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阳

　　“走吧。”赵黎明拉住冯予孑的手腕，“你也检查一下。”
　　冯予孑猝不及防的感觉到手腕被攥住，懵了两秒。
　　赵黎明转过头看着他，温和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赵黎明冲他一笑，拉着人出了办公室，李俊被他爹一把拎起来：“小杂种杵在这儿干嘛？走啊！”
　　赵黎明回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
　　班主任田老师也赶忙拿起包跟着出了办公室。
　　冯予孑看上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进了医院都还恍恍惚惚的，呆呆地被赵黎明拉着去全身检查了一遍，可以是说是毫发无伤。
　　李俊就要惨得多了，全身拍了一遍X光片，骨头内脏倒是没什么事，只不过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淤青，牙还掉了两颗，估计有好一阵日子不好过了。
　　李爸和田主任带着人进去检查，赵黎明和冯予孑就在医院大厅里坐着等。
　　冯予孑还在发呆，看着医院的公示栏出神。
　　赵黎明盯着他的侧脸，开口道：“别怕，有我呢。”
　　冯予孑摇摇头：“我不是怕，我收着手的，知道没伤着他。”
　　赵黎明笑了：“练过？”
　　冯予孑垂下头扣着手指：“练过几年散打。”
　　“难怪。”
　　冯予孑看他：“难怪什么？”
　　赵黎明把手枕到脑后：“李俊在楹花高中就是个地头蛇，打架还是挺厉害的，我怕你在他手上吃亏。”
　　“不至于，我没那么弱。”
　　“嗐，你没事就好，要是你挨打了我怎么都要给他揍回来。”
　　冯予孑看他一眼，没说话。
　　正好田老师带着李俊和他爹出来，看到他们在这儿直接走了过来。
　　赵黎明站起身，冷冰冰地看着李俊：“没事吧？”
　　李爸摇摇头：“没事，都是些皮肉伤。”
　　“行，我去结个费。”赵黎明接过他手里检查费的单子，又转过头看着冯予孑，“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嗯。”
　　检查完伤还得回学校处理违纪的事，由于是李俊挑衅在先还没打赢，所以冯予孑也没什么责任，配合着走了走了一轮流程张主任就放他走了。
　　李俊被停了三天课，被他爸拎着回家了，冯予孑看上去状态不太好，田老师看他也没心思上课，索性给了他半天假。
　　十月已经过半，天气也慢慢冷了下来，而冯予孑身上还穿着T裇，赵黎明琢磨着反正他下午也不上课，去苏良缘家借了电动车带着冯予孑去了镇上，买几件秋装。
　　只是冯予孑看起来兴致不高，眉眼怏怏。
　　赵黎明拎起一件白色的外套：“这件怎么样？”
　　冯予孑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看手机，心不在焉：“好看。”
　　“好嘞。”赵黎明把衣服递给售货员，“拿上。”
　　赵黎明在衣架上看了半天，突然看见角落里有一件黑色卫衣，出于一点点隐秘的私心，赵黎明把那件衣服拿了出来。
　　“这件怎么样？”
　　冯予孑头也不抬：“好看。”
　　赵黎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但还是没有立即拆穿，反手拿下衣架上一条粉色的裙子：“这个好看吗？”
　　“好看。”
　　赵黎明叹了口气，伸手抽掉他手里的手机：“你看清楚再说。”
　　冯予孑茫然的抬起头，又是一条粉裙子，连忙摇头：“不、不好看。”
　　赵黎明把裙子挂回衣架上，直接上前两步蹲在了他面前：“今天怎么了？”
　　“我、我……”
　　“没事，不想说就不说，不要不开心了。”
　　冯予孑抿着唇，看上去有点难过：“我给你和土爷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那李俊就是欠揍。”赵黎明笑了，伸出两根手指牵起冯予孑的唇角，“笑一个。”
　　赵黎明笑着，满眼都是真诚，冯予孑盯着他，莫名其妙地发起了呆。
　　“发什么呆呢，来挑衣服，选好我带你去玩儿。”赵黎明松手站起身，顺手拨了拨他耳边的碎发。
　　不得不说这动作有点点暧昧了，冯予孑不太自在的抬手摸了摸耳朵，站起身跟着赵黎明选衣服。
　　冯予孑身材看上去瘦，但并不干瘪，尺码只要合适，一上身基本上都很好看，试了两件卫衣，赵黎明都要把人夸上天了。
　　“帅！”
　　“这件衣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卧槽这也太帅了！”
　　“帅炸了！好酷！”
　　“太好看了，等等，我给你拍两张！”
　　“把那根发带戴上吧！太帅了！”
　　冯予孑被他夸得有点不自在，乖乖听话戴上发呆，对着镜头比了个耶，动作不太自然但还是能看出来很开心。
　　赵黎明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瞬间把冯予孑的心情从谷底拉回来。
　　直到两个人从服装店出来冯予孑脸上都还挂着笑，赵黎明把衣服挂在车把手上，突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又把衣服拿了下来：“你等我一下。”
　　冯予孑不明所以，看着他急匆匆地跑回了服装店里，又空手跑了出来。
　　“衣服呢？”
　　赵黎明坐到车上戴上头盔：“说了带你去玩儿，提着衣服不方便，待会儿再来拿就是了。”
　　冯予孑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哦，好。”
　　“把头盔戴上。”赵黎明回手递给冯予孑一个头盔。
　　“哦，好。”
　　“准备好了吗？快乐的下午即将到来！”
　　有点幼稚，但冯予孑还是很给面子的回答了一句：“准备好了！”
　　“那就出发吧！”赵黎明一扭电门，两人直接冲了出去，车飚的飞快，冯予孑都怀疑赵黎明能把自己从车上甩下去，连忙一把搂住赵黎明的腰。
