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渣男手机之后

　　叶母难得过来一趟，到底关心叶川笙的生活，因此和他们聊了许多生活上的事。提到吃饭的问题，叶母想起自己带来的鸡汤，她“哎哟”一声站起来，看向刚才进门时顺手放在餐桌上的保温桶。

　　“鸡汤！瞧我这记性，再不喝就凉了。”

　　叶母一边往餐桌走一边对许之行说：“阿姨带了挺多来的，之行也吃一碗吧。”

　　许之行习惯性地想要拒绝，叶川笙哪能让他不吃，这鸡汤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他拦住许之行说：“叫你吃就吃吧，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许之行看了一眼叶川笙，再看向已经熟门熟路走向厨房找碗的叶母以及安静地放在餐桌上的保温盒，许之行干咽一下喉咙，心里有些动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默默接受安排。

　　叶川笙和许之行走到餐桌边，叶母已经盛好两碗鸡汤，“快来吃吧，还是温的，保温桶里还有多的，不够再添。”

　　叶川笙已经坐下吃了起来，平时他没少吃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早就吃腻了，但他从来不说，他妈给他炖什么他就吃什么。叶母坐在叶川笙身边一脸慈爱地看着叶川笙，好像看他吃得起劲儿自己就饱了。

　　而许之行则小心翼翼地坐下，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

　　叶母瞧见笑着询问道：“之行，好喝吗？你母亲平时也会炖汤给你喝吧，阿姨也是这几年退休才开始学的，你看合不合你胃口。”

　　许之行愣怔地看着面前的鸡汤，他已经四年没有吃过自己母亲做的饭了，母亲做的汤的味道更是快要忘记了。

　　他声音有些不平稳地低声回答，“搬出来自己住以后就很少吃到母亲炖的汤了。”他抬起头笑了一下，尽量掩饰道，“阿姨做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多吃点。”

　　自己做的东西得到喜欢，叶母心里非常高兴。她也察觉到许之行在提到自己母亲的时候，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叶母心想，许之行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看他脸上气色也不好，瘦得好像营养没跟上似的，一看就是没照顾好自己，穿着虽然很干净但也普普通通，难道是家里条件不好？

　　叶母心里想了许多，越看越觉得许之行可怜，她又给许之行盛了一点汤。她关心地问道：“之行啊，你现在谈女朋友没有呀？”

　　许之行还没反应，叶川笙自己先被一口汤呛到而剧烈地咳嗽起来。叶母看了赶紧给他拍背给他擦嘴，着急地说：“怎么样？还好吗？这么大人了，怎么喝汤都能被呛到。”

　　许之行也有些担心地看着叶川笙。叶川笙咳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他咳出一脑门的汗，拿纸擦了擦说：“没事。”

　　看儿子真的没事，叶母重新把注意力转到刚才的话题上问道：“之行，你还没回答阿姨呢，谈恋爱没啊？”

　　许之行瞥了一眼叶川笙，又低垂下眼摇摇头说：“还没有。”

　　“这个年纪还没谈啊，也该谈啦！再不谈就晚了。”

　　叶川笙听得身上不停冒汗，他有些紧张地对叶母说：“妈，你管人家谈不谈呢，之行还要考研，要读书，谈那么早干嘛。”

　　“读书怎么了，读书也不妨碍谈恋爱，是不是。”叶母说着，十分满意地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你还说呢，你现在不是也在读书，甚至还在创业，不也把恋爱谈得好好的。”

　　叶母炫耀着自己的儿子，对许之行说：“之行，川笙和你说过他谈恋爱的事吗？”

　　“妈！”

　　叶母无视叶川笙，继续得意地说：“之前阿姨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他还不乐意呢，但是他和人家女孩儿认识以后，不还是相处得很开心。川笙现在呀，事业发展得也不错，爱情慢慢地也有了苗头，所以你别听他的，该谈恋爱的时候还是得谈。”

　　“妈！”叶川笙恼怒地对自己的母亲大喊，心里非常慌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他甚至不敢看许之行一眼。

　　反观许之行，呆呆地注视着叶母，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许之行：阿姨在说什么？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徐之行：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和许之行一样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的徐之行在手机里惊讶地倒吸一口气。他刚才没听错吧，刚才叶母是把叶川笙和女生相亲的事说出来了？

　　他一定没听错，叶母就是说出来了！真是老天开眼，叶川笙的母亲是来帮他的吧！这回他倒要看看叶川笙还能怎样糊弄过去！

　　“您是说……”许之行不可置信，他声音有些颤抖地问，“您是说，他谈女朋友了？”

　　“你别听我妈瞎说。”叶川笙有些紧张地解释道。

　　“什么瞎说。”叶母不乐意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竹琼多好的女生啊，你难道还嫌弃人家不成？”

　　她转而又对许之行说：“阿姨给他介绍的女生可是非常优秀的，是粤岛毕业的高材生，长得漂亮气质又好，她们家和我们家也是深交，各方面都很适合川笙。刚开始我让他去相亲的时候他还不乐意呢，后来听我的去见了那个女生，回来之后还不是说很喜欢人家。”

