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雁叫西风

作者:远山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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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落花风(下)


      沈待霜满打满算跟着拂雪学了半个多月的射箭了,拂雪能在宫中待的日子不多,终还是要回去沈君文身边侍候,临到走前恨不得将一身射箭本领倾囊相授。
      好在沈待霜的耐性好,对射箭的兴致很高,一日日不间断地练下来,技巧倒也娴熟了,只消后面多加练习,也算是出师。
      沈待霜想着拂雪能来宫中陪伴自己,是要多谢沈君文,只是不知道他看得上什么谢礼,沈君文却不在意其他,让人带话来只要一份“玉颗珊珊酒”的配方作为报酬。
      窗外风清日明,隐隐已经有些夏日热气,沈待霜从笔架上拿下笔来,一边头疼着写字,一边嘀咕道:“旁人都要怎样做好喝的配方,到我这里是如何做不好喝。”
      拂雪在一旁听着她的抱怨,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她从前不怎么会笑,这些日子与沈待霜相处下来,也多了笑脸。
      沈待霜写好了,把纸上的墨水晾干,折了几折递给拂雪,拂雪收进袖子里,不知该怎么把道别的话说出口,沈待霜颇为伤感,一时间落下泪来,拂雪手足无措地安慰她:“王爷常说,有心再见,终有再见之期。”
      沈待霜抽抽噎噎地握着拂雪因为常年练剑长着厚茧的手:“你……你背起来三皇弟的话可真是太顺了。”不过他的话也很对,谁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在沈待霜一心练习射箭的日子里,宫中出了些轶闻。听说自从沈君稷被立太子后,丞相王勉有心攀附,他家中有独女名唤王姝言,年方二八,性子沉静,五官端正,只是白玉有瑕,幼时因乳母错失打翻了烛台,又没能及时用药医治,在左眼下头留下个蜿蜒的疤痕,凹凸不平,看着丑陋可怖。
      王姝言近来时常进宫面见云贵妃,安颐每每见到嫌恶她面相不洁,性格又沉闷无趣,与她话不投机,很是不喜欢,在她走后与云贵妃抱怨。
      云贵妃却不甚关心,纤纤玉手捻着颗葡萄,满头珠翠金饰衬的人贵气无比,她话语尖刻地说:“她便是个夜叉,是王丞相之女,便也是个宝,她便是个天仙,出身寻常人家,也入不得东宫。”
      安颐不同意,将眼睛一翻:“入不入东宫哪里是母妃说的算,稷儿长大了,应该让他自己做主,再说了,稷儿是太子,是将来的大宁君主,还需要为了这点子利益受委屈,难不成这个丑妇将来要做太子妃吗?”
      云贵妃只说她小女儿见识。
      王姝言实则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不愿意做出格之事,不过被父亲逼着,母亲哄着,每隔几日就要入宫给云贵妃请安,云贵妃倒是热情,一口一个言儿,还时不时让自己去见见沈君稷,说皇家子女亲情淡薄,孤独寂寞,正好相处做伴,她知道父亲和云贵妃的意思,可是看着沈君稷冷淡的样子,她觉得难堪羞耻极了,反倒是沈君稷身边的穆游善心,对她态度很好,并不怠慢,有他引着,沈君稷偶尔也与她搭话。
      有日王姝言入宫请安,照例去寻沈君稷,沈君稷正因圣寿万年节与吴县、修县大水患相撞之事发愁,与宾客商议不得,刚大发雷霆遣了人散去。
      王姝言来时,沈君稷坐在议事处抚着头叹息,穆游弯着腰捡地上摔碎的茶具,瓷片四散在地面,他耐心地一片片捧起来,不经意看见她进门了,便就着这个姿势行礼问安:“王小姐。”
      王姝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走进门来屈膝行礼,偏头温柔细声问话:“太子殿下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君稷微微抬头,看见是王姝言,实在不想搭理人,但穆游的目光移过来,半是劝慰半是催促,沈君稷迎着他的目光,仍旧不耐烦地歪在椅子上,半晌才懒懒地坐直了身子:“正在想为皇祖母的圣寿万年节如何过,才能抚慰人心,又能庆贺佳辰。”
      王姝言看见沈君稷烦闷之中也肯和她说话,一时间很是喜悦,斟酌开口:“太子殿下孝心可感天地,天下百姓必能理解。”
      沈君稷本就不期待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建议,起身走向书桌,穆游默契地上前磨墨,他卷起袖子,开始临窗练字。
      王姝言以为沈君稷赞同,便继续说着:“皇祖母抚育陛下、太子殿下,于百姓社稷都有大功,圣寿万年节是祈福添寿的好日子,太子殿下费心思好好庆贺,陛下必定龙颜大悦,嘉奖殿下。”
      “皇祖母?”沈君稷听王姝言说得不伦不类,心下急躁,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什么人,也敢称太后皇祖母?”
      王姝言怔住,才发现她适才着急安慰,一时间竟随了沈君稷的称谓。穆游也惊了一下,停下磨墨的手,瞥了王姝言一眼,低声对沈君稷说话:“太子殿下,王丞相好意让小姐来劝慰殿下,不可……”
      “王勉好意?这么久本王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王姝言闻言脸都开始红起来,没想到沈君稷居然明着扯开这层,听见沈君稷冷笑:“嫁给我要等多久,索性嫁于我父皇,即刻做个皇后!”说罢把笔往桌子上一丢,任它骨碌碌滚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王姝言的脸火烧一片,难堪地几乎要落下泪来,穆游本就心地良善,看着替她心酸,向周围的奴才递了眼神叫他们走开,上前想要请王姝言出去,却被王姝言恼羞成怒掌掴:“下作东西!你也敢碰我!”
      穆游慌忙跪下请罪,王姝言也不管他冲出门去。
      穆游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抬起头时,沈君稷走了过来,就站在他身边。
      “你看见了,她进来东宫有什么好处?”
      “对太子爷好,就是好处。”
      沈君稷呵呵一笑,踢了一脚地上的笔,转身走开,穆游仍旧跪着,呆呆地看着那支四处乱滚的笔,伸手将它握在手里。
      夕阳西下,王姝言坐在流觞亭里,忍不住哭起来,父亲不知道她今日受了多大的羞辱,哪怕是知道了,估计也还是会让自己贴上去,她是丞相之女,此身想要扶助家族,必得嫁个风光身份的好郎君,只是此人本身好与不好,她喜欢与不喜欢,都是不重要。
      她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只是刚刚出来的急,连帕子都跑丢了,无法拭泪,只能拿袖子掩着面,没注意有个人从花园里走了过来。
      那人递给她一方白色帕子,上头绣着几支清丽的荷花,花朵粉白,枝叶青翠,透出隐隐的香气,他的声音沉稳好听。
      “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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