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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之箭
迪亚波罗几乎认为洛伦佐在象牙塔里被书本砸坏了脑子，才干出这么不要命的事。
费里尼当家的老脸近乎扭曲，考虑到黑手党家族的做派，他没当场让人开枪以矫正宴会风气已经很有耐心。
“……洛伦佐·法尔科，因为你是教父的孙子，我才对你礼让有加，我对你爷爷的尊重还不够吗？他居然派你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来羞辱我？！”他的话差不多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洛伦佐显然还想理论几句，但被迪亚波罗一把拉开。
“……他开玩笑的，他还小。”
迪亚波罗敏锐神经察觉到现场四溢杀气，饶是不在乎别人情绪如他，也感觉必须做些补救措施，于是他冷着脸努力地按住了洛伦佐，避免对方再说蠢话。
洛伦佐嗷嗷呜呜，想从冷酷恶魔手里逃脱，无奈体格不够，只觉罗西先生的行为举止像脑力型，怎么上臂肌肉也如此发达。
费里尼气还没消，但在场的重要人物都表态完毕，他也是时候拿出真正的筹码，老头拍了拍手，手下迅速捧出一个盖着红色绒布的盘子，迪亚波罗突然感觉一阵内心慌乱。
老头一把揭开盖布，红色绒垫里躺着一支箭，和博物馆里失踪的箭风格相似。
“我的家族，最近卷入了一次次战争，发起者都是同岛的其他家族。我损失惨重，因此召开这场宴会寻求各位的帮助。而换取帮助的报酬，除了我家族近几年的部分收益外还有这支箭。”
“想必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了，这支箭是最近流通于地下世界的宝物，而我刚好得到了一支，它可以赐予力量，没错，赐予普通人超乎现实的强大力量。”
迪亚波罗脑中瞬间闪过替身使者，以及种种细节，他突然想通一个关键。
箭和替身使者之间有联系，箭能赋予人替身使者的力量！
他非常笃定这个事实，理性告诉他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黑市的传闻，替身使者的攻击……该死，当初他把箭抓在手里时，为什么没把握住机会？！
费里尼手指抚过箭，展示着所有权，不清楚宴厅中的心思流转。
“……但是，我并不知道这支箭的其他信息，因此我今天要当着各位的面，开诚布公地试验这支箭的威力。”
众人哗然，窃窃私语起来，迪亚波罗的头脑飞速运转。
箭，那很有可能是获得强大力量的机会，他当然无比渴望强大的力量，强大力量也从来不嫌多，但现如今要怎么办才好？静观其变吗？
然而箭就在那里，现在是最佳机会，错过的话还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麻烦。在费里尼眼里箭或许只是个昂贵宝物，他对神奇力量并没有具体认知，但迪亚波罗亲眼见过。
该怎么办才好？如何在那么多人面前得到那个东西？还要防范潜在的可能敌人。
“我要邀请一位幸运者为我实验箭的威力，如果真的能带来力量，那么这位幸运者也将得到我的尊敬与任用。”费里尼继续讲话。
身边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还能听到一两句声音极低的“假货”、“骗子”。
人群中的迪亚波罗举起了手，吓了旁边的洛伦佐一跳。
“尊贵的费里尼阁下，我是来自那不勒斯的伊拉利奥·罗西，我愿意为您做第一个试箭者。”
全场围观下，迪亚波罗迈步走到费里尼的面前，向他深深行礼，几乎调动养父教给他的全部礼节，想把自己包装为可以融入现场的人。
“只要您信任我，我愿意以此为契机，效忠您。”
背后惨遭罗西先生抛弃的洛伦佐一脸震惊。
迪亚波罗再次决定赌一把，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倘若放任这场宴会进行到最后，箭还不知道会进谁手里。
尽管内心已经对盛大场景感到不适，但迪亚波罗依旧表现得谦卑恭驯亦果决，这份从容让费里尼很是欣赏，脑中一刻不停地打着算盘。
这是他花费金钱还牺牲掉两个心腹才得手的箭，效果一定特别惊人，但他不想亲自试箭，在不知晓副作用的前提下，让这个年轻人当试验品更好。
如果他成功获得力量，就收来当手下，要是他敢闹事，门外的保镖也足够干掉他。
法尔科家族很挑剔，自己的家族根基并不稳固，如果不献上绝对忠诚就无法得到信任，自己的财源姑且已经让法尔科好奇，用箭换取庇护是非常值得的事，毕竟不知真伪的玄妙力量哪有钱重要？
假如这个青年实验成功，他就将箭交给法尔科，好让那个老不死支持自己的家族，费里尼在西西里的地位会更加稳固。
“很好，年轻人，我认可你的尊敬。”费里尼笑着说。
“据地下流通的消息，被这支箭伤害的人会获得力量，是的，你需要用它刺伤自己。”
用箭自伤？
