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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复金乙祭为内省私臣
钦纯好不容易甩开英道的手,说:“我不想做无名之徒!”
英道惊讶地问:“那你想做什么?”
钦纯挺胸道:“当然是飞天之徒!那可是阏川公带过的队伍!”
英道翻个白眼:“但是你就算能进飞天之徒,也不可能成为花郎。你可是平民啊。”
“额,”钦纯说:“那不重要。做不了花郎也没关系,做郎徒就够了啊。”
“你啊。”英道杵着他的额头说:“没出息。”
但钦纯非常坚定,英道只好和他兵分两路,自己去无名之徒的报名处。来到时,六七个人正排成一队,等待登记。轮到英道时,座位后面的负责人先是问了些姓名、年龄、出身之类的基础信息,接着问:“你有什么长处?”
英道早有准备,自信满满地说:“我擅长偷东西。只要我看中的东西,没有偷不到的!”
上一次虽然没偷到,但那是毗昙公嘛,不算不算。
负责人将要落笔,又停在半空,古怪地看他一眼,又问:“别的呢?”
“别的?”英道想了想,又说:“我很能跑!”
在英道之前也有人说自己能跑,负责人当场让两个人比试,结果,英道自然是输了。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登记桌前,卖力地说:“那我会爬树,还会爬墙……”
山啄瞅他一眼,连连摆手:“赶紧走吧,我们不收你这样的人。”
旁边有人拉英道出去,英道挣扎着喊:“我还会撬锁!”
旁边的人哄然大笑。
山啄学着他的模样重复:“我还会撬锁——”重复完了,飞个白眼:“我们这儿又不是培养小偷的。”
“谁说要来当小偷了!”英道心里一着急,竟摆脱了束缚,在几个人的围堵下灵巧地冲过来,认真地说:“我是要来当天下第一的!”
大家笑得更开心了。山啄瘪着嘴,嫌弃地看他:“我们这儿也不培养天下第一。”
英道蒙了:“不是说会教武功吗?”
山啄没好气地说:“那是为了培养忠于陛下的战士!”
“战士?”英道小心地问:“是说……会死吗?”
“是啊是啊。”山啄一心劝退他,说:“花郎徒们将来都是要上战场的,等上了战场,那可真是尸横遍野,乌鸦成群成群地飞过来,要啄你的眼珠子……”
“可是我又不认识陛下,为什么要为她去送死啊?”英道心直口快地说。
山啄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睁大了眼睛。本来眼睛就圆,这下更成了牛眼。等回过神,大喝一声:“既然不愿意,那还不赶紧滚!”
旁边的人又开始赶人,可英道就是不服气。明明已经没有身份限制了,还说什么技能都可以,怎么到他这里,就死活不同意呢?
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他不愿意这么放弃,死活不肯走。双方正拉拉扯扯,只听“撕拉”一声,本就破烂的衣服直接裂开。
英道大惊失色,拉住领口合拢起来,大叫:“打人啦。”
大家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强烈,一时怔住,竟不敢动手。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什么事情?”
山啄蹦了起来:“司量部令。”
刚从陛下那里出来,毗昙想起今天是无名之徒招收的第一天,打算过来看看,谁知人还没到,就听见这边吵吵嚷嚷,其中一个声音尤其尖锐,还有些耳熟,走近一看,立刻认了出来。
“哦。”乌羽扇敲在手心,毗昙打量英道,眯起眼睛:“是你。”
英道把衣襟认认真真地拢上,才抬起头来,笑呵呵地说:“啊,是我。”
“大胆。这是——”山啄正要教训,毗昙比个手势打住他。
他转向英道,似笑非笑:“我说过,别让我再见到你。”
山啄道:“您认识他?”
英道连忙说:“我这次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打算改邪归正了,我想要成为无名之徒!”
毗昙没和他计较,冲山啄伸手:“名单。”
山啄连忙将登记的文件交到毗昙手中。文件中每一页都记载着一个报名者的详细信息,包括他们的特长和测试结果。
毗昙慢条斯理地翻着,一边看一边问:“他报的是什么?”
山啄连忙将刚才英道报出的特长说了,又着重强调他是如何放言不会为陛下去死,最后总结:“我看他没有效忠陛下的想法,就让人赶他出去,但他赖着不走。”
毗昙从名单中抬起眼,看向英道,问:“是吗?”
英道有点紧张,但又硬扛着,理直气壮地说:“我说的没错吧。谁会平白无故地去送死啊?想让我去送死的话,总要是为值得的人吧?”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山啄指着排队报名的人,气道:“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英道瞥过那些人,理所当然地说:“我和他们又不一样。”
毗昙问:“怎么不一样?”
“他们嘛,”英道嫌弃地说:“想要成为郎徒,是为了好吃的、好穿的,或者就是为了当官。但是我不一样——我是为了成为天下第一!”
他扬起头,迎着毗昙的视线,笃定地说:“我的梦想,不是比他们的更远大吗?”
