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断案录

　　“我来了。”

　　李言简短回应，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吴少卿身边，刀落绳断。

　　“还愣着做什么把他们都杀了！”十三娘怒道。

　　刀光剑影间，嘉宁猫着腰左躲右躲，瞄准巨大的转盘跑过去躲了起来，扯下腰间香囊，还好她聪明选了个防水的料子，庆幸之余，赶紧往手心倒了些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抬头见杜檀昔还傻站着，招手道：“檀昔姐，这！”

　　杜檀昔一直在观察十三娘的招数，听到声音回头瞥了眼，余光瞥见想偷偷离开的波斯公主，于是夺过香囊绕到身后一撒，波斯公主中招倒在了地上，把人拖到角落用帘子盖住后，迅速掉头和嘉宁躲到一处。

　　“那里面是大半的迷药，你撒完了，待会他们攻击我们怎么办？”

　　出来时杜檀昔让她多带点迷香防身，现在迷香就剩她手上一小把，这不是等死吗？李言他们尚有功夫傍身，她俩现在就和砧板上的鱼肉似的，任人宰割。

　　“你看，这是什么？”

　　杜檀昔伸手，手上多了个香囊，但不是她那个。

　　“这是？”

　　“之前你不是说波斯公主有迷香吗，刚刚我顺便搜了搜，你验验。”

　　嘉宁打开后，举远了些辨认，眼睛一亮，“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快，咱一人一半。”

　　“等等。”杜檀昔示意她靠近，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嘉宁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那些畸形人显然不是李言他们的对手，地上很快死伤一片，十三娘被两人联合攻击，招架有些吃力，侧身一翻落到宝座旁抱起琵琶，眼睛猩红，“好，好啊，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我就要你们全部陪葬！”

　　弦音从指尖流出，在墙面不断回弹往复，震得耳膜欲穿，杜檀昔捂住耳朵蹲到地上，总感觉脑子里有根弦在不停跳，跳得脑瓜子生疼，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她看向十三娘，怎么也看不清，闭眼再次看去，竟看到两个交叠的虚影。他们只知十三娘擅使暗器，却不知还有这一手，现在都尝到了厉害，苦不堪言。

　　李言猛摇头逼迫自己清醒，捡起地上的刀朝虚影劈过去，那琵琶弹得愈发急，脑袋痛得恨不得立刻以头抢地而死，手一松，刀掉落在地。

　　“哈哈哈哈，不自量力，今天我要你们全葬在这，为他们陪葬！”

　　杜檀昔好不容易视线清晰些，隐约见银光闪过，扑过去把嘉宁按住，“小心暗器！”

　　李言勉强侧身躲开，银针贴着耳朵划过。再这样拖下去，几人都要爆体而亡，他看向地上的刀，脚背一勾，再次朝十三娘袭去，吴少卿也加入了战局。

　　三抹身影打来打去，杜檀昔看不太清，但注意到了琵琶，她这么在意这把琵琶，必定暗藏玄机。

　　暗暗把迷药倒入手中，杜檀昔跑远喊道：“攻击琵琶！”

　　听到喊声，两人调整攻势，十三娘目光阴鸷，“找死！”

　　她腾空而起借刀尖一点落到杜檀昔面前，不过一瞬扼住了杜檀昔的喉咙。

　　“话真多，看来你不能留了。”

　　“等等！”李言慌忙收住招式，厉声道：“她不会武功，你冲我来。”

　　“檀昔姐！”

　　吴少卿拦住嘉宁，“别去送死。”

　　十三娘指甲太长掐得她喉咙生疼，就在感觉要命丧于此时，颈间力道松了些，“本来我不想杀你，可你实在太烦，那就一起死吧。”

　　“等等，”杜檀忙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对于他们你要杀要剐都可以，能不能放了我？”

　　刚刚还为救这些人耍嘴皮子，现在却又贪生怕死，也是，人哪有不想活着的，但她也不蠢，指向嘉宁，“算你还识趣，不过，我要她过来换你。”

　　嘉宁不确信道：“你说我？”

　　“废什么话，过来。”十三娘道。

　　嘉宁欲哭无泪，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也就是比他们快一步罢了，她不情不愿小步小步挪，终于挪到了十三娘身边，试图打商量，“能不能换个死法，被掐死会脸色泛青太丑了。”

　　“都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多废话。”

　　甩开杜檀昔，十三娘挟持住嘉宁，吴少卿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嘉宁是郡主，她要是死了，今天他们不死在这里也要死在天后手里，想到这，绝望闭上了眼睛。

　　耳边重物倒地，吴少卿已经没打算活着回去，却听见李言惊讶声，“这是怎么回事？”

　　睁眼，嘉宁和十三娘齐齐倒下了，不省人事。

　　杜檀昔屏住呼吸拍掉手中残余粉末，“从波斯公主身上搜出来的迷香，没想到这么好用。”

　　刚刚十三娘注意力都在嘉宁身上，她抓住机会从后一撒，这才双双中招。

　　“也不知道迷香能管多久，一人一个先把她们带回去。”

　　.

