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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中求胜
“赌什么?”姜好问,声音比刚才清醒了些。
陆妤没立刻回答。
她打了转向灯,车子流畅地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支路。目光扫过后视镜里那辆不紧不慢跟着的银色桑塔纳。
“系好安全带。”
姜好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身前的安全带。她看着行车路线,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那辆桑塔纳,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要逼他们出手?”
陆妤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算是默认。
“好。”姜好微微一笑,指尖摩挲着安全带,“那就——陪陆校长赌一把。”
车子拐向城西工业区外围。
越往前开,路灯越是稀疏,路面也肉眼可见地变得粗糙不平,偶尔有大型货车遗落的煤渣碎石。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金属和煤烟的味道逐渐浓重起来。
后视镜里,那辆桑塔纳依旧跟着,像一道银色的影子。
奥迪A6的速度提了起来,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后方的桑塔纳果然紧跟而上,距离甚至更近了些。
陆妤目光快速掠过路面,寻找着记忆中那片易打滑的区域。
找到了。
她的脚在油门和刹车间微妙地移动,掌控着车速和节奏。
就在车轮即将压过那片油污区域的瞬间,陆妤猛地一打方向盘,同时轻点刹车!
车身瞬间失控甩尾,轮胎与油腻的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巨大的离心力将两人狠狠甩向一侧!
陆妤的手臂绷紧,死死控住方向盘,感受着车辆完全脱离掌控的惊心动魄。
“砰!”
紧跟而来的桑塔纳重重撞上车尾右侧!
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猛地向前掼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座椅。
陆妤的头和左臂狠狠撞在侧窗,额角传来刺痛,温热的液体滑落。
她蹙眉,第一时间侧头看向副驾。
姜好脸色惨白,但真正不对劲的是她的眼神。
她死死盯住陆妤额角滑落的鲜血,瞳孔紧缩,呼吸停滞般僵住。
“……小亦!”她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惊喘,恐惧让她浑身发抖,“不要……”
陆妤眼神一凛。
她立刻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探身过去,右手用力地捏住姜好的下巴,迫使她移开盯着血迹的视线。
姜好眼神涣散,试图挣脱钳制,力气大得惊人。
陆妤动了动左臂,剧痛让她无法有下一步的动作。只好收回手,用袖口迅速抹掉一部分流到眼睛上的血,然后将沾血的布料举到姜好眼前。
“我是陆妤。”她语气没有任何安抚,只有陈述事实的冷静,“这是我的血。”
“一点擦伤,死不了人。”
姜好的挣扎顿住了,目光聚焦在那片刺目的红上,呼吸依旧急促,但狂乱的眼神开始慢慢回落。
“深呼吸。”
姜好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终于吸了一口气,虽然仍旧破碎,但节奏被强行拽了回来。
几秒后,她眼中的惊惧褪去,只剩下脱力的空洞和一丝狼狈的难堪。
她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虚软地,却异常执着地,覆上陆妤戴着手套的手背。
陆妤的手僵住了。
隔着皮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无法作假的,剧烈的颤抖。
姜好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扒住她的手腕。
冰冷的指腹与腕上那点裸露的肌肤相贴。
那双颤抖的手捏住手套的边缘,轻轻地,近乎虔诚地,一点点摘下了她的手套。
“别……沾上血……”姜好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带着虚弱的恳求,“别弄脏它……”
……别扔掉它。
即便多喝了酒,撞晕了头,再度向南墙俯首,也是说不出,不敢求。
世界不曾善待她。
但她亏欠她良多。
整个过程中,她没有抬眸,只是蜷缩着身体,从发丝到脊背一同颤抖。
眼底酸涩,但干涸空茫。
命和运共同将期许的资格剥夺过,她早已流不出眼泪了。
陆妤感受着手边的颤抖,摘下的手套仍被对方虚虚握着。
她收回右手。
忍耐着左手臂的疼痛,陆妤擦掉额角的血。
然后,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动作。
那只沾着血迹的手套,轻轻覆上姜好的手背。
对方的温度透过手套传递过来。
“坐好。”陆妤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我不会扔。”
她听懂了。
她在承诺。
她说:“没事了。”
姜好极轻地“嗯”了一声:“……没事了。”
陆妤坐回驾驶位,看向后视镜里那辆冒烟的桑塔纳。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盖下传来的细微嘶嘶声,以及远处几声受惊的狗吠。
“右腿。”姜好有气无力地恳求她,语气里是软绵绵的倦意,“……很痛,我站不起来。接下来可能要麻烦陆校长了。”
听到她正常说话,陆妤松了口气。
她推门下车,额角重新渗出的血珠滑到下颌,也顾不上擦。
那辆桑塔纳的驾驶座车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踉跄着爬出来,似乎也受了点惊,捂着撞痛的胳膊,惊慌地看向这边的奥迪,又回头看看自己撞瘪的车头,一脸懊恼和惶恐。
陆妤一步步走向他,黑色的短靴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额角带血,眼神冷冽,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势。
男人看到她走过来,更加慌乱,下意识想往车后躲。
“站住。”陆妤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冷酷,“谁给你的胆子跟车?”
