件上拖拽设计着。

　　我心想还能这样啊，对她佩服得不行，“许夏，你果然是那个什么无商不奸。”

　　许夏抬起头，像是有点紧张的解释说“这…很多公司都是这样起步的，任何商机都要把握，我…从不做不道德的生意。“

　　我被她一脸认真给逗笑了，“我这是在夸你会做生意，你紧张什么？”

　　许夏看着我，还是一脸严肃“我怕你以为我是为了赚钱不折手段的人。”

　　“我的天！许夏，我又不是十五六岁不懂世事，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宁愿你有心机一点，你一个人在北京，如果太老实了，怎么够别人有后台有背景的拼。”我笑着说。

　　周末，咩咩也来参加了许夏的公司，对着许夏又是一阵夸，我看出来这一次咩咩是真心实意挺敬佩她许夏阿姨的。

　　周玟也在，听咩咩夸许夏，也跟着说“我们许总确实优秀，刚开始做广告这行，她为了学平面设计就去读了这个专业的夜校，做的图连我们设计师都自愧不如。后来公司业务拓展，她又去考研，广告设计硕士。下次她再想做什么生意，估计要去考个博了。”

　　“她自小就又聪明又努力，是我们那里最有本事的孩子。”我很自豪地说。

　　许夏看着我，笑得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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