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入梦来

作者:雪声傍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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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汤


      暗潮汹涌的海面上有一处隐蔽的小岛,闵伯近来总是晚间出海,便是去了这处。

      他将船骨撑开,扬起的帆兜住迎面而来的海风,借助风推着船在海面上稳当行驶着。

      船锚一抛,停靠在岸,他将船收起。将一盏灯笼挂在船舷替他打亮沿岸的沙滩,找来一些枯枝在沙滩上支起小火堆。一眼望去海滩上密集排列着这样的烧成焦炭的木堆,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闵伯没有停留,绕过了红树林,眼前的山在黑夜中同天连为一体,飞泻而下的数条瀑布,在微凉的月色下泛着银白的光,回穴错迕。

      瀑布下有天然廊桥,闵伯顺着廊桥走到宽敞的石室内,在没出海之前,他一直住在这里。

      墙上有法阵,他轻车熟路地唤醒,石室的墙便开出一条道路,墙壁上还是潮湿的,能嗅到阵阵腥味,隐隐参杂着铁锈味。

      道路的尽头便是万丈深渊,密闭的环形水牢,四周还能看到被挣断的铁链和绳索,未干的血迹喷洒在石壁上,闵伯一遍遍感知着血契的另一方去向,就仿佛细小的碎石落在水牢里,激不起任何水花。

      他直觉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他一遍一遍观察着石壁,墙上的血迹隐约组成这几个不像字的字,“口弋丶”。

      突然闵伯看见墙壁上有道横着的指印,像是被巨物拖拽着时,求生般将手嵌在墙上,一直拖拽着到洞口,血迹也渐渐变淡。

      闵伯将看见的形状熟记于心,急忙出海,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秦临。

      东汨的大雨依旧反复无常,闵伯收网撑船归来,今日收获似乎颇丰。

      闵伯将船稳稳停靠在岸,天打网倒是帮了大忙,只见网内各样的鱼挣扎翻腾。

      闵伯精心挑了一条鲜活的大鱼,在灶前烧起柴火,利落去鳞剔骨,一阵忙活奶白的鱼汤飘香扑鼻,袅袅炊烟也拉开了渔民新的一天。

      早起迷迷瞪瞪睁开眼的梁韫站在窗前看着碧波晴空,伸了个懒腰,好不惬意。

      循着香,梁韫来到厨房,看到已经煲好的鱼汤正诱人的躺在锅中,只是左右无人,有些奇怪。

      “纳了闷,怎么不盛起来,也许不是给我喝的。”梁韫站在灶台前,左瞧瞧右看看,摸着下巴思索自己到底能不能喝。

      这时闵伯着急忙慌走到伙房,径直提起盛了清水的水桶,在另一头灶烧起了热水。闵伯忙忘,才发现梁韫还杵在这儿,朝他手脚忙乱地比划着,梁韫看他飞舞的手势,隐约只能看懂:

      “长发”

      “不好”

      “闭眼”

      梁韫努力把获取的关键信息拼凑终于得出,却把自己震惊:“披头散发的,情况不好了,闭着眼睡死了。”

      他重新组织语言,怔怔看着闵伯:“你说齐清!出事了?!”
      梁韫终于也惊慌起来了,和闵伯在伙房抢着烧水。

      慌乱中什么事都没做,这才想起秦临还在房中:“我先去看看他,待会再来烧水。”刚从大梦中清醒的梁韫连忙跑到齐清房门口,轻轻叩响了门。

      一直守在门后的溪明声音微冷:“谁?”

      梁韫调整气息,耐心询问道:“是我,齐清怎么样了,有我能帮上的忙吗?”溪明的反应让梁韫更加担心了。

      一听到是梁韫,溪明也立马改口说道:“没事,我哥就是昨晚打坐走岔气了,闵伯在给他烧热水。”

      昨晚明明三人还在院中交谈,怎得半夜还要打坐,梁韫不解:“多喝热水这么管用吗?我还是来看看他比较好。”

      依旧放心不下齐清的情况,溪明又似乎在掩饰着什么。梁韫只好鲁莽破门而入了,踹门前他还不忘好心提醒溪明:“把你梁哥当外人的下场是什么你知道吗?”

      说罢,梁韫便撸起袖子,抬起腿蓄势待发。

      刚打算踹出去,门便自己开了,只见齐清穿着一件中衣,外袍随意搭在肩上,许是噩梦的缘故,冷汗沁湿了中衣,胸口处的衣料紧贴在肌肤上,往下,若隐若现的线条......

      “!往下什么啊,梁韫你在搞什么?”视线不自觉乱瞟的梁韫快速收敛心神,装作什么都没瞧见,抬头左右看了看。

      一脸疲惫的秦临抿着了无血色的薄唇看着他,而后说道:“进来吧。”赤着脚拖着沉重的步伐躺回了被子里。

      “你怎么赤着脚,会着凉的!”梁韫进来瞧见齐清竟然这么随意,略带震惊,好言相劝道。

      窝在被中的齐清闷闷“嗯”了声,又睡着了。

      “仓辛呢?”溪明朝门外四处探着,没发现小伙伴的身影。

      “你没去找他,他一般都日上三竿醒。”梁韫无奈摆手道,暗示溪明快去吵醒那混小子。

      溪明闻言便立即起身,扒在门框上对梁韫使眼色:“我哥交给你了,我去找仓辛抓鱼去咯!”