　　迷香的效果的确好，嘉宁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睁眼一瞧，人已经在崔府，尽管昨天差点在鬼市丧命，她还是改不了凑热闹的习惯，胡乱洗了把脸赶到大理寺，得知不在又往吴府跑。

　　十三娘被绑住手脚坐在地上，无论杜檀昔他们问什么都不答，一脸傲色。

　　“对于她这种重犯没什么好审的，上报天后等候处决就是了。”

　　吴少卿审得口干舌燥，咕咚咕咚一盏茶下肚，不懂杜檀昔为何执着于此，再怎么审也改变不了她作恶多端的事实。

　　“檀昔姐。”嘉宁从门口探头，“我进来了。”

　　杜檀昔点头，低头翻阅卷宗，“你不说话，就是默认这些案件都是你所为。”

　　她冷哼一声，依然没理。

　　她合上卷宗，“好，那我们现在不聊案子，聊别的，你落网了，鬼市魔罗的传闻不攻自破，你收养的那些女童尚可以送去幼善堂，可那些侍女没有身份文牒，也寻不到亲人，为了生存，好些的，可能去大户人家当丫鬟，不好的，恐怕要沦落烟花之地，而那些畸形人由于面目可怖，为稳定人心，大概率会被处死。”

　　十三娘紧闭的眼终于睁开，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锋刃，恶狠狠盯着他们，“早知道当时就该把你们全杀了！”

　　杜檀昔道：“所以要想保住他们，还请你配合，说不定还有转机。”

　　“呸，你们官府的人就没一个讲信用的。”

　　她虽如此说，杜檀昔听出了语气中的松动，继续道：“我既然敢答应抱琴，就敢答应你。”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选择，十三娘知道，她除了信杜檀昔别无他路，就算是骗她又能怎样？

　　“吴少卿，天后派人提十三娘亲自问审。”门外通报道。

　　几人心皆一沉，昨天半夜才回来，都还没来得及上报天后，天后就已经来提人，皇命难为，杜檀昔就算有再多要问的也不得不放人。

　　十三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众人一言不发，完全没有立功的喜悦感，杜檀昔犹如此，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天后雷厉风行，养的酷吏更是不好惹，十三娘若犟着不说只会吃大苦，那些人的手段杜檀昔太了解了。

　　“你去哪？”李言见她要走，起身问道。

　　“进宫。”

　　上阳宫殿门紧闭，内侍只道天后在忙，无暇接见，她在廊道等候，时不时抬头，约摸半个时辰，殿门开了，“天后让杜女官进去。”

　　“天后。”

　　“进来吧。”

　　十三娘跪在地上，发髻散乱，脸上有几道红印子，杜檀昔心里有了数，在旁站定。

　　天后该是审累了，闭眼道：“来人，传来俊臣。”

　　杜檀昔心头一跳，上前躬身阻止，“天后不可。”

　　“有何不可。”

　　威严的目光如同利刃悬在头顶，这一掉，她的命也就没了。

　　“微臣有把握让她开口，请给微臣一个机会。”

　　良久，天后道：“一炷香，若你能叫她回我的问题那就罢了，否则一起罚。”

　　明黄色的身影从身边经过，留下淡淡檀香，杜檀昔姿态愈加谦卑，“是。”

　　珠帘相碰，声音渐消，杜檀昔俯身，看向断落在地的红色指甲，“你在鬼市外有眼线，关于来俊臣应该不用我多说，当时你已经答应会坦白，到这为什么又不说，白白吃苦头。”

　　她吐出嘴里的血沫，冷笑道：“那你又为什么关心我的生死？”

　　“关心谈不上，只是好奇，你滥杀无辜，残忍血腥，可你也救助孩童，包括被世人嫌弃的畸形人，十三娘，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很好奇。”

　　“别说那么好听，反正我快死了，我就不说，拉你一起死，黄泉路上作伴，多好啊，哈哈哈……”

　　她笑了起来，甚至还带了些俏皮，杜檀昔叹气，目露悲悯，“你拉我死又有什么用，天后的脾气你也知道，要是一再嘴硬，你的那些侍女等人肯定保不住了，”她弯腰在十三娘耳边轻声告诉她一个消息，“天后已经派人前往鬼市了。”

　　“你说什么？”她笑意僵住，紧接着像发疯一样扑向杜檀昔，“她要把他们怎么了，你说你快说啊！”

　　杜檀昔连忙避开，“我不知，我只知道你若能配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也会尽力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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