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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东都水族馆，她的到达时间为正好是七点整。
日影站在树荫下，一如既往的戴着遮阳帽、墨镜，背着又一个新款的双肩包。
日影梦，一个仍然处于“叛逆期”的21岁少女，今天为了水族馆的邀约，特意换了一个和“水”、“深海”等十分应景的深蓝色双肩包。
……等待的时间开始有些无聊了。
日影站在树荫下，简单翻阅一本售票处门口架子上放置的游玩指南等手册。
约定好的时间是九点整，她一整晚都过于忧虑所以七点整就到达了此处。
在安静翻到最后一册，关于水族馆的介绍与内部地图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直觉感受到他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安室先生！”
日影一边合起手中的册子将它们随意放进转到胸前背着的背包里，一边走出树荫下，顺手摘掉帽子，方便看到她在人群中绝对亮眼的红发，好认出她。
金发黑皮的男子轻愣一下，看向声音来源。
赤红的颜色在阳光下更为明艳闪耀。
他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及状态，不紧不慢从容穿过人群向她走去。
脸上的笑意开朗随和，眼中的疲惫依靠着演技与意志力严严实实隐藏起来。
——————————————————
她的笑颜明显变多了。
安室不自觉弯了弯眸，正思索着如何展开第一个话题时被日影抢先一步。
“安室先生昨晚没休息好？”
“嗯，有个委托的案子费了些时间，不过没大问题。”
心中不断思考着自己被发现没休息好的可疑点在哪处，但突然凑近的精致面容和悠然绽开的甜腻气息打断了思路。
“黑眼圈。”
日影踮着脚，凑近观察着安室眼下比小麦色更深半分的肤色，然后移了些目光看向上面的紫灰眼眸。
“眼白有血丝，但我觉得看起来像是已经滴了眼药水缓解。”
她轻巧退回几步，站在刚才的位置，脸上藏着一丝小小的担忧和不安。
还有略显阴霾的眼神、比平常低沉一点点的嗓音……
“以后可以试着拿毛巾热敷一下……安室先生如果不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不用硬撑的。”
安室出神凝视在阳光下闪耀着的微卷赤发，借着此时平定下心情。
很快，他展露出温柔开朗的微笑，眼中清澈眸光闪烁着，像是在一瞬间转变了些什么。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走吧？我们去买门票。”
日影茫然点点头，从背包的侧面夹层里拿出一沓门票，从仍然鼓着的夹层来看，里面似乎还有很多。
昨天下午，日影强烈要求去水族馆的门票由她来解决。
尽管自己解释了很多次不用这么麻烦，但日影的样子有些像失落耷拉下猫耳缩在角落里的小猫。
最终拗不过，只能这样答应了。
“因为有水族馆有售票限制和人数限制，万一人多且杂乱，我们进去排队就要排好久，接着，游玩的时间也就少了……所以，我就通过某些途径多买了一些。”
“这么表达会不会有点怪怪的……”
安室七分惊讶三分平淡，表示：“这样啊……”
思绪将她的行为表现与来到米花后的事件串联起来……
自己似乎还没有完全认识到真正的她。
因为自己在警察厅各个资料库里能查询到的只有她的基本资料，其余无权限查看，令他不得不止步于此。
但好奇心与疑心促使着他再更进一步。
例如，她更深的人脉背景、家世经历等等，以及所拥有的，这种近乎在给人生作弊一样的预感预知能力。
侦探的直觉告诉他，她身上的能力，远不止现在所表现出的这些。
兴许，只是需要不会被发觉的试探与时间，或者，会出现某个特殊的契机。
当然，自己会绝对保护她的安全。
这种能力，如果被那群人盯上……
…………
那些藏匿于黑色世界里的东西，绝对不能染指分毫。
…………
……
不，还需要继续观察。
疑点仍然不少。
安室透在脑内疯狂思索。
“现在只用把这些票再退回去就好了……经过我的分析推理，我们在场内的前三个小时二十五分钟左右，游客不会成为人山人海的场面。”
四周的人数、环境等同她分析中的一样，日影从中取出两张摩天轮的票和两张水族馆的票，交到安室透手上。
“安室先生……会不会觉得……”
她突然抬头，在直接注视到那双独一无二的紫灰眸时，欲言又止。
她信任着的。
“怎么了吗？”安室透暂且停下脑中愈发繁杂的思路，关心发问。
“没什么，现在还有几十分钟开门……安室先生吃了早餐吗？”
少女的思维跳脱得有些快。
“吃了，日影想先去哪里玩？”
安室透毫不费力的跟上她的思维节奏，并开始准备掌控话语的主导权。
不论什么时候，主动权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更为安心，何况自己的疑虑还未完全终止消散。
“摩天轮。”
日影轻抬帽檐，语气平缓，眸中漾着星芒般，纯粹天真的微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安室拢了拢身上的白色牛仔外套，轻笑回应。
“好。”
进入大门后，日影坐在长椅，继续翻看未看完的摩天轮指南，安室透站在不远处打电话，背影稍稍显露出些严峻。
日影垂下头，目光放在指南的某一行字上，感到纠结和不安。
如果自己先预知分析好这一系列的情况后再邀请安室先生……
但是这样，自己似乎有些不太好掌控，万一预知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感到手足无措。
再次抬头，金发黑皮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眼中的光景突然间恍惚，复又归为平静，少女紧张的绞着手指。
