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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宋又杉已经消失三天了。
微信不回,手机未接听,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姬韫说服别人,也好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对着王若云喃喃道:“是秦少,绝对是秦少。我就说秦少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王若云频频点头,赞成了姬韫的观点。
“秦少是我们惹不起的人,我们不要去管这件事……”姬韫无措地摩挲着手掌,这么说道。可她还记得宋又杉被抓走时的弱小和无助,记得宋又杉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记得她临出门时的回头一瞥。
然后是宋又杉消失的第四天。
姬韫好不容易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一如往常地踩点到教室,却忽的看见了第一排坐着有段时间没见的施旖。
施少爷与秦少截然不同,穿着素雅,内搭卡其色薄款毛衣,外披驼色风衣,显得气质温和,轻易获得旁人的好感和信任。
姬韫也不例外。
路过施旖的时候,姬韫犹豫着是否要将宋又杉的事告诉他,但两相权衡之下,她还是抿了抿嘴,状似自然地离开。
“同学等一下。”
姬韫扭头,对上了施少爷如湖泊般澄澈透明的眼眸,不自觉红了半边脸。
“你应该是杉杉的朋友吧,她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微长的头发与他纤密的睫毛交错着,仿佛是扑扇着翅膀的蝴蝶,晃悠悠地停驻在美艳的花瓣之上。
姬韫顿时失了方寸,击溃了方才的心理建设,手舞足蹈起来:“宋,不,杉杉她,她被秦少,应该是秦少,是我猜的!秦少他……”
“别急,慢慢说。”施旖轻声安抚着面前憋红了脸的少女。
姬韫咽了口唾沫,平复着呼吸道:“上次高数课的时候,秦少和杉杉闹了点不愉快,然后教室里来了三个人把杉杉带走了。我觉得,可能是秦少带走的。”说出来舒服多了。她松了口气,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施旖。
姬韫没注意到施旖嘴角的笑容凝固,只听见施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看着他收拾好纸笔,留下一句礼貌客气的“谢谢”便起身离开了。
施少爷对她说了谢谢!姬韫小幅度地跺着脚,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通过施旖进入到上流社会。
——
偌大的房间装饰华丽,纯白温暖的羊毛地毯掩盖住冰凉的瓷砖,床顶的帷幔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色彩绚烂的油画和鲜活的花朵营造了高贵典雅的氛围。可惜,绸缎材质的窗帘将阳光挡个彻底,使得空气里弥漫着闭塞和压抑。
柔软的床榻上躺着一位少女,她难受地捂住肚子,咬着嘴唇,在房门被敲响的一瞬睁开双眼,又立刻无力地闭回去。
敲门声仍在继续,好像听不到她的回应就不会停止。
宋又杉烦躁地蹙起眉,认命地下了床,犹如用声音换取双腿的美人鱼,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乳白色双开房门。等她握上略带凉意的门把手后,她就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脚腕上扣着的铁质锁链,每一步都摩擦着,一不小心就会割伤她的皮肤,沁出猩红色的血液。
“啪嗒——”
门开了,宋又杉对上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她耷拉下眼角,小心翼翼地跪下来,慢慢往前挪动,企图更离门外更近一些。然后她双手合十,用干涩的喉咙哀求道:“拜,拜托,放,放,放我走。”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别墅的女佣,冷酷地俯视她,依照命令把今天的食物通过门缝塞进来,再毫不留情地离开。
食物包括了没有味道的花椰菜和鸡胸肉,以及一杯凉白开,根本补充不了多少能量。餐具都是塑料制品,避免用餐者想不开。
宋又杉瘫坐在地毯上,狼吞虎咽地吃完后将餐盘推出门外,转着眼珠子看向房间左上方的监视器。
“你认错了吗?”监视器里传来模糊的声音。
宋又杉目不转睛地盯着黑不见底的监视器,没有说话。
“认错了吗?”
宋又杉不知道自己有何错。
如果在课堂上让一个人安静一点也能叫错的话,那她这一生便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了。
注视着监控屏幕的秦沧冲着桌子重重地捶了一拳,不小心扯到鼻梁的伤又倒吸一口凉气,目光越发骇人起来。
宋又杉!凭什么!别以为长着一张酷似南汀然的脸就能得到他的垂怜!倔强和叛逆只是引起他注意的低劣手段!对,教训她!要好好教训她!自己把她带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好吃好喝地养着她的!
秦沧大步走向软禁着宋又杉的房间,正要进门的刹那,扭头叫来了保镖一起进去。
宋又杉依旧坐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毯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簇又一簇羊毛,察觉到凉风的灌入,僵硬地转了转脑袋,仰视秦沧。
“已经第二天了,你还是不认错吗?”秦沧强行压下怒意,蹲下身问。
宋又杉歪了歪头,不明白他为何亲自到场。难道在监视器里被拒绝还不够,一定要被当面否认一次吗。
于是她眨了下眼睛,权当赞成秦沧的话。
“好,很好!”
