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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殿下,将军他还是没有归来。”宫女来到珈云面前,低声说道。
大红的喜字还张贴在窗上,宫中冷清无声,就算是宫女的声音再小,还是传得明明白白。
梳着精致妆容的女子低头绣着喜帕,上面的鸳鸯还差最后一针线,摇曳的烛火里看不清她的脸色。
“再等等。”她声音温婉柔和,就如同身旁这一盏烛火一样,默默在这寂静的夜里燃烧。
“殿下,军中急报。”宫门外响起太监急切的声音,宫女将信保呈了上来。
伽云快速打开信纸,手一抖,单薄的信纸散落下去,差点被烛火吞噬干净。
她直接伸手扑灭那燃烧的火,纸上只有简短一行字。
将军已为敌国驸马,我军全军覆没。敌军攻至城门下。
大颗泪珠滚落,伽云又连忙擦拭。
一侧绿衣女子上前抱住她,“殿下——”
伽云握住枝兰的手,有些无助地道,“阿兰,李容基他叛了。”
信纸连同信封洒落在地,枝兰看清地上的字,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伽云,“殿下莫慌,说不定是错的。”
“不,阿兰,他本就不喜我。”伽云的情绪有些激动,满头的发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一脸泪痕,脸色都变得苍白,低声呢喃,“我不该相信他的。”
不远处传来喊叫声,黑夜里的冲天火光非常清晰,弥漫的烟雾飘入了宫殿内。
城,真的破了。
一把大火,将整座城烧得殆尽。
一整个国,被敌军烧杀抢掠。
国,亡了。
无数冤魂从废墟里飘起,在空荡荡的上空迷茫徘徊,他们忘记自己因何而死。
一直徘徊,天地一片死寂。
直至时间流动千万年。
这一瞬,强大的吸力将所有冤魂吸到宫殿内,而整座宫殿拔地而起,以极大极快的冲力,砸落在一片灵气浓郁的地方。
以至今日。
昆仑地域,地宫之内。
沉宣身着红色婚服,他看向镜子内的自己,总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陌生。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容基。对,应该是叫这个。他怎么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清了,真是奇怪。
他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这一身装扮真是极其试配殿下。
对了,他现在是要去做什么?找殿下。
他有一个心爱的女子,伽云殿下,今天是他们的成亲之日。
他要去见她。
沉宣的唇角勾勒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不,是李容基在笑。
他打开房门,门外是恭候已久的部下。
“将军,恭喜您和殿下百年好合。”部下看起来很是开心,沉宣从袖口里掏出一壶老酒扔给对方。
扔出去的时候,他还怀疑自己为何会做这事情,只不过有什么好怀疑呢?
他今天是怎么了?
路有点长,肩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有些酸。
身后似乎也有什么拽着他,走起路来就是有些负重感和拉拽感。
他把这归结为是昨天晚上太开心,没有睡好。
想到这,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自己的步伐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
“仙长现下是要去做什么?”裴朝川跟在裴七身后,只不过半步距离。
裴七一下站稳,他便撞在了她怀里,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他比她高很多。
向来力气大的自己竟然也有被自己给弄疼的一天,裴七捂着鼻子,酸涩得快要流出泪水。
她高挺的鼻子都要被撞瘪了,裴七仰头看向这个“始作俑者”,对方却只是一脸无辜地看向她,“仙长,我撞疼你了。”
说着,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鼻子,随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要是仙长教我一些法术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要是仙长受伤的时候,我还可以为你医治。”他的发丝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脸颊,让她有一些痒痒的,想打喷嚏。
他身上好香,和她以前偷偷吃的桃花羹一个味道,这般想着,她身体竟是忍不住无意识地往前凑了些。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几乎贴在他胸口前了。
只见他胸膛起伏不定,呼吸略微加快,一双眼睛朝下紧紧盯着她。
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裴七猛然推开他,裴朝川跌倒在地,碰落了他的发冠,一头青丝散落一地。
裴七有些尴尬,停顿了一会走到他面前,“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裴朝川也只是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身体近距离看却是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裴七猛然凑近,将他拉起来,他侧靠在裴七肩前,眸色有些暗沉。
在裴七看来,他是不是被自己给推倒摔伤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别磕磕碰碰再伤了哪。
她还要他做自己的私人厨子呢。
“我无碍,仙长。”他发丝尽数散落,恍若一个深山魅魔,眼睛也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裴七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漏了一拍。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好奇怪,只要近距离靠近他,就会莫名其妙的心跳漏一拍。
