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

　　徐芷的恋爱关系只发生在网络世界里，这也不是没让她怀疑过。
　　彼此惺惺相惜的两个人，怎么能只满足于文字沟通，从不面对面展示爱意呢？

　　比如许智旎和她的男朋友，两个人整天黏在一起，和徐芷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见色，忘友？

　　徐芷迟疑着该不该把自己的情感烦恼倾诉给热恋中的好朋友。
　　她知道，只要她想说，许智旎会是最好的听众。可她不想用自己的烦心事，扰了朋友的好兴致。

　　徐芷也是有机会和他见上一面的。
　　这天下午，徐芷本来有满课，但是科任老师临时有事，课程延后再上。突然空荡荡的下午，徐芷决定，去研究生校区转一转。

　　从本科楼到研究生楼，走路要将近20分钟的时间。下午两点，阳光正暖，可一路上行人却很少。

　　徐芷喜欢这样一个人走，在一条宽大的路上，最好是向前看不到终点，回头也没了退路。
　　这样她不需要顾虑什么，也不用沿途结伴同行。只要顺着脚下的路走，小心着自己不被磕绊，快慢都没关系，反正总有一天能走到头。

　　今天徐芷走得有些慢，到研究生校区用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
　　校区里面很静，徐芷站在路边甚至听到了风的声音，身后的树叶飘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毫无章法，但也不凌乱。

　　只不过徐芷的心绪有些杂乱无章。她第二次试着给他发去信息：在忙吗？下午我们见一面怎么样？
　　这次很快收到了回复：在忙。
　　结束。

　　算上末尾这个句号，一共三个字。心底的那个声音还没被唤醒，她已经把这句话来来回回念叨了五遍。
　　切换不同的语调，代入各种场景，怎么试，都念不出温柔的味道。

　　电话那端的他，网络上的他，判若两人。

　　研究生校区真静啊。徐芷突然分了神。路上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里闲发呆，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读研，大概真的很忙吧，徐芷想。

　　当天晚上八点，他的□□头像再次抖动起来。
　　：我上了一整天的课，好累。
　　：你今天下午不是有课吗？怎么想到要见面？
　　：遇到什么事了？

　　第一波消息响起的时候，徐芷正在洗澡。等她坐到电脑前的时候，对话框已经被他的消息填满。
　　：怎么了？生气了？怎么不理我了？
　　：下午我在上课，老师可严了，我真是冒‘死’回的信息。
　　：你别不说话啊。我这不是一有空就赶紧上线了吗？
　　：我知道你在。理我一下吧，小祖宗。

　　徐芷没想到，他这样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还能软言软语的，哄她？
　　徐芷敲击键盘，打出“我没生气”几个字，随即又删了个干净。
　　她盯着屏幕犹豫了片刻，忐忑着敲出一行字“你喜欢我吗？”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闪烁在对话框上方。它存在每一秒，都让徐芷心尖颤抖，期待着下一行字的出现。
　　但是伴随着它的消失，对话框内还是只有那行字：“你喜欢我吗？”

　　沉默。

　　他们的交流似乎陷入了僵局。他迟迟没有回复，徐芷猜到了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但也没想到会让他这么为难。

　　徐芷正准备说些什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却看到对话框里闪出一段文字：
　　我没有想到今天这件事会让你这么生气。可是，我最近事情安排真的很满，所以能陪你的时间确实不多。宝贝，你别多想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被别人叫宝贝。徐芷以为，这个称呼是甜蜜的代号。
　　可是她反复斟酌着这两个字，心里却感觉腻得有些异样。

　　她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真的没有生气呢？
　　她之所以这样问，就真的只是想要个确定的答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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