“使用方法已经知道了，具体如何，就由伊拉利奥·罗西为我们展示。”费里尼接着说，并将盛箭的托盘捧给迪亚波罗。
迪亚波罗看着那支花纹繁复的箭，同博物馆的那支风格相似，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脑中像是有某个人正在呼唤，他摇摇头后声音随之消失不见，只留宴厅安静，以及无数盯着他的眼睛。
“怎么了？伊拉里奥？”费里尼有些奇怪，他看到那个年轻人似乎有些昏沉，但还是一言不发地拿起箭，用指尖摸了一下箭锋，随后用它划伤了自己的手。
伊拉利奥·罗西手上的伤口逐渐沁出了血，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一时安静无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什么变化都没有。
罗西又刺了一下，胳膊上的血迹变粗，顺着手肘往下流，然而依旧什么都没发生，仿佛箭只是个普通工艺品，连罗西自己都茫然地抬起了头。
迪亚波罗看到巴力脖子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对方根据安排应该始终保持着对未来的预警，然而他的表情却显示未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难道这支箭的用法并不对吗？
费里尼显然是更纠结的那个，从耐心等待到急躁渐起，最终忍不住逼问迪亚波罗。
“你有什么感觉吗小子？你实话告诉我？！”
迪亚波罗看他的表情明显写着“没什么感觉”。
“你想清楚再说！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搞来的箭啊！”费里尼只觉颜面尽失，他一直相信的筹码原来是个假货吗？
场面渐渐控制不住，窃窃私语蔓延开来，有些家族代表甚至压不住嘴角的嘲讽，这更让费里尼生气。
“是不是你的使用方法不对？你割的伤口还不够大？！是吗？！”愤怒的费里尼从台上冲下来，根本不顾及个人形象，直接从迪亚波罗手里把箭抽走。
“那个骗子，他还敢告诉我这百分之百是真货！”费里尼急得毫无章法，干脆拿自己的手当试验品，在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
迪亚波罗退后几步，打算退出这个危险现场，默默消除自己的存在感，然而他撞到了人，一回头就看到巴力惊恐的脸。
“他……那个，那支箭其实……”邪神欲言又止，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费里尼脸上的怒火平息下去，但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已经超越了生气急躁范畴，他在众人面前猛烈咳嗽起来，肺部像个破风箱般不停抽搐，手下们还以为他被箭划伤过于疼痛，想上前搀扶。
然而还没等碰到，这病怏怏的老头就当着倒了下去，口头流出一滩白沫，箭掉在一边碰出清脆声响。
目睹了这一幕的宴厅在短暂安静之后爆发了。
“费里尼阁下，费里尼先生！”人群激动地呼喊主人的名字，费里尼的心腹上前探查老人的状况，发现他已经彻底咽气。
迪亚波罗和人群一样惊讶，缓缓抬头看到捂住脸，绝望的巴力，他刚刚的欲言又止，原来是因为预见到费里尼的死状吗？
“那支箭……呃，不知道真假，但这个人肯定会死……”巴力结结巴巴，而费里尼的家眷尖叫起来。
“他怎么会死！发生了什么？！”
“是暗杀！”
“是他杀了阁下！”不知道谁先喊的。
迪亚波罗被几双手指着并团团包围，倒也不怪他们误会，而是这画面看起来确实太像暗杀现场，害死费里尼的箭只经过了迪亚波罗的手，如果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一时之间喧闹声，走火声，尖叫声，乱成一锅粥，费里尼的亲信派人抓住了迪亚波罗，把他按在桌上，没人敢碰箭。
“你干了什么？！”亲信质问他。
“我什么都没干，他是自己死的。”迪亚波罗奋力挣扎，只觉差劲运气如影随形。
“放屁，那支箭只有你摸过，你刺自己的手为什么没事！你下毒了吗？！”
“我看到了，他是洛伦佐·法尔科带来的人！”又一声炸响。
这下被波及的又多了一个，洛伦佐和巴力都被包围住，费里尼方显然已经把这成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暗杀行动，端着枪随时准备干掉对方。
巴力几乎要举手投降，他再强也无法同时干掉十来个荷枪实弹的人，吃几排子弹可不是好受的事，更别说手无寸铁的迪亚波罗。
洛伦佐居然异常冷静，没有被突发情况吓倒，他站出来朝着大喊。
“冷静，各位冷静，这是个误会！罗西没有害人！他什么都没做！在场那么多人都看着，他根本没有可疑的举动！”
“那你怎么解释阁下死了？！这家伙却一点没事？！”
费里尼的亲信质疑。
“我愿意担保！我愿意为他担保！我以法尔科家族的名义起誓，伊拉利奥·罗西没有图谋不轨，凶手另有其人，我愿意回米兰去请教父裁决！一定要让费里尼阁下的死真相大白！”洛伦佐彻底豁了出去，使出浑身解数想保住迪亚波罗。
