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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回客栈的路上,青蘅仍不住抱怨青芷当初在昌平城外下落不明,害得她们回山后被师父责骂。
事实上莫霜珩之所以破天荒地安排三个弟子执行同一任务,正是因为担心青芷第一次下山缺少江湖经验,这才让她们三人同行,相互照应。可惜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后来青英和青蘅虽然碰上了头,却再寻不到青芷的踪影。
莫霜珩得知事情经过,知晓大弟子青英是个稳重谨慎的性子,不仅没有责怪,还宽慰了她几句,只道这是个人的造化,让她不必自责。然而青蘅最听不得师父偏心旁人,心中不忿,屡次出言不逊,反被莫霜珩呵斥几句。
青蘅心头积蓄着委屈怨怼,此时看见青芷同李如松这般轩然霞举的人物行迹亲密,不免又恨又妒:“我同大师姐到处寻你,你倒好,躲在这蓟州城里过得快活极了吧。也不知哪儿来的野男人,勾得你魂不守舍,把师父的交代也忘了?”
青芷本想开口道歉,依着大师姐执着的性子,二人定然花费了不少时间寻找她,她沿途也曾找过她们也留过记号,奈何两边似乎走反了方向,从未发现过彼此。
如意门与暗金楼这桩公案发展至今,势必得由门中长老级别以上的人物出面调停,故而她追到蓟州后发现程有真停下了脚步,便只能按兵不动等着门人赶来,没成想此番竟是师父亲自过来。
青芷听她语气愈发刻薄,嘴里也越来越不干净,心头那丝愧疚早就烟消云散。看着她面上略显扭曲的神情,冷声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便告诉师父是你撺掇我们三人分开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打的什么主意。”
青蘅一惊,欲言又止地瞪了青芷一眼,当即闭口不言,只是捏紧的两只手泄漏出她内心翻腾的惊惶。
二人不再交谈,不多时便走回到客栈。
此次如意门来人较多,多半是两个弟子一间房,只莫霜珩一人独居一间。进了客栈,青蘅气冲冲地回房,青芷便独自一人来到莫霜珩房门前,敲了敲门,听见里头莫霜珩唤了声:“进来。”
青芷搓了搓面颊,推开房门,脚却没动,探了探头,正好撞见坐在床头打坐的莫霜珩冷眼瞧过来。
青芷一愣,立马扬着笑脸甜甜地喊了声:“师父,是我。”
莫霜珩冷哼一声,闭眼道:“还不进来?怕我揍你不成?”
青芷这才踏进房内,转身关好门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乖巧地递给莫霜珩:“师父,您老喝茶。”
莫霜珩睁开双眼注视她片刻,看得青芷神色惴惴,心中暗叹一声,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青芷见她肯喝茶,不由松了口气,随即讪笑着坐下给莫霜珩敲起了腿。没敲两下,莫霜珩瞪她一眼:“行了,没轻没重的,给我老实坐好。”
青芷接过师父手中茶盏,顺着床前脚踏坐下,讨好地笑道:“师父,您别生我的气了。”
莫霜珩柳眉倒竖,面上冷漠的神情褪去,露出一张鲜活有生气的面孔来。她伸出细白的指尖戳向青芷的额头:“我让你老实跟着你两个师姐,你倒好,消失几个月也不知道给门里递信,要不是你小师叔查账时注意到你的暗信,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你还有我这个师父了?”
青芷笑得眉眼弯弯,耳朵里听着师父的数落,四肢百骸像泡在温泉里似的舒适惬意。
掌门人平素淡漠自持,不假辞色。但别人不知道的是,唯独对着她这个关门小徒弟,师父也会操心念叨耳提面命。
青芷心想,或许这便是娘亲的感觉吧,就像阿玉提起她母亲念叨她时的模样。义父从襁褓中捡回她一条命,师父将她教养长大成人。她虽然是孤儿,却也不缺少长辈的呵护关爱。
莫霜珩见她想得出神,没好气道:“怎么,回到师父身边不高兴?”
青芷回过神来,撒娇地在莫霜珩肩头蹭道:“师父,您可得帮我好好教训暗金楼那小子,我还受了伤呢。
莫霜珩正色道:“伤在哪了?他欺负你了?”说罢伸手查探青芷肩腹。青芷被她摸在小腹的手弄得痒痒,笑着躲开,“没事了师父,伤早就好了。”
“姓程的小子怎么伤的你?”
青芷抬起头坐直,便将那日在郊外两人过招的情形说了一遍。
“想不到暗金楼的少主武艺如此不凡,程无却生了个好儿子。”莫霜珩眉头轻皱,“此番暗金楼先抢生意,这回又伤了你,这笔账咱们得好好算算。”
莫霜珩轻叹一口气:“当年你义父把你交给我,我原不想让你掺合门中事宜。那时你年纪虽小,却懂事乖巧得紧,每次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我习武,趁着没人的时候还偷偷习练,我想着你孤身一个小女孩,学点武艺傍身也未尝不可。可终究还是让你趟入了江湖这潭浑水……知知,你答应师父,一定要小心,师父不在的时候要好好保护自己。”
说罢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有天赋的孩子,生来便是习武的料子,别的我不担心,只是你要记住师父的话,千万不要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青芷正听得眼眶湿润,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师父,我还要继承您的衣钵呢,您别小瞧了我呀。”
“那你同我说说你和那位李将军又是什么关系?”
