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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林惜青和刘傫进来时,正听见冯秋宗站在殿前说,“臣有要事禀报,请王上允准臣与刘傫对质。”
韩厘在韩凌隐耳边轻声说了什么,“人已经到了,冯将军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韩凌隐淡淡道,又抬头看着后面过来的两人,“刘傫,冯将军说你有事情询问于你,你需据实相告。”
“是,王上。”刘傫恭敬拱手应是。“冯将军有何事尽管询问便是,傫定是知无不言,何必非要闹到殿前,扰了王上的清净。况且冯将军寻我有事,又何必将林大人也唤来?”
“刘大人莫怪,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最后证实是冤枉刘大人,我愿意上门赔罪。”冯秋宗诚恳道。至于后一个问题,冯秋宗至今对林惜青还是十分不满,只重重哼了一声,不愿意回答。
“想必此事与我也有关系,冯将军才将我叫来。”林惜青见没人打算回答,便自己说了出来。
刘傫看出冯将军对林惜青的排斥,心中大定,嗤笑了一声,“那便开始吧。”
“刘大人,老夫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名唤周羌的人?”
刘傫心道果然是这件事,刚才进来时他便飞速在想解决办法,刚刚也是在尽力拖延时间,“我知道,这人其实是周义,当初”他转身看向林惜青,“受到上司连累,被判了个流放之罪,因我主审此案,不忍见他落得如此结局,便想着尽可能给他家人一些照顾。”
顿了顿,刘傫又说道,“此事是我罔顾法度,愿意受罚。只是我也是同冯将军一般,知道这些小兵的难处,太过顾念军中袍泽之谊,才会一时糊涂做下这等错事。”
冯秋宗此刻也是无言,心中开始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接着往下说。
韩凌隐听到此处,淡淡问道“冯将军这便问完话了?”
“老臣...老臣...”冯秋宗还是下不了决心,暗道要是错怪了刘傫,让王上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便是害了这个曾经立过不少功的功臣。
“傫今日来上值时还看见嫂夫人了,她说今年要在家中办百花宴,特地邀我前去。今日休沐,冯将军若无事也多陪陪嫂夫人,如此也能增进夫妻感情。”刘傫见冯秋宗动摇,心中大喜,又添上了一把火。
刘傫本与冯将军夫人娘家侄女王珏订了婚,彼时大家都是同僚,将军夫人便起了做媒的心思。本是一桩好事,可刘傫当时出事,医士已经断言十死无生,将军夫人的侄女一家便想要悔婚。
在冯将军一力压制下硬生生拖了三年,那姑娘已年过二十,家中实在等不下去,看刘傫没有起色,便又找到冯将军要退婚,冯秋宗没有办法,只能和刘傫提了这件事。
他还记得彼时刘傫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身边只有几个仆役,弄脏的衣服还放在一边没来得及洗,在炎热的夏日发出奇怪的味道,院子中的杂草疏于清理,已经到了小腿处。
而刘傫气息奄奄,眼眶凹陷,整个人虚弱地像是下一秒就坚持不下去。他看见冯秋宗来,难得有几分高兴,强撑着坐了起来,只是等冯秋宗磕磕绊绊地和他说了退婚的事情,屋子内陷入一片难熬的寂静,刘傫强撑着说完婚书和信物存放的位置,便差点喘不过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冯秋宗拿到这些东西后,刘傫已经背过身去不愿意说话,冯秋宗只能悄然离开。之后再也不敢去见刘傫,只嘱咐了下人隔段时间便去看看刘傫那里有没有什么缺的。
想到此处,冯庆宗身体微不可见地佝偻了起来,“老臣...说完了,想必是误会一场。”
“冯秋宗,所以你今日说来上奏就是让我看这一场笑话。”韩凌隐脸色阴沉,似有乌云酝酿。
冯秋宗扑通一声跪下,“下臣有负王上重恩,请王上责罚,无论什么,下臣都绝无怨言。”
韩凌隐手抚着扶手上雕刻的龙首,“好,好,这就是孤手下的肱股之臣啊。”
殿下的人齐齐跪下。
“冯庆宗,孤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不愿说,便永远都不要说了。”韩凌隐命韩厘点起一炷香,自己一转身走了。
殿中诸人各怀心思,林惜青没料到冯秋宗到关键时刻竟然突然不愿意说了,但她更没想到的是韩凌隐,他当初的态度摆明了不想继续查下去,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又改了主意,反而要一查到底了。
眼看着这炷香已经燃了一半,冯秋宗还没有下定决心。林惜青决定不管怎么样要试着推他一把。
“冯将军,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冯将军知道什么线索,还请直言相告,欺瞒王上可是大罪。”林惜青看着冯庆宗。