说是无碍,可他起伏不定的胸腔和略微急促的呼吸可不是无碍的模样。
裴七还要上前去再查看,他已经站起身来,对她漏出宽慰的笑。
呼吸是急促,心脏砰砰乱跳,这就是有心的感觉吗?好舒适。
可再接近,他觉得他会忍不住,忍不住暴露自己,忍不住真的想要撕碎她。
“仙长,你是要去救那位沉道友吗?”他关心地说道,“沉道友深陷法阵,也不知现下境地如何。”
“我很担心仙长的安危,你去救沉道友很是凶险,我——”他说着,停顿了一下,一双眼睛温和地看向她。
“不想你去。”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一片鹅绒般扫过她耳畔。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关心过她,自从她来到昆仑,她有些怔愣地看向他。
裴七一般都是笑着或者是没什么表情地看他,现下这般神情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他忽而觉得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想能不能转移点话题,说点什么。
却发现自己怎么一瞬间嘴变得那么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裴七看了看他,转头朝前走了,也没有招呼他,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只是心有些酸涩和难受,长久压抑封闭的情感好像要冲破那道防线,眼角似乎有点湿润。
裴朝川也顾不上自己身体的感受,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立马起身跟了上来。
她和一只沉默的小猫没什么区别,从来见她都是无坚不摧的模样,就像没有什么可以打倒她一样。
在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挡在那个叫沉宣的臭道士面前。
后面来到她殿内,那个叫礼画的医师据那人说也是她救回来的。
她带着他听墙角,那什么清虚师尊也不是好人,就这样算计她。
当时也未曾见她流露出什么情绪,现下他可以感受到她周围低落的情绪,这让他的心也变得苦涩低沉。
难受。
开心起来,开心起来,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他满脑子都是让她如何开心起来。
他却想不到任何办法,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她不开心。
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她走一步他走一步,头也低垂着。
走着走着,他隐约听到小声的抽泣,他的心受到了暴击,被疯狂地踹打。
他几步走到了她面前,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拭她脸颊,“你别哭。”
她拍开他的手,一双眼睛有些尴尬地看向他,“我没哭。”
这样说也不对,因为她的确是哭了,可是她从来没有在人前哭的习惯。
她一直在别人眼里的形象都是坚强的,她不习惯被别人看到。
一瞬间她有些矛盾,不行,怎么就在一个手无缚鸡的人面前出丑了。
一边的轻声笑了起来,“仙长,我没看见。”
声音很清脆,像玉佩相撞击一样,她回头看向他,只觉得他失忆前或许是个鲜衣少年。
眸光里有他之前没有的朝气与肆意。
她转头继续走路,其实或许身边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也不错。
记得从前她娘说的,其实不希望她上沙场杀敌成为什么将军之类的,也没有希望她和什么皇亲贵族有太多羁绊。
只要她愿意,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就足矣。
话说当年,她娘和她爹其实也是一见钟情。
她娘是将门嫡女,平时总是喜欢策马扬鞭到处去山水之间走走玩玩,救济一下生活困苦之人,路见不平就劫富济贫。
恰好就遇到了她爹,她爹当时还只是一个进朝都考试的落魄书生。
家里门第衰落,他只想挣取功名,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也为报效国家。
路上忽遇贼匪,将他一筐罗书给扔了不算,还把他给捆上山去,要让他做苦力。
裴七她爹裴玄策,当时都已经放弃挣扎了,毕竟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弱书生,根本抵挡不住那些野蛮凶悍的劫匪。
走在路上的时候,只见一女子骑着骏马向他奔来,长枪在手,将那三五劫匪打倒在地,拉起他就乘马离去。
后续裴玄策考取功名,进朝为官,也还是裴七她娘李蓉手把手教的武功。
夫妻二人一文一武,报效朝廷,还未曾生下裴七,李蓉就被封为大将军,而裴玄策也成为大雍唯一一个异姓王。
只记得她娘亲和她讲的时候,第一眼见到她爹就觉得这人长得真俊俏,细皮嫩肉又颇有风骨。
和那些军营里五大三粗的人长得完全不一样,也和那些京城里无病呻吟只会吟诗作赋的书生才子不一样。
她便把人直接带在身边,一路和对方培养感情,最后事情成了。
“系统你说,如果我把裴朝川带在身边怎么样?”裴七想着这样和系统说道。
系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宿主,请你再说一遍。”
“把这个人带我身边,话说这样的人才符合我心目中的夫君要求,会提供情绪价值,会洗衣做饭,识大体,战斗力虽然不强,但是我也不需要他去外面打打杀杀的。”
“我的人,我护着就可以了。”裴七想了想,这样补充道,毕竟当时娘就是这样和她说的。
男人对女人要知冷知热,不求他在外面多出彩,但是一定要温柔小意些,这样打战回来了,也好有人热热粥,睡个安稳觉。
她如今不在俗世战场厮杀,但有些时候回到冷清的寄月殿经常感到孤寂。
日日夜夜总有心魔跑出来撕扯她的灵识,要是有像娘亲一样的人,在她身心疲惫之际给她喂碗热粥,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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