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西凉

　　马腾似乎是对这两个儿子非常满意的，自马超和马岱一出来便笑嘻嘻的望着他们，说他们儿时的不懂事，再说他们现在的英勇事。马腾此人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一点都不知谦虚为何物。

　　眼看半个时辰就要过去了，马腾却依旧不厌其烦，杨秋和我却是已经听不下去了。由于马腾一直在和杨秋说话，所以经过了半个时辰，他一直坚持着的笑脸便开始有些僵硬，怀疑是要面瘫了。我倒是在底下偷偷打了个无数个哈欠，每打一个哈欠，总要被马岱那种吃人的眼神给瞪一眼。

　　杨秋终于忍不住，拿我做了借口说：“太太守大人，小女经过昨晚一夜被羌人虏劫，已经是心神疲惫了……”

　　马腾这才回头看了看我：“那不如杨大人先回去吧。”

　　杨秋一听就乐了：“是是是，”对我招了招手：“歉歉，快过来。”我刚刚起身走到杨秋身后，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听见马腾在身后说：“我是说杨大人你可以先行回去，老夫还有话要同杨歉说。”

　　我能感到杨秋的身子忽然一颤：“太守大人，小女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太守大人，我杨秋在此替小女赔个不是。太守大人，虽说咱们马杨二家的婚事是令夫人和内子订下的，但好歹咱们两家也是要成为亲家的，小女有什么做的不是的地方，还请太守大人不要计较……”

　　马腾憨笑：“杨大人你多虑了，杨歉迟早都是我马家的人，老夫也早已将她看做是我们马家的人了，怎么还会同她计较呢。”说罢就举手将杨秋硬是送出了门，又对马超马岱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和杨歉说。”

　　马超马岱应声退下，只是马超临走的时候还要回头来看我一眼，真是叫我有些惊讶了。我想我一个人单相思想想也就算了，万一他对我也有那么点意思，那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要是我嫁进了马家，岂不是要闹出个□□来。想完甩了甩头，马超是一代英雄，怎么说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想来是我犯花痴了。

　　谁料这一切竟看在了马腾眼里，他冲着我大笑：“杨歉侄女，你这是在想什么？”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马腾说：“以你所见，如何？”

　　我木讷了，没见过有人说话这么不着边际的：“啊，什么如何？”

　　马腾尴尬一愣，却是一笑：“你的夫婿。”

　　我这才立马知道了，他所说的人是马岱。我对于马岱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但又不能直截了当的对着马腾说：“你儿子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别的没什么，又比不上马超。”只好拍马屁的说：“马公子一表人才，又是人中龙凤，何况武艺高强，我……”我实在词穷，要怪只怪语文没有学好，剩下的就留给马腾自己去猜好了……

　　马腾这么一听，又是一个长笑：“老夫听杨大人说你前段日子离开了凉州，还以为你是对我们马杨二家的婚事有所不满呢。”

　　我尴尬的笑笑说：“太守大人哪里的话，我从小在凉州长大，从未出过凉州半步，所以……所以前段日子不过是出去开开眼界，散散心罢了。”

　　马腾点头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一个女子独自出城，没有遇上什么羌人打劫吧？”

　　我说：“没有没有，我倒是遇上了黄忠黄将军，一路上并没什么大碍。”

　　马腾微微沉吟：“黄忠？……最重要的是人没事就好。”说罢他径自站起来，负手看着背后马超和马岱离开的地方，语重心长道：“杨歉，你也知道马杨二家的婚约，是多年前就订下的。虽说那时你还尚未出生，但毕竟媒妁之约，父母之命。现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我二家的长辈都觉得是时候……该谈谈婚事了。就是不知你们小辈的意愿如何呢？”

　　我觉得马腾是在说废话，他自己都在开头说了，媒妁之约，父母之命，意思就是要告诉我这婚事，我是愿不愿意都得嫁的。何况以马腾这样自大的性格，他怎么会容许这门早就定下的婚事有何反悔？

　　我酝酿了半天：“马家公子文韬武略，又出生太守大人门下，哪个姑娘不愿意嫁？”

　　马腾欢颜：“这么说来，这门亲事你是愿意的了。”

　　我微微颔首，马腾又道：“那就不如订在七日之后，明日老夫便带着犬子上门提亲。”

　　我对马腾的提议表示完全的统一，马腾便派人将我送回了杨府。一回家门，杨秋便拥上前问我：“太守大人有没有责怪你逃婚一事？”

　　我说没有，他又说道：“那他找你做什么。”

　　我说：“谈婚事。”

　　杨秋微微眯眼：“太守大人和你谈论婚事？”

　　我想了想，说道：“是和我谈论他儿子和我的婚事。”

　　杨秋长出一口气：“那你答应了？”

　　我点头，杨秋又说：“那倒也是，这门亲事是你娘还未嫁我之前就定下的，怎么说也不能反悔。”

　　这么一说，我悄悄抹了一把汗：“有没有搞错啊，我娘没有嫁你就跟人玩指腹为婚。万一她生的是儿子，或者她万一有个什么……刘琮那样的问题，那怎么办？”