冯庆宗可谓是一代名将,出身贫寒,从小兵做起,后来不断升官。但他一路从微末走来,发达之后并没有飘飘然,还是一直和将士同吃同住,在军中十分受人爱戴。
同时,他对韩凌隐十分忠诚。微末之时他有很多次军功被人无故剥夺,送给那些权贵子弟用作高升的筹码,这些不平只能隐忍。
直到有一年天气严寒,滴水成冰,军中将士没有过冬的棉衣,几近断粮,冯秋宗无奈代表军士们到皇城请求当时的玥王拨下粮饷。
只是到了皇城却处处不得门而入,老玥王去了行宫游玩,无奈他只能登门拜访当时的皇城大官。
没想到,等着他的是无数闭门羹。
后来一代名将只能捧着脸赔笑,指望这些王孙贵族能够取笑他高兴了施舍一些钱财,但这些还远远不够。只是后来那些人玩乐够了,慢慢也没几个人愿意给他金子了。
外面寒风刺骨,冯庆宗心里那团火也慢慢熄灭了。就在他心灰意冷,愁着不知道如何向军中同袍交代,黯然准备回返时,遇到了还是玥国公子的韩凌隐。
彼时的韩凌隐,虽然当时在老玥王那里并不受宠,也没有多少话语权,但也在皇城中尽量帮他转圜,最终筹集到了军资,也让他下定决心追随韩凌隐。
冯秋宗听林惜青的话并不做反应,只把头撇到一边。
刘傫心中暗恨,“林大人这是何意,当初那件事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是你自己当差不当,德不配位就是这个下场,王上宽仁不愿意多处罚你,你还不知道感恩,非要挑起事端。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林大人要考虑的应当是以后怎么在王上身边当差,你觉得是不是啊,林大人?”心中暗想等这次事情平息了,定要给她个教训。
“这就不劳刘大人费心了,只是我也有一句话要送给刘大人,\'多行不义必自毙\',刘大人回去也可以好好想想这句话。”
林惜青接着劝说冯庆宗,“此时事关主上安全,当时刺客突然暴起,若是当时匕首带毒,主上此时就不一定如现在一般了。冯将军心太软,但是有时候心软不一定是好事,纵容只会让他犯下更大的错。”
冯庆宗脸色微变,两人都注意到了,刘傫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当日若不是你,那刺客不过三脚猫功夫,王上那道伤口根本不会有。”
那刺客刚被抓到牢中,当天晚上便死了。人一死,死无对证,因此林惜青只能想出这么迂回的办法。
说话间,一炷香已经燃尽,韩凌隐也正好回来了。
“孤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谁有话要说?”韩凌隐看着下首跪着的三人。
“老臣有事想禀告王上。”终于,冯秋宗开口了。
韩凌隐冷笑道,“你最好真的有事。”
刘傫此时想开口说话,“王上,我...”
“你闭嘴。”韩凌隐不耐烦,“冯秋宗先说。”
“是,王上。臣之前说发现账册有异,那账册中抚恤金的确是派发给周义的家人,臣当时觉得蹊跷,便派人去查问周义。谁知却发现他早已被杀,只是消息一直瞒着,再仔细查问,发现刘大人曾派人在四月十四日去过周义流放的路上,十六日周义死亡。
臣去兵部查过备案,刘大人的下属那两日并未有公差,反而都因各种事情请假。”
韩凌隐踱步到三人面前,目光凌厉,“刘傫,解释一下?”只是并没有多少疑惑的表情。
“王上,属下遣人去找周义确实是为他不平,想着流放途中条件艰苦,能照顾便多照顾些。属下昔日也经历过逆境,便想着能帮便帮一把。但属下所派之人看完周义十五日便返回了,并未在那里停留,谁知却被冯将军误会了。”刘傫说着竟哽咽起来,冯秋宗听闻此话神色更是黯然。
“刘大人如此辩解倒也能说得通,只是我尚有一事不解。刘大人如何知道周义已死?按理说刘大人的属下十五日返回,应当不知道周义已死,刘大人为何偏偏在十八日给周义化名上了阵亡将士的名单?还是说,周义本就是刘大人派人截杀的,为的就是不透露出一些人的秘密?”
“林惜青你别血口喷人!我说了我只是想照顾他,也只是恰巧选择了这种方式,你如今咄咄逼人不就是想公报私仇吗?”刘傫情绪激动了起来。
“哦?我与刘大人有什么私仇?”林惜青慢悠悠地问道。
“呵,这你心里清楚。”刘傫不愿意回答。
“另外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刘大人,那刺客被擒当日便毒发身亡,在此期间可是刘大人看管的?”
“那刺客毒发之时,在场那么多甲卫都看着。那毒药是他行刺之前便服下了,谁也没料到。此事我清清白白,也已经一五一十都禀报给王上了。”刘傫一脸正气。
“需要精确控制毒发时间的毒药大都价格昂贵,况且玥国攻城之后第一时间就将药物控制了起来,这刺客是如何得到的毒药?
况且我知道一个精通此道的仵作,不如让他来看看,刺客所服毒药究竟是多久起效的。”林惜青接着说道。
“既然你有此疑虑,正巧尸体也还在义庄放着,便宣他来看看吧。”韩凌隐同意了。
“王上,此人在吉童巷第八户人家,院前有棵大枣树,十分好认。”
“不必了,”刘傫此时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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