　　“是吗？”许之行还是不敢相信，他转头看向叶川笙，想从叶川笙那里得到答案，他希望叶川笙能告诉他这不是真的。可惜叶川笙并没有看他，或者说是不敢看他，因此他没得到叶川笙的答复。

　　“当然是啦！”叶母抢着说道，“川笙和人家女生都认识一个多月啦，阿姨现在就希望他们的感情赶紧步入正轨，等他们感情稳定啦，结婚的事也能早点考虑。对了，我有照片，你要不要瞧瞧？”

　　不等许之行回答，叶母拿出手机找到照片，炫耀似的把手机拿到许之行面前给他看，一脸满意地说：“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她叫江竹琼，名字也很好听。”

　　许之行看着手机里女孩儿的照片，确实长得漂亮，气质也很好，一眼就能看出她和叶川笙是一类人，都是在条件优渥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而自己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他其实早就该认清，他只不过是突然闯进叶川笙世界中的一个意外，一不小心扰乱了这位少爷的正常轨迹，当叶川笙有一天想回到正轨的时候，随时都能甩开他。

　　叶母收回手机，还在那继续说道：“你们年轻人啊，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你们可能觉得相亲介绍的对象不靠谱，但是不去见过怎么知道适不适合自己呢？或者觉得现在事业学业忙不过来，不想谈恋爱，但是啊该谈的时候还是要谈……”

　　“妈，你该回家了。”叶川笙这时突然打断叶母的话，他的声音低沉淡漠，对自己母亲说道，“快到晚饭时间了，你快回去陪我爸吧。”

　　叶母看了看时间，确实有点晚了，鸡汤已经看着儿子吃下去，还了解到儿子平时的生活情况，也是时候离开了。叶母这次没怪儿子赶她走，十分好说话地站起来对两人说：“行吧，那我先走了，之行，下次还想喝汤就叫川笙打电话给我，阿姨给你们做了带来啊！阿姨先走了。”

　　许之行勉强撑起一个微笑，对叶母说：“阿姨慢走。”

　　叶川笙起身送叶母出门，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好像把一切声音都带了出去，房子变得安静下来，像进入另一个时空。

　　叶川笙回到餐桌边坐下，两人都低头沉默着，没有人主动开口，他们坐在餐桌两边，安静地对峙。

　　徐之行在手机里看着界面上的两人，今天叶母的突然到访依旧是小说剧情之外的意外，他早就不惊讶于这些偏离小说原文的剧情，相反，这些剧情让他有许多意外收获，他没想到叶母会在许之行面前说出叶川笙相亲这么劲爆的事，这件事足以让许之行对叶川笙失望了吧。

　　徐之行仔细思考了一下，突然发现这些意外都是有迹可循的，或者说从叶川笙和江竹琼相亲开始剧情就偏离了轨迹。像之前的纪念日，叶川笙为了参加江竹琼的朋友聚会，把许之行丢给方矜肃，让许之行和方矜肃认识。到后来许之行生病，方矜肃带他去看病，让他发现方矜肃其实喜欢许之行，这些都是脱离小说原文而发生的意外。发展到今天，叶母突然到访，让许之行发现叶川笙和女生相亲的事，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相亲造成的，也是最脱离小说原文的一件事。

　　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另外的故事线在发展？徐之行摇摇头，他不敢想，如果还有一条脱离原文的故事线，那他该怎么办才好。现在看来事情的发展对他还是有利的，如果那条故事线能不受小说剧情的影响，那他会不会也被故事线操控，到时他该怎么离开这个世界，怎么摆脱现在这个作为手机的本体。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时，许之行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徐之行只能把顾虑暂时放下，先解决当下叶川笙和许之行这两个主角的问题。

　　坐在对面的叶川笙一阵无言，过了一会儿才沉声回答，“你想听我解释什么。”

　　许之行抬头看他，叶川笙也抬眼注视着许之行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残忍地说道：“我需要解释什么？”

　　许之行蹙眉，嘴唇微微颤抖，他嘴唇嗫嚅了一下，抖着声音说：“你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和我在一起，却还要和别的女生相亲！”

　　“你刚才没听到吗？我妈说了，是她叫我去的，她自己都说我是不愿意的，他们逼我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你为什么要去，你……你……”

　　许之行眼神慌乱，措辞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早就想过的，他想过叶川笙只要不和家里出柜，迟早有一天会被家里催着相亲，他想过迟早有一天他要面对这样的问题，但当这件事真正发生时，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也没想到叶川笙会是这种态度。

　　许之行的心脏疯狂跳动，好像要搅乱他的内脏，震碎他的身体。他的脑子好像陷入一团乱糟糟的麻线里，理不清任何思绪。

　　叶川笙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烟再吐出，他注视着许之行说：“许之行，我们都是成年人，你知道成年人有多少身不由己吗？我不想去相亲，但是我可以吗？我爸妈逼着我去，我能不去吗？相亲只不过是其中一件小事，以后还有更多这样的事要面对，每件事你都要让我解释，我解释得过来吗？”