秦沧目露凶光,在余光中瞥见鼻梁上的纱布,更是生气。
他站起,扇了宋又杉一个巴掌。
宋又杉猝不及防,一时间脑袋发蒙,眼冒金星,还没缓过劲来,就被秦沧拎在半空中,只能迷瞪着眼睛依稀找回视野。
秦沧又是一巴掌打向宋又杉的右脸,不一会便红了一片,留下一个瞩目的手掌印。
宋又杉没吃饱饭,又被铁链束缚着,任凭脑海里波涛汹涌,呼呼得好像产生了幻觉,动弹不了半分。
好疼。
她模糊的视线里,秦沧的嘴一张一合,但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唯独感受得到耳朵内涌动的温热液体。
她是不是要聋了。
秦沧抓住她的长发,迫使她直视那狰狞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说道:“看看,你现在一点也不像她了。”
这句宋又杉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又是一个狠厉的裹挟着痛苦的巴掌,让她彻底失去了听觉。
她要聋了,绝对的。
宋又杉的脸皱成一团,像一只狗一般,半跪在地上,失去做人的尊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脚踝上的铁链铮鸣作响,边缘的锋利割进她的血肉之中。
好疼。
她想,锻炼得还是太少。
不知过了多久,秦沧总算是泄愤完毕,接过保镖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优雅得全然不复方才疯狂的模样。他仔仔细细地擦过每一个指尖,不放过每一处指缝,势必要将来自宋又杉的污秽清理干净。
紧接着,他把手帕丢在宋又杉的脸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看啊,这无用的骨骼和肌肉,这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躯体,只配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吱嘎——”
门被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孤独的宋又杉。
她的脸上看不见泪水,唯有艳丽的血液,从她的眉间划过,从她的鼻尖落下,从她的唇角延伸,渐渐地汇成一副诡谲又奇妙的纹路。她是泣血的圣母,是堕落的天使,是被尘世污浊的仙子,纵使再肮脏低微也折损不了她的傲骨。
宋又杉深吸一口气,顺着铁链看向床头的柱子,咬紧牙关用力一拉。
不出意外,铁链纹丝未动,她却差点喘不上气。
“不用试了,成年男人都不可能拉断,更别说你了。”监视器里再次响起讨厌的声音。
宋又杉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又尝试了好几遍,直至用尽所有力气,最后无奈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隔着厚重的窗帘,她看不见外面是晴是阴、是昼是夜。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肌肉的酸软让她失去思考能力,只好在原地整理好气息。
她闭上眼睛,试图通过胡思乱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想到自己打败养父的英勇模样,想到初来首都开启新生活的欢欣雀跃,想到施旖这个新朋友,也想到了那夜那件温暖的风衣。
太累了,让她睡一会。
就睡一会会。
宋又杉是被冻醒的,也许是到晚上了,气温骤降,冻得她一个哆嗦,也缓解了脸上的红肿。
她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用手背缓慢地擦拭着脸颊,又把手上的血擦在昂贵的地毯上,莫名生出一丝快意。但她还没到应该开心的时候。
恢复了点力气的她摸索着铁链,挪到了床边,借着晃眼的灯光看清床柱的情况。
床柱是固定的,无法移动,链条在其上缠了好几圈后又挂了一个铁质的锁。
她攥紧床柱,胡乱地拨动锁链,试图解开缠绕。帷幔随之微微摇晃起来,在空中画出无形的弧线,可锁链却未动半分。
还是得解决这个锁。
她警觉地看了眼监视器,摸了摸头发,在隐秘的后脑勺拆下一个黑色的小夹子,背过身,装作是脱力后靠在床头柜上的模样,低头将夹子捅进锁眼中。
“呼——呼——”
她有点紧张,连带着呼吸声也变得短促起来,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其实她不会开锁,只是一味地扭动夹子,期盼着幸运女神能够稍微眷顾她一下,让她得以逃脱。
“咔哒。”细微的机关跳动声传进宋又杉的耳朵。
她面露喜色,乘胜追击,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越发粗重的呼吸和砰砰的心跳。
拜托!拜托!
又是一声“咔哒”。
仿佛曙光已经透过狭窄的锁眼,准备精神抖擞地照亮她了。
应该还有一下!再来一下就可以打开了!
拜托!
拜托!
拜托了!
“呼——呼——”
宋又杉耳朵微动,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声实在是过大了,于是她屏住呼吸,迫使自己将注意力倾注在开锁上。
可呼吸声仍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呼——”
“呼——”
“呼——”
从她的头顶,她的背后,她的耳侧,总之绝不可能是她的鼻腔!
被发现了!
宋又杉急忙拔出夹子,顺手扔进床底,镇静地转身靠在床头柜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监视器。
“被发现了。”监视器里,秦沧的语气很淡,不知是在说谁被谁发现了。
宋又杉寒毛都立了起来。
她不知道秦沧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又在监视器前看了多久,她只知道秦沧绝对是个变态!
还是一个脾气坏,一点就炸的变态!
她自认没有惹火他,为什么要被限制人身自由,还得被他打耳光!
宋又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冲着监视器大叫:“放开我!你凭什么软禁我!我一定会报警抓你的!”
“那你就试试啊,看看哪个警察敢受理。”
宋又杉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你绝对会被抓进去的!绝对会的!”
监视器外的人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姿势,看着如败犬一般的宋又杉摇了摇头,轻轻地说:“就算我保留监控证据,你也没办法哦。”
少女眼睛里的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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