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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
第二日一早,众人不再道贺,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该读书的读书,该上课的上课,朗朗读书声犹如清风徐引,入人心怀。胜不骄,败不馁,世人都说昭文书院学风清正,果然名不虚传。
顾婷在妙云馆中居然又看到了陈锦知,“你怎么在这儿?”
陈锦知似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坏坏地说道:“哦,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是院长亲自收的学生,不然你以为我拿得什么身份代表江南六大书院参加比试。”
顾婷顿时觉得不敢相信,只想突然出现个人帮她确认一下。眼前这个坏蛋竟然是他的师兄,潮山公邵山海的弟子?
“你到底瞒了多少没说,陈-锦-知-师-兄。”顾婷生气。
陈锦知飞快地做了一个鬼脸,故意惹顾婷生气,嘴上也没停,“你也瞒了很多啊小师妹,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师兄,你求求我,没准儿我就替你保密了。”
顾婷一声,“呸!”
“锦知,你不要再逗她了。”姜夫人缓缓走出来,颇为温柔的声音流露出亲近。
“是,师母。”陈锦知很听姜夫人的话,立刻收了作弄人的心思,正经起来。
顾婷突然想起来早上的信报,开口说:“师父,今天一早顾家的人便给我递了消息,邵师公和邵师姐都平安无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您不必太担心了。”
“说来也巧,正好赶上太子带着巡防营视察,便将师公师姐救了下来,再有几天,他们就能回来了。”
姜夫人看了看顾婷,笑着说,“那太好了,真的谢谢你。”
顾婷连忙说不用谢。
姜夫人看着眼前风姿出众的陈锦知和顾婷,颇感欣慰,道:“湖国这一次比试能胜过燕云,你们两个功劳匪浅,不错,以后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二人随即一同答是。
姜夫人说完了,又转头问陈锦知,“上次六大书院的棋道比试,你是不是假装贺歆去捣乱了?”
陈锦知笑嘻嘻的,说:“听说师母收了个小徒弟,我帮您试试她的水平,若是连我都赢不了,那怎么比试啊。”
顾婷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罢休。
姜夫人看着他们俩个互不待见的样子不由得笑了,随后说:“我的眼光你还要质疑么,对她我知根知底,何须你来操心。”这知根知底四个字姜夫人拉得微微长了一些,音就显得格外重。
陈锦知看着顾婷,又看看师母姜夫人,发现她今天一直没喊过阿婷、顾婷什么的。他刚要开口,姜夫人就将他打断了,“我和邵院长收徒不多,你们二人姑且也可以算是同门,以后便要互相帮助、同舟共济。”姜夫人虽然是说两个人,但却只看了陈锦知一眼。
陈锦知心里有些讶异,但也立刻明白了姜夫人应当是也知道了顾婷的真实身份,他随即朝姜夫人点点头,像是应下承诺一般。
姜夫人神情顿时转为轻松,“邵院长还有几日才能回来,在此前,我便帮他代几节课,锦知今日你留下来一起上课吧。”陈锦知应允,便和顾婷一同在姜夫人门下上课。
待到晌午,姜夫人清清口,让二人去吃午饭,过两个时辰之后再回来上课。
陈锦知刚想叫顾婷一起,便看她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他个子长得高腿也长,快步一下子堵住了顾婷,顾婷眼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身影,顿时烦了,“陈锦知,你干嘛!”
