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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杀
蹭亮的刀尖悬在了肖晗颈动脉0.1厘米的位置,纪谷雨的手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道阻挡,怎么都无法捅下去。
怎么可能?
不应该的。
为什么会动不了?
纪谷雨不信邪,双手握着刀柄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捅了过去,刀尖却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刚刚施加的所有力道都像是回弹到他身上一般,指尖又麻又木。
肖晗高大的身影罩在他的头顶,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威压。纪谷雨感觉一股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身体里仿佛是有一把刀子搅动。
“呕……”
纪谷雨猛地吐出一口黄水,浓郁的雪松味蹿进他的鼻翼,逐渐占据他的身体,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像是无形的钢索将他紧紧束缚住,他反抗不了分毫。
“为什么不杀我?没力气了吗?”
肖晗幽深的目光斜睨着他,语调阴冷轻蔑。
“来,朝这里捅。”肖晗扬起带血下颌,将自己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亮出来,那里还带着纪谷雨先前用勺柄捅出的伤口。
这一次他拿的是刀,只要割断肖晗那处的动脉,便再无存活的可能。
“很乐意满足你的遗愿。”纪谷雨嗤笑一声,握着刀,忍着强烈的不适感起身,然而还没靠近肖晗,却再度狼狈跪倒。
SSR级Alpha施加给Omega的威压,无人可以抵挡。
这一点纪谷雨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他早已经习惯了以上位者的姿态俯瞰蝼蚁,从没有料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那蝼蚁中的一员。
如今他成了个柔弱的omega,还被肖晗标记了。
是了,为了更好的管理纪谷雨,曾经的他总是在给纪谷雨的腺体催熟,一次又一次缩短纪谷雨分化的时间。
起初纪谷雨是在十七岁分化,而后是十五岁、十三岁、十岁、最后是八岁,在确定腺体成熟的时间无法再继续缩短后,而后的每一世,纪谷雨的八岁生日都成了他的标记日。
被标记的Omega没办法抵抗自己的Alpha,更不可能抵抗Alpha所施加的威压。
被标记的Omega没办法伤害自己的Alpha,除非——
那个Alpha自愿。
如果Alpha自愿放弃自己的天性,舍弃自己Alpha的身份,不释放任何信息素,那么这个Alpha将会任由omega摆弄。
“站起来,继续朝这里捅啊!”肖晗的声音压抑着怒火,鸠羽般的眼眸深若寒潭。
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却一次次逼迫纪谷雨去做。
纪谷雨全身颤抖,身体里搅弄的气息疼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唇肉早已经被他咬破,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只是狼狈地匍匐在地。
汗水浸湿了病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纪谷雨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急促的呼吸吹打在地面,留下一串细密的水雾。
他连手里的刀都握不住,更不用说去伤害肖晗。
“我和你之间总有一个人要死的,我们没法同时存活。”
“如果伤害不了你,那我只能伤害自己了。”纪谷雨抓着刀,撑着地面坐起半个身子,亮出了脆弱的脖颈,一刀朝自己的腺体捅了进去。
“你疯了!”
肖晗心脏倏然一紧,一脚踹开他握刀的手,全然没有先前看戏的心态。
“去叫医生过来!快去!”
肖晗尖声厉吼,屋内强大的信息素乱成了一团。
鲜血染红了纪谷雨的脖颈,他的皮肤很白,白到可以清晰看到凸起的血管,不是青色的,是偏紫的,带着血液一般的颜色。
那么脆弱的omega,原本应该是依附Alpha过活的,可纪谷雨却偏偏刚硬到与他斗,与天斗。
“你真的,冥顽不灵……”肖晗愤怒又无奈,半抱起他的身子,单手一拉扯下床单按压住他的伤口。
雪山玫瑰的香气和雪松的味道混杂到一起产生了强烈的反应,肖晗莫名慌乱,他的手在抖,呼吸几欲骤停,想朝纪谷雨吻上去,想要释放信息素安抚,想要帮他拂去一切伤痛。
似乎纪谷雨受伤,让他觉得比自己受伤更加可怕。
“疼不疼?别担心,别害怕,”肖晗紧紧抱着他,一会儿挨挨他的额头,一会儿摸摸他的手,似乎是在安抚,又似乎是感受他的体温,“医生马上过来了。”
温软的唇擦过纪谷雨的脸颊,纪谷雨虚着眼仰头望着面前的肖晗,心里倏然升起诡异的陌生感。
他以前有这么担心过纪谷雨吗?这个时候的他,真的对纪谷雨没有一丝感情吗?
是害怕纪谷雨死,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心疼?
肖晗眼里的慌乱刺痛了纪谷雨的眼,他怎么可以在痴情于任务者的同时,又对纪谷雨抱有软弱的感情?
“恶心……”
纪谷雨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肖晗身体一僵,表情无措的像个孩子。
不多时,保镖带着医生推门而入,铺天盖地的信息素顺着开启的门流泻而出,门口大半的医生闻到这味道,直接跪倒在地,一个个接连呕吐。
有医生开始脱衣服,有人用匍匐在地用脑袋拼命砸墙,有Alpha将Omega按在了身下亲吻,甚至于有人直接冲进了屋内,不受控制地朝纪谷雨奔去。
“小心!”
