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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试人心
夜色如墨,困凤邸内寂静无声。
凌云霜一身寒气从外归来,径直召来管家问话。
“府中近日一切安好?”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视线锐利,扫过管家的脸。
管家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堪,额上渗出细汗,躬身回话:“回将军,府中倒无大事,只是府里的大小事务,先前多是夫人在打理,得心应手。
前几日库房里的香料受潮,也是夫人及时察觉,才未酿成大错。如今没了夫人统筹,小的一人处理,有时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凌云霜闻言,面色骤然一冷,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没了她,你一个管家还处置不了府中这点琐事?那我留你何用?”
她语气中的寒意,让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管家深知这位冷面将军在凌家军中的威名,对待士兵尚且严苛,对待府中下人更是说一不二。
他见凌云霜脸色铁青,眼中已有不耐,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管家连连磕头哀求:“将军饶命!是小的无能,是小的管理不善,您千万莫要动怒,更莫要取小的脑袋啊!”
凌云霜眉头紧锁,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拂袖冷声道:“处理不好府中事务,不必提头来见,去账房领了月钱,自行离开便是。”
管家大惊失色,磕头如捣蒜:“将军,求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必定尽心竭力,办好府中所有事!”
凌云霜不再看他,径直转身走向偏房,只留下一句冰冷的退下,让管家瘫软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回到偏房,凌云霜卸下官服外袍,随手搭在衣架。
她吩咐侍女准备沐浴,不多时,浴房内水汽氤氲。
沐浴过后,凌云霜只着一身素色内衫,长发未干,散落在肩后。
她走到床榻边,正准备解带卧下,房门却“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单薄的身影,秦清漓。
她只穿着一件白色单衣,料子单薄,在夜风中几乎要被吹透,勾勒出她纤弱的身形。
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脸上没有任何妆容,苍白得像一张纸,唯有一双眼睛。
凌云霜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涌起滔天的怒火,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认出了秦清漓此刻的意图。
她现在是放下了所有的尊严,正用一种近乎笨拙的姿态,试图靠近自己。
单薄的衣衫下,是她毫无保留的,绝望的引诱。
“秦清漓,你真的是疯了?”凌云霜厉声喝道,不等她靠近,便毫不留情地挥开她的手。
秦清漓本就虚弱,被她一推,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秦丞相就教会了你这些下作手段?”凌云霜的声音刻薄如刀,一字一句都像鞭子抽在秦清漓的心。
“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廉耻都不要了?真是丢尽了你们秦家的世家脸面!”
秦清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父亲秦相,通过秘密渠道传来了最后通牒,命令她必须尽快与凌云霜圆房,怀上孩子。
那瓶被她寄予希望的药早已被雨水泡坏。
走投无路之下,她才选择了这条最屈辱的路。
凌云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厌恶更甚。
她扬声向外喊道:“来人!”
门外值守的侍卫闻声立刻推门而入,看到屋内的景象。
两人皆是一愣,视线在秦清漓单薄的衣衫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低下头,神色变得异样起来。
他们本就是女帝安插的眼线,此刻所见,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夫人梦魇了,神志不清。”凌云霜语气冷漠。
“你们带她回去,看好她的院子,别再让她跑出来发疯,惊扰了府邸安宁。”
“是,将军。”侍卫抱拳应下,走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秦清漓的手臂。
秦清漓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架着自己向外走。
走廊上的风更冷,吹得她浑身发抖。
比寒风更冷的,是侍卫们投来的异样目光,是凌云霜那句发疯的定论,是深入骨髓的羞愤。
她的头垂得很低,长发遮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此刻的痛苦。
她被带回那座寂静的院落,房门再次被紧紧的关上。
秦清漓像一滩烂泥般蜷缩在床上,单薄的单衣早已被夜露和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此刻,她眼泪早已流干,眼眶干涩得发疼,只剩下冰冷和绝望在四肢百骸中蔓延。
自己今夜的失败,用不了多久就会通过那些眼线,一字不落地传到父亲秦相的耳中。
等待她的,将是父亲怎样的雷霆之怒。
黑暗中,秦清漓紧紧抱住自己,身体蜷缩成一团。
翌日清晨,困凤邸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凌云霜在出府前,再次召来管家和侍卫,面色冷峻地重申命令道:
“夫人秦清漓,只许在主院活动。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得与她联系,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她的院子。”
管家和侍卫噤若寒蝉,连声应下。
自此,秦清漓的世界彻底沦为一座华丽的牢笼。
除了丫鬟冬梅每日送来的三餐,她见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
凌云霜处理完府中事,径直入宫上朝。
早朝结束后,她转道前往官寺,去找她的妹妹凌枫月。
姐妹二人感情甚笃,时常一起切磋武艺,或对弈谈心。
凌枫月见姐姐面色凝重,便提议道:“长姐,今日天朗气清,不如随我去山丹牧场跑马,散散心?”