毗昙不笑了。
良久,他合上名单交给山啄,盯着英道,勾着嘴角冷笑,问:“梦想?寒酸也好,远大也罢……你知道什么是梦想吗?”
英道皱起眉,再不顾忌什么毗昙公了,直接道:“你少瞧不起人了!”
毗昙不介意他的无礼,说:“梦想和舍弃总是相伴相随的。”
这句话,他也曾对那个为了梦想而抛弃他的人说过。
决定称王的那一天,美室邀请他闲游,他答应了。他坐在佳稳亭中,听美室说起少年时和文弩、薛原等人的趣事,也听美室亲口承认自己曾经做过的“寒酸的梦”。
那时她止不住地大笑:“王后算得了什么?一个男人的正室而已。那算得了什么?与时代逆行,连儿子都抛弃了。抛弃了……毫不犹豫……为了当王后。”
那时,她知道对面坐着的是被抛弃的儿子。而这位被抛弃的儿子,含着哀伤说:“太伟大了。”
“是那样吗?”美室问。
“当时是……听说,那就是你的梦想啊。”
“是啊。”美室怅然道:“也是够寒酸了。”
那时,面对抛弃自己的母亲,他痛苦地微笑着,说:“寒酸也好,远大也罢,梦想和舍弃总是相伴相随的。”
现在,同样的话,他说给了英道。
英道怔住,茫然地问:“什么意思?”
毗昙说:“你如果能够抛弃性命,我就可以帮你实现梦想。”
英道狐疑地看他:“你能帮我成为天下第一?”
毗昙反问:“你愿意抛弃性命吗?”
英道不说话了。沉默很久,他咬牙开口:“我得考虑一下。”
毗昙说:“三天后,同一时间地点,过时不候。”
英道挤出一声:“好!”
山啄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小偷对陛下和司量部令都出言不敬,可司量部令却放过他了?
大概是要三天后再教训他吧。
山啄这么想着,继续做他的工作。除了英道,其他人都中规中矩,再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郎徒招收的第一天顺利结束。
第二日,德曼决定亲自拜访乙祭。
乙祭,历仕真兴王、真智王、真平王三朝,在真平王的默许下追杀德曼,却又因为追杀德曼而遭到真平王的封官罢库,从此退出朝堂,闲居在家。
如今,真平王去世,德曼成王,乙祭这位曾追杀君王的臣子更成为众人避讳不及的存在,唯有金龙春念在往日情谊,偶尔探望。
而这一次,他竟带来了女王试图起复他的信息。
乙祭直接告病,即使金龙春已经离开几日,依然不敢放松。
但这一天,府上竟然响起传报:“陛下驾到。”
德曼亲自来了。
乙祭依然卧病在床。
但没有人敢阻拦德曼的脚步,她一路来到乙祭的房间,屏退所有人,独自走了进去。
乙祭正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脸上深刻的皱纹随着他的动作颤抖——无论这病是真是假,他都已经老了。
他欠身唤了一声:“陛下……”
德曼将要伸出搀扶的手又握成拳,缓缓收回。
她转过身,说:“德业日新,网罗四方。乙祭公,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陛下。”乙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德曼看不到他的表情,因而能够无动于衷地继续她的话:“自真兴王晚年起,美室掌控宫廷四十年。为了成为王后,她拥立真智王,但真智王却立知道夫人为后,因此,美室以延续‘不可能之梦’为筹码,获得真兴王老臣的支持,成功废掉真智王,拥立真平王,并追杀我的母亲,摩耶王后。”
“摩耶王后失踪后,真兴王老臣以为,美室只要成为王后,就能够全心辅佐王室、振兴王权,为此,他们决定在和白会议上支持美室称后。”
“但是,摩耶王后没有死,她被文弩公救下,在和白会议召开时归来,粉碎了美室称后的梦想。美室因此翻脸,让真兴王时参与国史编纂的丈夫修改国史,删掉了象征‘不可能之梦’的第三个含义‘德业日新,网罗四方’。”
“现在,我要实现那个‘不可能之梦’。”德曼转过身来,对乙祭说:“美室已经死去,但美室留下的影响仍在持续。国史不修,无以传承。所以,希望乙祭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但是,陛下,小臣无德——”
“乙祭公。”德曼打断他:“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追溯往日的恩怨,而是为了共同谋划神国的未来。”
乙祭沉吟不语。
“美室窃取权柄,操纵君王废立,无人敢掠其锋芒。唯独乙祭公您,”德曼感慨万端地说:“始终为王室着想。也唯有您,始终陪伴在先王身旁。”
“如今,美室已死,”德曼问:“您不想亲眼见证新的神国、见证……三国一统吗?”
乙祭良久无言。
次日,便殿会议,德曼宣布:
“起复金乙祭为内省私臣,监修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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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祭姓什么史书无记载,但一般来说,乙祭既然是善德女王的上大等,应该是真骨,既然是真骨,多半姓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