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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顾阿姨的相亲对象怎么样？”路程走了一半叶枝语才想起来问。
顾一泽淡淡地说了句：“挺好的。”
叶枝语晃了晃手里的奶茶：“如果顾阿姨真的跟他结婚了你能接受吗？”
“我没什么接受不接受的。”顾一泽说：“只要我妈喜欢就行。”
车还没骑到单元楼下，顾一泽远远的就看见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站在楼下。
越走近看得越清楚。
“般般，那好像是你哥。”
叶枝语抓他衣服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顾一泽低头看着她拽自己衣服的手，微微有些泛白。
“般般。”叶乘言看到他们，招了招手。
顾一泽把车停在他面前。
“你们放学都这么晚了吗？”叶乘言问。
叶枝语没立马回答，而是下了车把奶茶递给顾一泽后才说：“帮老师改卷子了。”
说完提了提书包走上楼。
叶乘言已经习惯了她略显冷漠的态度，他没气，只是笑了笑：“阿泽，般般在改卷子你在一直等着她的吗？”
“没有。”顾一泽单手扶着自行车：“我今天跟我妈一起去吃了饭，吃完她才改完卷子，然后就一起走了。”
“你肯定是专门回去接她的”。叶乘言一句话就将他点破。
心思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看穿，这让顾一泽感到气愤，无力，不知所措。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其实藏着更深的小心思。
他已经习惯了跟叶枝语单独相处的方式，在内心深处，他不怎么希望叶乘言回来。
叶乘言走的时候他已经八岁了，那段时间的记忆都存在脑海中，刻骨铭心。
他见过叶枝语跟叶乘言两人相处时候的样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叶枝语跟她哥哥感情好，他清楚地记得叶乘言走的那段时间叶枝语哭得有多撕心裂肺。
他知道叶枝语从小就爱黏着叶乘言，他在害怕。
他害怕叶乘言回来后，叶枝语会因为更喜欢自己的哥哥而忽视自己。
在叶枝语对叶乘言态度冷淡时，他心中甚至产生过一丝难以明说的喜悦。
意识到自己有这种心思时，他感到羞愧难当，并将这种想法深深藏在心底。
但无意间抬头注视叶乘言眼睛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在叶乘言面前就是张透明的白纸，他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就看出了他费尽心思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顾一泽心猛然沉了下去：“路过而已。”
叶乘言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阿泽，谢谢你帮我照顾般般。”
顾一泽不理解他这句谢的来意，在他心中照顾叶般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不用谢，乘言哥，没事我就先回去了”。顾一泽低下头，扶着车离开。
叶乘言笑着点点头：“好。”
“阿泽回来了？”
顾梅听着声音从房间走出来。
顾一泽看着她有些意外：“妈，你回来这么早吗？”
他还以为她会跟王平多聊一会。
“你走的时候我们就吃得差不多了。”顾梅走上前帮他拿手里的书包。
顾一泽从她这异于常态的反应和动作中猜出她可能有话要讲。
率先开口问：“妈，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儿。”顾梅欲言又止，在门前站了半天才开口：“就是想问问，你觉得王叔叔怎么样？”
顾一泽弯腰从鞋柜里把拖鞋拿出来：“王叔叔看着挺和善的。”
“那你觉得小桃怎么样？”
顾一泽对她突然冒出的这一句感到疑惑万分，他抬头：“小桃？”
顾梅低头，用手轻轻拍了拍手里的书包，拍半天也没拍出一点灰。
“你们在学校是不是认识，我看你们今天不像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没见过。”顾一泽说：“我们都不是一个年级的。”
顾梅终于抬了抬眼皮：“阿泽，你现在这个年纪要以学习为重，你知道，妈妈是绝对不允许你早恋的。”
听到这，顾一泽终于听懂了顾梅的意思，但他还是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把自己跟王桃的关系往早恋那边想，明明这才是第一次见面。
是自己在吃饭过程中做了什么让她误会的举动？
顾一泽认真回忆了一遍，确定当时除了打招呼外就没跟王桃说一句多余的话后他才开口：“妈，你真的误会了。”
“我对王叔叔的女儿绝对没那个意思。”顾一泽：“你不用考虑我，只要你喜欢王叔叔就行。”
顾梅抱着书包，沉默片刻：“我以后不会跟你王叔叔见面了。”
“妈。”顾一泽知道顾梅根本没信自己刚刚说的话，心中顿时窜起一团怒火，他极力克制着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呢？”
“妈信你啊。”顾梅抓书包的手紧了紧：“就算你们现在没什么，那以后呢？”
“万一我跟你王叔叔结婚了 ，王桃就是你妹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名义上的妹妹，到时候你们要有个什么，传出去街坊邻居会怎么想？”
她不知道顾一泽是怎么想的，但王桃每次看向顾一泽时，炽热的目光太过于明目张胆。
都不需要多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所有想法。
顾一泽皱眉，没回一句话，他直接退回鞋柜旁把刚放进去的鞋拿出来换上。
“阿泽，你去哪？”顾梅连忙抓住他的胳膊。
顾一泽抬头看着她着急的模样，满腔的怒火被他极力压了下去。
这种强制压下的情绪并没有让他心里好受，反而是因为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整个身体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上，让他有点窒息。
他迫切的想离开给他造成压抑情绪的环境，他想冲出门，跑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对着天空大喊，把心头的怒火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我去给外面的兰花浇点水。”
说着，侧过身子避开她的手，顾梅的手悬在空中，她整个身体都僵了起来。
“阿泽，你别总是这样，有什么话要跟妈讲啊，你不讲妈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
