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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法则
最终，两人意见愉快地达成一致，赫鲁巴捏着鼻子走上去，没好气地伸出手：“留影石。”
他都没脸把前缀说出来。
五人队伍见到他有些惊奇，尤其是看到不远处的杜青鹿和江小宝，这胖子竟然没有对小羊羔子们下手？
莫不是转性了？还是说没找到机会，准备后面再出手？
“你要买炼器宗师留影石？”马身女人“哒哒”走上前，好奇地打量赫鲁巴，这胖子不会是人假扮的吧？
赫鲁巴冷笑，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少他娘啰嗦，就说个底价吧。”
马身女人娇笑一声，把垂在胸口的头发撩到身后，又伸出细长的手臂：“那咱们谈吧。”
杜青鹿和江小宝就在后面看着，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谈价，只见两人的手搭在一块，一道黑色的浓雾将手完全遮住。
完全看不见两人到底在比划什么，只是看到马身女人面色骤变，红唇一张：“你干脆让我送你得了。”
“那也不是不行。”
也不知道赫鲁巴说了什么价格，能把对面气成这样。
“你猜胖子说了什么价？”江小宝忍不住和杜青鹿探讨。
杜青鹿正在看五人队伍的摊子上都在卖什么，闻言随口说道：“五十个铜板吧。”
江小宝竖起大拇指：“还是我鹿哥敢砍价。”
这黑市随便看过去，收银两的，那都是几十银两起，只收灵石的，最低都是一颗凡品灵石。
两人正说着话，杜青鹿突然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他抬起眼，看向对面，是那个长了犄角的黑皮魔族。
两人的视线相遇，那犄角男人似乎没想到杜青鹿会这么大胆地与他对视，眼睛微微眯起。
他能感觉得到这个人有点能耐，虽然身上只有三阶的锻体术，但多年对敌养成的直觉告诉他，没这么简单。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赫鲁巴那胖子现在跟个孙子一样给人跑腿的缘故吧。
“兄弟，你这混血魔兽拿出来我看看。”一个人插进两人的视线之间。
犄角男人懒散地收回视线，也不看询问的那人，抬脚踢了踢，把躲在马身女人身后的茸毛小妖怪踢到前面。
茸毛小妖怪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摔在地上，失去了庇护所，它无处可躲，吓得抱着头直哆嗦。
询问的人揪着茸毛小妖怪的后颈把它拎起来打量：“这是什么混血？”
人类同伴见他感兴趣，立刻说道：“妖魔的混血，很少见的，大哥要是感兴趣，给你便宜点儿。”
询问的人把茸毛小妖怪转了一圈，又看了一遍，片刻后，放回摊面上：“算了，没啥用。”
等人走了，人类同伴叹了口气：“今天要是还卖不出去，直接拆开卖吧？”
来黑市三趟了，问的人本来就不多，想买的更是一个没有，拆开以炼丹，炼器的材料卖好歹还能回点本。
这小妖怪带在身边啥也没用，就会吃，他们还得分出精力照看，纯纯亏本。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这话，茸毛小妖怪抖得更厉害了。
杜青鹿闻言多看了眼那小妖怪，微微一愣，没说什么，挪开了视线。
旁边赫鲁巴和马身女人之间的交锋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两个人似乎是争得厉害，一个俏脸气得通红，一个肥肉直颤。
“最低就这个价，”马身女人气得甩手不干了，“你爱买不买。”
赫鲁巴撇嘴，不屑道：“最近黑市不景气，你不卖给我，我倒想看看你能卖给谁。”
马身女人脸色一变。
别看现在黑市热闹，但比起以前，那可真是凋零了，原因自然是那个冤魂的出现，死了人，很多修仙宗门都勒令门下弟子不许往这边来，
妖魔两族也是一样，年青一代都被限行了，以至于现在黑市卖家比买家还多，大量的货物销售不出去，只能烂在手里。
“那你的价格也太过分了。”马身女人被踩了痛脚，但还是不想这么贱卖。
自己叫价八块中品灵石，这死胖子竟然还价三块凡品灵石？？
不是，就算市场凋零，这留影石的价值也不止三块凡品啊！