青芷一愣,便将来到蓟州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只是听出师父语气中一丝轻微的不满,她下意识掩去了李如松与她当日在城外的对话,只道自己当时打草惊蛇,从一开始便想着借李如松的势力掩盖踪迹,藏身李府。
莫霜珩熟知她的性子,怎么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不自然,先前对李如松生起的那丝好感顷刻荡然无存。青芷终究年纪尚轻,眼下正好让二人撇清关系。此子心思深沉,青芷这样的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
“你近日便待在为师身边,哪里也不许去。”青芷刚要皱眉争辩,莫霜珩淡淡地道,“近日你功夫可有长进?白日里那番豪言壮语可别是自欺欺人,今儿天色晚了,明早看看。”
青芷有些心虚,她虽每日不辍,终究不如山中日子简单时勤奋:“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师父了,师父早些歇息。”说完脚就往门边退去。
莫霜珩轻挑眉梢,半眯的眼眸深处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客栈没房间了,你就和我睡一间吧。”
青芷垂头嗫嚅道:“是,师父。”
二人各自洗漱,一夜无话。
第二日卯初,师徒俩人便隐蔽身形出了城。青芷知晓莫霜珩有意试探,索性使出浑身解数发足狂奔,到得城外十余里外无人树林处才停下来。
青芷胸膛微喘,转头看到师父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有些气馁。
莫霜珩赞道:“不错,比之下山前有些长进。不过比起你师叔的轻功,还差得远。”
“出剑罢,让为师看看你的剑法。”说罢抖开背后包袱,取出一柄长剑,剑身粼粼如波,正是名剑秋泓。
青芷眼里冒光地盯着秋泓,又低头看见躺在地上漆黑无光的冬珩刀,眼神一黯。
青芷抽出自己的剑,向师父郑重行过礼后,起手仍是一记挑松问客攻向莫霜珩。这挑松问客的起手十招乃是如意门剑法入门招式,青芷早已烂熟于心,但她仍不敢大意。
盖因莫霜珩与弟子过招从来不留余地。弟子入门时只教十招,其后便扔下心法和剑谱,待得弟子心法修至一重以上,方持木剑与弟子过招。
青芷刚入门时亦觉不解,不过那时候她的性子不比现在,不曾多问。待得她有资格同师父过招后才觉出莫霜珩的教法极好。师父不留余力,弟子才能真正察觉出自身的不足与进步,她天赋极高,五岁入门,十年间便已将心法修炼至第四重,剑法更是突飞猛进。
师徒二人过得三百余招,青芷足下轻纵,身子已然退出十丈外。
莫霜珩眼中露出赞赏之意,正欲上前,青芷弯腰拱手,笑嘻嘻地道:“师父,弟子认输啦!”
莫霜珩被她这番模样气笑了:“倒将你师叔一身的逃跑功夫练得不错。”
青芷纵身上前,伸手挽住莫霜珩的手臂:“小师叔说打不过就要跑得过,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非师叔当年殷勤教导,弟子就得饿肚子了。”
青芷随莫霜珩回到如意门时,大约四岁,五岁之后才拜入门下,自从拜师后,小师叔便也常常串门过来,看看掌门这关门小徒弟的功夫学得怎样。
原本青芷年纪尚小,一应吃住都跟着莫霜珩。小师叔见了却道孩子不可娇惯,便带着小青芷每日随着众弟子用饭,从那之后,青芷着实度过一段“苦日子”。原因在于掌门住处离饭堂较远,小青芷每日勤勤恳恳练完武后,还必须得跟师叔比赛谁先到达饭堂,落后的人便只能饿肚子。
是以青芷从刚开始只能奋力地跟着跑,到落后两盏茶的时间,再到一盏茶,从落后十余丈到落后一丈,从饿肚子到吃上饭为止,小师叔才说得一句:“孺子可教。”
头先的七八年里,青芷最常做的,便是皱着一张小脸虚弱地捂着肚子道:“师父,知知好饿。”
莫霜珩不理会她的撒娇,只道:“好好跟着你师叔学,她轻易不肯收徒的。”
青芷长大后还曾腹诽过,只怕是师父不肯让师叔带坏弟子吧?若人人都习得一身绝尘的轻功,如意门在江湖上留下的恐怕便是“打不过就跑”的名声。
师徒二人回想起这段往事,不由齐齐发笑。
莫霜珩笑罢才道:“我观你剑意似乎踌躇不定,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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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有真:我说不过她
青蘅:我说不过她也打不过她
小师叔:呵
青芷:猫猫式撤退.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