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不知道五条悟的青春是他

　　来到十二月份，随着逐渐转凉的天气大家都知道进入冬季了，处于深山郊区的高专有着酷暑时比市区凉爽的特点，但一到冬天优点变成缺点。学生、老师和监督辅助都穿上保暖衣物，在大自然面前就算是血气旺盛、体魄健康的咒术师都得老老实实注意气候变化，换上应季的服饰。

　　唯一不那么受影响的是体温本就偏高的五条悟，跟同级们因为寒冷而瑟缩的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倒不是五条悟厉害到脱离人类的范畴，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生日不禁期待得热血沸腾。

　　从三天前就不断用各种方法明示自己的生日，厚颜无耻向班主任、辅助监督和同级们，重点是同级们里的那一位提醒生日当天的蛋糕、礼物和祝福。

　　他热情高涨好似第一次庆祝生日的没童年可怜小孩，实际上五条家年年都为五条悟举办盛大的宴会。无下限是和六眼一套的特殊术式，只觉醒无下限是残缺的，必须同时继承无下限和六眼才行。

　　五条悟是五条家等了数百年终于诞生的六眼，再说他还拥有颠覆平衡超乎寻常的潜质，在弱肉强食的咒术界里唯有强大才能立足、威慑、掌握权柄，空有古老名衔的家族没有实力的支撑迟早会沦没。

　　五条悟的诞生意味五条家的荣光复苏和即将来临的繁荣昌盛，整个家族围绕他运转，待五条悟从尚需细致保护的幼童成长为主宰万物生命的少年，更是不可撼动的家族核心。这样的存在，五条家岂会怠慢了他的生日。

　　但人历来只会偏爱自己喜爱的，无视自己无感的，五条悟身为自我中心主义者更是个中翘楚。薄情的五条悟把家族十五年来替他准备过的诞生祭当作过眼云烟，一心一意期盼同级生们为他庆生。

　　因此，迎面而来的奶油砸到脸上时，五条悟的内心一瞬间出现了剧烈的动摇。虽然用另一套的视界也看得见，为了看清友人们的神情，他摘下了沾满了奶油的墨镜。

　　“生日快乐，悟！”挂着坏笑的夏油杰用照相机拍下五条悟吃瘪的一幕。

　　“恭喜五条变老一岁。”家入硝子高度问题瞄准了五条悟的胸膛扔，命中的纸盘缓缓滑落到地上，划出一道狼狈的痕迹，配上满脸奶油的发蒙神色，看着就乐呵。

　　“哈哈，好好笑，发给歌姬前辈看了。”

　　“这个模样更好笑，妳没拍到真可惜。”

　　两人自顾自交流起哪张照片比较滑稽，冷落了被砸了一脸和一身奶油的五条悟。不仅如此，被叫到来的空宿舍大半处于封存的状态，明显是两人外带进来的是一叠纸盘和一碗黏糊的奶油。整个空间一眼望去的冷清萧条，把这种地方当作庆生地点根本是不合格。

　　“……杰！”五条悟大受打击，气势汹汹地迈步跟见势不妙闪人的家入硝子擦肩而过，捉着优先保护照相机没能及时跑开的夏油杰，狠狠蹭上后者的脸。

　　“别跟我说这玩意是我的生日蛋糕。”他气呼呼说。

　　夏油杰呜哇一声，奶油在脸颊和鼻梁碰撞之间蔓延开，衣服也是，不过他早有预料地穿了件旧衣服，一点都不心疼。

　　“是失败品。”夏油杰补充，“和硝子一起做的。”

　　五条悟当然清楚这点，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前些日子去商场买了器具和材料，在公共厨房里练习做蛋糕。他佯装巧合经过会闻到厨房传来香甜的味道，然后像野生动物一样被驱逐。可恶的是试吃品给高专的老师、同学乃至辅助监督都吃过，偏偏他一口都没尝到，作为正主的意见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夏油杰没管五条悟不忿什么，他挣脱后者的桎梏，抱着不锈钢碗捉了一把发不出来的奶油甩向五条悟。遭到二次的奶油袭击，心想这不就是奶油战嘛，奶油供应被夏油杰把持，他似乎只能被动挨奶油。

　　他们已经培养出默契，一般这种时候五条悟不会开无下限，夏油杰不会用咒灵，两人像普通人用最简单基本的闪躲和回击你来我往。

　　没一会儿，奶油物尽其用在空宿舍四处留下痕迹，五条悟更是成了奶油人。趁着夏油杰用光了奶油，他一个饿狼飞扑却赤脚踩到地板上滑溜溜的奶油，身体没收着力度失了平衡往前倾。

