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心动

　　“你疯了？”
　　亡冥神一个闪身，移动到许念面前，瞪圆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样看她。

　　二十年的寿命。
　　“你知道么，距离二十岁，你就只剩四年了。”

　　许念抿唇。
　　她当然知道。

　　四年，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过就是两年高中，两年大学。

　　手术室的墙忽然变成透明的玻璃。

　　许念放眼望去。
　　就见许奶奶躺在病床上，冰冷的仪器插满了她枯瘦的身体。

　　除颤仪每使用一次，许奶奶瘦弱的身体就会剧烈起伏一次。

　　许奶奶没有意识。
　　可许念就是能感觉到，她现在备受折磨。

　　许念收回眼神，真诚地对命运请求：“我愿意用二十年的寿命，换奶奶无痛离开。”

　　命运压了压眉头，单手带上卫衣的帽子。

　　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抬。

　　-

　　“王医生，病人情况很危险，恐怕……”

　　许奶奶的心电图已经接近一条直线。

　　这么大岁数，遭遇如此严重的车祸。
　　恐怕凶多吉少。

　　“再来最后一次！”王医生额角渗出一层汗，仍不肯放弃。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坚持。

　　旁边的医生眼神已经暗淡。
　　对于王医生的执着，已然不抱任何希望。

　　心电图‘滴’的一声。

　　所有医生似乎都猜到了这个结果。
　　他们准备放下手中器械。

　　唯独王医生还没有放弃。
　　他磨了下除颤仪，准备做最后一次心脏复苏。

　　除颤仪还没有接触到病人。

　　心电图机上突然显示出正常的心跳。

　　“我*！你们快看！”
　　“有心跳了！”
　　“快，继续心脏复苏！”

　　医生们动作迅速地拿起工具，配合王医生全力抢救。

　　可，他们什么都还没做。
　　许奶奶的一切身体指标却开始稳步自主恢复。

　　不出一分钟，一切都正常了。

　　在场的医生皆是眉心一跳。
　　关于手术室里的‘玄学故事’又发生了。

　　许念透过透明玻璃，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奇迹，缓缓松了口气。

　　她侧头。

　　命运带着卫衣帽子，遮住半张脸，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收回手，插进兜里。

　　一切，看起来如此轻松。

　　亡冥神摇头，穿门消失在手术室门口。

　　“奶奶什么时候能醒？”许念问。

　　命运垂头，声音没有波澜，“一会儿，今晚好好陪她。明天一早，亡冥神会来。”

　　说完，他原地消失。
　　没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许念心口一紧，她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高声问。

　　“谁是许爱媛家属？”

　　许爱媛，是许奶奶的全名。

　　许念小跑过去，声音颤抖，“我、我是。”

　　护士上下打量她，眼睛里透露出不信任。
　　“你和许爱媛什么关系？大人没来？”

　　“我是她孙女。大人…有事。”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叫许振严来。

　　或许…
　　“姐姐，您能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机么？”

　　护士看了她一眼。
　　“我现在身边没有手机，一会儿你去服务台那边借。许爱媛病房安排在九楼，一会儿你得把她推上去。”

　　护士看着许念瘦弱的身体，忍不住道：“我再安排位男护士送你们吧。”

　　“好，谢谢。”许念鞠躬。

　　护士受宠若惊，“没事儿。”

　　男护士尽职尽责帮许念将许爱媛推到病房。

　　九楼907是双人病房，旁边的床位恰好空着。

　　许念从服务台借了个手机，又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团成皱巴巴的便利贴。

　　便利贴背面右下角写着一串电话。
　　许念拨通。

　　“喂。”对面响起低沉沙哑的男声。

　　是许嘉钺。

　　“那个……”许念捂着手机，回头看了眼病床上还没醒的许奶奶。

　　“许奶奶出车祸了，你…你们，要不要来一趟？”

　　“在哪？”许嘉钺语气夹着急切。

　　许念听到他那边细细簌簌，应该是在穿衣服。
　　“三医院，907。”

　　“马上到。”
　　说完，他挂断电话。

　　许念将手机还给服务台的护士，回到病房的时候，许奶奶醒了。

　　她还摘下了呼吸机。

　　见许念进来，许奶奶露出一抹苍白又慈祥的笑。
　　“念儿，吓到了吧。”

　　许念关上门，快步走到许奶奶病床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她抓起许奶奶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温柔的抚摸着，“奶奶，你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

　　许奶奶有气无力的摇头。
　　“念儿，能不能……”

　　许奶奶欲言又止。

　　“奶奶，我已经给许嘉钺打电话了，他马上就来。”

　　许奶奶眼中一喜，却还是口是心非道：“害，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给他们打电话作甚。”

　　许念笑了笑，“嗯，好好的。”

　　许奶奶扶着床，想要坐起身。
　　许念急忙帮她把病床抬高了点，又将枕头给许奶奶垫好。
　　让她坐的舒服些。

　　许奶奶动作幅度很小的晃了下胳膊。
　　觉得没事后，加重了力度。

　　“念儿，说来奇怪。”许奶奶动了动腿。

　　“嗯？怎么了？”