　　许之行沉重地呼吸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坐在对面，在香烟缭绕下看不清面目的叶川笙，他发现他一直都不了解这个人，即使他爱着这个人这么多年。

　　“你和她，在一起了？”许之行声音喑哑，仔细听还是能听出被他极力压抑下的那抹颤抖的尾音。

　　“没有。”叶川笙回答。

　　他说的是实话，江竹琼比他想象中要保守，尽管一个月来他努力追求江竹琼，使出浑身解数，但江竹琼依旧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叶川笙也无可奈何。

　　许之行这次没那么好糊弄，他皱眉说道：“阿姨说你和那个女生在谈恋爱！”

　　“那是他们自己以为的，我只说和她相处得很愉快，谁知道他们会误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听叶川笙这么说，许之行好像有那么一点松了口气，这句话就像一道赦令，解救了将要濒死的他。但想到叶母说的，叶川笙已经和江竹琼相处一个多月的时间，许之行又感到窒息。

　　原来叶川笙瞒着他和相亲对象相处了一个月，他甚至一点都看不出来，许之行想起那天，在叶川笙脖子上看到的像吻痕一样的印记，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闭起眼睛不敢深想。

　　“你……和她，现在是什么关系，阿姨说你们认识一个多月……”

　　“能有什么关系。”叶川笙无所谓道，“为了应付我爸妈，先像朋友一样处着呗。”

　　许之行皱起眉头，并不赞同叶川笙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什么意思，你不能和那个女生说清楚吗？既然不在一起，难道不应该明确地拒绝？不应该保持距离？”

　　叶川笙心里有些烦躁，他特别烦许之行这种抓着一件事不放的性格，太较真，本来叶母说破这件事，就打破了他在感情上的平衡，这已经让他够烦了，现在许之行又咄咄逼人抓着不放，叶川笙心里更加不满。

　　“我要怎么拒绝，你刚才没听我妈说什么吗？她爸妈和我爸妈交情很深，我总不能不给人家女孩面子吧，反正相处起来也很开心，现在就当做朋友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吃醋也有个限度吧，我连女性朋友都不可以有吗？”

　　“现在是朋友？以后呢？以后你想是什么？如果只是普通的女性朋友，我会这么在意吗？问题在于你和她是相亲认识的，你们认识的目的本就不单纯！”

　　“你有完没完！”叶川笙拍桌而起，他狠狠地把烟头摁在桌上，桌面留下一个烧灼的印记。

　　许之行盯着那个印记，好像烟头也戳进了他的心里，戳出一个焦黑冒着腐烂浓烟的黑洞。

　　“你要和她结婚吗？”许之行强忍着心痛，无视叶川笙的不满，逼迫自己直视叶川笙继续说道。

　　“呵。”叶川笙冷笑一声，抬手捋起额前的头发，过了一会儿，他低沉着嗓音轻声说，“谁知道呢。”

　　叶川笙转头盯着许之行，“你知道吧，我们这样才是不正常的。你可以放下一切和你父母出柜，那是因为你本来拥有的就不多，你有放下的勇气，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太多要顾虑的东西，父母的期盼，正在上升期的事业，哪一样我能放下？如果我放下了，你和我的未来又该怎么办？我所承担的、我所放弃的要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许之行身体僵硬地听着他说这些话，眼眶逐渐布满血色。

　　“你觉得我有什么办法能不结婚呢？你别太异想天开了，真正能放下世俗的眼光，违背父母的期待和意愿，不顾一切在一起的同性恋人又有多少！”叶川笙说着，走到许之行身边，他抬手搭在许之行肩上说，“所以我只能选择所有人都会走的正确的道路啊，就算不是江竹琼，还会是别的什么人，你能懂我吧，之行。”

　　“你在……说什么胡话。”许之行颤抖着身体，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叶川笙嘴里说出来。

　　“这是事实，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是我们总要面对一些不能逃避的现实吧。”叶川笙弯下腰注视着许之行的脸，“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我也不舍得离开你，之行，我是喜欢你的，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我不想欺骗你，我们把话说开，就算我结婚了，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所以你放心，结婚并不会改变什么，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许之行眼神呆滞地转头看他，他想看清面前这个说话的人还是不是自己爱着的那个叶川笙，如果是他，为什么会从他口中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一滴泪从他眼里流出，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人，就像他从来都看不懂叶川笙一样。

　　“禽兽……”

　　“嗯？你说什么？”看到许之行的眼泪，叶川笙的心里有一瞬间的慌张，以至于他没听清许之行的话，他凑近一些问道。

　　没想到许之行抬手甩了叶川笙一巴掌，他站起来对叶川笙说：“我说，你这个禽兽！”

　　说完这句话，许之行越过叶川笙走向门口离开了这个家。

　　叶川笙背对着门口站在原地许久，他抬手抚上被打肿的脸颊，眼神逐渐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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