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欺

　　由于我和苏儿一直都不清楚临月会长的目的，一段日子过去也是风平浪静。原来苏儿是有家的，临月城一个在二楼小小的房间，一楼是一家古董装饰店。按苏儿的话说，她买十个豪宅都没问题，但反正只是RE，多半也不会用来住，只要一个苏醒点和存放东西的地方就够了。
　　她建议我也买个家，比较方便，甚至要给我提供资金。但苏儿那样的小房间都要上百万，我只有区区50几万，又不想无端接受她高昂的馈赠，就推说过一阵再考虑。

　　虽然投入很多精力在RE，学业多少也没有耽误，一直以来成绩依然保持优秀，这是我原本唯一的追求。
　　这天一位学生会成员找到我，说成绩优异的大一生可以参加学生会选拔，这事定是与我无缘，与人打交道是最头疼的。
　　学生会的主心是管理部门，负责管理和安排学生的学习活动以及各个社团。社团我也不打算参加的，参加就一定会有社交和理不清的人际关系。
　　但一个契机让我改变了想法。
　　诗词部，部长，吴柒。
　　千千栖子，三两知己。
　　不知是什么力量的驱使，我已经拿着申请单站在诗词部的门口，想要敲门时才开始犹豫。
　　只听说过吴柒学姐是学生会管理部的成员，想不到她还是诗词部部长。我也是千千栖子之一，而且是最不会受到关注的那类，三两知己，怎会有我的份。
　　还没迈出离开的脚步，门就开了，身着洁白连身裙的吴柒学姐是打算出门的，却被我阻碍。她见了我先是微微抬了眉毛，接着挂着温和的微笑道：“有兴趣吗。”
　　我瞥到她身后的房间里还有其他几个女生，个个端庄静雅。
　　“没，我只是。”突然之间的照面让我尴尬不已。毕竟现在她是在人前的吴柒学姐，落落大方仪态万千，而我连那十分之一的表现都拿不出来。
　　吴柒学姐似注意了我的窘迫说道：“我正要去送文件，边走边说吧。”
　　我点头。
　　除了那次她去我的公寓，现实中的7一直都不像和我在RE共同犯险过的那个清冷的人，拘谨的我一直保持在她的后方。
　　吴柒学姐察觉到我缓慢的速度，也刻意放缓等我赶上。
　　“有些日子不见你了，最近还好？”温和，且疏远的问候，即使是笑着的也让我感觉到了距离。
　　“嗯，都好。”我的声音极小，就像她是高洁的公主，我是随便对付的一个角色。
　　吴柒学姐抱着一摞文件夹，笔直的脖颈和背部显得她愈发挺拔秀美。就在我盯着看的时候，她忽然转过头说：“除却风岚雨，花亦花非鱼。”
　　突如其来的句子，让我愣了片刻，随后察觉这好像是她想对我说的话。去掉风岚和雨，花还是花，不是鱼。她是否想说，即使不在RE，没有那些是非险境，她还是她，无需拘谨呢。
　　猜是这个意思，就回应了她的句子：“静水浮游生，深海莫相提。”
　　她听了笑着摇摇头，又道：“东升旭日阳，春草破土芳。”
　　被她这般鼓励却丝毫没觉得轻松，反而让自己更加无处遁形，思了一会回道：“波光层层荡，浮叶远漂洋。”
　　吴柒学姐听罢笑得灿若桃花：“好了，别漂远了，不说就是了。”
　　我只把头低得严重。
　　时不时有学生经过，都会似有似无地瞥上我们一眼。是否我这种‘书呆子’和妙美翩然的吴柒学姐走在一起是极其不搭调的。
　　“我到地方了。”她停在职员室门口注意到我手上的申请单，便换了一下抱着文件的姿势，腾出一只手拿过了过去，接着取了文件夹上的笔，在上面写了什么。
　　“给你。”
　　我接过一看，部长审批一栏，漂亮潇洒地写着吴柒二字。
　　“你的入部申请批准了。”雾气的眼睛对着我眨了一下，吴柒学姐就扣门进了职员室。
　　我看着一个字都没写的入部申请理由，和她签下的名字，真是不知所措，这未免太过强硬。但也许，试着和群体相处，也不是坏事。我心中是愉悦的。

