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

　　“真的确定是他了？”

　　周思玥问了一句，见顾絮影不仅不答，神色还愈发难过起来，连忙抱了抱顾絮影。

　　“絮絮，虽然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但是你只要心里觉得不舒服，就可以主动问问他。”
　　周思玥建议道。

　　比起顾絮影这个母胎单身，周思玥的恋爱技巧不知要高到哪里去了。

　　顾絮影隐隐被她说动，正要试探着给秦牧发消息，没想到秦牧反倒先一步给她发来了消息。

　　“什么什么？”周思玥的脑袋凑了过来。

　　顾絮影连忙用手捂住了，将手机拿远了看，确定了内容后，才敢给周思玥看。

　　“神神秘秘的，结婚后的絮絮好小气。”

　　然而这不过是一句调侃，周思玥认真看着秦牧发来的几张图，倒是连连点头。

　　“原来是婚检啊。”
　　“你家秦先生还挺细心，把进医院后的步骤和检查前的注意事项全都发给你了。”

　　顾絮影方才没仔细看，此时听到师姐的话，这才沉下心去看图上的具体文字段落。

　　譬如叮嘱她注意休息，饮食要清淡，婚检当天需要空腹检查等。

　　就像秦牧操心其他事一样，他习惯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周全妥帖。

　　随后，秦牧再度确认了时间，顾絮影提起自己的工作，想要把婚检推迟一天，秦牧爽快地回复了“没问题”。

　　仔细想了想，秦牧一直以来，确实基本上就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顾絮影跟着便多了些勇气，给周思玥发消息道：“师姐，你说得对，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问清楚的。”

　　“这就对了。”周思玥揉了揉顾絮影的头发，“夫妻之间还是坦诚点好。”

　　顾絮影眨眨眼睛，只觉得“夫妻”二字，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陌生。

　　*
　　很快就到了与秦牧约定的婚检的日子。

　　顾絮影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她与秦牧分别，一个人去了与秦牧不同的楼层检查时，她还是感到紧张。

　　为她检查的医生和她聊了几句，知道她的情况后，说话都温柔了许多，反复确认过程中她的感受。

　　顾絮影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陀螺，被大家一路指引着一项项检查。

　　一整套婚检下来，顾絮影真正感受到了医护人员的友好。

　　没等她问，他们就已经贴心地告知了注意事项，把婚检报告的查询方式，还有纸质版的拿取时间，都说得清清楚楚。

　　结束检查后，顾絮影重新下到了一楼，因为抽过血，又加上一直空腹，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一阵头晕。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走下楼的秦牧。

　　站在楼梯旁的一个护士刚才给他们做过登记，看出顾絮影的不对劲后，连忙帮着扶住了。

　　秦牧快步走过来，护士自然而然地向他开口：“快扶一下，你老婆好像有点低血糖。”

　　“好，谢谢。”秦牧从护士手里接过了顾絮影，稳稳地扶住了她，还不忘和面前的人道谢。

　　他扶着顾絮影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向附近望了望，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点东西。”

　　顾絮影微微仰起脸，朝他点了点头，乖乖坐在那里等他。

　　等待时还是会觉得无聊，顾絮影打开手机，想到最近一直困扰她的事情，便打开浏览器搜了又搜。

　　没过多久，秦牧便回来了。

　　顾絮影一看到他，就心虚地将手机锁了屏。

　　秦牧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拿出里面的一瓶水，还有两块巧克力。

　　“听说这样会好些。”秦牧摊开了手掌。

　　顾絮影拿过巧克力，慢慢剥开，吃下一块后，却把另一块重新递了回去。

　　秦牧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接过了。

　　见秦牧也吃了，顾絮影这才笑了笑，而后站起身，准备离开医院。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最重要的事？”秦牧拦住了她。

　　顾絮影只想装作遗忘，可秦牧偏偏带着执着：“我们说好了的，要去耳鼻喉科检查一下，还要做脑部CT那些。”

　　在来之前，秦牧其实已经约好了相关检查。

　　“我全程都会陪你一起。”秦牧又道。

　　顾絮影眼见着逃不过，只好妥协，也就勉强跟上秦牧，开始在一楼等电梯。

　　那套检查对于顾絮影来说，其实并不陌生，所以她全程都很配合，甚至得到了医生们的夸奖。

　　她身旁的秦牧则是一直在一边用手机查询，一边看着顾絮影做检查。

　　最后一项结束时，顾絮影离开的速度很快。

　　后面的秦牧忍不住和医生多聊了几句，才知道顾絮影在此之前就来过这家医院，这里也有她的病例。

　　“癔症性失声？”秦牧重复着这几个字。

　　“对。”医生道，“能够正常发声的人，发声时会感受到声带的颤动。但如果去摸癔症性失声的患者的喉结部，是感受不到声带的颤动的。”