　　碰的一声，五条悟跟想扶人的夏油杰撞成一团，被糟蹋的奶油成了连环陷阱，两人麻利跌倒在地。

　　“捉到你咯。”把对方当作垫子的五条悟得意洋洋，他扣着夏油杰的双手压在耳边，顺着手腕、前臂和手肘滑下，接着迅速拉开夏油杰的上衣，露出形状分明质感柔软的腹肌和下半边的胸肌，握着他的线条优美的腰杆不让逃脱地把脸埋了下去。

　　“干什么，走开哈哈——”夏油杰的腰腹处有痒痒肉，五条悟暖热的鼻息、眨动的眼睫、刘海的发碎和滑腻黏稠的奶油都让他发痒想笑。

　　夏油杰手按着五条悟的头要把他推出去，出乎意料五条悟没有选择跟他僵持，顺从力度离开抬起，被奶油黏得一塌糊涂的脸上两只蓝色的眼蕴含深切的笑意，他猛然凑近侧过脸的夏油杰，把暗黄色的奶油蹭过去。

　　“啊、你这家伙！”夏油杰啐道。

　　生气是应该的，被五条悟这样一弄，他披散的黑发都沾到奶油了。见他跟自己一样变成了奶油人，五条悟戏谑道，“杰不给我生日蛋糕，就当我的生日蛋糕好了。”

　　“说什么鬼话。”夏油杰让跨坐在身上的人起开，见两人浑身狼狈，好气又好笑。扔奶油是他开始的，玩得这么离谱是他自作自受，“快点去洗一下，真正的生日蛋糕等着你。”

　　他留下咒灵清理空宿舍的一片狼藉，跟五条悟去公共澡堂快速冲洗掉奶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带着水汽去到夏油杰的寝室，没有加入战场的家入硝子抱怨他们来得慢。夏油杰边道歉边拿吹风筒给自己和五条悟吹干头发。

　　会制造冷风的风扇和矮桌被收起，取而代之是为冬天准备的被炉。桌上除了手作蛋糕还有食材丰盛的关东寿喜锅，冷流席卷的日子里正适合食用热乎乎的寿喜烧。两位同期合力做的湿巧克力蛋糕卖相不比商店卖的精致，用白巧克力酱画了象征三人的笑脸别有趣味，那个笨蛋的字不用猜一定是家入硝子写的。

　　五条悟已经熟悉庆祝生日的流程，心底仍然雀跃期待，夏油杰按下打火机让火苗在数字蜡烛上燃烧，他瞧了两颗小小的橙色火苗一会，在温柔的男声和平板的女声合音的生日歌中闭上眼许愿。

　　“杰，明年也、不，每年都给我过生日吧。”歌声停止后，五条悟睁开眼神情认真道。

　　夏油杰发出不解的鼻音。

　　“这是我的生日愿望。”他说。

　　夏油杰愣了愣，然后笑着说，“这算什么生日愿望？就算你不要求，我今后也会庆祝你的生日。因为悟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太好了，我很高兴哦，这个日子永远是特别的，我会一直记住。”

　　也许是寿喜锅汤底加了酒，也许是家入硝子带来的清酒漏了气味，五条悟再次感受到醉酒后的飘飘然，嘴角扬出傻笑的弧度，脸颊绯红。

　　“换个生日愿望吧。”夏油杰单手托腮，笑眯眯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再许一个。”

　　“不要。”五条悟嗤之以鼻，“人们祈求神明时，无论是写出来或心中默念都希望神能看见、听见，说明不被知道就不会被实现。我的愿望不需要神，只要杰愿意就可以了，所以得让你知道才行。”

　　许愿环节圆满结束，寿星切蛋糕，分蛋糕。湿润巧克力蛋糕的口感湿嫩软绵，巧克力的香味浓郁，就初学者来说成品不错，迎合五条悟的嗜甜加了两倍的糖，家入硝子意思吃了一口就把自己那份给夏油杰处理，去吃吸收了汤汁的雪花牛肉片。

　　夏油杰不嗜甜，口味甚至偏淡，正常人摇头的甜却能面不改色吃下去，许是常跟五条悟去猎食各式甜品锻炼出来。暖乎乎的寿喜烧让大家吃得心满意足，心情愉快，饱腹后的三人不愿离开暖洋洋的被炉，夏油杰便命令咒灵洗了碗碟锅，把吃剩的蛋糕放进冰柜里冷藏。

　　撤下餐具，空了的桌面摆上汽水、橘子、几份生日礼物和家入硝子的清酒。经过上次的醉酒事故，酒量不太行的男孩们没碰她的清酒，并得知是同样嗜酒的庵歌姬偷渡给她的。

　　清楚五条悟是不差钱的主，大家送的礼物都是他能用到、会吃的：冥冥送的东京甜食优惠券和限定卷、庵歌姬的是北海道零食礼包、家入硝子放满不同牌子的软硬糖的糖果罐子和夏油杰定制的墨镜，涂黑的那种。