　　回到公寓，将有她签名的纸好好地放进文件夹，收进抽屉。用过餐，写完了课题在床上躺好进入RE。RE这件事竟然代替了读书的时间，我暗笑。
　　在7的床上醒来，脑海仍浮现着与她对句的情形。融化一切的笑容，或是淡漠得失的眼神，哪一个是真实的她，或者都是她。
　　楼下有交谈的声音，我推门而出，看到7和参儿坐在客厅沙发。RE之中7的装扮还是那样英气飒爽，竖起的马尾和蓝白制服都无不宣扬着她卓越的能力。参儿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杀气冲冲，看到从楼上下来的我，却也是不着善意的。
　　“坐吧。”7的声音轻柔，我坐在7的一侧，尽量远离了参儿。
　　参儿瞪了我一眼说：“那天打了你，不好意思了。”
　　大概是7和她沟通了什么，参儿才向我道了歉，她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弄不清。
　　“没事的。”我小声回。
　　7见我们‘冰释前嫌’，正色道：“今天8分配的任务是个A级关卡。”她转向我：“刚好你来了，我想邀你同去。”
　　7邀请无用的我共同闯关，心中不免有些欣喜。最初自己还拒绝了她的邀请，现在只希望能多些与她同行的机会。
　　“切。”参儿高傲地拨了一下头发，极为不满。

　　刚出了柒之家的大门，一眼就看到靠在一侧柱子上的苏儿。她双手交叉在身前，脸上神情肆意而放荡。
　　没等我开口，苏儿晃晃荡荡地走到我们三人面前，从宽大的衣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一条。她把那东西展开，是一条蓝色腰带。接着把腰带中间的金属部分，伸到7的面前。
　　“我也可以一起去吧？”
　　那金属搭扣的正面刻着一个‘凌’字。这腰带的样式，和7的腰带是相同款式，再看参儿，也是一样，这是属于临月公会制服的一部分。
　　“嚯，原来在S级关卡被枪指着就吓得像个老鼠的人居然还是我们临月的会员！这收会员的条件什么时候这么低了！”参儿一步上前，扭动着凹凸有致的曲线，言辞刻薄。
　　苏儿白了她一眼回敬道：“也不知道你是靠谁才从那S级关卡出来的，得意个什么劲儿啊！你做什么了？还不就是在笼子里一副丧家犬的样子！”
　　“什么？！你活腻了吧！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直属副会长手下的第一人！我还是她的…。”“参儿。”7冷声制止，参儿瞪着眼，这才将那股怨气吞回肚里。
　　苏儿勾着一边嘴角，晃着头：“说呀，继续说呀，你是8的什么，这么得宠难道是8的‘那个’？”苏儿做了一个手势，我不懂那手势的意思，参儿倒是气得满脸通红。
　　“好了，不要耽误时间。”7的目光停在苏儿身上，做片刻思考道：“一起去吧，这关卡，本来也是有双数限制，这样也不用再另找人了。”
　　“什么？！7，我们已经带了个废物了，再加个老鼠，她们会拖后腿的！既然是双数，我们俩去不就行了，带上她们做什么？！”
　　“不必多言，出发吧。”7说罢迈步向前，我和苏儿也跟了上去。
　　回头看见参儿气愤地在原地踱了几步，随后也跟了上来。
　　看来7决定带我同去是临时起意的，不然她应该事先就安排好要去的人。她为了带自己去而改变了原本的计划，想到这里未免又有些开心。而一转念，我又开始质问自己，是谁说对虚拟世界之类没兴趣的，是谁说以后都不来RE的，想到这，我低了低头。