陈锦知弯下腰,凑到和顾婷一般高,说:“小顾师妹,你去哪儿吃啊,带上我呗。”
顾婷俏生生地答:“吴娘子新做了鲜奶南瓜羹和红豆小圆子给我,只做了一人份,陈师兄想去便下次吧。”说着又一股烟似的提着裙子走了。留陈锦知一个人在原地,
“喂,你怎么每次都扔下我说走就走啊!”陈锦知清亮的声音高喊,却没人应答他。随后嘀咕着,“不是说了,跟我说两句好话我就帮你么,哼。”
另一边容榄和宋津也下了课,容榄拿起了一旁早已包装好的湖笔,对宋津说:“昨日我巧合得了方师弟一块镇纸,想着家中刚好还有一支闲置的湖笔,便想着今日给方师弟送去。”
宋津无事,便也随他一起去找方舟行。只不过自从昨日他离开比试台,今日再见他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容榄以为宋津仍然在意昨天比试的结果,便没有开口。
这时突然跑来了个弟子,急匆匆地往往这边跑,看见宋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宋师兄。”
宋津停下,询问他怎么了。随即让容榄一个人去,怕晚了方舟行便走了,免得白白去建文馆扑空。
这个弟子答:“宋师兄,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我要成亲了,锦绣楼那边的人通知我去取给女方家订的首饰,可夫子突然让我去鹿山书院送一本书册,可否请师兄帮我代取一下首饰。”
宋津听说他要成亲了,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也立即同意说可以帮忙,“你要成亲啦,是哪家的姑娘啊,恭喜恭喜。我家离锦绣楼最近,这事儿便交给我吧。”
那弟子有些害羞,“是五条巷齐家的女儿,我家境、长相都平平,她愿意嫁我,我却不能委屈了她,我攒了好久抄书的银钱才给她在锦绣楼订的首饰,没想到今日打出来了我却不能亲自去取。”说着,他翻开手里拿的图册,给宋津指了指他订的那镯子。是一个实心纯金的镯子,这样的一个镯子对于这书生来说,估计要攒许久,想来是真心喜欢那姑娘。
那弟子听闻宋津肯帮忙后,再三告谢便扬长而去了。宋津趁着午休还有段时间,便打算亲自去锦绣楼看一看。
宋津一走进锦绣楼,便有小厮看着他穿着不凡过来招呼他,宋津递上师弟给他的票据凭证,那小厮一看就只订了个镯子,脸色变下了,说去给他取,让他稍等片刻。
宋津眼看着他见人下菜碟也有些反感,眉头微皱,不过没有作声。
“孟公子,这镯子给您装好了。”小厮道。那位师弟姓孟,想来小厮不认得他,看着票据便以为宋津姓孟了。
宋津打开木盒,拿出镯子,一个纯金浑圆的镯子,看这抛光打磨确实不错,刚想将镯子放回木盒中拿走,突然后面传来了个女声,“公子,可否让我看看你这镯子。”她声音轻,却温柔婉转,好似黄鹂,扣人心弦。
宋津忍不住回头,那姑娘面戴白纱,一身碧色的罗裙,上面绣着缠枝莲的花样,她身材清瘦,腰肢更显得格外细,宋津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才点头同意,将镯子递给了那姑娘。
姑娘拿起镯子端详,又轻轻放在手里掂了一下,看着小厮,道:“这镯子是假的。”
宋津也很诧异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小厮立刻怒了,“你说什么呢?你要是成心来找茬了就别怪我把你请出去了。”
那姑娘继续说:“这镯子做得是鎏金的,不是纯金的,是在镯子外镀了一层金,两样看着像,实则价值相差百倍。”
小厮愈加怒了,作势便要冲上来把那碧裙姑娘赶出去,朝她动手。
宋津见势挡在那姑娘面前,一把踹开了那小厮,道:“锦绣楼掌柜呢,让他出来,我是宋总兵之子宋津。”
那姑娘也从宋津身后露了出来,道:“叫许掌柜出来见我吧,如果他不想被东家辞退的话。”小厮听二人这么一说顿时害怕了,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跑去找掌柜。
宋津又忍不住看了那姑娘一眼,那姑娘也正正好好看向他,柔柔地说:“锦绣楼是我母亲置办的产业,今日才交由我打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公子请放心,宁儿一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原来少女名叫宁儿,倒是很好听,宋津暗暗想。
没过多久,老掌柜便迎了出来,一见少女便忙着行礼,“老夫见过小姐。”少女说:“许掌柜,你看这镯子。”说着把手中的金镯子递了过去。
许掌柜经营锦绣楼几十年了,哪里看不出来这些弯弯绕绕,顿时一脸悔意,连忙认错,“都是老夫识人不清,纵容这恶人以次充好,欺瞒了这位公子,公子这镯子我立刻去给您重新铸,实在是对不住了。”老人家脸上眼泪纵横,宋津不好多说些什么。
