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 虎瑶]轩尼诗拿铁

　　白金瀚顶楼的另一端房间内，唐小龙安顿好了外面的一切，带着些倦色走了进来。他觉得有些发愁，但没办法，他得来。谁让他那该死的弟弟，一头扎进了那边的房间，就再不出来。
　　唐小龙于是从套房内的冰吧取了酒，替自己和沙发上的男人，倒了个满杯。

　　“默哥，你早该回去了。”
　　老默正在点烟，听了这话，火光映衬下，睨了唐小龙一眼，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唐小龙一惊，“是阿强，他让我留下的。”
　　唐小龙不说话了，他没有立场再说下去了，既然老大发话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说老默，你今天不该冲动啊，差点儿坏了老大的计划？
　　那老默一定当即拿刨刀破了自己的肚子，那不是别人，那是默哥的女儿……

　　“瑶瑶怎么样？”
　　唐小龙一口压惊酒刚喝进去半口，听见老默问瑶瑶，心头一动，差点呛住。
　　“咳……咳，默哥，放心，瑶瑶那边，有人照料，咳咳……”
　　老默沉默了下，细长的手指随意将烟灰弹在地上，开口，“瑶瑶，她和小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默哥……”唐小龙嗫嚅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了，“不是，他们……他们俩……”
　　陈金默对着唐小龙露出了他招牌的、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觉得这兄弟俩脑子都不怎么好使，瑶瑶眼光有问题吧，要么……
　　想定了结论，老默闭上眼睛，左右松快了松快脖子，双臂环抱在胸前，笑道，“行，那等小虎过来，我亲自问他。”

　　唐小龙不说话了，他暗暗打量起老默来——他早不杀鱼了，身上也早没了鱼腥味儿。在澳门多年，他人也见老，然而眉眼却没有随着年岁渐长而变得温和，如今身上除了杀气之外更兼带了几分别样的气场。眼下穿着一身黑色带兜帽的运动装，人还是极瘦的。唐小龙一直想不明白，老默那么瘦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巨大的能量？
　　想着想着，唐小龙的思绪就飘乎到了别处，比如，不知道如今老默……还用不用刀？还是用绳子？或是用什么别的？要是一会儿……他们两兄弟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默哥？
　　他一连串儿有的没的的问题，还没思考出结果，唐小虎进来了。

　　唐小虎进来就径直跪在了老默面前，一声也不吭。
　　他从头到脚仍都是湿的，起先在楼下，那脱给黄瑶蔽体的上衣，此时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方才是谁在照顾黄瑶？不必再多问了。
　　甚至，唐小虎的眼神、气息，乃至脖子上一道、两道、三道不明的红痕，似乎都在昭告着房间内的人，方才，他与黄瑶，发生了些什么。
　　同样是男人，唐小龙一瞬间就能明白的事儿，陈金默自然也能明白。
　　操，唐小龙又在心中暗骂了声，五官再次全部拧到了一块儿，他这个弟弟，是真的不要命了吗？刚刚他想的还是，如果弟弟挨打，他该怎么安抚默哥，然后拦住默哥。现在他觉得，他要没有弟弟了……默哥不连自己也杀了，给唐家留个后，都算默哥对他们唐家仁慈了……

　　陈金默毫不客气地将面前的酒恶狠狠地泼了唐小虎一脸，空杯子掷了过去，唐小虎也不躲，直直挨着，额角瞬间肿得老高。
　　“默哥……”“哥，你别管！”
　　唐家两兄弟的声音同时响起，陈金默挑眉，唇角一边也跟着扬了上去。他缓缓地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手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唐小虎。唐小龙的双手滞在半空，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见陈金默劈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了弟弟脸上。
　　“唐小虎，我他妈当年对着你，那是托孤的！”陈金默弯腰俯下身子，大掌掐住了唐小虎的脸，目光凶恶得几乎能从唐小虎身上剜下两块肉来，“你他妈的好一个多多照看，照看到，照看到……”
　　声音戛然而至，唐小虎知道，默哥后面想说的原本应该是什么，照看到床上去了？
　　可陈金默说不下去了，那是他女儿，后面的字眼，他开不了口。
　　“默哥，你消消气。我对瑶瑶，是真心的……”
　　“你他妈还知道我是你默哥！”唐小虎话音未落，劈头又是一个耳光，他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被扇出去了几里地，整个人劈头盖脸火辣辣的疼。但他仍是受着，将口中血腥吐了出来，复又跪直了身子。

