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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香
“如果……”
何靡艰难开口,“如果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
苏野宁一怔,抬头看着她。
很少以低位仰视人,苏野宁的目光变得无比含情脉脉。
喜怒无常大多是受刺激而至,何靡虽不能感同身受苏野宁,却又着实被他炙热的目光灼到了。
如果苏野宁一直这样,小可怜儿一样,还是很讨喜的。可惜何靡这个亲妈知道自己这个娃的人设并不好。
狗都不爱。
心里反复涛浪,何靡试图完美解释,试图寻个合适的理由让苏野宁暂且相信她。
她道:“那天,郎鸿也有人来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当初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旷世绝恋”。
而听闻她说,苏野宁神情骤变,眉目一沉:“郎鸿的人杀你?”
何靡点头。
他笑了,手去挽起何靡的袖子,反问:“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当初你非要保我。”苏野宁垂眸,手上擦着何靡肌肤的动作又轻又欲色潋滟,“你说你若是成为郎鸿的主事者,就一定会保我。”
“我……”
苏野宁的手去抚摸她小臂上沟壑般的疤痕,原本纤细的藕臂如今狰狞触目,他又道:“你还说过你喜欢我。”
何靡缄默不言。
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你一直都说你喜欢我,天下人都知道你说你喜欢我,可他们也都知道,你并非真心喜欢我。”
话语在何靡的喉咙里滚了又滚,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柳湄,”苏野宁还在问,“如果我现在问你,你还会哄骗我吗?”
“问什么?”
“问你,还会哄骗我你喜欢我吗?”
“我答喜欢,你也知道是骗你的,有什么意义呢?”
对啊,有什么意义呢。苏野宁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意义。他把姿态放得这般低,对方却还是不屑一顾,顾左言他。
“你说得对,没人爱我。”
他把何靡的手放开了。
人走了。
何靡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感觉,苏野宁其实是喜欢柳湄的啊?】系统咂摸道。
何靡平躺了去,企图让自己平复些呼吸。
【听到没有?】
“啊……?”何靡确实没听清楚。
系统“嘶”了一声,道:【感觉他对柳渃也没那么在意,你看看,那天在沈淮的园子里他还给柳渃下药,一看就是冲着你去的,一直揪着你不放,平时也没怎么提过柳渃。】
经系统这么一说,何靡似乎也意识到了。
但她整个人真快半只脚踏过奈何桥踏进阎王殿了,她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只摇头。况且她确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但她记得自己绝对是写过苏野宁喜欢柳渃来着。
至于喜欢过柳湄没有……
忘了。
【你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何靡:“……”
【那我……】
系统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再次涌进了人。
-
系统一直说苏野宁就是想往后再慢慢折磨她,何靡却纠正其表示应该称为: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什么意思?】
那日何靡三窍升天,却有佣人领着大夫进了屋。在扎针、用药,乃至于“招魂”,纯粹是因着那大夫神神叨叨疯疯癫癫衣着也破破烂烂,导致系统一度以为苏野宁找了个神头儿来,还在想苏野宁是不是故意想让何靡死不清静。但就这么闹腾地搞了一晚上,人还真就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何靡养了好几日,已觉回春。
她答话:“他还没有揪出幕后凶手,郎鸿的人应该是要杀我们两个,我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系统笑出了声:【你怎么会这样想?】
何靡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想?”
系统意味深长“嗯”了一阵,道:【杀你又不影响他,杀他也不影响你,再有你又帮不了他。】
“我可以帮他。”
【你能帮他什么?你能帮他找到幕后凶手,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何靡扶额。
对……可……
她总不能给自己找个死的理由吧?这人不是再怎么也要给自己活下去找个借口吗?
庭院冷清,枝头的叶洋洋洒洒地落了,汤药过喉,何靡有些头疼。
是被系统闹的。
然系统语调愈加弯酸人:【我看苏野宁这样做,应该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才对。】
【反正你人在,把凶手抓着了,再把以往积的仇啊怨啊慢慢从你身上讨回来。】
何靡权当听不见,放下药碗,于一阵阴风中拢了拢披风。
她抬头看了看天,一只孤鹰划了过去,她没由头地问了一句:“这个季节是不是松果该成熟了?”
【你癫啦?前言不搭后语的。】
“问问。”
【不知道,我又不是天气预报。】
何靡噗嗤一笑:“天气预报也不报季节吧?”
系统哼哼了两声。
毕竟大病初愈,心里竟也难得舒服了,她把目光投向清冷的门庭外,落叶飘然落地。
入秋了。
“苏野宁最近在干嘛?”
何靡收回目光,垂眸静了好一阵,才继续问:“嗯……慕云迟怎么样?”
【我哪里知道啊……】
“废物。”何靡恨不得翻它几个白眼,说着又站了起开。
她决定出去寻苏野宁。
系统在怄她的骂,很是不服气道:【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废物的!?】
何靡脚步快,已经上了门阶,她懒得搭理。
毕竟自己一个人呆着也不是法子,迟早要面对那些血雨腥风,迟早要把柳湄的命运经历一遭,还不如主动些。
她行过雕花回廊,越过八角亭,走上木板桥,往每一处苏野宁可能在的地方去寻。
系统还是纠结何靡的话,一个劲儿追问:【到底什么意思?】
【你骂我废物?】
【我跟着你,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你居然骂我废物?】
何靡已经走到了苏野宁的院子外,门且敞着,她突然又止步于此了,没进去,只在门口观望。
【问你呢!何靡!】
何靡头一次听系统叫她名字,也没在门外望见里头的人,才回了系统:“一你什么都不知道,二你没给我指明路,三也没替我做什么,怎么就给自己封了个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名号?”
