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捡到黑蛇之后[八零]

　　白春秀清楚地记得，小白花走的时候背上背个竹篓，胳膊上挎个篮子，而那条蛇就装在篮子里。

　　她嘴上虽然答应得干脆，但白春秀知道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舍得把蛇扔掉。如今见到她回来，手中没再捧着那个蒙上蓝布的篮子，悬了一上午的心这才放下。

　　终于把那条蛇送走了。这样小白花就能收收心，早点安下心准备嫁人。

　　可惜这样的安心持续不到半分钟就没了。只因当小白花从她身旁经过时，眼前的一幕差点把白春秀气得当场晕过去。

　　装蛇的篮子是没了，但是蛇还在。不仅如此，这次小白花连把它装进篮子的掩饰都懒得去做，直接把它缠在脖子上，大摇大摆就带着它往屋里进。

　　“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

　　残留在身上的法术抹去了她对妖怪的绝大部分恐惧，可那双诡异至极的金色竖瞳，只需要往上一眼，就让白春秀在这阳光正盛的中午汗毛直竖。

　　“我...我不是让你把蛇送走吗...！”

　　她吓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但还是强忍着恐惧一步迈到小白花面前，怒瞪起一双圆眼就准备把那条蛇从屋子里扔出去。

　　“你不扔是吧，我扔！”

　　只是一条小蛇而已...只是一条蛇而已。

　　扔的时候她不断在心中为自己鼓劲，然而在和他再一次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潜藏在骨子里的求生本能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一退彻底让她失去了往日的气势。哪怕她手里还举着一把没来得及放下的擀面杖，也改变不了她已经怕到失去冷静的事实。

　　小白花进屋时本来还在犹豫——早在进村之前，解开误会的一人一蛇就准备好了应付白春秀的主意——但现在一见到白春秀的确和黑蛇说得一样，她也就暗中松了一口气。

　　不仅如此，她还学着黑蛇事先教给她的话，抬起脑袋理直气壮对白春秀说：

　　“这不是那条蛇，是另外一只。姐姐你看，这条眼睛是金色的。”

　　这句话说完，她还特意用手指指了指黑蛇的眼睛，就怕对方不上道。

　　这招其实用得很烂。小白花的意图太过明显，对方稍有防备就能看出她的打算，但幸亏被她对付的对象是白春秀。

　　又气又怕的白春秀已身上的理智已经失去了大半，现在满脑子只想好好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对她的动作丝毫没有防备。更何况谁会防一个自家傻子？

　　“好你个白素素，现在都学会说谎了是吧！我今天不替你爹教训教训你，我都不姓白！”

　　所以在听到小白花的话后，她第一反应就是举起擀面杖继续骂，只不过眼睛却下意识按照小白花的话去做。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双眼睛夺走。

　　突然之间，一切都从她眼前消失，只剩下一片灿烂至极的耀金色在她面前不断打转。纯粹的金色，璀璨夺目的绚烂，它们轻而易举就夺去了她的心魂，只留下小白花那句拙劣的谎话在她心里打转。

　　“是，你说得对...”

　　半晌之后，就在小白花担心自家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白春秀终于恢复了常态。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开始奇怪自己刚刚为何会生出那么大的火气。

　　“这明明就不是一条蛇啊...我到底在气什么？”

　　“那我可以继续养它吗？”

　　小白花还是有些不放心，犹豫着又问了一句。

　　“当然。不就是一条蛇吗？想养就养呗。”

　　一听到这话，小白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随后她就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疼得再次呲牙咧嘴起来。

　　不过她今天心情不错，上药时也是一反常态的配合，甚至还乐呵着跟白春秀说起了在山中看见的趣味。

　　黑蛇就这样融入进了白家，虽然是以宠物的身份。在他的蛇为干预下，那些畏惧蛇妖的小溪村村民，也全都莫名其妙接受了白家养蛇的现实。

　　日子就这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小白花以为这次回来后，黑蛇还是会和之前一样待在楼上睡觉养伤。顶多就是趴在她肩上，和她一起满村乱跑。却没想到这次回来后，这条只喜欢睡觉的蛇突然改了性子，无时无刻都要往她身上粘。

　　“你太大了，带你出去不方便。”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一多，小白花就忍不住用这样的借口拒绝他。