      梁韫歪头疑惑看着他迅速溜没影,刚不还如临大敌守在他哥门前吗,怎么说变就变,此时闵叔也将烧好的热水送了过来。

      “你...叫他...换下一身...湿的...衣服”闵伯一个字一个词对梁韫认真比划道。

      放置好热水后房中也只留下梁韫和秦临,从闵伯进来到出去全程没发出一丝声响,秦临依然熟睡着。

      梁韫轻手轻脚的挪到秦临床跟前,好似整暇打量着他,被子将齐清脑袋以下全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想到平时凛然不可犯的齐清,睡觉倒是看着人畜无害,睡得还挺香。

      秦临似乎梦到了什么,眉头紧蹙,将头埋得更深了,只留眼睛还露在被子外。

      “这人也有半夜发作的恶疾吗,不对,已经不是半夜了。”

      “他是不是衣服湿着睡觉的?”
      刚还在胡思乱想的梁韫突然意识到正经事,忙把秦临拉起来,再迟一点,水都得凉了。

      “齐清,起来把衣服换了。”

      闭着眼的秦临陡然挣脱梁韫的手,从床上快步走到热水前动作一气呵成。
      忽而立住,若有所思转过头看向梁韫:“你?就站在这?”

      没料到上一秒还睡死的人竟条件反射般坐起,梁韫怔愣,迟疑开口:“你还需要人替你沐浴更衣?”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站在门外。”秦临缓缓褪下衣袍,头也没回,待到梁韫出了房门,整个人便往水中沉。

      会错意的梁韫面色窘迫目不斜视地离开了房间,假如齐清接着他话说,说不准鬼使神差自己下一秒就答应了。心下一慌,他快速晃了晃头,将这些不好的想法甩出脑内,那未免有些太诡异了,他这么想着。

      还在水中吐泡泡的秦临,回想着夜里在梦中听到的声音,似乎有人,小孩的尖叫,老人的哭喊,不同的声音,凄厉而悲哀。

      “国师大人,在天有灵,让我儿早点回家吧。”老妇颤颤巍巍跪在神像前虔诚祈祷着。

      “国师大人,我不想被抓走。”无助的幼儿躲在漏雨的破庙中绝望的祈求着。

      “没用了,没用了,求国师也没用了”濒临崩溃的人,愤怒的掀翻了神龛,贡品哗啦摔了一地,乱发一通脾气后,还不忘将瓜果碾个稀烂。

      “秦临,我来赴约了。”低沉暗哑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悲咽中厮缠着,游移至秦临耳畔。

      沉睡不醒的秦临陡然睁开眼,一身冷汗吓坏了溪明。闵伯出海回来煲好鱼汤后给秦临传消息时便见到的是这幅景象,没见过国师这么狼狈的闵叔,不敢惊扰其他人,又急忙跑去厨房烧水。

      国师依旧是坐怀不乱的国师,闵伯看到国师很快就缓过来,认为自己还是多虑了。

      待秦临梳洗后,闵伯也将准备好的早膳放在了饭厅,招呼梁韫趁热喝。梁韫趁秦临沐浴,在厨房忙活煮了碗姜汤,心道秦临肯定要驱寒,又怕他不爱喝便掺着鱼汤,做贼心虚地放在秦临的位置上。这一忙活可是让梁韫劳神费力,如果能看到秦临安然无恙喝下,也不算白忙活。

      这碗刚放下,雨水也啪嗒啪嗒落在竹楼上,没一会便又下大了。仓辛卷着裤腿狼狈的跑进了屋,丧气地说道:“我们本来要抓鱼,谁知道这天说变就变。”摆手示意他们有一无所获。

      跟在旁边的溪明也闷闷不乐道:“我裤腿都还没湿呢。”

      梁韫见他们倒是被雨水淋着了,敦促道:“把头发擦干,待会别也着凉了,喝完鱼汤。”说着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

      秦临换下了昨日暴发户的打扮,一身鸦青色系带袍衫衬得气质沉稳内敛。万年不变的披发也只是简单的在颈后束着,他一入桌,所有人也安安静静喝了起来。

      梁韫也意外的没有同他说话,他抬眼看了坐在隔壁更在低头吹汤的梁韫,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其余三人,两个在说悄悄话,一个不会说话。

      心中有点疑虑,看了看碗中的汤,似乎也没什么异样,舀了一勺往嘴里送。

      梁韫停下喝汤的动作,用余光瞥了瞥秦临,心中暗暗窃喜:“没有人逃得过姜,神仙也是。”

      姜的气息弥漫开来,盖住了鱼汤的本味,他只是轻挑了下眉毛,继而淡然自若地喝完了整碗只有姜味的鱼汤。

      梁韫惊愕地紧接着埋头喝汤:“原来是我的问题。”生怕被秦临识出他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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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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