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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药
闻了声响，二人回头瞧见西泽手忙脚乱的样子，苏青“啧”一声，不耐道：“你去什么？没多的衣裳给你穿了，你就在屋里待着吧，正好将昨晚的药煎上。”
“别呀……”
苏青说完就要走，西泽在身后抱怨，“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怪无聊……我不穿衣裳也行，我不怕咬……”
“……”
苏青几乎要无语了，眼看要发怒，乞儿忙拦住她，道：“既然他想去那就让他陪你去好了。”
她说着就要去取斗笠，苏青眼疾手快将她按住，飞快地瞪了西泽一眼。
西泽见了顿时抖了一下，一口唾沫咽下，不敢多嘴了。
“别呀，你都准备好了，换来换去的多麻烦？”苏青说完又扭头对西泽道，“再说不是有松子在吗？你正好在这跟它玩，别让它走丢了。”
“……我知道了。”
说罢，西泽顿时如丧气的垂耳犬般耷拉着头退了回去。
苏青再次回头看向乞儿，堆着笑道：“咱们走吧，再迟太阳出来可就要难过了。”
“嗯。”知道她铁了心不让她落单，乞儿只好无奈应下。
晨间的树林鸟雀鸣啼不觉，太阳透过叶间的缝隙照下来，混着晨露的泥水与树干发出些许腐气，却又不觉得颓，莫名给人一种别样的生机蓬勃之感。
苏青看起来瘦小，脚程却快，路上她没什么话，全程专心赶路，乞儿一直跟着她翻了一座山才到她说的采草药的地方，这才终于理解为何她急着出门，或许嫌换衣裳浪费时间并不是一句虚言。
二人身处一片密林，不远处有个矮坡，上头绿油的一片，全是随处可见的不知名野草。苏青踩着石子混合着的软泥爬上去，立马便取了背篓放到一边，就地蹲下开始铲。
乞儿心中奇怪，却也跟上去，看她铲得认真，难不成这遍地野草都是草药？
“你瞧。”苏青躬身捣鼓了一阵，起身手里揪了个东西举到乞儿面前。
乞儿还没来得及瞧仔细立马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惊呼道：“什么？！”
只见她手中的物事浑身棕红，身体细长纹路黑红交错，足有她半指粗，如今被她捏着，两排密集的脚如波浪般流动翻转，挣扎着想要重获自由。
苏青见了她的反应哈哈大笑起来，道：“别怕，这是千足虫，能入药的。”
“嗯……”其实乞儿看清楚之后便不怕了，方才只是因苏青突然将那东西举到她面前，以之的外形一下子真没法让人适应。
乞儿答完便转身，取下背篓，问道：“今日就找这个吗？”
“什么？”苏青将手里的家伙放生，转过身瞧见乞儿已经开始弯腰找寻，笑道：“不是，今日不找马这个，若是找这叫你背背篓来，回去岂不是要爬满身了？”
闻言，乞儿搜寻的手顿了顿，脑子里回顾了一下那画面，顿时又是一阵鸡皮疙瘩。她有些怪异的抬眼看苏青，这人的形容能力，真不是盖的。
苏青见状也笑道：“你竟然不怕这东西？”
“非是猛兽，为何要怕？”这东西只是看着恶心罢了，说怕的话还是太过。
“有的人可是猛兽不怕，单单怕这细长的爬虫。”苏青有些憋不住笑。
“松影？”乞儿大概猜了一下，能让苏青这样幸灾乐祸的大概只有他。
“没错！”苏青双手合十，发出声脆响，道。“想不到吧？日后他要是惹你不痛快你便拿这东西治他。”
“好。”乞儿默默记下，又想起还有正事，便问道，“那这次要找什么草药？”
闻言，苏青瞬间抽离玩笑，从身后取了一根叶片见状，根茎却细小的植物，道：“你今日就采这个将你的篓子装满就行。”
“？”乞儿见了直皱眉，往周边看了一眼，道，“这个？”
见她很是不解，苏青解释道：“没错啊，这个叫景天三七，很有用的，像你跟松影经常一身伤回来，这个能止血，所以需要很多很多。”
“……”乞儿面色凝重，看着遍地的景天三七，道，“这东西不是随处可见，干嘛非要到这儿来采？”
“……这个嘛。”苏青将手中的草药丢进背篓，道，“这里的比较有效……而且也不是只采这一种，其他的你不认识，所以只能我去。”
说罢她也不等回答，提了篓子就下了坡，稍远些了又回头朝她吼道：“你就在这儿，我待会儿采完了来找你，你可千万别乱跑，这林子可大了，松影可是都差点走丢过！”
“……“
乞儿收回前不久说她所言非虚的话，看来她并不赶时间，竟还有闲工夫将她哄到这深山老林后再去采草药……
“哎……”
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为草木。事已至此，她亦无可奈何，于是躬身下去，真的开始挖草药。
不过苏青给的背篓不大，她挖的草药又叶片壮硕繁茂，不一会儿便满篓了。乞儿心道，这是草药，必不能伸手按压吧，那样岂不是就压坏了？
心觉不该如此，于是拿了篓往下几步下了坡。
既然苏青说了让她不要乱跑，她便听她一回，寻了棵树靠着坐下，将头上的斗笠也一并取下。这地方林密树深，但没见什么蚊虫，虽然不知是不是苏青给的香包起了作用，但这样歇着也不错。
他抬眼望天，只见星星点点，有些刺眼，如今应该日头很大了，但林子里倒是没感觉有多热。
但人就是不能太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正如现在，乞儿脑中不断回想起繁市街头的一幕。