【你怎么就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就说我没有给你指明路?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替你做什么?】
“你跟我班上那个叫波子的学生一样,尽一天犟嘴瞎扯,这种情况,我就会让他请家长。”
【那你去请我妈。】
“我去哪里请你妈?”
【那你说什么!】
何靡气得无言以对,最终只再淡然飘出一句:“废物。”
系统:【……】
【反正我劳苦功高,不然你现在还不知道你来这地方是干啥的呢。】
何靡手扶在门上,继续往里头探头,心想苏野宁院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就是个佣人也没有,她曾经那么吝啬,都不舍得给落难的孩子写个服侍的人吗?
于是她继续回系统话:“那我问你,我落水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才穿过来的时候,你也是姗姗来迟,你做什么去了?”
【我也是旱鸭子。】
何靡:“……”
OK啊OK。
这头苏野宁手里拿着一件血糊糊的布料子,见到了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窥的何靡。
他把东西往后背去收了收,走近道:“鬼鬼祟祟做什么?”
何靡闻言,猛一转身,看着苏野宁一时答不上话,满脑子都是“系统”漂浮在水面死机的样子。
“想什么呢?”
何靡盯着他,期期艾艾道:“啊……想鸭子。”
“鸭子?”
何靡注意他背着手,反问:“拿的什么?”
她直接问,苏野宁也没避讳,直接拿了出来抖落开展示在她面前。
血腥气就那么一瞬间迅猛扑来,何靡无意识往后退了退,结果被脚后的石阶绊倒,一屁股坐了下去。
苏野宁噗嗤一声笑了,他道:“怎么傻乎乎的?”
他……怎么感觉今天心情还不错?
怪吓人的。
连系统也注意到了。
【他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皆纳闷呢,又看见苏野宁半弯下腰,伸出手悬在半空,准备扶何靡起来。
墙边的湘妃竹在风中摇摇晃晃,枝叶也跟着舞了起来,花圃中还栽了大丛大丛的西湖柳月,绽妍灿烂。
何靡一直没动,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冷静如斯地问他:“是……慕云迟的?”
苏野宁皱眉:“怎么?”
“他……”
苏野宁收回手直起身子,望了何靡好一阵,才道:“没死。”
说着,他漫不经心地把那东西又慢慢折叠起来,又道:“也不是他的。”
何靡眨了眨眼。
“你是松了一口气?”苏野宁歪着脑袋问。
何靡摇头。
苏野宁不想提慕云迟了,转而道:“有人寻到这里来了,我把他们都解决了。”
“是暴露了吗?”
闻言,苏野宁倒是不急于解释回答,他还是弯腰将何靡从地上扶了起来,才道:“没有,我是故意将他们引来的。”
苏野宁娓娓道来:“我在云迟身上做了标记,他走到哪里都会有痕迹,我便把他的踪迹放出去,他们知道他必然会来寻你,瓮中捉鳖,我也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何靡惊住。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我不是一直这样吗?”苏野宁手扶着她的双肩,去捉她的目光,“相互利用。”
“那慕云迟呢?”何靡问。
“他当然也知道,我二人主仆多年,怎么样?戏扮得还不错吧?”苏野宁心情确实大好,“当年你说我应该去姜州,我想并不需要,我唱曲儿做戏一直很好。”
他靠近她,还补了一句:“和你一样好。”
【难怪那天慕云迟带你走他都没什么反应,也不着急,难怪那天慕云迟自投罗网突然就束手就擒了……现在想想……啧啧啧……】
何靡懒得多想了,避开两人交缠的呼吸,侧头看他手上那块血布,红色已经沾到她衣衫上,她道:“所以,这东西是幕后之人的?”
“算是吧。”苏野宁收回手,又把那东西伸到何靡面前:“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何靡不解,这是血染的,全是血腥气。
“除了血腥气。”
何靡摇头。她闻不出来。
苏野宁解释道:“你们郎鸿的人自小服用‘柳金子’,那东西会使人的血液散发出淡淡的,类似于徽墨的香气。”
说着他把那东西靠近了何靡,迫使她不得去嗅到那铁锈味。
“你仔细闻闻。”
血气浓得她想吐,但并没有什么徽墨的香气。
她摇头。
苏野宁道:“对,我也没闻到。”
系统忍不住了:【他有病。】兜这么大个圈子!直接说没闻到不就行了!
何靡道:“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证明,想杀我的,另有其人。”苏野宁终于把那块血布放了下来,他道,“你算洗清嫌疑了。”
何靡:“……”
我真谢谢您。
可是就这样就把苏野宁高兴成这样?
“而且——”
果然。
苏野宁继续道:“我派人的追去了,发现了更重要的一点。”
“什么?”
“那些人出自苏家。”
何靡:“什么意思?”
“后院着火。”苏野宁并不在意,他对何靡道,“所以今天晚上,我们要再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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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