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她去杀猪了

　　莫煜等了一刻钟，才佯装刚睡醒的模样。

　　他起身穿衣服，同样在装睡的贾染贞也跟着“迷迷糊糊”转醒，娇娇叫了一声，“郎君。”

　　他沉着脸看着睡眼惺忪的贾染贞，眉眼冷漠的勾唇一笑，道：“夫人，今日是大朝，我便不陪你了。”

　　贾染贞“唔”了声，要起来给他穿衣裳。

　　莫煜泽站着不动，淡淡道：“夫人昨夜辛苦，这些事让下人来便好。”

　　贾染贞面上羞涩，红着脸看他，又高声叫外面伺候的观书进来给莫煜泽更衣。

　　莫煜泽却三两下自己穿好，大步出了留芳院。

　　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上官袍，就要去上朝。

　　走到门口刚好碰到他爹和他祖父，他快步走过去请安，“祖父，父亲。”

　　他祖父莫鸿耀笑眯眯的点头看他，看到他脖子上的牙印，摸了摸胡须。

　　他父亲莫城诚也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牙印，眉头一跳，“走罢，莫耽搁正事。”

　　祖孙三代一起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而莫府在天彻底亮后，大少爷和少夫人圆房的事不胫而走，莫夫人为了此事特意叫姚嬷嬷亲自送了一些珠宝首饰过来。

　　贾染贞抚摸着精美的头面，挑出一串光泽细腻圆润的珍珠递给观书，“做的不错，赏你的。”

　　“谢少夫人。”观书接了珍珠链子，把她缠在手腕上。

　　贾染贞又挑出一个簪子和一套头面，示意观书装进小盒子里，“拿去给观喜，她昨夜实是不易。”

　　观书躬身，抱着盒子离开。

　　她去了观喜住的小屋子，就看到观喜躺在床上双眼失神的望着床幔顶部。

　　“怎么，后悔了？”观书讥讽的把盒子放到床边靠近她手的位置，看着她脖子上和露出的手臂上的痕迹，觉得有些刺眼。

　　观喜瞳孔转了转，又恢复麻木的表情。

　　她昨晚做好了要被折磨的准备，没想到大少爷却十分温柔，也不是他自己说的那般不举。

　　可大少爷若是完人，为何要哄瞒少夫人。

　　她知道了大少爷的秘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你说话！”观书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恼怒的推她。

　　观喜平静的看着她，脸上表情依然麻木不仁的模样，“后悔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幽幽的说：“当初若是选中你来做这些，你难道能拒绝？”

　　观书一梗，冷硬的说：“这是少夫人赏你的，你好生歇着，待好了再回去。”

　　观喜却挥手把盒子打落在地，盒子被撞开，里面的簪子和头面撒落一地。

　　她又猛然起身，去把那些东西捡起来，嘴里喃喃：“不能扔，这可是我卖身得来的。”

　　观书脸色难看，把手腕那串珠链撸下来，扔给观喜。

　　观喜茫然的看向她，瞬间泪流满面。

　　明明她有未婚夫，对方还在等她赎身出去。可就因为她和少夫人有些相似，就被少夫人用家人和未婚夫的命让她妥协，让她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她清白已失，和未婚夫这辈子恐怕再无可能。

　　她悲从中来，无声的哽咽。

　　观书冷眼看着，只是眼里的痛苦挣扎却暴露了情绪。

　　“你走罢，莫要马后炮假惺惺了。”观喜哭够了，起身躺回床上，看也不看观书一眼，闭上眼睛假寐。

　　观书跺跺脚，骂了她句“不识好歹”，才走出了屋子。

　　而此时金銮殿上，莫煜泽正被御史中丞杨平参“宠妾灭妻”。

　　“陛下，大理寺少卿莫煜泽，纵妾生事，不敬嫡妻，实在是不忠不义之辈，不堪大任……”

　　莫煜泽虽然于御前行走，官位却只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和同样四品的御史中丞杨平同一列。

　　他听着杨平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听的耳朵都出茧了。

　　待杨平停下，未等他动作，他祖父就站出来喷了杨平满脸。

　　“杨平小儿，你莫不是探听我家内宅之事？”莫鸿耀口沫横飞，一点儿也没有欺负人的自觉，“哼，我孙儿正年轻力壮，正是为我莫家开枝散叶的时候，多跑妻妾屋子怎么了，你就没跑过你妻妾屋子？”

　　这样完全就是无赖的言论，龙椅上的皇帝嘴角抽了抽，眼皮子直跳。

　　不等杨平开口辩驳，莫鸿耀又开口了，“我孙儿成亲不过几日，你就能断定他宠妾灭妻，难不成你成日里没事儿就盯着朝中大臣的家事了？”

　　这话就有些重了，杨平的脸涨的通红。

　　“莫大人还真是张口就来，外边都传遍了……”

　　皇上唬着脸，冷声制止杨平，“成了，这是金銮殿不是菜市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杨平有些不甘皇上如此偏爱莫家，隐晦的看向站在太子旁边的晋王。

　　晋王却冷淡的站在太子身后，像没看到这一出闹剧般。

　　莫煜泽暗暗给了杨平一个挑衅的眼神，又立马装作垂耳恭听圣眷的模样。

　　杨平气的脸都红了，咬牙切齿的盯着莫煜泽。

　　莫鸿耀并没有退回去，而是继续道：“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皇上开口，“准。”

　　莫鸿耀把写好的奏折呈上，皇上身边的福公公就小跑着下来，把它带到皇上面前，恭恭敬敬的呈上去。

　　皇上翻开奏折一看，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把那本奏折压在案前，没有当朝说出来。

　　福公公窥皇上脸色，清清嗓子，尖声道：“有事起奏，无本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朝臣高呼万岁，皇上摆摆手，下了龙椅往外走，边走边吩咐福公公把莫鸿耀父子留下来议事。