当时那人肯定是松影没错，他也肯定看到她了，但那表情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惊讶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呢？还是因为被发现了才显得惊慌？
但细细想来，最该惊慌的不该是她？前一晚才控诉了户部郎中，又言官官相护，后一日便发现松影竟是与之同一级的五品官员，说书的都不敢如此写剧本好吗？
乞儿也越发糊涂了，不单是对松影的身份，更是对已经发现他身份还留在竹舍的自己。
到底想验证什么呢？
乞儿越想越乱，渐渐心跳加速，身上也燥热起来。正烦躁得要起身，便见了远处一抹亮影。
“你都采好了？”苏青小跑着过来，斗笠前的黑纱被她撩起，露出面上微红，几滴汗水滑落，更显清透，背后还有满满的各式草药。
反观自己背篓里的，乞儿心道“人家这才是上山采药啊，自己这背篓里的分明是来割猪食来了……”
“做得不错嘛，还码的整整齐齐的，我还以为你会与某人一样压个结实呢。”看着规整的一背篓，苏青由心地发出赞叹。
乞儿也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嘲讽，但见她回来了也将心中混乱的心思抛诸一旁，应道：“你看看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挖一些。”
“够了够了。”苏青往背篓里翻了翻，赞道，“院里还有呢，加上这些就够了，你做得不错！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西泽应该将饭都做好了。”
她将背篓提起，乞儿顺势接过背好，才道：“好。”
穿过密林，阳光骤然洒下。来时乞儿估摸着时间，大概走了快两个时辰，但是回程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临近竹舍时她便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了，苏青平日也是走这么远吗？而且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与去时的路不是同一条。
二人回到竹舍时，西泽学着以往苏青的样子躺在摇椅上享阴凉，怀里的松子有他用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好不惬意。
听了院门拉开的声音，西泽猛地窜起，惊得身上的松子也醒了过来，见乞儿回来了，狂甩着尾巴就凑了过去。
“两位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这次怎么这么久啊？”
西泽扔下扇子上前，自然地接过苏青背着的篓子，又转身要接乞儿的，被她抬手拒了。
“你以为采药很轻松啊？还敢嫌我们回来得晚？”苏青只要一对着西泽便是一副长辈姿态，明明是个年轻姑娘，但每当这种时候，乞儿都仿佛见着了龙钟老太一般。
“我哪敢啊！”西泽嘿嘿挠头，朝乞儿点头一笑，又回过头对苏青道，“我是担心饭菜再热几次就口感不佳了！”
“嘁……”苏青不屑一声，入院净手，褪去繁琐的束手绳子。
乞儿也自行将背篓放到阴凉处，本没给西泽，但西泽一见她放下来便来取走统一摆放。若是早知他还是要取走那她一开始就不拒了。
待她去清洗了一下，回到院内时，西泽已经将小桌摆上，饭菜也已上桌，苏青坐在一边儿，已经开始吃了。
见她终于来了，忙招呼过来。
初时在外赶路，又有太阳照着没什么感觉，如今停下了步子反倒生出几分饥饿之感。
她与苏青同食，西泽与松子在一边儿玩得乐呵，看样子是早就吃过了，她竟都没察觉到，此番出门采药竟然花了这么久，从前苏青总能赶在午饭前回来，她原以为这次也是，结果却不然。
看着苏青自若进食，乞儿总觉得有点怪。
下午的日头格外大，好在院儿里的阴凉处不少，但林间夏蝉鸣个不停，有些刺耳。
饭后苏青也没急着去煎药，大概是走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便想着歇会儿。将整理药材的事情她全权交给了西泽。
乞儿也在她边上躺着，这几日她被二人轮番看守，做得最多的就是躺在摇椅上晃，总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今早走了一趟反而觉得舒坦不少。
她正要闭眼，想伴着蝉鸣小眯一会儿，谁承想突然在刺耳鸣声中闻了些沉迷的蹄音。
两个正要睡觉的人都被震醒了，乞儿看扭头看了眼苏青，果然满脸哀怨，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又抬头往外，望见林间一抹黑影上头还飘了抹白，瞧得再细些，瞬间皱起眉。
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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