男人一愣,眼神闪烁。
陆妤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目光锐利地锁住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是让你盯着她,还是连我一起?”
男人嘴唇哆嗦着,支吾着:“我没盯……我就是路过……”
“路过?”陆妤极轻地重复了一遍,嘴角牵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从市中心跟到永鑫路,你始终保持在五十米以内的跟车距离。你这是危险驾驶,还是蓄意跟踪,甚至……企图制造事故?”
男人脸色唰地变了,嘴唇哆嗦着,额头冒出冷汗:“不,不是……”
陆妤冷笑:“交管部门有所有驾驶员和车辆的信息,你觉得你能逃过?”
她语气里的压迫感更重:“还是要我直接报警,让警察来问问?”
听到“报警”两个字,男人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别!别报警!陆校长!我就是……就是上头吩咐……看姜厂长晚上去哪儿,见了谁,最好……最好能拍到点照片……他说……他说姜厂长最近不太安分,得看着点……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刚才撞车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陆妤挑眉:“怎么,你认得我?”
男人脸色唰地白了。
极度的恐惧和意识到失言的悔恨交织,让他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猛地朝陆妤扑来,目标直指她手中的电话!
“你给我!”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脸上带着狗急跳墙的狰狞。
陆妤早有防备,在他扑到的瞬间,侧身避过,左臂因之前的撞击使不上大力,但下盘极稳。
男人扑了个空,踉跄一步,转身还想再抢。
陆妤没给他机会,右腿迅疾如电般扫出,一记精准有力的低扫腿,狠狠踢在男人支撑腿的膝关节侧后方!
“呃啊!”男人惨叫一声,重心瞬间失衡,狼狈地单膝跪倒在地,抱着腿痛呼。
陆妤没停,趁他吃痛弯腰,右腿再次抬起,鞋跟干脆利落地踹在他另一侧肩胛骨位置!
男人彻底失去平衡,脸朝下扑倒在碎石地上,呛咳着,一时爬不起来。
陆妤上前一步,单膝压在他后腰,将他一条胳膊反拧到背后。
男人徒劳地挣扎,却被压制得死死的。
“老实点!”陆妤的声音冷硬。
她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男人的工装后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陆妤站起身,微微喘了口气,左臂传来阵阵钝痛。
她看着仍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男人,眼神冰冷。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她捡起自己的手机,除了有点磕碰,没什么实际损伤。
男人趴在地上,彻底没了气焰,只剩下恐惧和疼痛带来的呻吟。
陆妤拽着男人的衣领,将他拖到奥迪车旁,迫使他抬头面向车内。
“认识他吗?”她问姜好。
姜好隔着车窗,冷冷审视那张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她的目光在那人的面孔上停留片刻,声音带着冷意:“是红星厂的人。去年底两厂技术交流时,在机修车间见过,有点印象。”
男人猛地一颤,不敢与姜好对视。
“谁指使你来的?”陆妤脚下加了力。
男人咬死不肯说:“没……没人指使!是我自己……”
姜好与陆妤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个红星厂的普通工人,绝无可能,也绝无胆量独自策划并执行对她们两人的跟踪。
这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陆妤不再看他,先叫了救护车,又拨通交管局电话,语气冷静地汇报了事故情况,并特意提到:“对方司机行为可疑,涉嫌危险驾驶和跟踪,后续可能涉及其他问题。”
挂了电话,她拉开车门,从座位上俯身捡起那只手套,塞进外套的兜里。
姜好已经稍稍缓过劲来,脸上没什么血色。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陆妤明显不适的左臂,和那只沾满血迹和灰尘,不再被手套包裹的右手。
“你的手……”她哑声开口。
“没事。”陆妤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撂倒一个壮汉只是随手为之。
她解释道:“警察和救护车马上就到。”
“这些人……”姜好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无奈,“手伸得真长。”
陆妤没有接话,只是看向远处逐渐清晰的警灯。
“剩下的事,交给警察处理。你的腿需要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姜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嗯”了一声。
一名交警快步走过来,询问情况。
陆妤言简意赅地说明经过,指向那个已经被控制住的桑塔纳司机。
医护人员上前,先是谨慎地询问了两人颈部和脊柱是否有不适,在得到否定答复后,才开始为陆妤包扎额角,并初步检查姜好的右腿,开始进行固定。
碘伏擦过腿上蹭破的皮肤时,她轻轻“嘶”了一声,下意识攥紧手指。
陆妤就站在旁边,她看着姜好微微蹙眉忍耐的样子,那总是精致得体的发型变得凌乱,昂贵的玫红色裙子沾上了灰尘,变得皱巴巴的。
护士包扎完毕,姜好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再次与陆妤相遇。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立刻移开视线。
警灯旋转闪烁,在她们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远处的厂区轮廓在夜色中辨不分明。
“清静几天。”陆妤淡淡道。
姜好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意味着,通过这次激烈的对抗,她们至少赢得了一段不被过度骚扰的时间窗口,和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
她看着陆妤无力的左臂和额角的纱布,极轻地点了下头:“代价不小。”
但是,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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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怕血弄脏手套被扔掉,所以摘手套而已,没有奇怪的描写,审核放过我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