那名叫宁儿的少女开口,“许叔,您打理铺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事便罢了,望您以此为戒不要再犯。至于那小厮,锦绣楼不留这样的人,让他走吧。”许掌柜立刻说是,拿着盒子忙着走开了。
宁儿说完转过身,摘下面纱,面朝着宋津,露出一张明艳娇媚的俏脸,她柔柔地说:“这铺子是我母亲的,我也刚学着打理,有疏漏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除了镯子给您重新打造之外,银钱也全部给您退回,我给您加送一对纯金的耳环,一支纯金的掐丝牡丹钗,不知这样可否让公子消消气?”她说话小意温柔,让宋津不自觉便点点头。宁儿笑了,衬得她更加娇美,随即又戴上了面纱。
“那就还请公子三日后再来取吧。”宁儿行了个礼,款款离开。
宋津竟然有些魂不守舍。
另一边的容榄也找到了方舟行,当他把湖笔拿出来时,出乎他意料的是,方舟行坦然收下了。他以为还要费些口舌。看来确实是容榄自己多想了。随即两人一同去食肆吃饭,额外闲谈了一会儿竟然觉得十分投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并约好了以后时常聚在一起。
午休时间渐过,众人又回了学堂一同学习。宋津特意找到了那孟姓师弟,向他解释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主动提出了三日后帮他去取。那弟子连连表示,“今日已经是极为麻烦师兄了,怎么好再劳您,三日后我自己去取变好了。”宋津再说,“此事我也算是参与者了,那掌柜亦认得我这张脸,而且我家离得近,去取也就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推辞。”那弟子见宋津坚持,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下了,再三感谢宋津。
方舟行下午刚坐下,就听见旁边弟子讨论,“听说了么,晌午孟夫子领了个姑娘进建文馆,听说好像是要做我们的师妹呢。”
“这一个两个的,我们都是正正经经在崇文馆待了几年才进来的,一个顾婷还不够,又多一个谁啊,进书院就能直接进我们建文馆。”一弟子埋怨。
“女人真是麻烦,要我说就不该让她们读书,她们读了我们算什么啊。”
“就是,那顾婷好歹棋道冠绝六大书院,还赢了燕云世子,给我们昭文长了脸,这又是哪方神圣啊。”
方舟行听着听着,忍不住开口:“诸位,慎言。”
大家顿时不出声了,方舟行虽然也是刚进建文馆,但架不住战绩彪炳,一进馆就拿了馆首,随后横扫六大书院,比试又得了胜场,可谓是孟夫子眼里心里的香饽饽,众人可不敢惹。
此时正巧孟夫子领了个一身白裙,头戴面纱的姑娘走了进来,方舟行一愣,竟然是容月。
容月还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从今日起,我门下破格收一位女弟子,容月。她不考科举,不必进崇文馆修习,又已通过了我的考核,便直接入我建文馆学习,从今日起便是你们的师妹了,需得多多照顾她,不许欺负她,都听到了没有!”孟夫子言语间带着威胁,语气颇凶,尽是对容月的维护。
“容月?那不就是容老夫子的孙女呀。”
“被林重毁了样貌的那个么?”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方舟行见状,立刻扫了一眼,顿时又没人敢出声了。
“差点忘了,方馆首还受过她恩惠。”一弟子悄声说。
孟夫子抚了抚胡子,像是对方舟行此举颇为满意,指了他旁边的位置,“月儿,你便坐舟行旁边吧。”
容月乖乖答好。
“咦,夫子怎么变得这么和蔼?”
“你不知道么,孟家四代没有女孩,孟夫子想个孙女曾孙女都想疯了,他和容老夫子又是旧识,想必平日里肯定见过师妹。”众人又议论。
昭文书院嘴最碎的,建文馆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孟老夫子虽严厉,却不刻板,众人皆是心有所想即有所言,时不时还会开些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众人说说闹闹,台上了孟老夫子有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台下又是一片笑。
容月也跟着众人笑,看来她来书院的这个决定没有做错。阳光洒在她身上,旁边入耳的是众人的笑闹声,方舟行看着注视前方的容月,尽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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