迷茫、慌乱、不知所措，她依然不确定该怎么和人相处。
准确来说，应该怎么凭自己一人，不用任何预知能力来投其所好，和一个“正常人”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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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温柔中带着一丝疑惑，被清朗与低沉结合着的声线若有若无遮掩着那丝不由自主产生的警觉。
那份警觉是针对外界的。
日影怔怔抬头。
似乎一直是阳光开朗又温柔亲切的面孔，在她抬眸之时出现。
温暖的紫灰中倒映出她的赤发。
似乎已经习惯了明亮的赤红。
各种未消化好的情绪和刚涌上心头的讶然、欢喜搅在一起，她忍下一切，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
带着惊意和好奇，少女轻启话语：
“诶？什么怎么了？”
抛开发现她似是在演戏的怀疑，安室透沉默片刻，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杯保温杯递给少女。
“没什么。现在去坐摩天轮吗？我刚才去看了一眼排队的队伍，现在排队的人很少。”
“好，我们现在就走吧！但这是？”
日影略疑惑指了指保温杯。
“是莓茶。”
日影呆愣看着安室透的微笑，迅速收好手册和指南后双手郑重接过杯子，略思考一会，她腾出右手轻轻拉住安室的衣袖准备往摩天轮的方向走，左手将装着莓茶的保温杯送到唇边。
甜甜的，带着未尽春日里的甜美和煦。
……
大脑依旧接着刚才疯狂思考推理，却错不及防被身前的人拉住了衣袖。
他本能般绷紧肌肉和神经，随着清风迎面扑来，携着一丝幽甜的气息将他从半黑半白的思绪中脱离出。
回过神后看见的第一幕，是少女长发及腰的背影。
她取下了遮阳帽，展露出天生的红发，在耀眼的阳光间闪着轻盈的流光，泛出些浅浅的金红色。
鲜艳的赤红，那是他最厌恶的颜色。
发小的鲜血，与仍然存活在世界上的宿敌。
为了大业，捣毁黑暗与阴影处，那些冰冷腐烂的阴暗巷尾，每个他不得不亲手杀掉的组织目标，身上流淌出的血液。
自从遇见她，似乎莫名的没有那么抵触了。
……也仅限于她。
安室透平复心绪，顺从跟着她的脚步，默默喝了一口自己手上的那杯咖啡。
清苦微酸，没有加糖和奶，是今天为了提神喝的第二杯咖啡。
他悠然转到日影的左侧，脑中虽思绪万千，但因身边的人而放松惬意。
“对了，安室先生怎么会想到带莓茶呢？”
日影咽下莓茶，欢快的语调中彰显出她的心情十分不错。
“因为……我是个厉害的侦探嘛，”安室透眨了眨眼睛，手指轻抵唇边，“对了，以后波罗都菜单上也会有莓茶售卖哦。”
其实是因为之前无意间看见日影去便利店里拎了五六罐莓茶茶叶……
日影睁大眼睛，喜出望外。
……
安室透的目光又一次偷偷瞟向一直被牵着的袖子，又偷偷挪回。
属于他的心跳声清晰响彻在耳边，足以隔绝外界的众多游人的嘈杂吵闹。
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一样，他主动发问：
“日影想先坐南轮还是北轮？南轮看湾景，北轮看内景。”
日影闻言回首，眼睛里亮着期待的光辉。
“湾景，南轮。”
但似乎想到什么，她辗转眸光，暗红沉下，脸上的神色略略不安。
安室很快察觉，注意力散向四周的环境与人群，眼中的精敏警觉带着疑虑。
“安，安室先生想先坐那边呢？”
日影仰头看向他，突然愣住。
被笼罩在阴影中的半张脸庞，有一丝游离着的冷意，眸中的温度降到零点，显露着深处的淡漠，仿若有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利落将他与世界分割开来。
日影蓦然瞪大眼眸，微怔。
随后静悄悄放开拉着他袖子的手，犹犹豫豫试探着出声：“安室先生？”
“嗯？怎么了？”
冰冷淡漠的眸光在一个眨眼的时间内回暖，那半张脸从阴影中转回来，小麦肤色有着健康的光泽。
见少女茫然又藏掖着担忧望向自己，安室感到脸上不自然的热意似是有隐隐泛出的迹象。
一直在悄然观察的余光骤然发觉袖子没有再被牵着，他的心情有几分小小的失落。
但面上的温柔开朗从未改变。
并且魅力十足。
日影见他神色依旧，摇摇头表示没事，快速低下头小小撮一口莓茶。
刚才，也许是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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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不是看错。
他今天像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一样。
少女看着再度走开，到较为隐蔽安静处接听电话的安室透，无聊地站在指示牌前看水族馆的地图。
身后的不远处就是那轮大致称得上是宏伟的双轮式摩天轮。
她摇了摇手上的莓茶杯，看向仍然在通话的安室先生，刚准备迈出的脚步停滞了一瞬。
比较紧急的事务，然后……
无论是怎样她异想天开般的分支与假设，最终结果都是坐不了摩天轮。
根据安室透的私家侦探身份为基础，日影完成分析推理。
她尽力压住乱糟糟的心情，一屁股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不自觉的咬住下唇。
树荫的影子成片落在红砖地上，她凝视着地面，被墨镜遮挡住的眼眶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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