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禁区

　　“老大，这把枪给你别在腰间，这把给你放在衣兜里，门口有藏好的714眩光弹，出事了就按照咱们之前讨论过的走就行。”樱宝拿着大包零零碎碎的武器，一个劲地往蔚冥身上塞，活像奶奶看望上小学的孙子。
　　“行了行了，这些都不用。”蔚冥把东西都放到田青手里，对等在门口的员工们叮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对乌渡动手。”
　　樱宝双手抓包、两眼含泪：“老大，我们都会在这里等你的。”
　　荧心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朝蔚冥挥了挥手。

　　进门之前，蔚冥深吸了口气，又沉沉地吐了出来。
　　他在紧张，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醒来的乌渡意料之外地没有反应过激，而是平静地飘在培养仓内，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门轻轻地开了个小缝，又很快安静地关合。直到锁扣上的声响传来，乌渡才不紧不慢地抬头。
　　蔚冥身穿实验室白褂，站在培养仓面前有点手足无措，发型不似之前几次见面有型，反而显得有些狼狈。青色的黑眼圈挂在一双含情的眸子下面，下巴上已经露出了胡茬。
　　明明被囚禁住当试验品的人是我，他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惨。乌渡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这个。
　　“上尉。”乌渡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军团里那些消失的伤员，如今我也和他们一样了吗？”
　　蔚冥就地坐了下来，这几日和他实验室的地面变得十分亲近。他双手抱膝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有点委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会比他们安全。”
　　“为什么？”乌渡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因为你会和航舰里最成功的人造灵魂进行融合，那是组织准备了很多年才做出来的。”
　　乌渡冷笑：“真荣幸啊，拥有复合天迹的人造灵魂……和生化人有什么区别？圜灵要把我变成战斗机器吗？”
　　蔚冥犹豫了下，还是回答：“不是复合天迹，最成功的灵魂体只有一种天迹。”
　　“是什么？”乌渡挑眉，很感兴趣的样子。
　　“加强。”蔚冥抬头看向乌渡，眼神里带着一丝恳切，“无论原有自然灵魂的天迹是什么，都能让它更高、更快、更强。”
　　乌渡笑着看向蔚冥，一言不发。
　　后者抱膝坐在地上，像个仰视自己神明的信徒。
　　“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不想要参与实验，我们可以不做。”
　　“不做？上尉，圜灵的事你敢不做？”乌渡即使站在培养液里，也是身姿挺拔，风度翩翩，身上覆盖着团团白膜竟显得有些出尘脱俗。
　　蔚冥咬住下唇，眼里氤氲着水汽，俯视着看下去像个倔强的小男孩。他微微抬手，实验室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四周传来电源断电的报警铃声。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我和你保证，在我的计划里，我会尽我所能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发誓。”
　　“你把监控断了？权限挺高啊。”乌渡饶有兴趣地四处看了看。有能力随便断掉圜灵监控的人，他在组织当中根植得有多深，对组织的忠诚度得有多高，不言而明。
　　“这里是我的航舰，我在这呆了十多年，各种功能就像我的器官一样，哪怕是圜灵也管不着。我虽然不能放你出去，但我可以保证你在这里的安全。”
　　乌渡在心里冷笑了两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着他编。
　　蔚冥自顾自地说着，他知道乌渡不信，换成是他，他也不信。
　　“如果你不想融合灵魂，我们尽可以演一出戏，一旦时机成熟，我就放你走。”
　　乌渡沉思了会儿，轻轻点了下头：“那就这样吧，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真的吗？”蔚冥眼睛用力地眨着，锁住面前蓝色灯光下漂浮的乌渡，看见对方的银发杏唇在溶液内更加晶莹。
　　“真的。我想看看，‘圜灵最忠心的狗’，到底想演一出什么样的戏背叛组织。”
　　这话说得可不太客气，但蔚冥却没什么反应，而是漾开开朗的笑：“那我扶你出来，既然不准备真的实验，就没必要继续在培养仓里了，你的房间早就备好了。”
　　“啊，这倒不必。”乌渡偏了偏头，嫣红的嘴角露出一个锋利诡秘的笑，微微闭上双眼。
　　随后双手轻轻握拳平放在身体两边，皮下血管开始突出涨大，青筋一点点蔓延至白皙的颈部，如同苍劲的翠竹生长在白色的宣纸水墨上。
　　“嘭”地一声，蔚冥快速做出反应，猛地后退，躲在了花盆后面，挡住了部分扑面而来的材料碎片。
　　实验室中央、乌渡的培养仓猝不及防地炸裂，闪出剧烈的白光。电流声“滋滋”作响，在粘稠的液体中间窜来窜去，爬上了乌渡的身体。
　　白光之中，乌渡全身赤裸，站在浓烟和碎片当中扭了扭脖子，清瘦紧致的肌肉带着军人特有的挺拔体态，身上布满了游走的电流。
　　他随意拨开遮挡视线的银白色头发，大大方方地朝蔚冥伸出手：“如果看够了，就给我件衣服。”
　　门外传来其他人担忧的询问声，有人开始敲门，眼看就要破门而入。
　　蔚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锁了门，背对着乌渡把白褂脱了下来，朝后面一送。
　　背后传来悉悉碎碎的声音，是人体肉身踩在锋利碎片上的声音。蔚冥心里一紧，刚要回头，就感受到手里的衣服被拿走，又竭力克制住。

　　乌渡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上尉是头疼吗？怎么一直用手按着太阳穴？”
　　蔚冥这时才发觉脑袋里像要炸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啊钻的，引发神经阵阵剧痛。
　　“这两天一直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疼。”
　　乌渡穿好衣服，走到蔚冥面前靠在门上，适时地流露出担忧：“航舰上没有医生吗，这样的话，我有个朋友在军团做医疗兵，他医术很厉害，你也见过，不如我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给你看看。”
　　蔚冥低头看了看乌渡踩在地上的脚，上面还有些斑斑点点的血迹。
　　这人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可以炸掉三层密封材料制成的培养仓，可以通身过电，但踩在碎片上还是会流血。
　　他在乌渡看不见的角度叹了口气：“那好啊，我带你回房间，把通讯装置给你，由你来和他说吧。”
　　乌渡不置可否：“那就麻烦上尉了。”说完就偏过身，等着蔚冥走到前面。
　　蔚冥摇了摇头，下定心意般说了句：“得罪了。”紧接着就伸手抱起了乌渡。
　　乌渡条件反射正要把手刀劈在对方后颈，突然看到傀儡线轻轻地从那人耳朵里探出头，像是思念一般，顺着乌渡放在蔚冥肩上的手指蹭了蹭。
　　乌渡忍住了动作，唯恐被察觉到异常，小幅度弹了一下躁动的傀儡线，直到那东西重新没入蔚冥的身体，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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