　　虽然有无下限全方位防御，五条悟的墨镜还是在战斗时受过波及损坏，更换了好几次。而更换的空隙没了眼镜对六眼摄取情报量的降低，五条悟会用眼过度感到不舒服，夏油杰送墨镜只是希望他在眼镜坏掉时有备用，不过收礼的人却很高兴地当作新眼镜戴上，还扭头问帅不帅。

　　款式跟旧的一模一样戴上去哪有什么分别，夏油杰剥着橘子皮仔细撕掉橘络，把一瓣橘子喂给五条悟，回他一个字帅。

　　“学校即将放寒假，你们有什么打算？”夏油杰问。

　　这次是真正的假期，连咒术师的任务也不会分配给他们的休假，从今年的年尾到明年的年头，包含了圣诞节、除夕、新年的节日，差不多休息两个星期。

　　“回老家一趟，等过完年才回校。”家入硝子说。

　　五条悟没回答，从他变臭的表情来看估计也是回本家。他脸没臭多久，目光落到夏油杰脸上，想到了好主意，“杰呢？”

　　“我嘛……估计会在学校待一阵子，之后再考虑去哪里看看吧。”

　　“那杰干脆跟我回五条老宅。”这是五条悟首次邀请友人到五条府邸做客，“老宅的那些人都没意思，陪我嘛，有杰在我就不无聊了。”

　　“……离不开夏油妈妈的小屁孩。”家入硝子吐槽。

　　夏油杰惊讶她的暴言，更让他傻眼的是五条悟竟然顺着话去演，模仿少女卖萌的姿势，长而翘的雪白眼睫上下扇动，“杰妈妈不陪我的话，小悟会寂寞得死掉的。”

　　家入硝子露出看脏东西的眼神，“喂，你让我的酒不好喝了。”

　　“硝子的味蕾没救了，居然觉得酒会好喝。”

　　“要出去聊一下吗悟？”被迫有个同龄儿子的夏油杰笑得有点渗人，“你又不是兔子。”

　　“杰——”五条悟拖长了音调。

　　“如果不会打扰到你家里人……”

　　“不会。”见夏油杰松口，五条悟飞快保证，“那就说定咯。”

　　御三家的大本营位于京都，传承悠久底蕴丰厚的家族坐拥大片土地，其府邸与其说是复古风格，不如说是真正历经过风霜的古建筑物。咒术师虽与普通人的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无论是御三家或高专都在天元结界的隐匿下施行不完全的隐世方针。

　　至于为何隐世，为了避免被普通人发现异常惹来猜疑和妨碍、为了营造适合咒术师生活的环境、为了避免被咒灵或仇家袭击等错综复杂的综合原因。隐世保护咒术师家族更好生存，另一方面他们在时代的更迭下仍然维持内部传统的规则和方式生活，就像不容外界干涉和改变的异界。

　　“欢迎回来，悟大人。”
　　“欢迎回来，少主大人。”

　　随着五条悟踏进偌大的五条宅邸，一路上遇到的人纷纷向他鞠躬致意。

　　五条悟目不斜视带着夏油杰往自己的寝室走去，将那一声声抛到脑后，直到他在游廊上遇到了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悟，你回来了。”特意等在五条悟必经之路的中年男人说。

　　五条悟嗯了一声，跟夏油杰介绍，“这是五条现任家主，也是我父亲，不用在意他。”

　　“……既然是你父亲说话语气注意一点。”夏油杰压低了声音劝他，接着对五条家主郑重鞠躬，“初次见面，我是夏油杰，趁着假期来府上小住几日，打扰了。”

　　“就是这样，杰，我的亲友，告诉所有人待他如待我，希望不要有不长眼的东西怠慢了
　　杰。”五条悟用着无疑是命令的口吻说。

　　五条家主习以为常点头，“欢迎你远道而来，夏油君。悟在高专承蒙你关照了。”

　　“您客气了，是我受到悟的照顾才对。”

　　五条悟不耐烦两人的寒暄， “杰，我累了。”

　　“活该，谁让你熬夜打桃铁不睡觉。”夏油杰惯性嘴了他一句，重心放回友人身上，“失礼了，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和悟就先去休息。”

　　“悟，明天记得出席家族会议。”五条家主只好开门见山。

　　想装作听不见却被夏油杰隐晦肘击的五条悟心不甘情不愿，好不容易学校放假了家里却有一堆事情要处理，“知道了。”