　　一行人走在去飞行站的路上，夜色中的炙城，色彩缤纷的霓虹灯衬得拥挤的建筑更加繁华绚丽。
　　“你怎么来了。”我小声问苏儿。
　　苏儿满不在乎，依旧大声道：“我要是不跟来，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跟那样的人一起行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这话7和参儿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引来了参儿的不满：“哪样的人？和你们这俩不入流的平民一起该担心的是我们才对吧！”
　　“你也知道我说的是你啊！你看7都没应，就你来劲儿？”苏儿清亮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参儿声音尖锐也不逊色。
　　随着苏儿和参儿的吵闹，她们两个逐渐走到了一起，我和7并排在前。偷瞟了7一眼，她面色平静，仿佛那吵闹声根本不存在。
　　“你相信苏儿。”7忽然以陈述句询问。
　　“你…。”
　　“我已知晓。”
　　“嗯，我相信她，她是我的朋友。”
　　趁着夜色，我说出的话也变得流利起来。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苏儿却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即使她之前有些隐瞒，我也不在意的。”说道此处，不自觉地扬起些笑容。
　　7听后面色微动，看了我一眼，似在思索。
　　这张美如白莲般清雅的脸，笑起来是摄人心魄，此刻冰起来，亦是动人心弦。身为同性的我都这样觉得，吴柒学姐在学校的追求者一定是不少的吧。
　　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自说自话了，补充道：“…当然，7也是我的朋友，谢谢你愿意理我这样的人。”这话一出口，只觉尴尬不已，会不会太自以为是，竟然以她的朋友自居。在哈迪斯迷宫时，我还学了她语气斥责她，自己是几斤几两呢。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不平凡的事情，只在普通学习生活中，我与她只会是两条平行线。
　　“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她的声音透着一丝温和，泛起极浅的笑容，美好至极，我悬着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

　　苏儿和参儿你一句我一句，一直吵到了飞行站。我们登上一个小型椭圆形飞艇，驾驶员是个穿着临月公会制服的中年男子，并不多话。这大概是临月专用的运输工具。
　　舱门关闭，离了地面，炙城的夜景尽收眼底。五光十色的城，黑暗无际的陆地。苏儿和参儿总算是安静了，也和我一样盯着窗外。这如果是出游时的夜间观景，该是十分惬意的，然而我们此去的目的地却是一个未知的关卡。
　　大概二十分钟后，飞艇落在一个山洞前，7说这个地方叫鸽子崖，临月的人在这山洞里发现了关卡，见关卡条件不符，就上报给了公会，于是这任务就落到了7和参儿身上。
　　7在界面操作了一下，她的腕带上立起一个圆形界面，圆面射出光束，像是一个手电。“走吧。”在7的引领下，我们进入了昏暗的山洞。
　　山洞的入口虽小，里面却是空旷无比的，4个人的脚步声在洞中回荡，阴森可怖。
　　走了一段，7停了下来，走在第二位的我差点撞上她的背。
　　“就是这了。”
　　顺着7的‘手电’光束看去，顿时心里一紧！那地面上躺着一具骸骨！影视剧中也没少见，只是在这黑暗空旷的山洞里突然看到这种东西，还是吓得不轻。但习惯了压抑的我只默不作声地站立着。
　　苏儿倒是不怕，上前查看：“这就是关卡入口？”
　　“啊！”参儿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躲在苏儿的身后，手还抓着苏儿的胳膊，完全忘了这是之前和她吵架的人。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8也真是的，居然分配这么吓人的任务给我们！”参儿抱怨道。
　　“你抓我干嘛！”苏儿挣扎着脱离，闪到一边，那骸骨的全貌就展现在了参儿面前，参儿又是一声凄厉的大叫，再次抓着苏儿躲在她背后。比起那骸骨，参儿尖锐的叫声在山洞里回响更加可怕。
　　苏儿被抓得烦，索性一个抽身从宽大的外套里脱了出来。“那么喜欢抓就拿去抓吧！”参儿拿着苏儿的外套挡在身前，完全没了盛气凌人。
　　7蹲下身子，毫无惧色地拾起骸骨手中一块陈旧的木牌，端详了一会，伸手展示给我们。
　　木牌上写着“浅渡闲鸽意蕴禅，”只有半句。“嘀嘀”四个人的腕带同时响了。触开界面，上面显示‘是否开始A级关卡，诗词之境，条件：女性。人数：双数。’
　　诗词之境。看名字就联想到了云雾飘渺的秀丽山水，这关卡应该与诗词有关，这倒稍稍激发了我的兴趣，只要不是突然跑出怪物的关卡就好。
　　7微微点头，四个人都按下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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