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论文致谢

　　第二天，凌晓楼睡到日上三竿，才意犹未尽地睁开了眼睛。

　　阳光穿过落地窗前的薄纱帘投射到了床上，晒得人暖洋洋的。凌晓楼翻了个身，发现许宗彦坐在他旁边半倚着床头玩手机。

　　睡得有些发懵的记忆回到了凌晓楼的脑子里。昨天做到最后，他被欺负得浑身脱力，好像是许宗彦帮他洗了个澡，之后又把他塞进了被子里。

　　被角现在正搭在凌晓楼的胸口上。

　　“醒了？难不难受？”许宗彦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作，昨天不太温柔，想要伸手去摸摸肿没肿，却被凌晓楼给挡住了。

　　“没事，不难受。”凌晓楼开口回答，声音里还带着些困意，听起来像是只没睡醒的猫咪。

　　许宗彦的手换了个方向，就搭在他腰间：“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潜水的地方，说是得年后才能有空，最早也得是大年初二，这时间你觉得行吗？”

　　凌晓楼本来昨天晚上就要预约，结果被杂志社的录用函给岔了过去，现在许宗彦提起来，沉浸在“终于能毕业了”喜悦中的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件事。

　　凌晓楼点了点头：“好呀，大年初二挺好的。”

　　许宗彦发了个短信确定了时间，又问：“今天想干点什么？”

　　凌晓楼抻了个懒腰：“度假嘛，那肯定是要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躺着，一年到头也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

　　于是许宗彦陪着凌晓楼去了沙滩边，租了个双人躺椅，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直躺到了太阳没入地平线，海鸥都打烊收工回了家。

　　他们的第二天也是如此。

　　许宗彦歪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沐浴在阳光下打盹的凌晓楼，忽然开始怀疑，眼前这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和夜店舞池里那个精力充沛的人，究竟哪个才是他的幻觉。不过，凌晓楼白天休息得好，晚上就可以更有活力，许宗彦对这一点还是很满意。

　　到了大年三十，凌晓楼终于不再犯懒，早上起来就换了件红色的T恤，整个人都显得喜气洋洋的，托着下巴，坐在客厅的餐桌旁看手机。

　　“许宗彦，咱们找个餐厅订点吃的吧，晚上让他们送过来，这样就可以一边看春晚，一边吃年夜饭，好不好？”凌晓楼正在手机里认认真真地挑选，头也没抬地说着话。

　　许宗彦坐到了凌晓楼对面，问：“之前你在三亚，都是怎么吃年夜饭的？”

　　凌晓楼愣了下，抬起了头，说：“就订餐呀，这边饭店挺多的……不过一个人吃，能订的种类不多，不然吃不完就都浪费了。”

　　许宗彦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不如，今年别订餐了，反正有时间，咱们自己做年夜饭吃，怎么样？”

　　凌晓楼有点心动，放下了手机，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厨房，说：“行是行，但我做饭水平堪忧，就会那么几个最简单的菜……好在洗菜切菜我都会，可以给你打打下手。”

　　许宗彦笑了下：“没问题，我来做就好。”

　　酒店不远处就有家大型超市，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许宗彦和凌晓楼牵着手散步，没多久就走到了目的地。

　　他们买的东西并不多，但是种类很全，除了蔬菜和肉类之外，还有一沓饺子皮和机器搅好的肉馅。凌晓楼拍着胸脯说他会包饺子，既然今年许宗彦吃不到A大四院食堂包的饺子了，当然也不能吃速冻水饺，还是他们自己包着吃比较好。

　　许宗彦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顺手又拿了包红枣干，说是包几个枣进饺子里，谁吃到了谁就有好运气。

　　凌晓楼很喜欢这种讨彩头的仪式感，笑眯眯地同意了。

　　许宗彦列了个六菜一汤的食谱，虽然都不是难做的菜，但是他们从回到了酒店就开始忙忙碌碌地洗菜切菜，该焯水的焯水，该腌制的腌制，边干活边闲聊天，等到把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完毕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