顾一泽打开门，没回头：“妈，我跟王桃肯定不会有什么，你要真喜欢王叔叔你就跟他继续，别总为我放弃什么。”
更何况她那些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说完走出门，轻轻把门带上。
顾一泽站在楼下，抬头望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
天空漆黑一片，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看不到一丝亮光。
“阿泽。”
少女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清风吹到顾一泽耳边，他心中压抑的怒火被轻而易举吹散。
他抬头看着趴在窗台上的叶枝语，笑了笑：“你在那干什么？”
叶枝语没答，反问：“你在那儿干什么？”
顾一泽想了想回：“出来透口气。”
“我也趴在阳台这透口气。”叶枝语说。
这句话顾一泽是信的，毕竟从很小的时候起，叶枝语没事的时候就总爱趴在窗台上看他们家的后院。
其实顾一泽知道她看的是什么。
看的是树上的果，地上的瓜。
“跟谁说话呢？”
叶乘言的声音从窗台后面传出来。
叶枝语转身：“跟阿泽。”
“阿泽。”叶乘言拉开叶枝语，站在窗台往下看：“上来一下吧。”
顾一泽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抬脚往楼道里走。
刚走到二楼，紧闭的门突然打开，叶枝语站在门口，兴奋道：“阿泽，快来，我爸爸带回来很多水果。”
还没等顾一泽反应过来叶枝语就把他拉进了屋。
一进去就被摆了一地的纸箱子给惊了一跳。
从半开的箱子缝隙里能看出是各种各样的水果。
“哪来这么多水果？”
“不知道。”叶枝语说：“我爸搬回来的。”
说着嘴角就控制不住向上仰，现在的她当真是实现了水果自由。
叶乘言推了两个箱子出来：“这里面什么水果都放了点，你拿回去跟顾阿姨一起吃。”
“谢谢乘言哥。”
顾一泽低头看着明显有些重量的纸箱，思考着一会要怎么凭借一己之力搬下去。
叶乘言看出了他的顾虑，笑了笑说：“两个箱子，我们一人搬一个。”
“既然都打算送给阿泽的，为什么还要搬上来？当时直接在一楼就给顾阿姨不就好了？”叶枝语真心觉得把送顾一泽的水果搬上来又送下去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叶乘言笑笑：“爸爸当时把水果送回来的时候顾阿姨他们家没人，所以才搬上来的。”
“哦”。叶枝语弯腰去搬其中一个纸箱：“阿泽，我跟你一起下去。”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搭在纸箱上，叶乘言急忙出手阻止：“你搬不动这个，我来搬吧。”
意识到自己被小看的叶枝语有些恼了，她今天还就要借这个箱子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她抬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阻止叶乘言靠近，随后撸了撸袖子，弯腰，卯足劲儿去搬箱子。
搬了半天，脸蛋胀得通红，才勉强将箱子搬起来。
她艰难地走了两步，因为箱子的重量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现在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有看着顾一泽，示意他快点走。
顾一泽看不下去了，想去接她手里的箱子。
结果叶枝语瞥了眼站在旁边的叶乘言，从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笑容中觉察出自己再次被小看了。
为了尊严，她躲开顾一泽上来帮忙的手，费劲地吐出两字：“不用。”
顾一泽静了会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叶枝语看着他摇头。
“那快去写吧。”顾一泽说着又去接她手里的箱子，得到台阶下的叶枝语这次没有拒绝。
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往房间走：“我是还有作业没写，必须得写了。”
等她进了屋关上门后，叶乘言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爱逞强？”
“那时候还小吧。”顾一泽举了举手里的箱子，是有点重量。
往缝隙里一看，里面装的是哈密瓜，看着还不止三四个。
“也是。”叶乘言收起笑容，搬起地上另外一个箱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
“我发现般般跟小时候有点不一样。”
叶乘言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一样的。”顾一泽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是吗？”叶乘言笑着道：“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以前她很黏我，还不止是上哪都跟着的那种，是一见我就像没长骨头一样，不是让我抱，就是一直趴在我身上。”
顾一泽记得那时候的叶枝语。
确实像叶乘言描述的那样，她那时候的中心是叶乘言，她总会忽视周围所有人，像一块黏皮糖一样黏在叶乘言身上。
“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她现在都没喊过我一声哥哥。”
顾一泽能从他声音中听到明显的落寞。
顾一泽看着叶乘言下楼梯的背影，他突然停住脚，喊住他：“乘言哥。”
“嗯？”叶乘言转身：“怎么了？”
顾一泽抱纸箱的手紧了起来：“般般其实很想你的，你回来她很高兴，真的。”
叶乘言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她连手机锁屏密码都是你的生日，平时那么不注意形象的人，因为你回来了，时时刻刻都在注意自己的穿着发型，她想把好的一面展现给你看。”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
楼道里突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叶乘言因为震惊而僵硬的脸慢慢舒展。
他看着顾一泽，笑着说：“我有点意想不到你会跟我说这些。”
顾一泽浑身一震。
自己那点小心思果然被看穿了啊。
“阿泽，谢谢你这些年帮忙照顾般般。”叶乘言：“可能以后还会再麻烦你几年。”
顾一泽愣了愣，随后笑了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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