“你们不能对我动手！我是法尔科的代表，罗西也是我的人！即便有怀疑，也应当等待公正的审判，你们绝不能滥用私刑！否则我的家族不会善罢甘休！”
费里尼的亲信显然很想动手，但法尔科家族实在不好惹，就算真要干掉这个满口胡话的臭小子，也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
“听着，我们尊敬教父，但我们绝不接受侮辱，洛伦佐法尔科，不管你如何坚持，我们的底线也不会变。”
费里尼亲信冷漠地回答。
“我们放过你和你的随从，回去找你爷爷吧，但这里不再欢迎你，你被禁止进入，而且这个以下犯上的嫌疑犯，必须留下。”
亲信示意手下将人带走，还从中暗示了几句，洛伦佐的脸快要僵硬成块铁板，盯着他们把罗西拉走，但他无可奈何，还是和巴力一起被驱逐出了会场。
……
迪亚波罗被蒙上眼睛押送上一辆车，开出去段距离后又被推搡出来，进入一个往下的楼梯。
“那玩意儿从卡塔尼亚运过来了？”
“关在地下，它每天晚上在卡塔尼亚号叫，就会引发小规模地震，得把它和火山分开。”
不知对方在说什么，但姑且维持着头脑冷静的迪亚波罗一路向下，感觉空气都潮湿起来，还散发出一股奇怪的腥气，和淡淡硫磺味。
厚重大门被吱吱嘎嘎推开，他被推了进去。
“我们本来可以就地处决你……但也不方便浪费，你就在这待着吧，埃特纳一直都很饿。”
迪亚波罗坐在地上，于几个呼吸间切换出了多比欧，少年人格出现的的瞬间，他的身体迅速变瘦弱，脸庞稚嫩了许多，也多亏这样神奇的人格切换，他的双手从绳结里滑了出来。
费里尼显然没想到这个囚犯还会大变活人。
多比欧站起来把眼罩松开，入眼即是个极其庞大深邃的地下室，石砖都是本地的材质，光线极暗，仅仅在墙上点着蜡烛，提供一点微弱照明。
他被关到哪里了？就算是给囚犯用，也不至于这么大吧？他摸索着朝深处走去，一脚踩到一滩黏腻。
……
巴力和洛伦佐被扔了出去，在一群□□白袍们亮出的黑洞洞枪眼面前，回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立刻滚，不准再靠近这个地方。”保镖们威胁。
他俩一路走到街角，避开了费里尼手下的视线，巴力几乎迅速开始行动，还被洛伦佐拉住问要去哪里。
“我去救迪亚波罗啊！”
“谁？”
巴力意识到说漏了嘴，但他没工夫管这个小屁孩的事。
“迪亚波罗，就是伊拉利奥·罗西，名字是他编出来骗你的，你别管这事了，快回老家吧！”
刚刚被抛弃的洛伦佐再一次受到打击，原来罗西连名字都是假的，任务失败又不知所措的当下，他只能看着褐发男子狂奔离去。
……
多比欧知道为什么会把他关进这个房间了。
眼前有头龙，就像电影，童话，故事里的那种龙。
这庞然大物填满了整个房间，昏暗灯光下根本看不清它的体格，只能看到爬行动物的头放在拴着铁链的尖锐两爪之间，干燥红色鳞片遍布全身，隐隐反射着烛光，而那颗头大到可以吞下一整个多比欧。
费里尼打算把他扔给这东西当食物，怪物旁边依稀可见吃剩的人骨，要么被咬碎，要么缺失大半，显然不少都是费里尼的昔日敌人。
怪物的呼吸伴随着淡淡硫磺味扑鼻而来，它毫无疑问是活的，没有什么道具的可能性。
多比欧不动声色退开，打算保持安静，然而他一脚踩到了地上的石头，滑出尖锐的声音，还差点摔倒。
龙的鼻息改变，它醒了过来。
就像通常的爬行动物一样，龙睁开双眼鳞盖，露出金黄色瞳孔，看着哆哆嗦嗦坐在原地的多比欧，它的鼻息有股刺鼻硫磺味，跟火山口一样。
“你是什么人？是费里尼给我的食物吗？”龙说话了，嗅了嗅多比欧，吐出条蛇类分叉的舌头，须尖从多比欧面前扫过，多比欧眼眶一瞬湿润了，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个字，看起来极其可怜。
“请，请别吃我……”
龙继续四面八方试探他，用爬行动物的方式，口腔臭味熏的多比欧睁不开眼，它们攻击速度实际上也很快。
“我不吃小孩……没肉，你来陪我聊聊天。”
多比欧的泪水夺眶而出，仿佛被逼至墙角的兔子。
眼前的景象太过可怕，他被无助地扔在阴暗的地穴里面对一只怪物。
“……您，您是谁？”
“我是埃特纳，特里纳克里亚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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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的大冒险》《遇到茸之前就已经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怪人了》
2025.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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