　　她觉得自己的暗示很直白，还为此担心过会不会让黑蛇难过，却没想到这条全靠言情小说了解人间的蛇根本没听懂。

　　一听小白花说自己太大，他先是认真反思了自己的不足之处，然后就在小白花睡着时偷偷比量了她所有口袋的大小。

　　等到小白花一觉醒来，就看见变成巴掌大小的黑蛇正在衣服旁吐着舌头。那张蛇脸还和平时一样又黑又硬，但小白花却隐约感觉上面泛满了骄傲的笑。

　　自那天之后，黑蛇就彻底成了小白花的随身挂件。无论她去哪，他都跟着。

　　俩人的亲密相处让黑蛇从她身上接受到了比往常更多的“灵”。这段时间，他几乎以日增数年修为的比例飞速恢复灵力。

　　修为大增让他心情大好，不仅把程聪的事给忘了，就连给小白花牵桥拉线的事也被他抛在脑后。

　　既然只要她高兴，自己就能涨修为，那么他天天陪在她身边哄她开心不就好了？

　　为此黑蛇还偷偷在小白狗和小花猫身后观察了好久，就为了真正做到宠物职责，尽心尽力讨好现在的主人。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偷学成功后第一次实践就让惹出了祸。只因他看见小白花每次被猫舔都会开心得哈哈直乐，所以为了哄她开心，他也伸出粉色的舌头往她的脸颊轻轻一舔。

　　舔的时候他还在思考，为什么人类会喜欢这样的行为。舔舐这样的行为在动物中，多数都发生在上位者舔舐下位者的情况中。

　　黑蛇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但一想到小白花是人类，可能人类就是这样喜好奇特的生物，毕竟小说里经常出现一男一女用舌头互扇对方嘴唇的情节。他也就只能强忍着怪意，吐着舌头就趁小白花一个不注意，在她脸上留下两条湿漉漉的湿渍。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迎来的会是小白花欣喜若狂的抚摸，以及无数为此生出的羽絮般的灵。却没想到小白花的反应只是沉默着瞪大双眼，然后看着他发出尖锐地叫声。

　　“啊啊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啊！你这条色蛇！”

　　那天晚上黑蛇头一次被小白花锁在门外，理由是让他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而黑蛇看着黑青山满天的星斗，只觉得这个情节非常熟悉。

　　他好像在小说里看过这个情节。

　　可意识到这点之后，黑蛇却更加茫然了起来。一般这种情节都是女主对男主做的，偶尔也会对男二做，但是小白花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做？

　　明明他只是蛇而已。

　　这次意外过后，黑蛇被小白花严肃警告说要和猫猫狗狗远点，理由是他们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宠物。”

　　黑蛇听了后却严肃抗议，不过这些都被小白花选择性无视。只不过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也就没有给黑蛇一个理由。

　　这段时间黑蛇不知道在她耳边磨叽多少次自己是宠物的原因。一开始小白花是没办法接受的，时间一长，她就被黑蛇说服了。

　　理智上虽然能接受，情感上她却觉得非常奇怪，无论怎么想都不觉得长成那张漂亮脸的男人可以理解为自己的宠物。

　　或者说在她的认知里，男人就不应该当自己的宠物，哪怕对方是蛇变的。

　　小白花能预料到如果说出自己准备的答案，最后的结果一定是逐条被黑蛇轻松反驳。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她意识到黑蛇只是想法奇特外加不谙世事，脑子却是比自己聪明不少。所以她干脆耍起了无赖，仗着自己是人为所欲为起来。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这件事就此翻了篇。黑蛇没再提，也不再学猫猫狗狗，只是和之前一样老实待在她兜里，和她一起到处乱跑。然而小白花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中为此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感。

　　在那之后的每一天，她奔跑的身影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烦恼。愚笨如她只靠自己是想不明白这份感情究竟为何，顶多在四五个日夜轮替中，恍惚明白自己的心中为那件事生出了不少芥蒂。

　　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为人类，却没有办法说服一条连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蛇吧。

　　这是某个突然醒来的深夜，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的小白花看着那条睡得香甜的蛇，为自己的烦闷想出来的理由。

　　她将一切都归结为自己的挫败感，因此想要好好报复一下那条蛇，让他也体验一下被人呛到哑口无言却没有办法反驳的感受。

　　小白花知道自己的脑子笨，只靠她是很难想出有用的办法。不过说来也凑巧，随着夏天的不断靠近，村委大队又开始在操场放起了露天电影。

　　对于这穷乡僻壤的小溪村，搬个凳子去村大队看电影是少有的娱乐。而且据说下次要放的是一部外国片。

　　“是讲谈恋爱的。据说男主角可帅了，迷死不少外国小姑娘。”

　　从下午开始，白春秀就在她的耳边不断絮叨着关于那场电影的传闻。

　　小白花听了后心动不已，心想这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好机会。可也为此犯了愁，只因她担心黑蛇也会跟她一起去。

　　阴谋算计这种事一向没有事先被对方知道的道理。但这条黑蛇最近天天缠着她，要是突然找借口把他支开，肯定会让对方起了疑心。

　　不过让小白花没想到的是，都不需要她想借口，那天晚上黑蛇一反常态地要留在家里看家——刘雯真的用那笔钱买了《紫色瑶爱·二》，他着急去山下看书。

　　小白花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顺利到很难不让她想到一切都是老天爷在暗中帮她。

　　她为此欣喜不已，虽然表面上还要故意装出她为黑蛇不能前去深表遗憾，希望下次一人一蛇能共同享受电影的魅力什么的。

　　那天晚上天刚一黑，小白花就拎着两个板凳，满心欢喜地催促身后的白春秀快点走。

　　“要是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白春秀却只是呵呵一笑，“你不用着急，我都安排好了。去了后肯定有好位置。”

