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民国

　　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轻，叔爷意识到之前不是错觉。
　　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四周，可是，为什么自己看不到？
　　大咧咧的小孙没有关注叔爷，反而看向了四周。
　　这里的路比之前的山路平坦不少，一路上走的人也多了起来。
　　之前领头的还是村里的熟人，时不时的还会照顾一下年幼的人。现在这个，怎么看起来像是个管事的？
　　有些严厉，赶路的进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南边？
　　这工厂就这么急，连赶路休息的时间都不给？
　　小孙纳闷，跟在叔爷的旁边飘。
　　一路走，小孙见过大多都是村庄和土地。这里的人大多住的分散，距离城市更远。
　　到了天黑，管事的找了一间破旧的房子露宿。
　　点燃烟火，叔爷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小孙下意识的找熟人靠拢。
　　也不是说这里没有女性，可一来，自己跟她们也不认识，二来，自己站在还是虚影状态，若是像之前一样暴露出原形，还不得被当做间谍给抓起来切片研究？
　　跟着叔爷，起码安全系数高一些。
　　紧靠着叔爷，小孙看着四周的人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东西吃。
　　走了一天，叔爷是又累又饿。
　　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手伸进去摸索着。
　　突然，小孙看到叔爷一顿，之后又若无其事的拿着东西出来。
　　是一个窝窝头，放置的时间久了，硬邦邦的，
　　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叔爷吃下了一个窝窝头。
　　之后，便将包裹绑在自己胸前，靠着墙睡觉。
　　十一二岁的少年郎，背井离乡省吃俭用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大家都陷入了沉睡，小孙只得守夜。
　　露天席地的，即便是没有人，出现什么动物也是危险的。
　　好在，安全。
　　也是，这年头，粮食紧缺，若是能吃顿肉，即便是凶狠的狼来了也是团灭，何况这里还不是深山老林，那些危险的动物出现的很少。
　　等天明，众人收拾一番后，接着赶路。
　　小孙不是没想过去打探叔爷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可是，这个管事的嘴很严实。即便是跟自己亲近的人说话，也不曾提过目的地。
　　从偏僻的农村，到村庄，再到城市。
　　一路辗转，走的时间越久，最初的人就越少。到最后，小孙印象里的面孔都消失了，只剩下叔爷一个跟着不断加入的人按照管事的指引接着走。
　　一开始，管控的还很松弛。可越到后面，查询的越发严格。
　　后来几乎到了一步一查的地步，这时，叔爷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可是，已经晚了。
　　在走了大半个月之后，叔爷他们一队人马来到了南方，海边城市。
　　这里的环境和气候与叔爷自小生活的地方截然不同，在战争与饥寒中出现了这样一座平和的城市。仿佛是两个世界，两个极端。
　　小孙之前倒是也没有去过海市，小时候在陕北出生长大，一路念书到大学，也只是去了省会城市。对于海市，在电影或是电视里看到过。
　　海市，被称为东方巴黎。
　　这里有浪漫的人和故事。
　　也有暗潮涌动的危机。
　　可是，南边的工厂就是在海市吗？
　　在这里想要招人，不是更方便吗？
　　为什么还要从千里之外的陕北招人？
　　还有，为什么最后只剩下叔爷一个？
　　那些人又被送往了哪里？
　　带着疑惑，小孙紧跟叔爷的脚步。
　　还未来的及看看这诡异的上海滩，叔爷就被关进了一间牢房？
　　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小孙只能给它定义为牢房。
　　可是，叔爷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刚踏入海市怎么会被关在牢房？
　　受于叔爷的限制，小孙不能离开太远，探查不出什么，只能跟叔爷一起坐等。
　　期间，有人来给叔爷送饭，带着叔爷去洗漱。
　　再次见到叔爷，叔爷的衣着换了，像是病号服，手腕还戴着一个环，上面标记着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工厂做事还要穿统一的病号服？
　　还是……
　　想到战争的残忍，小孙的脑子里不断闪过那些侵略者惨无人道的手段。
　　难道叔爷也被牵连进来了？
　　还是，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坐在铁架床上，叔爷稚嫩的脸颊沉静不少。
　　显然，他也察觉到了异样。
　　这里不是工厂，起码，不是之前听闻的那般。
　　一连几日，叔爷被定时拉出去送回来。
　　每一次，小孙都被限制在这牢房里，看着叔爷一次次的面色泛白，最后，倒地不醒。
　　看着被扔进来的人，小孙紧张的上前扶起。
　　手却直接穿过叔爷的身体，看着那些人远走，小孙试着小声的呼喊叔爷。
　　半响，躺在地上的人才缓慢的睁开眼睛，无神的看着地面。
　　“帮我……离开这里……”
　　说完，叔爷再次昏睡。
　　这一次，叔爷没有醒来，而那些人，进进出出了好几次，不断的检查着叔爷的身体。
　　他们这是在……做实验？
　　当看到穿着白大褂的人出现在牢房时，小孙瞪大眼，不可置信。
　　几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出现，手中拿着听诊器在不断的说着什么，记录着什么……
　　等等，日文？
　　他们是日本人！！！
