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着

　　周六早上接到老爸电话，周煜清是有点惊讶的。他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要紧到让他放弃温暖被窝突然给他一年也不主动联系几次的儿子打电话。

　　“爸，怎么了？”

　　“儿砸，你去我房间抽屉翻翻，看看有没有一个拍立得，白色的，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那个。找到了就送到部队来啊，我等着用。”

　　周煜清隐约记得那个拍立得年纪好像比他还大，他爸干嘛不直接换个新的，出于本能，他问“爸，您干嘛非得用那个拍立得？”话刚出口，周煜清就后悔了。

　　“听好了。”果不其然，周陆宇就等着他问呢，“那个拍立得可是当初我和你妈恋爱的时候买的，记录了我们两几十年的甜蜜爱情，有特殊意义的，今天我打算带你妈去游乐场，得用这拍立得记下这一刻。”

　　“好好好，爸，您等着，我现在去找，找到马上给您二老送过去。”他爸一讲起他和老妈的爱情就没个尽头，只能他主动打断。

　　“嘿，臭小子，什么二老，我和你妈老吗？我们还风华正茂着呢！”

　　周煜清已经在翻抽屉了，他从一个盒子里看到了那个拍立得“是是是，您二位永远十八。我找到您说的那个拍立得了，现在就送过去。”

　　“行，你待会过来，我这要去做早餐了，今儿个得早点出门，等等，儿砸…”周陆宇想起什么“你早餐这么快就做完了？”

　　“钰钰昨晚在朋友家住。”他自己的话几个面包就可以解决早餐。

　　“我就说，对了，你吃过了吧。”周陆宇先生希望得到自己儿子的肯定回答。

　　“爸，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们抢早餐。你做你和妈的份就行。”

　　挂了电话，周煜清抬头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笑了，老周家男士真是贤良淑德。

　　他装好拍立得直接往部队出发，到的时候周陆宇夫妇刚好吃完，二人兴高采烈的拿着东西出发，真真是没浪费一点时间。

　　周煜清走到熟悉的训练场，拿起一旁的枪射击，每一发都穿透红心，这种感觉太诱人，他克制的放下了枪。

　　“小清。”陆明老远就看到他了，看着周煜清射击的样子，他感慨还挺多，天生该穿军装的人，硬生生的去和物理这玩意儿打交道，“怎么样，一年前我就说你舍不得吧。”

　　“明哥，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办点事，你小子别岔开话题，真的，从军吧。”

　　周煜清看着周围，熟悉的训练设施，不远处走正步的士兵，还有，那一身军装。他问自己，向往吗？刚刚射出去的子弹已经替他回答了，毫无疑问，是的，他向往。

　　“明哥，比一场？”周煜清重新拿起两把手枪 ，一把递给陆明。

　　“好，就等你这句话。”陆明接过枪，上镗，瞄准，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发，两发正中红心，还有一发偏了些许，在红心旁边。

　　他转身看周煜清，三发全部正中红心，这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还是这么准，他欣慰的说：“小清，不错啊。”

　　周煜清看着靶子，也微扬嘴角。

　　回家的时候章梓钰正在和人打电话。

　　“我知道你们不会过来，以前不都这样，为什么这次特意打个电话？”电话那头是章兆眠。

　　“我不是你的兵。”章兆眠不知道说了什么，章梓钰眼神立马冷了下来，“爸，如果没什么其它的事，我就挂了。”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周煜清走过去抱着她，“是章叔叔？”

　　“嗯，打电话过来说明天他们来不了。”章梓钰将头撇向一边，有点委屈，“以前我生日他们都没来啊，为什么这次打电话过来，为什么以前我生日那天他们不能来个电话？”

　　周煜清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能成为所有，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抱着她。

　　生日当天，周陆宇夫妇过来，两父子在厨房忙活，夏小枫陪着章梓钰聊天。

　　说话间，菜已经全部上齐，周煜清拿着碗筷，准备盛饭，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是章兆眠和简蓝，两人提着东西进来。

　　“眠哥，蓝姐，你们过来了。”夏小枫笑着过去帮他们放东西。

　　“老章，蓝姐，来，坐这里。”周陆宇使眼色让媳妇儿子把寿星旁边的位置让出来。谁知一直没动静的章梓钰突然说：“不用了。”

　　“位置不用换。”她看着自己陌生又熟悉的父母，“不是说来不了吗？”

　　“工作推了，陪你过生日。”章兆眠想温和一点，但是话说出口仍然像是在办公事。他看着面前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女孩子，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下子孩子已经长那么大了。

　　“以后生日，爸妈都会回来。”

　　自看到两人的那一刻到现在，章梓钰都尽力克制着，可这一句话却让她所有压抑着的情绪溃然决堤。如果这句话早几年说那该多好，可是她已经十七了，不是七岁。她眼睛泛着红，也只是泛着红，哭着感动说好呀，那是七岁孩子会干的事。

　　十七岁的她只说：“已经无所谓了，来与不来，随意吧。”

　　两人对她的回答也没说什么，怨与不怨他们都接受，坐到对面隔着圆桌看着她，即使她的成长中缺失了父母的陪伴，可她依然成长的很好，关于女儿，他们是骄傲的。

　　由于周陆宇夫妇活跃餐桌上的氛围，这顿饭吃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淡与尴尬，可就在本来可以为这个生日划上圆满句号的时候，章兆眠问了一下之后的职业打算。

　　“梓钰今年十七，也不小了，之后打算做什么？”

　　章梓钰抬头看着他，答的随意：“没想好。”

　　“那之后读军校…”

　　“老章！”章兆眠话还没说完，周陆宇忙出声打断了他，但还是慢了一步，他小心的看了一眼章梓钰，果然，对方的脸上现在只剩下冷意。

　　这时候，简蓝又开口：“你如果不想…”

　　“我如果不想，从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是吗？”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女人，又目光沉沉的加了句：“妈。”这一声用了重重的语气说出来的字，和此刻外面的夜色极为相配，凝重又寒凉。

　　她站起来，直直的看着对面的人，“我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军装和白大褂。”这个生日过的，像极了一本欧亨利式风格的小说，偏生结尾的时候响个惊雷，意外却又不意外。她没了心情，转身直接回了卧室。

　　餐桌上的气氛一瞬间冷凝下来，周陆宇恨恨的说：“你不知道她反感这个？”

　　“她各项训练指标都是优秀，心理素质也是一流，如果从军…”

　　“如果从军？”周陆宇气笑了，他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想要什么？还有她为什么反感你让她读军校？让她从军？”

　　章兆眠沉默了下来，四个大人心里带着事离开了，走之前，夏小枫嘱咐周煜清好好照顾章梓钰。

　　可章梓钰说的那句话不仅仅只是砸在章兆眠夫妇身上，更是砸在他身上，直戳着他的心口，让他难受。后来分开的那几年证明，那句话确实不仅仅只是对章兆眠夫妇说的，也是对他说的。

　　而此时的周煜清望着章梓钰紧闭的卧室门，第一次产生了犹豫，而除了犹豫之外的，还有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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