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

　　丑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悄无声息上楼，绿色的眼睛像一汪湖水。。
　　它安静的蹲在池念的脚下，贴着她的脚腕，一人一猫出奇的相似。

　　池念红着眼睛仰头看着沈宴。

　　沈宴有点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克制地摩挲手指。
　　他喉结滚了滚：“不是你的问题。”

　　他话语简短，语气平静。
　　不算很会安慰人的样子。

　　然而话语当中却有一种罕见的温柔。
　　像一股暖流熨平了心尖的翻江倒海，池念莫名平静下来。

　　可她还是没说话，低垂着头，从沈宴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披下来，尖尖的下巴苍白。

　　沈宴哄道：“先吃饭。”

　　池念点点头，乖乖跟着他下楼回到餐厅。

　　琴姨也依稀猜测刚刚有什么事情发生，放下了甜点，安静地离开客厅。

　　再坐回到餐桌前，池念脸颊忽然有些发烫。
　　她隐约有些丢脸，但又不愿说出来，就别别扭扭的低着头吃饭，不跟沈宴对视。

　　吃完饭，她把碗往前一推：“我现在打电话问丁曼果。”

　　沈宴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问：“你要打电话给她说什么？”
　　池念气冲冲道：“我要问她是不是看了我的手机才知道你的电话？还有为什么要越过我找你要实习资格？”

　　“那她如果说不是呢。”
　　池念怒目而视：“那她就在骗人！”

　　沈宴顶着她的目光，淡淡道：“虽然我的联系方式不太容易拿到，但你怎么确定她就是看了你的手机？她不承认你能怎么办？”
　　池念：“她说谎。”

　　这三个字毫无威胁力。
　　不用沈宴再说，池念自己就忽然顿住。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想到，就算丁曼果在说谎，可是有谁会相信她呢？
　　也许宋思宁会站在她这边，可是其他人却不一定。

　　丁曼果为人开朗，朋友很多，老师同学关系都不错。
　　反观她孤僻又娇气，还因为生病三天两头不在学校。

　　就算她跟丁曼果撕逼赢了又怎么样，要是她跟周围其他人说她只是想请她帮忙却被骂了，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她小心眼。

　　池念冷静下来。
　　可沈宴却忽然觉得不舒服。

　　纵然池念就这样天真一点，也不是被人欺负的理由。

　　池念还在支着脑袋想事情，沈宴忽然开口：“周洲已经把她转接给人事，走正规流程。”
　　“哦。”池念闷闷道。

　　沈宴直白地说：“依照她的简历，是进不来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想着找你。”

　　既然她最终也不能得逞，池念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大度一点。”

　　沈宴失笑：“池念，没人让你当菩萨。”
　　“你自己的想法最重要。”

　　池念没吭声，却忽然想到，她从前初中时候，有一位班长带头孤立她。
　　她心高气傲，才不肯低头，就也不愿跟那群人说话。

　　表面上装的再镇定，但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每次路过人群，他们都忽然停住话题，等到她走了才开始继续说。
　　这种悄无声息的排挤像雨一样，细细绵绵下满了她的整个花季。

　　直到初中毕业，她忽然看到班长和她父母登门拜访池青松，拎着大包小包求他办事。
　　池念不愿意，可池青松却笑：“念念，大方一点，要跟同学搞好关系。”

　　池念有时会猜测，作为一个父亲，池青松大概还是对她失望的。
　　她怪异、孤僻，不够健康和甜美，不讨人喜欢。

　　所以他才不愿意多来看看她，对吗？
　　宁愿忙于工作，宁愿把她放到医院，宁愿把她交给沈宴。

　　如果她的父亲都没办法爱她，还会有人爱她吗？

　　池念陷入一阵无边的低落。

　　面前的少女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像一只过分美丽的玩偶，沈宴每看一眼都觉得心像被提了起来。

　　他忍不住又问道：“还气吗？”
　　“不气了。”池念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我以后再也不会搭理她了。”

　　她忽然抬头，漆黑的眼睛看向沈宴：“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声音有点弱，像是没什么底气的样子。

　　沈宴声音低沉有力：“当然。”
　　我只站在你这边。

　　池念耳朵有些发烫，低头喝了一口水掩盖住了表情。

　　沈宴，沈宴。
　　池念在心里默念着两个字，觉得心安。

　　沈宴又看了她一眼，补充一句，“不要因为她生气，身体是自己的。”
　　“知道啦。”池念揉了揉耳朵，偷笑了一下，陡然间有了一丝丝生命力。

　　她嘟囔道，“我真的不生气了。”

　　池念脾气急，但是来得快去的也快，说放下就放下，转头就开开心心给丑丑搭猫爬架去了。

　　结果晚上时，丁曼果给她打了电话。

　　池念是抱着“我倒要看看她想说什么”的态度按了接听键。
　　丁曼果亲亲热热地跟她问好，紧接着第二句话就是：“念念，能帮我个小小的忙吗？”

　　池念：“不能。”

　　电话里丁曼果一愣，没预料到会受到这样果断的拒绝：“我们同学一场，真的只是很小的事情。”
　　她怕池念再推三阻四，干脆把目的说的一清二楚：““你能不能跟你哥说让我去沈氏实习？”

　　池念：“不能。”

　　丁曼果急了：“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吗？帮帮我不行吗？”

　　池念：“不能。”

　　不管丁曼果说什么，她都只回两个字。
　　“不能。”

　　最后对方愤怒地挂了电话。

　　池念心满意足，跑过去跟沈宴分享这一通来电：“看她不爽我就爽了。”
　　她大肆表扬了自己是如何冷静地回怼丁曼果。

　　沈宴听着忍不住笑：“就这样？”

　　且不说她那个同学如何精明，池念连之前吃亏的地方都没拿出来吵架，占了一点点上风就满意的不行。
　　如果在谈判桌上，不知道要吃多少闷亏。

　　他忽然笑着笑着叹了口气。

　　池念这样外厉内荏的性子，怎么看怎么容易吃亏。

　　只有她浑然不觉。
　　对着镜子看自己像只老虎，不曾想只是张牙舞爪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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