凌云霜点头应允。
日头西斜,草原。
凌云霜身着赤红短袍、脚蹬软皮乌靴,英姿飒爽地跨上她的黑鬃战马,霜电。
凌枫月则是一身湖蓝骑装,头戴鹰羽小冠,骑着她心爱的栗色骏马秋星,马尾上还系着一条鲜艳的红绫。
木栅门前,姐妹并辔而立。
凌云霜抬手抛起一面小铜镜。
镜光在夕阳下一闪,落入草间,两匹骏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同时冲了出去。
两骑沿着官马渠疾驰,凌云霜控着缰绳,让霜电保持在外档,故意让妹妹的秋星领先半个马头。
凌枫月兴致高昂,挥起角笛当作马鞭,清亮的笛声令马耳前倾,速度瞬间提升。
前方出现半月形的草垛障碍。
凌云霜低喝一声,霜电应声跃起,鬃毛在逆光中如燃烧的火浪。
秋星紧随其后,落地时蹄声错落有致。
终点处,一棵白杨树被系上了红绸。
就在接近终点的瞬间,凌云霜突然轻勒缰绳,主动让出内道。
凌枫月心领神会,俯身贴近马耳,秋星四蹄腾空,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夕阳沉落,草原一片宁静。
两姐妹并肩骑着马,踏着金色的草浪返回马厩,背影在余晖中渐渐拉长。
跑马归来,凌枫月看着姐姐,试探着问道:“长姐,家里的事还好吗?”
凌云霜摇头苦笑:“还是不安生。我不是禁足了秦清漓吗?可女帝的眼线还在盯着呢。”
凌枫月沉吟片刻,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长姐,秋猎将至。按规矩,你必须带家眷一同前往。到时候你打算如何跟嫂嫂说?”
凌云霜眉头紧锁,这个问题确实棘手。
她必须带秦清漓出席秋猎,但以她们目前的关系……
“这倒是个问题。”凌云霜沉声说道。
“秋猎我是非去不可的,看来,我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她说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秋猎,这本该是展示军威、君臣同乐的盛会,如今却可能成为她跟秦清漓关系的又一场考验。
夜色沉沉,困凤邸的角门刚阖上,凌云霜便从马上翻身而下,寒气逼人。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迎了上来,是秦清漓的贴身丫鬟冬梅。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将军,宫中传来旨意,女帝设下宴席,请您与夫人即刻过去。夫人命奴婢前来告知您一声。”
凌云霜“嗯”了一声,吩咐道:“你去告诉夫人,换好衣服,到府外候着。”
冬梅如蒙大赦,匆匆退下。
凌云霜本欲直接出府,但想起自己的朝服在主屋,这几日她都宿在偏房,便不得不迈步走向那许久未踏足的地方。
她推开房门,檀香袅袅。
秦清漓已端坐镜前,一袭绛红宫装,衬得她面色苍白,但举止投足间依然端庄。
凌云霜目不斜视,径直去取自己的衣服。
秦清漓见状,起身从橱中取出一套玄色朝服,递到她面前。
她轻声道:“将军,你穿这身吧。我知晓你烦我,但是我希望我们在女帝面前还是留点情面。”
凌云霜接过朝服,面无表情地换上,只淡淡道:“你换好了,就出来,别给我丢脸。”
她言罢,拂袖而去。
困凤邸外,马车早已备好。
凌云霜先行上车,秦清漓随后默默跟上,两人隔着一方小几,相对无言。
车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没有交叠。
宫中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宴席上,女帝高坐主位,视线徘徊在二人身上流转,似笑非笑。
“凌将军与夫人今日一同前来,真是难得的伉俪情深啊。”
凌云霜抱拳行礼,声音沉稳道:“臣不敢当。”
席间,凌枫月向姐姐投来一个担忧的眼神。
凌云霜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安心。
酒过三巡,女帝忽然问道:“听闻将军近日与夫人情深意笃,连秋猎也要一同前往?”
凌云霜心中一凛,这看似随意的一问,实则暗藏试探。
她与秦清漓之间的裂痕,女帝恐怕早已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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