　　想了想，他又提了莫煜泽的名字，让他也留下来。

　　莫煜泽下了朝，挪着步子往外走，杨平经过他身边，冷瞥他后快步追上前面的一个官员。

　　莫城诚低声和礼部尚书说着些什么，莫鸿耀和几个老大人装作无意的交换了几个眼神，缓缓走到他跟前。

　　莫城诚赶紧结束话题，恭声道：“父亲。”

　　“走罢。”

　　父子俩一起走近正跟蜗牛一样走的莫煜泽，莫鸿耀拍拍孙子的肩膀，眼神在他脖子上的指甲印上飘过。

　　又是牙印又是指甲印的，年轻就是好啊。

　　莫鸿耀心里感叹，面上依然慈眉善目。

　　“三位莫大人，请留步。”福公公从身后追上祖孙三人，“陛下有请。”

　　莫鸿耀故意耽搁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他整整官袍，才迈步跟上福公公。

　　莫煜泽跟在几人身后，回想上辈子这时候发生的事，心里一咯噔，眉头跳了跳。

　　上辈子这时候，北方出现非常严重的旱灾，而当地官员官官相护隐瞒不报，等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后朝廷才发现，为了安抚灾民，太子亲至，却被饿急的荒民劫掠，最后不知生死。

　　随着太子的失踪，夺嫡越发激烈，皇子们连面上的平和都不在维持，互相残杀，兵戎相见。

　　晋王和贾染贞里应外合掰倒莫家后借势拔得头筹，被封太子，而太子的胞弟秦王被迫远赴北疆。

　　进了御书房，皇上正在发脾气。

　　“岂有此理。”

　　莫煜泽三人进了御书房，眼观鼻鼻观心的安静等待，直到皇上冷静下来，三人才上去请安。

　　“莫爱卿，你奏本中所言，可是真的？”

　　“启禀陛下，千真万确。”

　　果然是北方旱灾的事。

　　他不过是和祖父提了一嘴，祖父竟能查到这个地步。

　　皇上捏着那本厚厚的奏折，沉疑片刻，问：“爱卿以为，派谁去最合适？”

　　抗旱灾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不降雨，地里庄稼没法种，没有收成，就没饭吃。

　　单靠朝廷的救济，不过是杯水车薪。

　　“陛下。”莫煜泽思索皇上把他也叫来的深意，出列，沉声道：“臣愿前往救灾。”

　　“好，不愧是莫家的儿郎。”皇上脸上带了丝笑容，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下来，“朕准了。”

　　他想了想，又说：“让秦王同往，他虽脑子缺根筋，却武功高，能护你一二。”

　　莫煜泽嘴巴抽了抽，恭恭敬敬的行礼，“多谢陛下。”

　　秦王脑子确实不好使，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按理说行军打仗厉害的都该是有勇有谋之人，可秦王却有勇无谋。

　　看不顺眼的，打。

　　说不过的，打。

　　反对他的，打。

　　一切用拳头解决，不能用拳头解决的也要强行用拳头解决。

　　上辈子为了扶持秦王上位，他几乎算得上呕心沥血！

　　在没发现自己中毒之前，他除了觉得自己思念成疾外，还觉得因为太累了，才病的那么重。

　　往事不堪回首，莫煜泽垂着头恭敬退回他祖父和父亲身后，安安静静的听他们商量明日朝会如何把这事点开。

　　既要派人去救灾，自然不能悄悄悄的去，还得让所有官员都知道，让六部配合好。

　　待皇上和他祖父他们决定好后，祖孙三人才离开御书房回莫府。

　　而三人离开后，皇上高声道：“出来吧。”

　　太子和秦王从暗处走出来，秦王就先不依不饶的嚷嚷：“父皇，您怎能说我脑子不好使！”

　　“我觉得自己挺聪明的，比老八靠谱多了。”

　　皇上有五子，太子庄衡，三皇子晋王庄彦，四皇子恭王庄熙，老六秦王庄越，老八庄旭。

　　庄衡和庄越一母同胞，都是皇后所出。

　　庄彦的母亲是西域公主，如今的荣妃。

　　庄熙的母亲是早逝的贤妃，后庄熙被德妃收养。

　　而庄旭则是皇后身边偏殿住的才人采薇所出，采薇难产，留下庄旭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皇后看他可怜，把他养在膝下。

　　庄旭出生时在母体里太久，小时候还好，大了些就发现他有点呆。如今都十五岁了，还是懵懵懂懂。

　　故皇上听到秦王拿他和他那傻弟弟做比较，直接拿了本奏疏扔向他。

　　秦王轻巧的躲开，三两步躲到太子身后。

　　“大哥，父皇他打我！”他一边躲一边告状，太子忍住捏眉心的冲动，把他从身后扯出来。

　　这个蠢弟弟，不知道他也是父皇的儿子吗，向他告状，还不如去找母后告状。

　　小老八都知道和母后告状才管用，他倒好，直接大咧咧在父皇面前告父皇的状。

　　皇上随手拿了砚台扔过去，被秦王稳稳的接住。

　　庄衡看着这一出闹剧，默默离两人远了些，看着他俩打累了，主要是皇上打累了，他才站到御案前，等候皇上的吩咐。

　　皇上气喘吁吁的坐在龙椅上，把莫鸿耀呈的奏折给太子，又狠狠瞪秦王一眼。

　　“衡儿，你多教教老六，免得他被人下了套还替人数银子。”

　　秦王对着太子挤眉弄眼，太子扭头接了奏折，假装没看到他，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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