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之空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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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不太短的时间。
　　晟泽唏沉默的看着返回的夏树。
　　从盥洗室回来之后，她的样子就有些怪怪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不少，喉咙仿佛也稍有紧绷感。
　　晟泽唏漆黑双眸有些微妙的停滞于夏树栗色的眼瞳。
　　一抹暗芒从他深邃的眼底闪过。

　　空气中飘荡着一丝微妙。
　　夏树匆忙间别开目光，隔离住他漆黑如夜般的视线。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远离了人群……
　　宴会的绚烂灯光在远处跳动着，渐渐远离。
　　面前，是一个空旷的观景露台。

　　夏树有些生硬的开口，“3个月前，让我意外重伤头部的——”
　　观察身边的晟泽唏。
　　听到这个名字，他没有丝毫反应。
　　“是那个叫做许依珊的女生，对吗——”
　　她变得小心翼翼。
　　虽然并没有怀疑什么，可心底还是暗暗升出一丝不安和好奇。

　　晟泽唏的手臂此时抽离了夏树，他的气息变得冰凉，脸部线条也莫名的变得僵硬。然后欣长挺拔的身体坐到了露台中心的小喷泉旁。
　　夏树轻怔，不解他突如其来的行为。

　　那个名字，难道是他的界限吗——

　　一种奇妙的氛围包裹着她与他。
　　浓郁沁人的彼梵花香，就这样，围绕飘荡……
　　有些压抑，有些奇怪的心事下。

　　他们一起，在这僻静的高处，俯视着脚下繁华的花都——

　　晟泽唏沉默着。
　　夏树也沉默着。

　　从100层高的厦顶露台望去。
　　新市如同梦幻般闪耀如昼的夜景，尽览于眼中。
　　冰凉的海风翻涌而至，带着淡淡的咸味，竟把地面上被吹散飘零的彼梵花瓣，直直翻卷上了几百米的高度！

　　明橙色的短发泛着隐隐光芒，被吹得凌乱飘舞。
　　虽然莫名的产生了怪异的距离，可与他相伴看着这属于晟泽唏的新市，夏树的心跳的疯狂。

　　“我竟然没有恐高……”
　　她淡淡的笑着，声音净澈柔软。
　　“仅仅是和你在一起俯瞰这片广阔的花都，我就会感到满足——”
　　夏树不像再看到他板着脸的样子。
　　她主动的放下了心中的疑惑，试图化解从未有过的尴尬氛围。

　　“我们该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晟泽唏轻声说道。
　　高挑修长的身影在露台幽暗的灯光下向旋梯走去……

　　——
　　夏树紧紧的跟向晟泽唏莫名冷俊的背影，眼睛闪烁着不解的暗芒。
　　——
　　——————
　　——
　　“明风——明风——”
　　梧桐树下，一个拥有者长长黑发的女孩叫嚣着。
　　水晶版剔透的脸颊上，两抹淡淡的绯色荡漾开来……
　　“入秋了，穿这么薄就出来，小心着凉。”
　　女孩子的身旁，高出她多半头的英俊男生温柔开口，直视着女孩脸颊的双眼，满带宠溺。
　　“我不怕，我有学长在这里……”女孩突然调皮的一笑，像精灵般的纯真，迅速的用双手挽住了男生的臂弯，“再说，人家是急着要赶快见到你嘛，省的你等太久，先着凉了怎么办？”
　　“乱说，万一着凉了，我可不负责给你擦鼻涕。”男生表面嫌弃，脸上却依旧温和，如同4月的春风，妩动人心……
　　女孩故作生气，两个腮帮子吹的鼓鼓的，“学长讨厌！我要用你的衣服擦鼻涕……”女孩作势就要往男生的身上擦。
　　一阵嬉笑中，女孩一个踉跄，身子往地上倒去。
　　却在即将触碰地面的瞬间，紧紧的撞进了男生的怀里。
　　“啊……”她的脸颊瞬间变得绯红。
　　“原来宝贝你也会脸红啊……”男生忍着被撞的疼痛，修长的手指刮住女孩的小鼻子。

　　却在开玩笑的时候，彼此顿住。
　　他们离得好近。
　　近的，就连呼吸都拍打在彼此的脸上。
　　他的怀抱，异常柔软，可体温却是冰冰的……也许是在外面站了太久的缘故。
　　“学长。”女孩的呼吸急促。四目对视，她不由得心里发慌。
　　但更多的还是无法形容的激动和兴奋。
　　学长近在咫尺的面容，完美无疵，这还远远不够，眼前的他，就连与生俱来的气质和深沉细腻的温润谦和，都似乎为天所造。
　　只是，那眉宇间，却一直紧锁眉心，像是从未消退过一样。
　　“学长，”女孩的表情不再嬉笑，变成了一副认真的样子，轻声呢喃，“和我在一起，你一定要开心才可以……皱着眉头的学长，夏树不喜欢——”
　　说着，一只手便缓缓的来到他轻皱的眉宇间，轻柔抚平。
　　“所以……不要再皱眉……要快乐，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我们要一起快乐的生活……”