保镖吓得失魂,伸手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饶是剩下的一群见过大场面的医生也不禁心颤。
“信息素……信息素紊乱,快,快,抑制剂……”其中一个医生反应了过来,他的话还没说完,肖晗暴呵的声音盖过一切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找Beta!一群蠢货!”
那个奔进室内的Alpha被肖晗单手拎起,肖晗长臂一挥,那名医生直接被扔出了十米远。
医生疼得咿呀叫唤,肖晗却仿若不解气一般,一脚又一脚狠狠地踹在那名医生的腹部。
拳头冲向那人的面颊,一下又一下。
墙上,地上满是鲜血,那名医生衣衫凌乱,脸早已经血肉模糊,身体的所有骨头都仿佛散架,歪歪扭扭的缩在墙角。
除了胸膛微不可察的呼吸,没人相信他还活着。
“Beta留下,所有Alpha和Omega,滚!”肖晗愤然转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只是一个眼神便让所有人吓破了胆。
门外一群蠢蠢欲动的Alpha哪里还敢上前,连滚带爬地匆匆离开,生怕走晚了就落得和那个Alpha一样的下场。
7月14日,帝国第一医院爆发了二十年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信息素泄露事件。一个Omega生生割掉了自己的腺体,导致无法自主控制信息素,失控暴走。
S级Omega并不罕见,但其信息素却不知道为何,出奇的霸道。一人信息素泄露,导致方圆五里的Omega受到波及,无数Alpha当街发狂,肆意释放信息素,Omega更是受信息素影响提前进入发情期。
大街上,甚至可以瞥见有人交合。
附近医院抑制剂被抢售一空,最终还是帝国出兵强行镇压,才平息这场动乱。
纪谷雨在当天下午被医院宣判腺体无修复可能,必须马上摘除。肖晗和纪谷雨的父母在手术室外守了整整八个小时,手术才彻底结束。
纪谷雨的好友楚霜降看见新闻第一时间给纪父纪母拨打了电话,却被纪父纪母以孩子需要静养的理由挡在了门外。
宋惊蛰也给纪父纪母发了信息,想要去医院探望纪谷雨,纪母还没来得及回复,却被纪父抢了手机。
“你回他做什么?你觉得我们家害得他还不够吗?现在这种情况还要他掺和进来,你是想让他死吗?还是说你想让来看看我们家儿子是怎么变成残废的?”
纪母颤抖着嘴皮,眼泪在眼眶来回打转,终究是听了纪岳山的话。
“我会为小雨找一颗全新的腺体,你放心,他不会成为残废的。”
肖晗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纪岳山将手机揣进兜里,一句话也不想跟肖晗说,拉着纪母回了病房。
肖晗张了张嘴,还想说些话劝慰,回应他的却是乓的关门声。
纪谷雨昏睡了三天,纪父纪母接连累倒,不得已交给了护工。
整整三天纪谷雨都沉浸在梦魇里,眼前不断浮现那场血色婚礼,那一声又一声严厉的控诉,在他的脑海循环播放久久折磨着他。
“为什么要杀了他?”
“我和宋惊蛰已经结婚了!”
“我明明马上就能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
“是你把我从这个世界驱逐,为什么又要我回来?”
“是你害死了我的父母,是你一次又一次杀了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爱你?凭什么觉得我愿意留下来和你在这该死的世界共度余生!”
池夏一声声的控诉像是他剜他的心,他想伸手拂去池夏的眼泪,想说一声对不起,嗓子却像是被棉花堵住。
画面一转,池夏的脸开始变得扭曲,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握着手术刀干净利落地捅向他的心脏。
“哈哈哈……是你,这才是你,”看着池夏那熟悉的神态,他发狂地大笑,为自己找回爱人欣喜,“我记忆里的人是你,我没有认错人,那些都不是你,你一直躲在池夏的身体里!”
他紧紧地扣住池夏的双肩,近乎疯魔地质问:“你是不是占用过池夏的身体?9月29日我父亲生日那天晚上,是你替他爬上了我的床,对吗?!”
“池夏流产那天,也是你对吗?”
“你猜得没错,是我占用了池夏的身体,”温热的吐息洒在他的耳侧,池夏的嘴角缓缓拉出一反常态的邪肆弧度,“你所痴迷的那个冷血无情,狠心抛弃你的人,是我宋惊蛰,不是池夏。”
.
“宋惊蛰……”
“宋惊蛰……”
“是宋惊蛰啊……”
眼泪顺着纪谷雨眼角无声下落,肖晗俯身擦掉他的眼泪,看着纪谷雨苍白的脸色,低声嗫嚅:“又做噩梦了吗?”
“先前总是梦到池夏,这次梦到宋惊蛰了吗?”肖晗摸了摸纪谷雨的脸,粗粝的拇指刮过纪谷雨的皮肤,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纪谷雨的眼睛倏然睁开,赫然对上肖晗鸠羽般的黑眸。
“醒了?你刚刚说是宋惊蛰对吗?”
梦魇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恐惧如同滔天的洪水猛然席卷。纪谷雨僵硬地转头,听到那句话,被吓得不敢动弹。
他刚刚说了宋惊蛰吗?
肖晗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他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
肖晗又听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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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谷雨:好慌,他是不是要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