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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药
几日后，兰玉衣衫凌乱，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挡在了景元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景元刚步入小巷，瞥见一道男子身影，知道必然是兰玉，并不意外，走近些看清他憔悴的模样，才感到讶异。
“先生这是怎么了？”
龙师勉强苦笑：“拿药回来时出了点状况，被卷入不知哪里来的漩涡中，耽误了很长时间，一言难尽呐。哈哈，没事，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找药？是给丹恒的吗，这么说已经寻得办法了？”
兰玉点头：“那夜我与将军谈罢，翌日便去求见大长老，长老意见与将军相同，主张化解邪力为先，他提到我族有一处封闭已久的药房，设在海底洞窟之中，里面保存着诸多密不外传的灵药，多半都是历代龙尊亲自炼制而成的。我得到准许，进入禁地，逐个探查，还真就找到一种名为‘息神’的丹丸，有相应功效。”
他说着拿出一只精美的玉匣，双手奉上。
景元接过匣子，缓缓打开，匣中寒雾弥漫，依稀能看到几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先生辛苦了，但愿此药能解决问题。”他合上盖子，抬眸一瞬又垂下了眼帘，思忖少顷，将玉匣递还龙师。
“我可能还不太方便见他，得劳烦兰先生，送给那孩子服下。”
兰玉却不打算接过匣子，他个头稍矮，微微仰头望着将军，可能是因为太过劳累，眼神颇有些呆滞。
“怎么，还有何不妥之处？”景元见龙师神情恍惚，疑惑道，“莫非这药有副作用，伤害极大？”
“不是的……我仔细查阅过药方，还有以往为数不多的使用情况，甚至做了试验，‘息神’药效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将军已经听习惯了他的语气，准时替他完成话锋转折。
于是兰玉叹了叹，接着道：“说来也甚是荒谬啊……此药，专用以克制下行的邪欲，必须入体才能起效，但是却与上气相抗，极易消耗，难过丹田……”
景元眼皮微跳，忍住没把“说人话”三个字吐出来，倒也是听懂了些。
“您的意思是，它不能口服，对吗？”
龙师再次点头，脸色麻木，伸手轻轻推了推将军的手腕，说：“十分抱歉，将军，我想少主应该不太愿意服药，也可能无法自行完成。要施用此药的话，兰玉……实在无能为力。”
“为何？”
“没那胆子。”
“……”
也对，他连丹恒的书都不敢翻看，更别提要触碰他的身体。这位龙师也不知遭遇了什么，会如此惧怕那孩子。
景元五指摩擦着匣子上的花纹，又打开仔细看了看里面，总共七颗丹药，寒气逼人，隔着玉石也能感受到掌中彻骨的冰冷。
“好吧……我来就是。”
“辛苦将军。”兰玉如释重负，却笑不出来，到头来还是必须麻烦人家，他很是尴尬。
“呃，那个……短时间内完全纳入效果最佳，可若少主实在不适，分成几次，也行。”他想了想，补充道。
“明白了。”景元收起玉匣，视线扫过龙师复杂的表情，浅笑，“先生放心，景元自有分寸。今夜我让人先向十王司通报一声，随后就去。”
暮色染上苍穹，天光渐敛，周围景象如回忆般泛起昏黄。
他的目光越过兰玉，掠过飘零的落叶，恍然在巷口触及脑海中具现的幻觉，一道曾数次凝望过的背影。
青衣少年跪坐在地，静静看书，沉默不语，无形的坚壳层层嵌套，让他把什么都憋在了心里。
想来感情之事，堵不如疏，是该好好谈谈才对。
就趁这次机会，陪他说说话吧。景元心道。
-
鳞渊境，海底洞天之内。
燃起的青色火焰照亮了圣殿一隅。空荡荡的议事厅里，持明大长老拄着拐杖立在透明结界前，外面是暗沉的深海，不少泛着荧光的鱼群在游荡徘徊。
远处，还未平息的漩涡仍在卷动，搅起海底泥沙，仿佛一股黑色的风暴。
侍女以秘术进入结界，走上前去，俯身行礼，道：“长老，晴虹有要事禀报。”
大长老平静地开口：“说吧，发现什么了。”
“柳长衡最近在秘密炼制一种新药，叫回魂丹，购入了不少动物尸体来做试验，似乎是想达成死而复生的效果。不过目前炼出来的都是些废品，还没发现他有成功的迹象。”
“炼药？”大长老用拐杖轻轻敲了下地面，“自从他那个弟子死后，他就没再回过丹鼎司，怎么现在又想起炼药了？”
他转过身，又询问道：“我让你去查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晴虹回答：“饮月之乱发生时，柳长衡正处于鳞渊境内，据他当时给的说辞，他是在查看卵群的孵化情况，随后卷入动乱中，摔晕过去，再次醒来就已被族人救下。而连垠……传言他是因为试图安抚作乱的孽龙，被精神失常的饮月君所误杀，尸骨无存。关于这两个人，我们重新翻阅案卷，也暗中走访了不少目击证人，证词基本符合，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大长老听罢，沉思片刻，低声说：“正好出现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真的……只是巧合吗？作为持明族唯二在场的人，一个晕过去什么都不记得，另一个则尸骨无存……”
“长老。”晴虹观察着他凝重的脸色，小心开口，“在这方面也许找不出突破口了，我们是否需要更换调查方向？”
老者回头看了眼海底，涡流渐渐散开，有道蓝光从那里飘出，穿过鱼群，钻进结界，被他收入掌心。
“这是什么？”侍女不禁好奇。
“能够提取我族人极少部分记忆的灵流而已……”
大长老合拢五指，闭上双目，待掌中光亮逐渐消弭殆尽，才又睁眼。
“你做的很好，阿晴，今后依然密切关注柳长衡的动向，有情况及时通报。”他道，“另外，再去帮我调查一个人，离安，作为龙尊的侍卫，他的行迹记录应该会比那两人多些，记住，查访重点是，他是否曾与柳长衡或者连垠有过来往。如果期间顺便发现有其他人接触过他们，也一并记下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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