　　男生明显的一怔！定定的看着女孩纯洁动人的脸庞。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爱恋。
　　更是在下一秒，轻轻的拥她入怀。让她深埋在自己心上。
　　“我最爱的男生，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是一个像风一样的人……”
　　埋在男生胸前的女孩，幸福的笑了，“明风——风——我的风——”

　　“只要你喜欢……”男孩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喑哑。
　　他轻声说完，双臂稍加了力道，圈住了怀中的女孩。
　　“我会快乐。”男生深深的呼吸。
　　会为了你，学会快乐……
　　“夏树，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风，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跑出来见你，连外衣都忘记穿？
　　因为，我怕你等的太久而着凉，因为你身上的温度，总是凉凉的，怎么暖也暖不热。
　　还有就是……担心我受风的你，一定会紧紧的抱住我，这样，我就可以感受到你的呼吸，为你抚平皱起的眉头，对你说，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直到永远。
　　梧桐树下的爱恋，我们彼此心照不宣。
　　任由谁，也无法代替我们的感情……
　　——
　　————

　　“风——风——！”
　　夏树猛地睁开睡梦中的双眼！
　　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

　　又做了那个梦！

　　抬起手，夏树紊乱的呼吸，擦拭额头溢出的汗水。
　　又是从一个头痛的梦中醒来。

　　总是那个梦中，那个男生，那个风一样的男生，又是他。
　　恒源学院的王子——
　　男生。

　　梦里的最后一句，男生似乎叫了女孩的名字，是谁，她从来没有想起过。
　　这个梦，熟悉的可怕。
　　太过熟悉，心中毫无杂念的夏树，也隐隐的害怕起来。

　　只是，为什么从梦中惊醒的她，会叫着一个“风”的名字醒来……

　　——
　　“夏树小姐，您醒了吗？”
　　门外，女仆的声音每日都准时响起。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深深的呼吸。
　　“我知道了。”
　　夏树轻轻的回答，脑部还未褪去眩晕的感觉。

　　“今天是周末，少爷第一次邀请您到‘TD’赛道，今天要穿的套装已经放在了您的梳妆台上……”

　　夏树静静的听完女仆的话，手臂一用力，撑起了被冷汗浸湿的身子。
　　“好，谢谢。”
　　她说。
　　——

　　艳阳高照的春日。
　　四面环海的花都新市难得一见。
　　就连位于新市郊区这个最大的“TD赛车场”也被灿烂的阳光全部覆盖……

　　夏树站在高高的看抬上，净澈闪亮的眼睛已经被浓烈阳光晃的无法睁开。
　　她美丽的短发迎风而舞，白皙的手臂轻举着用来阻挡刺目的日光。
　　然而，浅淡的眉心，却紧蹙着。

　　昨晚的宴会，看似美妙。可当她途中去了一趟盥洗室之后，就全部转变了。
　　晟泽唏的目光仍然深邃，却在眼眸深处闪烁着点点暗芒。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个有着无尽魔力的黑洞，会轻易的就将她吸住，套牢，然后在不经意间看透她心中所想的一切。

　　距离，似乎在他们之间，变得远了。
　　昨晚回到晟府后，晟泽唏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尖削的下颌一直如雕塑般紧绷着，薄唇也锋利如冰。
　　他没有看她一眼，冰凉的气息便消失在了他私人水上别墅的方向。

　　淡漠如常的心，第一次隐隐感觉到，一股正在渐渐涌出的不安。

　　空旷的看台上，夏树的身影单薄而美丽……

　　——
　　“少爷，小姐已经到了。”
　　幽暗的休息室里，打扮一向拘谨的艾管家鞠躬禀告。
　　“我知道了，”
　　镜前，晟泽唏声音深冷淡漠。
　　“下去吧。”
　　艾管家再次鞠躬退出了休息室。

　　眼眸闪现出一道幽暗的芒……
　　宛如申明的倨傲面容，此刻冰凉异常。他双唇紧抿，打理整齐的黑发棱角锋利，欣长的身影站的笔直。这个姿势，他已经站了良久。
　　他在等一个消息，在等一个无比重要的人。

　　越是这样的时刻，他越不愿再听到她的名字——
　　夏树——
　　夏树——
　　晟泽唏淡笑的唇角溢出苦涩——
　　思绪中满满的都是这个名字。
　　一旦提及，脑海便不由的响起昨夜从盥洗室回来后，她的表情多了些怪怪的变化。
　　她独自去往盥洗室，一定遇到了什么，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缓缓的闭上双眼，享受幽暗的周围所带来的窒息感。

　　“泽唏——”
　　一个来自身后的女声，似是忧伤。

　　重新睁开漆黑的眸子。
　　晟泽唏淡淡的看向面前的镜中。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他的身后出现，越靠越近。