他明明可以去抢，偏偏还要赏她三块凡品灵石，打发叫花子呢？！越想她越生气，怀疑这胖子就是来拆台的。
“你给多少？”杜青鹿走上前去问赫鲁巴。
赫鲁巴用手比划了个手势，知道杜青鹿看不明白，便通过内部通讯把刚刚谈价环境的过程描述了一遍。
杜青鹿心想，不愧是个黑商，这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啊！
“你这就有点过了。”杜青鹿叹气。
马身女人像是找到了救星，对着赫鲁巴斥骂道：“你看看，这小兄弟都看不下去了。”
杜青鹿想了想：“我劝劝他。”
说罢，他把赫鲁巴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咱们也别太过分了，要不我们多搭一块中品，让她给咱们一个添头。”
“嘘！”赫鲁巴连忙比划让他小点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身后的马身女人已经听见了杜青鹿的话，媚眼一转，在自己的摊子上扫了一遍。
一个中品也不是不能接受，就像死胖子说的，不卖给他还真是卖不出去了，他们跟着又要去海陵山，根本没空来黑市销货。
但添头选个什么呢？
“那你想要啥添头？”赫鲁巴偷偷瞥了眼马身女人。
杜青鹿：“随便吧，你看着挑，要点有用的。”
“好。”
赫鲁巴重新站到摊子面前，按照杜青鹿的说法再次谈价。
他们商量好了，马身女人这边也商量好了。
“这样，我把这个给你们好了。”
马身女人问过同伴了，伸手拎起抖个不停的茸毛小妖怪，
“这可是妖魔混血，稀罕着呢，也就是最近没有人类修士，不然早就卖出去了。”
人类修士对毛茸茸的小家伙总是难以拒绝，以往要是抓到一只，少不得赚上一波，还真就是遇不上人，为了及时止损，只能赔本卖。
赫鲁巴满脸嫌弃：“不能换别的吗？这拿来吃都塞不了牙缝的。”
马身女人脸往下一拉：“要不是看在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你以为我愿意卖给你啊？爱要不要，大不了这生意不做了。”
赫鲁巴看向杜青鹿，杜青鹿叹气说：“行吧，那就这个。”
马身女人和人类同伴对视一眼，心下暗暗高兴，总算是把这拖油瓶送出去了。
杜青鹿摸出灵石结账，马身女人收下，把拴着小妖怪的那条细链子递给杜青鹿：“你可牵好了，要是跑了可别找我退钱。”
见到链子交给了别人，茸毛小妖怪知道自己这是换主人了，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走到杜青鹿脚边。
杜青鹿看它一眼，没说什么，倒是江小宝好奇地蹲下去，用手戳戳它。
小家伙没站稳，一屁股墩儿坐到地上，像是怕被惩罚，立刻又爬起来。
“它长得还挺可爱的。”江小宝伸手去抱它，小妖怪却是吓得把自己抱成一团。
“走吧。”杜青鹿说。
江小宝应了一声，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跟上去。
赫鲁巴走在旁边，等离得远了，他才扭头问身边的杜青鹿：“你咋想买它？看着没啥用啊？”
听到杜青鹿说想要这只小妖怪的时候，赫鲁巴只觉得不理解，因为他觉得这家伙不像是善心爆发的，或者说喜欢毛茸茸小玩意儿的那种人。
杜青鹿随口胡诌道：“合眼缘呗。”
赫鲁巴一点不相信。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杜青鹿之所以会决定买这只茸毛小妖怪，是因为绒毛小妖怪的种族。
第一次见到五人队伍，他以马身女人作为参考标准，备注了妖族。
当时赫鲁巴说这小妖怪也是妖族，但刚刚杜青鹿发现，义眼检测茸毛小妖怪时，显示的种族竟然又是【未录入】。
只要是登记过的种族，哪怕是混血，义眼也能够检测出来，但这小妖怪与数据库的匹配度竟然是0％，
也就是说它不是妖族，魔族，也不是人族和鬼族，它是四个种族外的第五种族。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种族？”杜青鹿决定问一下赫鲁巴，看看这人知不知道这第五种族是什么。
赫鲁巴抓抓双下巴，不太确定地说：“四个？”
杜青鹿诧异：“哪四个？”
在这以前，无论是江小宝，还是雁北镇，雁子镇的凡人都认为这世界上只有三个种族。
“人，魔，妖是最常见的，”赫鲁巴说，“其次应该就是妖精族？”
“妖精族？”