　　“她说过自己是后天失语，大概是高一那年。她有向你说起过原因吗？”秦牧问道。

　　“没有。”医生摇了摇头，“但根据我的经验，绝大多数患者，都是受过某种很大的刺激，这才导致发病。”

　　精神上的过分紧张，和情绪上的强烈波动，其所能够造成的影响，远比人们想象之中要大得多。

　　秦牧跟着便想起，他们之前谈论家庭时，顾絮影那些刻意的回避。

　　“这种癔症性失声，要怎么样才能治好？”秦牧格外关切。

　　“我们一般采用暗示疗法治疗，如果患者能够建立信心，也会事半功倍，但……”医生无可奈何道，“顾小姐非常抵触。”

　　“失声往往会有一个诱因，但她从来不告诉我们。”医生又补充道。

　　秦牧明白顾絮影大概曾经经历过痛苦的事。这才能够让十六岁时的顾絮影，突然失去声音。

　　他又和医生聊了许久，这才出来。

　　出来时，他看到顾絮影靠在椅子上，正望着诊室的门发呆。

　　“走吧。”秦牧的手在顾絮影的眼前轻轻晃了晃，“我们先去吃饭，刘叔帮忙订好了餐厅，就在附近。”

　　一切检查都已经结束，婚检报告一般要三天后才能出来。

　　顾絮影确实已经饿了，一听到秦牧订好了餐厅，便有了精神，跟着秦牧往外走。

　　然而到了餐厅后，上菜速度却比顾絮影想象之中要慢出太多。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在这种高档场所用餐时，顾絮影已经可以相对放松地坐在秦牧对面，看着手机打发时间。

　　秦牧似乎也是一样，但却比她“正经”些，在争分夺秒处理工作。

　　下一秒，顾絮影动了动发麻的手，捧着的手机应声落在桌面上，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附近的客人听到声音，都下意识往他们那边看。

　　顾絮影顿时大窘，压低了脑袋，只想要装作鸵鸟状。

　　秦牧倒是坦然，没在意那些人的眼神，只饶有兴趣地望着顾絮影的屏幕。

　　如果是文字倒还好，可她点开的，是一张年度盛典的红毯精修图。

　　“原来你还喜欢追星？”秦牧问道。

　　顾絮影不知从何答起，也没做好思想准备，只希望秦牧没有看清，她刚才是在看阮望星。

　　可惜天不遂人愿，秦牧的追问很快就过来了：“你喜欢的明星是阮望星？”

　　果然，秦牧还是认出来了。

　　顾絮影当然不会喜欢，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喜欢还要看，你今天已经看了半天。”

　　秦牧绝对是夸张了，从他们婚检结束后，到现在，也不过只有一个小时。

　　但顾絮影也注意到，秦牧说话时，语气算不上有多愉快。

　　可似乎又不像是聊起前女友时该有的那种暧昧。

　　想起周思玥的劝说，顾絮影终于鼓起勇气发了消息给秦牧。

　　“我看到了你和阮望星上个月的绯闻。”

　　她说得如此直白，以至于说出后，就开始害怕秦牧口中的回答。

　　如果秦牧说是曾经恋爱过，她又该怎么接下一句话呢？

　　她一定会为此难过，而且再也不愿问他类似的问题了。

　　就像是一个顾絮影自设的死局。

　　可秦牧却没直接回答她。

　　他低下头去，在手机文件里翻找着。
　　几分钟后，他才把自己的手机翻转过去，把资料大大方方地摆在了顾絮影的面前。

　　“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去年签了阮望星，她确实很有风格，甚至有点天赋。”

　　秦牧似乎在夸阮望星，但下一句就带着一丝冷漠：“可惜野心也不小，胆子更大。”

　　都说出名要趁早，阮望星自然也不满足于，大好年华一直在准一线附近徘徊。

　　公司为她规划的路线是稳扎稳打，可她却蠢蠢欲动，想要利用公司背后的秦牧的业界地位，加速向上爬。

　　“阮望星上月确实和我吃过一顿饭，谈了合同的事。”

　　“随后新闻就爆了出来，连照片也是她花钱拍下的，却以为我不知道。”

　　顾絮影静静听着他解释来龙去脉，发觉他始终淡然。

　　无论做过什么，阮望星都激不起他的任何情绪。

　　那条爆火的新闻，似乎与他全然无关。

　　“所以……”秦牧一副想要征求她意见的样子，“絮絮，要不要和阮望星解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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