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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叁
周城的军营驻扎在城楼附近,几个帐篷呼噜声起伏不断,最靠边的小帐篷却散着弱光。
几个士兵,还有一个穿着便衣的男子,便衣男子开口道:“要不玩点刺激的?”
“你说这寡妇不从我们,多没劲,不如我们比比谁能最先让她从?”
“这个主意好,难得见到这么好看的寡妇,要是和以往一样,确实没劲。”个子高点的士兵说道。
“明天开始吧。”便衣男子捂了捂嘴,说罢,扳动一根手指向外走去,骨节清脆的声音在这篷中回荡。
帐篷内,那几个士兵走后,恢复了安静,地上躺着茶色麻衣的女子在熟睡,她头发凌乱,褐色发巾遮盖在男童半脸上,这孩童趴在她脚下同她酣睡,一盏蜡烛烛光摇摇的照在她们身上,隐约间,可看见孩童额头上有道鲜红的痕迹已然凝固。
翌日清晨,客栈同昨日一样,照旧无生意,倒是周城的街道却多了不少人,围成一圈站在城门口,十分热闹。
安柃瑜难得睡到自然醒,她穿上一套清水蓝交领长衫,长发用木簪盘起。
走廊静悄悄,不见一人,她走下楼,一楼也是如此,柜台见不到人影,她转身向院子走去。
园中唯有的空地,栽了一片竹林,竹子从竹箨中迸发苦节,郁郁葱葱,宛如水墨画。
画中轻点一笔,飘出微风,竹叶沙沙作响,忽悠,不知何处的风,竹叶化作雨滴落在土壤之上。
安柃瑜看向那风的出处,她微微怔住。
黑衣少年手握长剑,剑如春雨柔和,他弯手收回剑身,大步朝她走来,浅笑道:“小安公子,睡好了?”
“差不多吧,”安柃瑜点头,“不过,他们人呢?”
这一清早,洪福不在,李阳也不见人影,就连穆远和林惟君也不知去哪。
潘亦宸看着她,昨晚的事她应该是不记得了,他也不愿提起,就抬眼看了看林惟君的房间。
大门敞开,里面旗子重重落下,林惟君委屈地说道:“二皇子,要不你另找他人吧,在下输的可谓是惨不忍睹。”
“那就更该多练练,这里只有你会下棋,闲来也是无趣,说不准下局你就赢了。”穆远说道。
“好,二皇子都这么说了,在下要开始展示自己的实力了。”他将棋子从新整好,交给对面之人。
新局开始,洪福匆忙跑回店里,手中的菜随意一扔,声响之大,安柃瑜被吸住看过去。
洪福擦擦额头的汗,很明显他是跑回来的。
安柃瑜见他就急匆匆的,好奇问道:“洪福,你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洪福闻言,回道:“小安公子,要一起吗?我刚刚买菜回来时,隔壁老汪说城楼今日有戏看,大家伙都跑去凑热闹了。”
“真的吗,我同你一起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门,潘亦宸今日已练完剑,他看安柃瑜头也不回的跑走,周城不太平,便紧跟其后。
屋内,棋盘上黑棋多余白棋一子,林惟君惟君面色喜悦道:“二皇子,这次终于轮到在下了。”
穆远淡淡一笑道:“那可不一定,棋局未定,切忌不要太早高兴。”
周城不大,客栈所在之地离城门小跑也只要一盏茶时间。
城楼下早已人满,大部分都是听闻有戏跑来凑热闹,安柃瑜个子小,她挤过人群,穿到人群前,却看到空空如也,连个戏台子也没有。
这时,有个士兵拎着个孩童走到那中央,他露出一口牙,门牙中缺了一个,喊道:“今早放出消息,告知大家的戏,就是想借此名头,将大家聚来,告知不交保护费的下场。”
众人闻此言,都疑惑地看向他,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童和这保护费有何关系。
那士兵像是知道他们的想法,扯着嗓子道:“各位肯定疑惑这孩童是怎么回事?我带这孩童就是想说不交保护费,会危及全家,若是敌人来了,他们定早已将这孩童杀了。”
说的头头是道,众人似乎被他说的有些信服,洪福突然站在安柃瑜旁,低声道:“那不是长寿吗?这不可能啊,我昨日还听老汪说她们母子二人集齐了保护费,怎么会没交呢?”
安柃瑜听着,洪福说出,这消息定然不假,而且就算未交保护费,应当小惩意思一下即可,可眼前的士兵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安柃瑜眼睁睁看着他将那孩童狠狠扔在地上,孩童被这摔劲震醒,他嚎啕大哭,众人站在一边,随这哭声心揪一下。
城楼上站着的人俯瞰楼下,他是昨夜穿便衣之人,今日穿上了军装,他深吸一口气,叹道:“刺激啊,就是不知道一会成效如何。”
“校尉,现在将那寡妇带上来吗?”
他摆摆手,两个士兵拖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女人双眸紧闭,朱校尉蹙眉,抬头纹成川字,开口道:“你去拿冷水。”
没一会儿,一桶清水端来,随着示意,全都倒在那女人身上。
本就轻薄的衣物,此刻紧紧贴在她身上,构勒出线条,朱校尉舔了舔唇,但并未说话,他拿出手掐在那女子后劲,拖到墙围。
女人被冷水浇灌,咳个不停,牙还在打冷战,又被这么一拖,从昨日在家中被人迷醉,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记忆停留在交钱的那刻,她是个女屠户,丈夫早逝,生的貌美,被人换作屠户美人,在周城出了名,为了让长寿好好长大,即使门槛被踏破,也坚决不改嫁。
她半个身子在外面,冷风倒灌,她嘶哑着喊:“长寿!”