　　“说吧。”
　　声音沉冷的喑哑。
　　“泽唏……”
　　女声不知该如何开口。

　　晟泽唏重新闭回双眼，脑海中迅速的抹掉身影凄楚的面容。
　　私人休息室内的空气，紧迫的令人窒息。
　　沉默片刻，他淡淡启齿，仿佛刚刚的颤动只是幻觉——
　　“我知道了，你回来吧。”
　　他说。
　　——

　　“嗡——嗡——嗡————”
　　赛车的引擎声响荡整个赛场，休假期间的赛道只有夏树一个观众。
　　“泽唏——”随着一辆辆如闪电般的赛车急驰过去，她的目光从未弃下暗淡，“这便是你最喜欢的运动吗——”

　　所以，新市的骄子晟泽唏，才会有那么令人叹为观止的车技！

　　赛道的对面，一辆火红的赛车安静的停靠着，周围一部分身穿赛车服的人正在对它做着最后的安检。
　　那就是他的车！
　　夏树露出一抹淡笑，像对面张望着，一会，他就该要出现了吧……
　　“嗡——嗡————嗡——”
　　先前的几辆赛车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的比试，引擎生大到足矣震碎她的耳膜。

　　“嘀嘀嘀……”
　　这时，口袋中传来了手机的铃音。
　　“是艾管家……”夏树一边嘟哝，一边快速按下了接听键，“艾管家，我是夏树。”
　　片刻之后，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恩，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上电话后，夏树便按照赛车场的指示牌，向休息室走去。
　　——
　　幽暗的走廊上，晟府的保镖整齐站立。
　　夏树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再向前一点，就是晟少爷的休息室了。

　　艾管家的电话里说，要她来这里一趟。
　　不知道是不是晟泽唏的意思。
　　只是走了半天，她都没有见到艾管家的身影。

　　夏树又向前走了不远，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穿来的声音。
　　就是这里。
　　她加快脚步，下一秒出现在了晟泽唏的休息室门前——
　　“泽——”

　　他的名字卡到一半。
　　突如其来的眼前一幕，像是一把坚实的铁链，箍住了她的喉咙。

　　休息室的门没有被关上，幽暗的室内，传出了女人的声音。
　　“泽唏，我……”
　　一个哽咽的女声。

　　夏树怔在了原地，静静的看着早已在室内的一男一女。

　　灯光昏暗的打在地面，苍白的墙面衬托着两个人的身影……
　　发出声音的女人颤抖着双肩，温软的声音中饱含苦楚。
　　那是来自一个无比柔软的女人…因为她身穿的……竟是一套病号服。
　　女人的对面，近近的，近在咫尺的——
　　欣长身影挺拔站立。
　　是晟泽唏。

　　“泽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泽唏，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我……”女人的声音悠远而娇弱，就像一个细雨中柔嫩支撑着的花苞，斜射而入的光芒把她纤细的身影悄悄的打在黑暗的地方。

　　泽唏——
　　这是她第一次听起出自于别人之口的名字。
　　夏树的笑有些冰凉，下一秒，却轻咬住自己的下唇。

　　“你没有对不起我。”
　　是他的声音。
　　淡淡的如同一阵凉风吹过。

　　晟泽唏站在窗边的阴影之下。虽然是正面，但夏树却看不到他脸上此时的表情。
　　“可是，泽唏……我承认当初离开你是我的错，但是希望你知道，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女人的嗓音开始变的沙哑，“那个梵尔的女孩，你并不爱她不是吗？”

　　夏树木偶般看着眼前的情景，每次呼吸，都像是有无数的针刺掠过鼻息。
　　喉咙变得好干好涩。
　　仿佛被绳索剜紧的下一刻，就要窒息。

　　休息室内。
　　死寂的空气肆无忌惮的蔓延在每个角落。
　　“不要不说话好吗！告诉我，我知道你依然爱我……”女生的面容憔悴如纸，眼神中流出了全部的乞求和痛苦。
　　“泽唏……我不能没有你，”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是轻柔的从她的嘴里发出，回荡在空寂的休息室，“我不会再离开你……不会再背弃你……更不会再……泽唏，我们回到以前好么？”
　　女人抬起了一直深埋的头，满眼的泪水随时都有可能夺框而出，如同晶莹剔透的珍珠，只要轻轻一碰，就会从细嫩的脸颊上划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她盈盈的看向暗中的泽唏，没有一点的畏缩，却是万般的期待。

　　——
　　不，不要说话，不要回答她——
　　夏树的瞳仁猛然抽紧。

　　泽唏——
　　泽唏——
　　下一秒，她的目光变得木纳。
　　指尖渐渐泛起冰凉。
　　她紧咬着嘴唇，尖尖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白皙的手臂之中——
　　——

　　下一秒，女生单薄的身体被一双修长的手臂大力一带，晟泽唏轻叹着，把女生的面颊深深的埋藏在了自己的怀中……

　　阳光射进……
　　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跨过黑暗的笼罩，良久的纠缠在一起……
　　————
　　——

　　一抹背脊有些僵硬的身影，离开了休息室的门边，向不远的出口处渐行渐远……

　　明橙色的短发，凌乱翻飞。
　　在走廊最终点的阴暗处，竟泛起刺眼的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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