“对，”赫鲁巴回忆过去的经历，“妖精族和三大种族的传承方式不同，没有父母，是天地孕育而生，但没人见过，所以大家都觉得只是传说。”
“那你为什么觉得它们是第四种族？”江小宝抱着茸毛小妖怪，小家伙瘦精精的，仍旧是团成一个球的模样，“你见过？”
赫鲁巴点点头说：“我亲眼见过一只妖精的诞生，是一个桃花精。”
当时是春天，他带着那只人类土狗在山上玩，他们玩累了就在一棵桃花树下休息，他躺着，目之所及是将开未开的花骨朵。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朵粉色的桃花突然就绽放了，纤细的身影从花蕊中飞出，翅膀薄如蝉翼在阳光下微微发光。
那妖精只有孩童手掌这么大，就这么飞走了。
“那妖精这个种族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杜青鹿的视线在那毛团子上掠过，很难把这个毛线球和轻盈飞舞的妖精划等号。
也许还有其他种族也说不定，就像原来的世界一样，有些种族人数太少，不被纳入种族体系，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不知道。”赫鲁巴摇头，“只听说妖精对天地的元素很敏感，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太少见了。”
一时半会研究不出来，杜青鹿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家伙跟妖精不沾边，思索许久，总算是给了个备注——
【小妖怪】
“接下来去哪里？”赫鲁巴问。
“我准备去客栈，”买到了留影石，杜青鹿也没逛的心思了，“你们可以再去逛逛。”
江小宝闻言也说不去了：“这小家伙太脏了，我回去给它洗个澡，梳梳毛。”
“那行，我去逛逛去。”赫鲁巴说。
约定好在刚才借厨房的客栈会合后，赫鲁巴就自己走了。
“鹿哥，他竟然还有钱去逛！”江小宝惊叹，他还以为鹿哥把那家伙薅空了呢。
杜青鹿还没说话，就看到还没走远的胖子身上肥肉一抖，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使出了无影脚，一眨眼人就跑没影了。
谁能想到一个胖子，竟然能身手这么灵活，不愧是绿皮魔人！
“要真抢空了，那他估计就要跟我拼命了。”杜青鹿笑道。
做人留一线，倒不是为了日后好相见，只是每个人都有底线，他要真是一点不给这胖子留，惹急眼了，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他当时那点能量剩余量，还真不一定能赢这胖子。
江小宝倒是对赫鲁巴刷新认知了，他还以为这胖子就是虚胖呢，没想到确实有点本事。
他没记错的话，鹿哥的鉴定依据是根据自身的全部战斗力，包括了义肢和义眼。
“就连法宝，我都只选了一个最便宜的，”杜青鹿感叹，“我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江小宝思索了下：“这胖子心理承受能力挺强的，多抢两个我觉得应该也没问题。”
“这个给你。”杜青鹿丢出来一个东西。
江小宝伸手接住，看清是什么时愣了下：“这……给我？”
是一个百宝囊，这大概就是他鹿哥从赫鲁巴那里抢的法宝吧。
杜青鹿懒懒地嗯了一声：“后面你要做料理，材料应该不少，放里面不用担心坏了。”
江小宝抿着嘴，莫名觉得眼睛有点发热。
鹿哥打劫那胖子的时候还没有料理这事儿呢，而且他本来就有一个了，没必要选这个，显然这个百宝囊就是特意为他要的。
刚认识鹿哥的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保护自己不被欺负的人，
有段时间他认为这人很贪财，就跟掉钱眼子里了一样，为了钱命都不要了，竟然去地下拳场打拳，
那是什么地方，每个上台的人都不择手段的想赢，没有规则可言，要么赢，要么死，甚至鹿爸就是死在了拳场上，就这样，杜青鹿还是要打。
江小宝觉得这人是疯了，但也不是没有好处，因为他刚好有钱。
接触久了，他才知道鹿哥之所以打拳是因为他妈病重，身上的狠劲儿不仅仅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事实上，杜青鹿收了他的钱，但江小宝从此没被人欺负过，毕业了，他的餐馆遇到收保护费的，都是杜青鹿出面帮他解决的。