　　楹花镇不算大，但赵黎明知道镇上有个比较大的商场，里边各种吃的玩的还是挺齐全。
　　还有个很大的娱乐区，赵黎明以前常来，后来玩腻了就不怎么来了。
　　但冯予孑却看什么都新鲜，这模样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些娱乐设施，赵黎明一个不注意冯予孑就跑到了娃娃机旁边站着发呆。
　　“没玩过吗？”
　　冯予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娃娃机，摇摇头：“见过，但没玩过。”
　　赵黎明点点头：“行，你等着。”
　　说完不等冯予孑反应，直接跑到旁边的兑币机换了一大堆游戏币，双手捧不下又往兜里揣，卫衣前边的大兜都鼓了起来。
　　“过来帮我拿点儿。”
　　“哦、哦好。”冯予孑回过神，接过他手里拿不下的币。
　　赵黎明腾出手，往投币口里塞了两颗硬币。
　　“看好了。”
　　他握着手柄摇了几下，娃娃机里的爪子晃了起来，然后再按下按钮，爪子刚好卡到娃娃的衣服，再一拖，那只小熊就从洞口掉了出来。
　　“好厉害。”
　　赵黎明拿起小熊抛了抛，得意一笑：“来，送你了，你来试试。”
　　说着把熊递给冯予孑，又往投币口里投了两枚游戏币，冯予孑反手把熊塞进了赵黎明卫衣帽子里，犹豫着握住手柄，学着他的样子晃了几下，再一按按钮，什么都没抓住。
　　冯予孑有点不服气，又投了两枚硬币，还是什么都没抓到。
　　赵黎明看得着急，耐着性子又教了几遍，最后直接上手，手心覆在了冯予孑的手背上，晃了晃，又拽出一只熊。
　　“厉害吧？”赵黎明的呼吸毫不避讳地打在了冯予孑后颈上。
　　冯予孑脸有点烫，小声回答：“嗯，厉害。”
　　可惜只厉害了这一下，靠得太近，赵黎明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没那么稳了。
　　不知怎地，两个人的心思渐渐都不在娃娃机上了，赵黎明几乎是从后面拥住了冯予孑，两人贴的很近，近到赵黎明能闻到冯予孑头上淡淡的樱花香洗发水味，也近到冯予孑能听见赵黎明快得有些不正常的心跳。
　　谁都不自在，但谁都没让开。
　　直到最后两枚硬币用完，还是只有最开始抓住的那两只熊，赵黎明愣了愣，退开了一步：“没币了，你还想玩儿吗？想玩儿我再去换一点儿。”
　　冯予孑呼吸还没调整过来，几乎是有些慌张地回答：“不、不玩了。”
　　“行，那我们再去玩点儿别的？”
　　冯予孑看他：“有什么好玩的？”
　　赵黎明勾唇一笑：“好玩的可多了。”
　　像这些商场里的游戏项目大都千篇一律，赵黎明确实是玩腻了，但冯予孑却没见过几样，看什么都稀奇，包括超市门口的摇摇车，一个小男孩儿在上边晃来晃去。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你.....想玩这个？”
　　冯予孑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赵黎明有点头大：“你认真的？”
　　冯予孑郑重地点了点头。
　　对峙片刻，赵黎明认栽了：“你等着。”
　　赵黎明径直走进超市，买了几根棒棒糖换了硬币出来。
　　“小朋友，跟你商量个事儿。”
　　那小男孩儿一脸警惕：“？”
　　赵黎明递给他一根棒棒糖：“给你糖吃，你下来，让这个哥哥坐一会儿。”
　　小孩儿一把抢过糖，又往投币口里塞了一枚硬币，看样子是不打算下来了：“我还没玩够呢。”
　　“啧。”赵黎明有点无奈，不让还吃他的糖，“要不你等一下？”
　　其实冯予孑也不是很想坐这摇摇车，但莫名其妙的，就想跟他胡搅蛮缠一下，于是摇了摇头：“我现在就想坐。”
　　赵黎明叹了口气，把手上一把糖伸到那小男孩面前：“你下来，我把糖全都给你。”
　　小男孩看着他手里五彩缤纷的糖咽了咽口水，半信半疑：“真的？”
　　赵黎明：“骗你干嘛？哥哥看起来是那种会骗小孩儿的人吗？”
　　“像。”
　　“....你下来我就给你。”
　　“你给我我就下来。”
　　赵黎明想了想，把手上的糖全都递给了他，那小孩儿却耍赖不干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欸不是我说，你这小孩儿怎么不讲信用呢？”赵黎明撸起袖子就要上手，被冯予孑一把拉住。
　　冯予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内疚道：“算了，我等会儿吧。”
　　“那不行，这种小孩儿就不能惯着，要么让他下来，要么把糖还给我，什么玩意儿。”赵黎明最见不得熊孩子，“把糖还我，或者现在下来。”
　　那小孩儿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欸我——”
　　“算了算了，小孩子，待会儿他家长找上来还不好解释。”
　　赵黎明转头看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忍呢？”
　　冯予孑蹲下身：“我弟就这样。”
　　赵黎明火气一下就上来了：“那你就忍着？”
　　冯予孑点了点头：“不敢不忍。”
　　“你爸妈不管？”
　　冯予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上午李俊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赵黎明突然意识到冯予孑状态不对，在他面前蹲下：“怎么了？”
　　要是换做以前，冯予孑可能觉得自己忍忍就过去了，毕竟从前也没人会问他开不开心，会担心他会难过，但现在赵黎明蹲在他面前，问他怎么了，冯予孑突然就觉得很委屈，眼圈一下就红了。
　　可惜他惯来是很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的，不过几秒钟，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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