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仵作今日办案否

　　余妙双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姐姐所说的是何物？”

　　穗泱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铃兰，去府上取那样东西。”

　　丫鬟听旨离去，穗泱接道：“妹妹可听过武周朝女官上官婉儿？”

　　妙双点头：“如何不知。自古女子参与朝政者甚少，上官婉儿被杀父仇人则天女皇赏识，任为女相，在女子参政历史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可惜时局动荡，没得善终。”

　　穗泱道：“正是如此。上官婉儿颇富才华，一生留诗作、赋作无数，都被太平公主保存了下来。可唯独有一篇文字，最最特别。”

　　余妙双瞬间被勾起好奇，只听穗泱又道：“上官婉儿因父罪被没入掖庭为奴，武后闻其才华，亲自到掖庭出题考问，上官婉儿挥笔成书，得以脱籍。我收藏的，便是那日上官婉儿应答武后考问留下的赋作。”

　　余妙双大喜：“果真是一段传奇的故事！”

　　二人没说多久，叫铃兰的丫鬟便已归来，手里捧着一个锦匣。

　　余妙双心道，这绸缎铺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周围各坊居住的都是非富极贵的世家大族，甚至有皇亲国戚。穗泱的宅院离此处这般近，怕是身份也不一般。

　　穗泱将锦匣递给妙双，“得到此物，那商人一定愿意把毒药卖给妹妹。”

　　余妙双还想着穗泱的身份，有些害怕还不起人情：“姐姐，萍水相逢，你便愿意赠送我如此无价之宝，让妙双怎么道谢。”

　　穗泱却温和地摇头：“不要紧。再稀奇、昂贵或是美丽的物件，也要发挥它的价值，而不是将它们保存在精致的柜笼中。如果妹妹真的想谢我，那就务必竭尽全力侦破女将军的案子。”

　　她从大袖中掏出一块玉扣来，“如果妹妹某日又陷入困顿，需要我帮忙，又或是单纯想找一个姐姐聊聊天，说说话，可以去安邑坊沉凤别院拿此信物寻我。”

　　余妙双感怀十分，接过玉扣，向穗泱郑重行一礼，与其道别离去。

　　绸缎铺的掌柜望着妙双离去的背影，道：“公主，她就是小谭提到的那个女仵作罢。”

　　穗泱点点头。她的脸上是永恒的浅笑，却让人无端感觉很神秘，仿佛永远也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是。真是个有灵气的妹妹，我很喜欢她。希望有她在，大理寺能尽快找到杀害阿箐的凶手。”

　　……
　　余妙双回到大理寺衙门，心情甚好，先去偏室换好了新拿到手的行头，再愉悦地小跑着去寻了陆洵。

　　陆洵正在桌案前批查文书，见到余妙双来了，放下笔抬头一瞧，亦是眸子一亮，“这身衣裳真衬你水灵。”

　　余妙双吐舌笑乐，“那可要谢谢陆大人破财资助我买衣服。”

　　她连忙报告了在绸缎铺的新进展：“我们今夜就可以再去鬼市了。我拿到了一个可以满足独孤大王心愿的东西。”

　　陆洵很是吃惊，“当真？你从哪里拿到的？”

　　余妙双道：“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贵人。”她说着，把上一次遇到穗泱、今日再度偶遇，而后拿到上官婉儿赋作的种种经过讲于陆洵听。

　　陆洵听罢陷入沉思：“穗泱……这个名字，我隐约听过。”

　　余妙双疑惑，“女子闺名通常不被外男知晓，即使在宴席上有遇见，大人也不应该听过。”

　　陆洵发现余妙双好像想偏了，连忙解释，“不是，如果我没记错，穗字……正是皇室这一辈所用的字。”

　　余妙双略感惊讶：“难道穗禾姐姐是哪一个王爷的郡主或是县主？怪不得住在那样的地段。”

　　陆洵道：“你也不用担心，她既然愿意帮你，定然是良善之人。”

　　余妙双感叹，“那是。还是我们女娘懂得惺惺相惜。”

　　二人见已经到了饭点，一同去附近的酒楼简单食用了一些。之后，余妙双还特意到肉铺买了两只去毛生鸡。

　　陆洵不解：“你买鸡做什么？难不成要回宅院里自己炖着吃？”

　　余妙双卖了个关子，“大人一会儿就知道了。”

　　夕阳渐渐隐入天际。黑暗袭来，普通百姓纷纷遵守宵禁回到家中，享受温馨的安歇时刻。而那些如幽魂般的边缘异人，却开始了他们的狂欢。

　　余妙双和陆洵再一次走在那条通往鬼市地门的狭窄无名巷。

　　妙双笑道：“我发现我来京城几日，基本上没有遵守宵禁的时候。不是和去青楼套话，就是来鬼市买毒药。”