　　陈金默倏尔间，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黄翠翠。
　　黄翠翠在瑶瑶的这个年纪，早就跟着他了，他也曾上门拜见过黄翠翠的家人，得到的，似乎是比这儿更差的待遇……那些事情，年头太久，久到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但今日发生的一切，他看得分明，也记得清楚。
　　今天他是误打误撞，撞见了这一切——老板让他留下，却没让他在白金瀚内乱逛。他差点儿就想动手亲自杀了那些王八羔子，是瑶瑶那双酷似黄翠翠的眼睛，和几乎剜心的话语制止了他。
　　陈金默当然痛恨唐小虎，他痛恨唐小虎觊觎他那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女儿。但他更痛恨的，是唐小虎既然觊觎了，却护不住瑶瑶周全，竟还让她孤身涉险。
　　这跟当初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离瑶瑶远点儿，瑶瑶用不着你的真心。”
　　陈金默觉得倦了，没劲，他回身又坐回沙发，将自己整个人陷了进去。他的长指，掐住眉心，死命地按了按，又重复道，“你离开瑶瑶，不然，我要你的命。”
　　唐小龙听了这话，总算是暗地里舒了一口气，这么说，默哥应该是，不准备要他弟弟的命了吧？
　　然后唐小龙就看见，他那个不要命的弟弟，跪在地上发疯一般，一路膝行，跪到了默哥脚边。
　　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引颈就戮？

　　“默哥，我这条命，早就是瑶瑶的！只要瑶瑶要，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去死……”男人隐忍了多时的泪水，终于克制不住，不面对着公主，骑士可以拥有短暂的懦弱，更何况，此刻骑士面对的，是在为公主筑建铁壁高墙的国王，“默哥，是我，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瑶瑶……”
　　唐小虎说不下去了，他弓起身子，几乎泣不成声，牙齿都在隐隐打颤……同他一道牙齿打颤的，还有唐小龙。
　　唐小龙此刻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默哥身上，没有刀吧？

　　陈金默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
　　是，他是卒子，他就是做这事儿的，当年在鱼铺里，他就说过。
　　不让他杀鱼，让他干什么呢？
　　可他的女儿，不能走他的老路。
　　那种升腾而起的异样，很奇特，他自问这些年，够对得起高家，对得起老板了，阿强却拿自己的女儿做局？他原本以为，是瑶瑶不巧落到了蒋家手里，大概阿强也会这般同自己解释，可能瑶瑶原也是会这么把戏演下去的吧。偏偏他和唐小虎两个人，都差点儿失控搅局，才逼得黄瑶显了原形。
　　可这一切，又分明是瑶瑶默许了的，他今日看着女儿的样子，他就知道。
　　没有人威逼瑶瑶，那是瑶瑶自己选的。
　　为什么呢？能是为什么呢？如果这就是他女儿想要的呢？
　　他睁开眼睛，再次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唐小虎，他了解这个男人，就像当年在鱼铺的夜里，他故意地为难唐小虎——因为他太纯粹了，算是个赤子，他来鱼铺说是看看自己，一眼就被自己看穿了企图。
　　那么现在呢？他看着唐小虎，那么现在，他对瑶瑶呢？他值得瑶瑶为他做的这一切吗？
　　他不知道。陈金默不知道。
　　最终，他只不过是又抬手，抽了唐小虎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唐小虎，就三个巴掌，我不多打你。”
　　唐小虎痛苦地垂下了头，他知道默哥在说什么。
　　那三个巴掌，是瑶瑶今天承受的……

　　唐小龙看着默哥站了起来，走向了房间内的观景台。
　　白金瀚顶楼的视野还算不错，老默就这样背对着他们，沉默着望着初夏的京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小龙挨近了弟弟，想将人扶起来，他那个又倔又不要命的弟弟却摇了摇头，推开了他。
　　三个人于是就一齐这般沉默着。
　　直到唐小龙都觉得，他腿已经疼的快要站不住了，他弟弟再跪下去可能就该截肢了的时候，唐小龙的手机响了。
　　那简直是救命的铃音，他摸出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唐小虎”。
　　电话是谁打来的，不言而喻。
　　唐小龙一面心说“哎呀神仙姑奶奶，你可算想起来找人了”，一面忙不迭地接起了电话。
　　“喂？瑶瑶啊？在呢在呢，你等着，我让他接电话……”
　　唐小龙几乎将手机按在了唐小虎脸上，拼命冲他使眼色，可他的好弟弟仍是摇头，不肯做声。唐小龙无奈，只好收回了手，自个儿又对着电脑那边的黄瑶柔声道：“瑶瑶，小虎现在不太方便，你等着，他马上就过去找你，你别担心。”
　　收了电话，唐小龙又要去扶人，还没等唐小虎再次拒绝，前头老默的声音冷冷传来，“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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