朱校尉让另一个士兵拿出弓箭对着下面道:“听说你是屠户美人,昨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你若是从了我们,我们就放过他。”
她咬着牙道:“休想,底下都是街坊邻居,你不敢的。”
朱校尉大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敢不敢?”
城楼下,长寿听见母亲的呼喊,他哭声渐停,嘴唇乌紫,从地上爬起,脚上的长命锁摇动,声声钻进人心,可却无人敢上前。
他哽咽的喊叫着:“娘亲…娘亲…”
城楼上的弓箭拉满,箭头指向孩童心上,朱校尉问道:“你从还是不从?”
女人没说话。
他狰狞的笑了一下,手朝下一摆,弓箭
脱离弓把。
划过天际,直直向长寿射去。
“长寿!”女人瞳孔瞪大。
众人目光盯住那只箭。
在箭落下的瞬时,一个蓝衣公子出现在他们眼前,众人只见她将孩童紧紧护在怀里。
半晌,也不见箭落下,蓝衣公子睁开眼,眼前的箭已被断成两截,握箭之手青筋明显,根骨分明。
众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人在人群里开了头:“他们这是要取人性命啊!”
“一个保护费未交,如此行事同那匈人有何区别?”
“对啊,说到底还是我们老百姓苦,那保护费月月交,也不便宜,不如我们集体不交,听天命吧。”
…
众人议论纷纷,场面一度混乱。
城楼下的那士兵,目瞪口呆,他不容置信地看着方才那人徒手接箭,面色不见动容。
又听着众人的交谈,心想若还留在这里,只怕会小命不保,他不顾这个孩童,撒腿就跑了。
安柃瑜怀中的孩童哭的昏厥,忽然呼吸急促,面色难看。
她镇定地将他平放在地上,扯开领口,找到对应的穴位按摩,又抬手轻轻敲打孩童的心前区。
过了一会儿,孩童的呼吸声平稳,她舒了口气。
方才城楼上的士兵看见底下的一切,握箭的手止不住颤抖,他道:“校…校尉。”
“何事,射个箭你就怕成这样了?”
“不…不是,是潘…潘将军。”
朱校尉一怔,他看下去,众人围住之地,黑衣男子徒手将箭捏成两段,目光冷如寒冰,看向他。
他往后退几步,道:“放了这寡妇,快走。”
女人被放下,跌倒在地,她又很快撑起来,跑下去。
她这一路不知摔了多少次,才跑到楼下。
她双眼红肿,跪在地上对安柃瑜磕头,边磕边道:“多谢贵人相助!”
洪福见状,对那些人说道:“好了,各位赶紧走吧,做饭要赶不及了。”
众人见清晨让他们来的士兵早已不见,也纷纷遣散。
安柃瑜被磕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坐在地上扶住女人,女人才停下。
她开口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我见这孩童患有心疾,我住在陆府对面的客栈,你若哪天得空,便来寻我,我给他开服药。”
“谢谢贵人,贵人可真的人好心善。”女人抹了把眼泪,将地上的孩童抱起,长命锁发出清脆之音,她用衣袖擦了擦孩童额头上的汗珠,有些不稳地慢慢走了。
潘亦宸看向安柃瑜,问:“还不起来?”
安柃瑜的双腿如灌了铅,实在动弹不得,她扁了扁嘴道:“腿软了,起不来。”
潘亦宸蹲下身,拍拍肩膀,安柃瑜瞧见,乖乖的趴在他身后。
洪福看着他们道:“潘将军,小安公子,时辰不早了,我家掌柜的友人快来了,我在这等等,你们先回吧。”
潘亦宸点头,背着安柃瑜向客栈回去。
路上,潘亦宸开口:“下次别这样了。”
“嗯嗯,不会有下次了。”她当时见箭射下,这箭若是直中孩童,必然无命,而若是射中大人,还说不定有一线生机,于是她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向前护住。
少年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气,安柃瑜歪头抵在他肩上,只是觉得很奇怪,他似乎只有一只手在用力。
她问道:“你另一只手怎么了?”
“没事。”潘亦宸回答。
“那抬起来给我看看。”
“真的没事,如果我抬起来,你会摔得。”
安柃瑜想了想道:“摔就摔呗,你若是不给我看,那我就在摔之前先跳下去。”她试着威胁一下。
果然还是这样有用,潘亦宸听后,将那只无力的手展开。
安柃瑜愣住,右手掌心划出大口,伤口深到血肉模糊,鲜血还在不断溢出,她想起刚才他是徒手接箭,皱了皱眉道“你不疼吗?”
潘亦宸摇头:“小伤而已”
因为这些伤口他早就习惯。
“回去我给你上药,正好带了,不然这箭上万一有铁锈后果不堪设想。要是不上药的话,我…”
还未等她说完,潘亦辰直接答应:“好。”
客栈后院屋内,周旋半天的棋局随着最后一颗白棋落下,此局结束。
穆远看着眼前的棋局道: “你看,这不是赢我一局了吗?”
“二皇子,若不是你让我一步,又怎会让我有赢的机会呢?”林惟君不绕弯实话实说道。
周城门口,凑热闹之人离开的差不多,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进来。
洪福走上前去,恭迎道:“楚世子,林掌柜让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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