　　陆洵笑道：“没事儿，我是朝廷命官，我恩赦你，不治你的罪。”

　　他看余妙双今日走的神情自在，坦坦荡荡，也不再拽着他的衣袖，好奇问道：“你今日怎么不害怕了？”

　　余妙双道：“一回生二回熟嘛。我虽然有很多出众的品质，但最让我引以为豪的还是什么事都适应的快。”
　　“我刚当我仵作的时候，也是怕尸体的，甚至解剖兔子都会呕吐，不过很快就不怕了。”

　　陆洵噗哧一笑，“世人皆以谦卑律己，女子更甚。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大言不惭夸自己的。”

　　余妙双反驳，“大人是男子，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女子从小就被教育要谦卑、恭顺，不能忤逆父母、丈夫和公婆。为了让我们服服贴贴，便尽可能地贬低，好的也说成坏的。”
　　“他们将此称之为“本分”。可又有谁能看得到女子的的坚毅与优秀？因此，我就是要夸自己，也希望世界上的女子都要夸自己，我们的优秀，我们自己知道。”

　　陆洵被她说的一愣一愣，却也是被说服，“你说的有道理，是我不识女子之苦。”

　　他看余妙双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从遇到余妙双的第一日起，他就发现这个女娘每一天都能让他有一个新的认知。

　　二人终于走过了漫长的窄道，来到那扇高耸的大门前。

　　又是那个苍老瘆人的声音响起：“何人在此？”

　　陆洵回道，“点子鹰爪孙。”

　　二人由石阶而下进入鬼市，不一会儿便在老地方找到了独孤大王。

　　余妙双道：“大王，我找到了可以与罕见奇毒媲美的稀有物件。”

　　独孤大王的声音从破帐篷响起：“又是你们，还真是不愿放弃。先说好，皇宫里的金银珠宝我不要。”

　　余妙双心想，果然让阿基压对了题。她道：“不是金银珠宝，是一卷来自前朝的、有故事的纸。”

　　独孤讷罗欣喜间拉开破帐篷的帘子，终于让余妙双和陆洵看清了他的真容——竟是一个穿着和住所一样破旧的、独眼的流浪汉。

　　他抬起指甲里满是污垢的泥手，“拿来给我看看。”

　　余妙双小心奉上。只见独孤大王打开匣子翻看了一翻那泛黄的纸，还没到余妙双详细解说，便道：“嗯，上官婉儿回武后考问所作的辞赋是罢，不错不错，挺合我意。”

　　余妙双和陆洵都难掩惊讶。这毒王是如何在顷刻间便知道此物历史的？

　　独孤讷罗看出了他们的难以相信，白了二人一眼，“收起你们那官老爷看贱民的眼神。实话告诉你们，上官婉儿当女相的时候，我还跟着我师父走南闯北四处游历呢！”

　　余妙双仿佛听见了世间最不可置信的故事，“这……武周朝距今已有百年，您莫不是……”她掐指一算，“已经一百五十岁了？”

　　一直在一旁瞧着的陆洵冷哼一声，“你听他在那儿满嘴胡言乱语，若非神仙，怎么能从武周朝活到现在？”

　　独孤讷罗倒是不理会他们二人，回到破布帐篷里翻来找去，在余妙双即将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有两瓶毒药时，将一个破布袋子丢了出来。

　　“红盖子的是中原蚀喉散，黑盖子的是西域气幽毙。”

　　余妙双掏出袋子里两个什么标记都没有的白瓷瓶左右翻转，实在狐疑，“这，真的是奇毒蚀喉散和气幽毙？”

　　独孤大王哼道，“爱要不要，不要的话东西不还。”

　　余妙双与陆洵对视一眼，还是收起了瓶子，又问：“在我们来之前，大王可还记得其他人来买过这毒药？”

　　独孤大王已经躺回帐中，他想了想，“有哇，月初的时候，有个穿黑衣服的来买，也是买的这两种。”

　　妙双大喜，女将军遇害的时间是本月初四，那么这人十有八九便是凶手或他的手下。

　　她接着追问，“除了身着黑色，大王可还记得那人其余的特征？“

　　帐篷内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想起了声音：“那人带着面具，也没怎么说话。不过他走的时候，我看见他背后有一个红色的、圆形的图案，好像一个图腾。”

　　余妙双激动地从怀里掏出那枚图腾，递给独孤讷罗，“大王看看，是它吗？”

　　独孤大王的语气很是肯定，“对对，像个大虫一样曲溜拐弯的图案，就是它。”

　　余妙双和陆洵再一次听到图腾的消息，都很兴奋。他们告别了毒王，一起离开了鬼市。

　　余妙双问：“大人，你困不困？要不要一同去我院子里做件事。”

　　陆洵一听，话都结巴了，“什，什么事？”

　　余妙双掂了掂手中的毒药，道：“是时候弄清楚导致女将军死亡的究竟是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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