这人最是重情义，别人对他有一分好，他都不会让对方吃了亏，就像现在，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法宝，但鹿哥还是选择了百宝囊。
不过，要是遇到了让鹿哥吃亏的人，也不会好过——
“你说得对，”杜青鹿也觉得自己亏了，“我应该让那胖子再给我两个法宝！”
江小宝：“………”
———
大概是抖累了，茸毛小妖怪平静了些，只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江小宝的怀里，仍旧是把小脑袋埋在肚子的绒毛里。
杜青鹿没有灵力，开启留影石的工作自然是交给了江小宝。
江小宝握住留影石，一道白光闪过，倏地钻进石头里，
下一秒，一个约摸长宽两米的投影出现在房里，江小宝哇哦一声：“这个真的很像咱们那边的家庭影院系统。”
投影中看不见炼器师的脸，只有一双手出镜，看得出来是个女人的手，她握着正在制作的法宝，是一个罗盘。
没有任何讲解，只有画面，炼器师将罗盘翻到背面，手指按在罗盘的正中间。
“这是聚灵罗盘。”江小宝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法宝，“提高修士吸收灵力效率的。”
通过这个罗盘，修炼速度能提高几个倍不止，很多大宗门都有这个法宝。
作为未来的事业，杜青鹿听江小宝的讲解的同时，看得也很认真，他知道重头戏来了。
只见一道乳白色的光点在按住的位置亮起，同时还有几个光点在罗盘的边缘，然后初始的光线，沿着某个既定的路线开始游走，点汇成线，线汇成面……
江小宝看得一愣一愣地，心想，这就是天地法则吗？难怪别人都说这需要天赋。
“鹿哥，你看明白没？”
杜青鹿眉头皱起，兀自沉思。
“再放一遍。”
江小宝照做，一直重复放了三遍，直到留影石里的灵力彻底耗尽，失去效果，杜青鹿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是不是很难？”江小宝一点没看懂。
杜青鹿却是一笑：“不，一点不难。”
江小宝：？
杜青鹿拿过桌上的纸笔，将刚才投影上的线路一模一样画出来，江小宝看到这一步就相信他鹿哥的话了，
毕竟他啥都没看懂，但他鹿哥竟然还原了炼器师绘制在法宝上天地法则运行的轨迹！
“你看这个，”杜青鹿指着罗盘上密密麻麻的纹路，“炼器师在罗盘表面刻画出了灵力传导的纹路，你可以理解为我们那个时代的电路布线，”
江小宝愣愣点头，杜青鹿继续说道：
“通过这种方式确保灵力能够按照特定路径流动，这些纹路，相当于是电路中的导线，引导灵力运输，形成稳定的灵力回路，”
“遵循能量守恒定律，保证灵力在回路中传输时损耗最小化。”
“再设置灵力增幅装置，”他指着罗盘正中间的水晶石，“通过切割和打磨，调整能级结构，外界灵力输入时，发生类似于激光增益介质的受激辐射过程，”
“灵力进入这个聚能水晶后，与内部的高级粒子互相作用，产生更多的同频粒子，也就是灵力，实现增幅。”
“然后……”
“停——”
江小宝作为一个学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哥，说话就说话，别试图把知识塞进我的脑袋！”
杜青鹿当年也就物化机械这块学得好，因为升级维修义体太贵了，所以他才学得这么认真，为了省钱。
“所以，”江小宝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这炼器师所谓的天地法则就是科学道理？”
杜青鹿想了想：“可以这么理解。”
江小宝感觉自己在新世界信奉了十五年的三观出现了裂缝。
“这么一想，在我们那个时代何尝不是在利用天地法则，通过宇宙天地间存在的基本规则和秩序，”
“利用实际存在的物质进行创造，解构，重组，发现新物质，新元素，周而复始，不断超越人类目之所及的极限。”
从闪电劈中大树，人类得到了火种开始，从人类在地上捡起第一颗石头，将它做成工具开始，
科技发展便有了雏形，人类也就学会了如何运用天地法则。
这个十三仙洲的世界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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