　　“现在开始炒菜的话，七点左右能吃上饭。”许宗彦拿起一旁的围裙套在了身上，凌晓楼就走过去帮他系带子。

　　“好，那你先做着，我去调饺子馅。”凌晓楼说。

　　油在锅里热了，葱姜下锅，滋啦一声，有烟雾徐徐飘起。味道虽然有点腻人，但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一种名为“家”的温暖气息。

　　凌晓楼忽然背过身去，偷偷地红了眼睛。

　　但他手上没停，把虾仁和蛋清打到肉馅里，又加了些调味料，把切碎的蔬菜放了进去，拌了一会儿，没忍住，又回头去偷看正在盛菜出锅的许宗彦的身影。

　　许宗彦，A大校园男神，医疗行业精英，专注于颠勺的侧脸瘦削而英俊，看得人移不开眼睛，身上系着条可爱的围裙在给自己做年夜饭，陪着自己过年。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除夕夜。

　　凌晓楼心里打翻了蜜糖罐，他忽然觉得，和先前的暗恋与好感都不同，他的心强烈而清晰地为许宗彦跳着。

　　他们当初说好为期三个月的实验，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凌晓楼不愿意就这样在一个月后结束。

　　凌晓楼把肉馅蒙上保鲜膜，放在了冰箱的冷藏室里，凑到许宗彦的身边：“我去收拾一下餐桌，然后把菜端过去。”

　　许宗彦手上的锅铲顿了一下：“小心点，别烫着。”

　　最后做好的是一锅汤。许宗彦说盛的有点满，容易弄洒，所以不让凌晓楼端。凌晓楼就在桌上摆了个隔热垫，等着许宗彦把汤碗小心翼翼地摆好。

　　六个菜簇拥着一锅汤，团团圆圆，旁边摆着两幅对称的碗筷。

　　凌晓楼拿着手机站了起来：“先别吃，让我照一张。”

　　许宗彦也掏出了手机：“那我也照一张。”

　　凌晓楼照的是菜，许宗彦照的是在给菜照相的凌晓楼。

　　许宗彦早就开好了瓶红酒，在醒酒器里醒得恰到好处，手法娴熟地倒了一杯，放在凌晓楼面前，说：“尝尝好不好吃，多吃点。……吃完了这顿饭，就轮到你包饺子给我吃了。”

　　许宗彦盼着凌晓楼这顿饺子，盼了好久了。

　　凌晓楼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牛肉放在嘴里，看着许宗彦的眼神有些惊讶，毫不夸张地做作开口：“许宗彦，你做菜居然这么好吃？”

　　没演戏，尺度拿捏得非常到位。因为是真的好吃，色香味俱全。

　　许宗彦笑了笑，又给他盛了碗汤：“喜欢吃的话，以后还给你做。”

　　只要凌晓楼想吃，他以后下了班天天回去给他做饭都行。

　　凌晓楼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一顿饭吃得很认真，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究竟有多喜欢许宗彦的厨艺，以及多么地希望以后还能吃到许宗彦做的饭。

　　等他们把碗筷洗干净收到厨房里，收拾停当，客厅里电视上的春晚已经演了两三个节目，他们倒是也没认真看，只放着当成背景音，整个房间里都是独属于春节那喜庆热闹的音乐和氛围。

　　相声小品的声音混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听不清电视里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反正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也没人真的在意。

　　不大的案板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旁边是张小笊篱，还有一小盆饺子馅。凌晓楼蹲坐在一旁，掌心上摊着张饺子皮。他不太会炒菜，但真的会包饺子，每一只的大小都很规整，皮薄馅大，圆滚滚的，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元宝。

　　白皙修长的手指从容不迫，看得人心动不已。

　　许宗彦坐在沙发上，问他是怎么练出来的好手艺，凌晓楼说，本科去美国交换的时候总想吃饺子，可美国人卖的根本就不是正经的中国饺子，只能自力更生。

　　正所谓，一身才艺都是被生活所迫给逼出来的。

　　许宗彦想起了自己去交换的饮食惨状，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共买了三十张饺子皮，没过多久就包完了，肉馅的量也算得很准，不多也不少，包了六颗红枣干进去，红红火火，六六大顺。