　　“明明那车把我都撞飞出去了，可我现在除了额头磕破了皮，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疼痛。”许奶奶不由诧异。

　　而且，似乎连额头的伤口，也不觉得疼。

　　许念拍了拍许奶奶手背，“您有福气。”

　　许奶奶觉得不对劲。
　　“念儿，是不是我这是在做梦？”

　　许念拿起许奶奶的手，放在自己脸颊。
　　“不是做梦，我陪着您呢。”

　　“唉，幸好有我们念儿陪着我。”许奶奶低头笑了起来。

　　“奶奶，你坐一会儿，我去给您倒杯热水。”许念说着松开许奶奶的手，起身离开。

　　她怕她会当着许奶奶的面哭出来。

　　许念离开，许奶奶扭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痛感剧烈。
　　许奶奶疼的呲牙咧嘴，急忙搓了搓。

　　“明明记得腿摔断了，胳膊也断了。怎么就没事了呢？真是阎王嫌弃，不想收我这老婆子？”许奶奶嘀咕着。

　　路过的亡冥神：……
　　有没有可能，您误会我了？

　　许念在热水间偷偷抹眼泪。
　　一转身，就看到急匆匆跑来的许嘉钺。

　　他裹着宽大羽绒服，里面还穿着半袖。

　　“奶奶呢？”他眼尖，一下就注意到热水间的许念。

　　“在病房里。”她将手中接好热水的纸杯递给许嘉钺，“你先进去陪奶奶说说话，我在外面走走。”

　　许嘉钺不放心她。
　　“你，没事吧？”

　　“没事。”她眼眶微红，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快去吧。”许念催促。

　　许嘉钺见她情绪不好，也走的干脆。

　　许念垂眸。
　　原来，知道一个人确切的死亡时间，会这么难受。

　　“能和我聊聊么？”许念追上在走廊里游荡的亡冥神。

　　亡冥神停下脚步，“上次我叫你，你不是不想理我么？”

　　许念腹诽：这神可真记仇。

　　“上次，我没带红绳。”许念找了个借口。

　　亡冥神耸肩，抬手看了眼腕间的表，“聊什么事？”

　　许念沉默，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来不及了，你先跟我走一趟。”说着，亡冥神抓住许念的手腕。

　　红绳在不经意间发出微弱的光。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

　　几分钟的时间。
　　两人再次出现在手术室。

　　这次不一样。
　　这次，亡冥神带她站在手术室的病床前。

　　而且，聚精会神抢救的医生们似乎完全看不到他们。

　　“他们连我也看不到了吗？”许念压低声音问亡冥神。

　　亡冥神抓紧许念的手腕，抬手又看了眼表。

　　“嗯，也不会听到我们对话。”

　　“你带我来这里干……”
　　许念还没说完。

　　就听到一阵侧耳的电流声。

　　手术室的灯光一下变的黑暗，所有的仪器全都黑屏。

　　好似停电一样。

　　医生们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

　　许念不解，“手术室怎么会停电？”

　　一般来说，这种重要地方都是又备用发电机的。
　　完全不可能出现停电这种S操作。

　　亡冥神没回答。

　　下一秒，手术室的灯亮了。
　　可其他仪器依旧处于罢工状态。

　　医生们心情沉重。
　　静默地将手中工具收起来，他们不再对手术台上的病人进行生死时速的抢救。

　　一切都收拾好后，医生们全体低头默哀。

　　一分钟后，病人完全没有了生命体征。

　　“到点了。”亡冥神抬手，盯着表。

　　许念眼神都不敢眨地盯着手术台。

　　只见病人的魂魄脱离身体，从手术台上坐起来。
　　他走到亡冥神和许念面前，虔诚鞠躬。

　　“大人。”他说。

　　“抬起头来。”亡冥神声音冰冷的命令。

　　和平时的他状态完全不同。

　　许念寒颤的往后躲了躲。

　　亡冥神在那灵魂眉间轻轻一点，魂魄瞬间化为一缕青烟。

　　“祝来世好运。”亡冥神送出最后的祝福。

　　亡灵道谢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许念浑身汗毛竖起，背后升起凉意。
　　她真的是栓Q。

　　病人走后，手术室所有仪器恢复如常。
　　仿佛不曾发生过刚才的离奇停电事件。

　　医生们习以为常，面色平静地收拾好一切。

　　许念看得出来，即便他们的手再稳，也无法完全遮住心中的恐惧和敬畏。

　　“走吧，我下班了。”亡冥神带她离开。

　　两人来到天台。

　　寒风吹过，许念冷的直哆嗦。

　　“大哥，我出门忘穿衣服了。”许念抱紧双臂，尽量将自己缩起来。

　　亡冥神手指在空中一划。
　　他们两人所在的地方，变得温暖起来。

　　许念不止一次震惊。

　　今晚发生的事情，或许需要她用一生的时间消化。

　　“喝酒么？”亡冥神问。

　　许念脑海中突然想起来命运之前拿出来的灯牌。

　　“不了，我未成年。”她拒绝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关于命运。”

　　亡冥神听到这句话，瞬间被勾起了兴趣。

　　关于……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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