　　听到这话，小白花也就不再继续着急，满心欢喜地想象着黑蛇被自己一句话呛到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流起眼泪哭着求饶的情景。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白春秀所谓的好位置不是指前排，而是指程聪身旁。

　　自从那日分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到过在家里养伤的程聪。那日的事让她对程聪添了不少好感，此时一见身边坐的人是他，小白花立刻凑过去跟他笑着问好。

　　可程聪却对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疏离。见她过来，也只是声音冷淡地说了一句“你好”，随后便转过头去，目不斜视盯着不远处三米多宽的幕布认真观看。

　　这个态度让小白花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好像在讨厌她，但是每次有人想跟他换座位，程聪都会干脆拒绝。可要说他不讨厌她，其他人跟他问好，他都是笑脸以对，却唯独对她爱答不理。

　　小白花想不明白，但也就仅限于此，一点都没把他的事放在心上。电影刚一开始，她就把程聪忘在脑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上的那几个黑白小人看。
　　偶尔看到兴头上，她还会拍手叫好，要么就是跟着其他女生一起流泪骂男主不懂女主的爱。

　　这一晚上她都沉浸在影片中的悲欢离合，偶尔从中脱离，想的也是回家后要如何报复黑蛇，根本没空理程聪。

　　程聪本想玩一出欲拒还羞的套路，却没想到自己之演到了“拒”就被迫下台，只因女主角直接拒绝出演。

　　气急败坏的他一晚上不知道想了多少吸引小白花注意力的法子，甚至还故意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生亲热。

　　然而每一招都以失败告终。唯一有一次小白花给他了点反应，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他。程聪为此生出了不少欢喜，连有意为之的冷淡也装不下，跟条终于博得主人关注的狗似的，眼睛冒光往她面前凑 。

　　却没想到，小白花转过来只为了和他说一句:

　　“你能不能安静点？你影响我看电影了。”

　　这是俩人今晚说过字数最多的一句话。在这之后哪怕影片结束，小白花都没有对看他一眼。

　　这一切都被白春秀看在眼里。她的本意是想借着这场电影帮助俩人重归于好，却没想到结果反而朝着反方向飞速发展。

　　俩人到家时，白家的人都已经睡了。白春秀望着撒在地上盐粒般的月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程聪今晚就坐你旁边，你咋不和他说两句话呢？”

　　小白花听了后却觉得莫名其妙。

　　“有什么好说的？我忙着看电影呢。”

　　这场电影实在过于精彩。不到两个小时就把男女主角从相爱到分开，最后共赴生死的剧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看得小白花被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就连回答白春秀时，声音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哭腔。

　　她过于专注电影中的情节，直到走看见站在台阶上等着自己的黑蛇，才恍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净顾着看男女主角谈恋爱，却忘了自己这次是学习对付黑蛇的技巧的。

　　一想到今天晚上又不能报仇，小白花为此垂头丧气起来，耷拉着脑袋就往屋子里进。却没找到自己的脚才刚踩到二楼的水泥地，就看见黑蛇不断在地上爬来爬去。这反应明显是在生气。

　　　他怎么忘了还有程聪这回事。

　　月下电影灯光昏暗，万一这俩人之间万一产生点什么该怎么办？

　　“你怎么了？”

　　黑蛇本来不想回答。他刚把话咽下去，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阻止程聪的好机会。

　　“程聪是个坏人，你不许见他。”

　　这句话有些耳熟，小白花一听，眼睛顿时一亮。那部电影中的男女主之间就发生过类似的事。她连忙照猫画虎，歪着脑袋笑嘻嘻对他说:

　　“怎么，你吃醋了？”

　　她自然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她虽然傻，但还没傻到连吃醋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要这么说，正因为知道才要用这句带着挑*逗的情话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他身为妖怪肯定对她没有多余的情感，既然如此，听了这句话后为了避嫌肯定不会多说什么。

　　这种时候哪怕只是普通地说一句反对，都可能让他落于下风——电影里说了，否定就是肯定，肯定就是承认自己喜欢，而这种事一向就是谁先承认谁就输了。

　　一想到自己哪怕全程忘了目的，还能从情节中推出这个计谋，小白花忍不住洋洋得意起来，越想越觉得自己今晚特别聪明。

　　黑蛇没想到小白花会反问自己这样一句。他沉默，不解，随后大惊失色。

　　吃醋？谁吃醋？他吗？

　　他很想反驳自己没有吃醋，可话一到嘴边，黑蛇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这个行为在书里，好像也的确就算吃醋。

　　一般男主角吃醋好像都是这个反应。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也就变回了平常的脸色——虽然在小白花眼里他自始至终都是那张黑色的蛇脸也就变回脸色——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嗯，我吃醋了，非常吃醋，就是不想要让你见他。”

　　于是这下轮到小白花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他...他怎么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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