　　洗干净了手，凌晓楼抬头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刚过了十点，回头问许宗彦：“现在煮饺子是不是早了点？刚才吃的有点饱，要不要等一会儿再烧水？”

　　许宗彦心里还有别的盘算：“今天就吃了这么一顿饭，吃完饭也快两个小时了，现在煮了也行，省着睡觉的时候还没消化，对身体不好。”

　　凌晓楼点了点头，端着放饺子的小笊篱进了厨房烧水。

　　许宗彦则回了卧室，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盒专门为了除夕夜而定制的喜饼，在茶几上放好后，才进了厨房去看凌晓楼煮饺子。

　　除夕夜相伴的意义格外不同，他得做点特别的事情。

　　饺子在冒着气泡的水里浮浮沉沉的，看得许宗彦有点紧张。

　　凌晓楼却浑然未觉，还在专心致志地调着酱油醋的蘸料，问了下许宗彦的口味后，也替他调了一份，又拿着小壶往锅里添了点冷水。

　　饺子出锅了，盛在一个可爱的小圆盘子里，凌晓楼把它端着放到了茶几上。

　　动筷子之前，许宗彦率先提出要拍张照，这可是凌晓楼给他做的第一顿饭，还是除夕夜的饺子，他要好好留念珍惜。

　　凌晓楼也就凑趣地掏出了手机，拍完之后，才发现了许宗彦刚刚放在茶几上那个精致的喜饼盒子。

　　凌晓楼好奇地敲了下盒盖，问：“这是什么？”

　　许宗彦看了眼手机里的饺子照片，随手发到了他的家庭群里，说：“吃完饺子告诉你。”

　　凌晓楼把蘸料碟递给他：“好，那你尝尝看这个馅合不合你胃口，要是不合胃口的话，我……”

　　以后我换个别的馅给你包。但凌晓楼没把这后半句话说出来，而是生生地把话断成了半截。他们的实验只剩下不到一个月，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包饺子的机会。

　　许宗彦咽下嘴里的饺子，说：“特别好吃，你这手艺去唐人街开个店都绰绰有余。”

　　凌晓楼笑了下，低头咬了口自己碗里的饺子。

　　饺子里一共六颗红枣，他们每个人吃到了三个，算是平分了新年的好运。

　　吃完饺子，许宗彦去厨房刷碗，凌晓楼拿着手机看着刚刚拍的照片，愣了半天，挑挑拣拣，选出了一张年夜饭和一张饺子，加上滤镜，发了条朋友圈。

　　接着又打开聊天列表看着朋友们给他发来的拜年信息。

　　还没看几眼，刚刚那条朋友圈的评论区就开始涌现大量的留言。表达方式五花八门，但大意基本一致，都是在问他同一个问题。

　　两副碗筷，这是和谁一起过年去了？

　　弥漫着扑面而来的八卦气息。

　　凌晓楼偷偷勾着嘴角，暗暗晒出许宗彦存在的做法，带给了他一种奇妙的悸动，而这份悸动让他加重了对许宗彦好感的确认，他知道，自己想继续呆在许宗彦身边，把这个暧昧的实验延期。

　　他一条评论都还没来得及回复，许宗彦便洗干净了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坐到他旁边，极为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肩。

　　凌晓楼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了的错觉，老老实实地窝在许宗彦手臂里，看着他的动作。

　　许宗彦把喜饼盒子放在了腿上，又打开了盖子，说：“咱们来玩个游戏，fortune cookie不陌生吧，唐人街的中餐厅里到处都是。这个盒子里的每个小饼都夹了张字条，写着一个新春愿望，石头剪子布，谁赢了，谁就抽一个。怎么样，想玩吗？”

　　凌晓楼靠在许宗彦的怀里，把手机扔到了一边，说：“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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