　　这还是小孙第一次见到战争时代出现日本人，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当看到叔爷胳膊上出现的密密麻麻的针孔，小孙的想法得到了验证。
　　他们真的是在做人体实验！！！
　　“实验题3014失败，直接销毁。”
　　带着别扭语调的男子开口，宣判了叔爷的命运。
　　3014，什么意思？书有3014个人被参与了人体实验？还是有3014个人失败被销毁？
　　下定结论，一众人直接带着自己的实验数据离开，而进气少的叔爷则被人打包带走。
　　终于，小孙离开了这间牢房。
　　而叔爷，是要离开这个世界！
　　飘在叔爷跟前，小孙回想之前叔爷说过的话。
　　“帮我……离开这里……”
　　帮他？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想要离开这里，难道他知道他们这样的人都是什么样的结局？
　　被包裹严实的带出，一路上见到的人都戴着口罩避开叔爷出现的地方。
　　放进一路军用货车里，被车拉着，越走越偏僻。
　　到了目的地，天色已经暗了。
　　车停下，司机和副驾驶的人下车将叔爷抬了下来，就近选了一个挖好的土坑扔进去，熟练的拿起铁锹埋人。
　　在这期间，叔爷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般。
　　小孙看向周遭，大大小小的土堆和土坑，一半一半。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乱葬岗？
　　这里掩埋的都是那些实验失败的实验体？
　　大概是觉得叔爷必死无疑，这俩人草草的将叔爷大体掩埋了一番便开车离开了。
　　看到车尾灯消失不见，消失才急忙蹲下扒拉着叔爷身上的土，希望还来得及。希望叔爷还撑得住。
　　一开始，消小孙的手还是会穿过土，抓不到半点实质的东西。
　　可是，也许是心中执念加持，小孙渐渐地可以触碰到土地。
　　见能接触到地面，小孙便将叔爷头部的土全部挖开，拉开包裹这叔爷袋子，好让叔爷透气。
　　小孙不停的挖，直到将叔爷身上的土全部挖开，叔爷鼻腔的气息才渐渐缓了过来。
　　这时，已经进入后半夜了。
　　小孙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再来这里掩埋实验体，为了不被发现或是找到，小孙只能尽快将叔爷带离这里。
　　可是，这里地处偏僻，小孙一时不知自己该将感染病毒的叔爷送到哪里？
　　“水……”
　　正想着，小孙听到叔爷吐出了一个字。
　　水？
　　叔爷是要喝水？
　　可这荒郊野岭的，她上哪给他弄水喝？
　　等等，水，河边？
　　打量了一下叔爷的小个头，小孙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背着叔爷走的。
　　说干就干，小孙直接将叔爷背起，一步步的向水边靠近。
　　一开始，小孙还不觉得累，即便她此时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身形，可背着叔爷倒也轻松。
　　可走着走着，小孙渐渐的感觉到沉重。
　　灵魂体的自己在经历了虚影实化和大半天的挖人，体力早就有些虚化，等背着人走了一大段路，小孙的疲惫感越来越强。
　　要不是凭借着一股力气，小孙还真不一定会坚持住。
　　带着叔爷，小孙一步步挪到水边。
　　海市，作为一个沿海城市，四周被大大小小的河流贯穿。
　　即便小孙和叔爷所处的地方再偏僻，还是让他们走到了附近的河边。
　　到了河边，小孙在一旁放下叔爷，自己去河边取水。
　　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小孙只得先将自己的手洗干净，再捧着一捧水低到叔爷的嘴边。
　　或许是感觉到了湿意，嘴角干涩的叔爷就着小孙的手喝下。
　　一连喝了几口，人才缓过劲来。
　　有了精神，人也清醒了不少。
　　睁开眼，看着四周，黑暗中，一个小丫头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到小孙，叔爷并不觉得意外。
　　这半个多月，他一直能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什么跟着。
　　之前他有想过是什么妖魔鬼怪，如今见到是人，心中更是淡定不少。
　　看如今的情况，自己是已经离开了那里。
　　看着叔爷睁眼醒来，小孙不是不紧张的。
　　这里不是和平年代，叔爷也跟自己完全不熟。要是分道扬镳还好说，要是被叔爷举报给各个组织，那自己离切片也不远了。
　　“你是谁？”
　　果然，叔爷还是问了。
　　小孙有些紧张的退一步，试着用缓和的语气解释。
　　只是，她发不出来声音。
　　叔爷也看到了，他看到小姑娘开口说着什么，自己却完全听不到。
　　显然，小姑娘错愕的眼神也证明她自己也听不到声音。
　　“你是哑巴？”
　　“不是。”小孙下意识的张口，在听不到之后才反应过来，接着挥动双手，表示否定。
　　对比小姑娘之前的表现，叔爷明白。
　　显然这小姑娘自己之前是会说话的，可是后来却说不出来。
　　那这种情况下，他们一个不能说话，一个不识字，只能比划着连蒙带猜的知晓一些信息。
　　“你之前就跟着我？”叔爷将自己的疑问提出。
　　在经历了实验室一游，叔爷对于人的信任度已下降。若是日后还要相处，还是早一些确认自己的怀疑比较好。
　　小孙点头。
　　“在家里你就出现了是吗？”
　　即便一开始毫无感觉，但他断定这小姑娘最初出现的时间便是在老家。
　　小孙再次点头，只是眼神诧异，分明显示着：你怎么知道？的信息。
　　到底是年幼，脸色的表情一眼就让人看穿。
　　至少，叔爷可以看出来。
　　“为什么跟着我？”
　　‘不是我要跟着你，是你把我带入了你的梦境……’
　　小孙张嘴想解释，可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又发不出来声音，手又比划不出来，着急了半天，最后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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