　　杨秋先是一皱眉：“你个死丫头，怎么这样说你娘。”呵斥完后又是嘿嘿一笑：“生了女儿就做姐妹，生了儿子就做兄弟，生了一男一女就做夫妻。古来的指腹为婚都是如此。”

　　我说：“那马夫人就不会生个女儿出来嘛……”

　　杨秋白了我一眼：“人家会儿子那是人家的福气。”

　　我也白了杨秋一眼：“你意思是你嫌弃我啊？”

　　杨秋说：“瞎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这时候杨秋的小老婆不知何时走了出来：“那是自然的，老爷那么疼姐姐，怎么会嫌弃歉歉你呢？”她手里牵着一根麻绳，绳子的一段自然就是那头宝贝儿子猪。

　　我好笑的看着那头猪说：“爹也疼猪弟弟啊，是不是？”

　　杨秋一脸尴尬：“我我我我昨晚打了一宿的马吊，我先进屋去了。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第二日一早杨府便热闹起来，果然是马腾带着马岱来提亲的。杨秋的大老婆不知怎的，一早上起来之后就说身体不舒服，只好呆在闺房里头，还不忘对我千叮万嘱说：“人家马家是大户人家，你对马岱马公子可一定要客客气气的，不能耍小姐脾气。”我想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小姐，自然是不会有小姐脾气，但见她一脸的疲倦，只好点点头就走人了。

　　杨家堂内到处都摆满了马家提亲的聘礼，杨秋看着是笑的不合拢嘴。其实我一直都认为提亲送聘礼这习俗，感觉就是卖女儿。女儿是不需要卖的，嫁出去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注定是要到别人家去白吃白住的。

　　马岱的个子原来比马腾还要高出了半个脑袋，他今天依旧是一身素白锦衣，只在袖口与领口处纹了些青色的图纹。一袭紧身的衣裳把他结识的身材全部体现了出来，加上他刚阳的轮廓，秀挺的鼻梁，整一就是个超级大帅哥。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没办法对他提起兴趣来。

　　马腾和杨秋每每见面，都似乎是相隔多年的好友一般，话不间断。对面的马岱一直都板着一副老头脸，从来不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聆听马腾与杨秋的谈话。马腾在说话间突然停顿下来，给马岱使了个眼神说：“你先陪杨歉出去走走，免得闷着你们。”

　　马岱听话的站起身：“知道了，爹。”我不知道像他这样高大的人，会比我高出几个头来。

　　他将我送出了杨家大门，我们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好，两人之间的沉默，登时显得有些尴尬。我觉得这种沉默不好，是非常不好，万一他娶了我之后还是这样沉默，那我岂不是要无聊一辈子了。

　　于是我率先迈出了脚步，说道：“你不喜欢说话吗？”

　　他看了看我，果然没有说话。

　　我继续走：“听说我们是指腹为婚的。”

　　他跟在我身后，微微点头。

　　我看了看马岱，形容他的词语除了“木头”根本找不到其他了。

　　虽说来了凉州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我仍是不认识凉州城里的路。这个城实在是太大，人又稀少，不过不像是冀州那边乞丐满地爬。这一点倒是难能可贵。

　　走了好一会，马岱突然开口：“你再走下去，就要到青楼了。”

　　我惊讶了一声，放眼去看，前面一条街果然到处都站着烟花女子，手里拎着五彩斑斓的手帕，香肩半露，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冷为何物。一条街从头到尾，到处都是“万花楼”，“春风阁”等字眼，想来这里便是所谓的红灯区了。英雄难耐寂寞，三国英雄辈出，看来在三国时期，妓院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场所。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想到凉州还有这么多青楼啊……哈哈……哈哈……”

　　马岱看都不看我道：“我会娶你，但愿不愿意随你。”他的语气冷淡无情。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知道自己的身高是多么的渺小。马岱足足比我高出了差不多两个脑袋，我只能对着他的胸口说话：“我没说不愿意啊……何况你爹都说了，媒妁之约，父母之命，都是爹娘说了才算，我们说的根本就不能算数。”

　　马岱直勾勾看着前方的青楼一条街：“你若不愿，我便不娶。”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觉得有些气愤：“你干嘛这样看着那女人，你的意思是我还比不上她么。”

　　马岱微微蹙眉，转过身去。许久，才缓缓道：“你若愿意嫁我，当初又何必离开凉州。”

　　我说：“我出去散散心不可以啊。”

　　马岱说：“凉州城外羌兵纵横，一个女子贸贸然的出去就是送死。你情愿冒死，也不愿嫁我。”

　　我觉得这位大哥是开始钻牛角尖了：“可我现在不是愿意嫁你了嘛。”

　　回头看我一眼，嘴角一珉：“我不勉强你。”

　　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我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嫁给他，他现在却好像是极不愿嫁我似得。双手撑腰，我对马岱说：“马岱，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嫁给你的，你现在是不想娶我了是不是？”他眨了眨眼，见他不说话，我便继续道：“娶不娶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觉得我若不嫁给马家，还有别的去路吗？总而言之，六日之后，礼堂上见。”我一开始便明白，马家名声显赫，马家不要的女人，其他人也断是不敢娶回家的。

　　他歪着头，一脸的错愕和疑问。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做出这么大幅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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