　　“已经为夏油君准备好房间，请好好休息吧。”一名侍从站了出来，要带夏油杰到招待外人的客房。

　　“不用了，杰跟我一起睡。”拉着夏油杰的手，五条悟越过了让出道路的五条家主和侍从，向着整座宅邸的中心区域前进，夏油杰经过五条家主时投以歉意的颔首微笑。

　　说累了的人，在房间吃了点和菓子就拉着夏油杰在五条家到处参观。

　　锻炼武技和术式的练武场，在那里练习的五条们因为五条悟的到来显得拘谨，五条悟对他们兴致索然，倒是夏油杰好奇看了一会儿，才被带去下一个地方。藏书众多的书库，夏油杰偶然翻到一本五条悟阅读过的书籍，那熟悉的涂鸦和现在没有差别。两人待最久的地方是咒具库，里面存放多年来五条家用各种渠道收集到的咒具。从符合基本标准的咒具到拥有绝大威力及术式、价值连城的特级咒具被他们一视同仁把玩。

　　“悟的家真的好大。”也许是陌生环境所致，没能沾枕头即睡的夏油杰忽然发出感慨。

　　“杰喜欢可以过来跟我一起住。”跟夏油杰一起躺在被褥里，没准备睡而是玩着掌机的五条悟说，“我不讨厌这里，也不喜欢这里，但杰在这里住下那就是好地方。”

　　“呵呵，说什么傻话，我又不是五条家的人，住你家很奇怪。”夏油杰轻笑，“听说御三家会吸纳外姓的咒术师，我没这个打算。”

　　“是禅院，他们生下反向天与咒缚的后裔几率比较高，为了维持家族实力才这么做。”五条悟顿了顿，“禅院的人找过你。”

　　“悟知道啊，是升上一级术师后发生的事。”庭院注满水的鹿威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啧，禅院。”操控的汽车在拐弯处飞出行驶道坠落下山，失败两字霸占掌机荧幕，五条悟不爽扔到一旁，翻过身面向夏油杰。

　　注意到他的动静，夏油杰也侧过身来，“怎么生气啦？我拒绝了。”

　　“你去禅院家还不如来我这。”

　　“都说没那个意思。”夏油杰声音轻缓，“悟的家太大了，人也好多。我喜欢小一点的房子，不要有别人……毕业后会在东京区租公寓住的，如果可以买栋一户建就更好。”

　　五条悟没想过这些，他的地位和家世不需要他烦恼住所，即使将来不住在本家，日本各地都有五条名下的各式房子给他住。

　　但夏油杰讲，他便安静听，不过当夏油杰说到会给他和硝子留客房，欢迎随时来过夜，他忍不住，“我们不住一起吗？”

　　闭上眼酝酿出睡意的夏油杰发出困惑的鼻音。

　　五条悟不是对自己未来有计划的人，来到高专认识夏油杰，渐渐跟对方过上同吃同睡的日子，都是顺其自然就发生了的事。一想到毕业后要分开，即便掌握对方的联络方式和住址，不处在同一片屋檐下见面及相处的时间理所当然地减少，五条悟便觉得不能放任这样的未来发生。

　　“……住一起？”夏油杰逻辑清晰，“未来的五条家主不应该同五条们住？”

　　“未来的五条家主只想跟杰同居。”五条悟理直气壮，“五条们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我住不住本家没影响。”

　　“这样啊，那以后我们一起选要住的房子。”夏油杰信了，“太贵的不行，我住不起。”

　　“杰决定就好，我都可以。”话里话外表现出自己很好养的意思。

　　“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晚安，杰。”

　　冬天的晨光随着面向枯山水庭院的障子门拉开，带着些许温暖照进房间里。

　　“杰，让我试试嘛。”五条悟的蓝眼睛在光线中闪闪发亮，他拿着梳子和发圈，对友人濡羽色的头发跃跃欲试。

　　夏油杰神情为难，他双手环胸，“我不想在你家里跟你打架，也不想顶着滑稽的发型被人看笑话。”

　　“你在高专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不想给你家里人留下‘小悟的朋友？是个发型奇怪的家伙’、‘审美观不太好的笨蛋’、‘当面笑出来太失礼了必须忍耐’之类的印象。”

　　“不用担心，遇到这种人会帮你狠狠教训一顿。”

　　“谢了别把我的形象妖魔化。”

　　“拜托啦，我想帮杰梳那个有球球的发型。”五条悟不依不饶。

　　“……是丸子头。”被他的形容逗笑，夏油杰背对他坐下。

　　明白了是同意的意思，五条悟顿时眉开眼笑，他先用梳子理了几下，即使是刚起床，对方的头发依旧柔软顺滑，没有打结的迹象并充满光泽。挽起时露出线条漂亮有力的后颈，脆弱的人体部位同时激发渴望抚摸的怜爱和紧紧掐着的施虐欲。

　　收回目光，五条悟专心给夏油杰扎头发，他没有研究过怎么绑，只是按照看过的印象和感觉动作，他觉得自己肯定能扎出一个手感很好的丸子。

　　然而等他双手离开，丸子却垂了下来，跟夏油杰梳得一丝不苟相反，两侧额角都有刘海垂下来，整个显得蓬松慵懒，夏油杰对镜子看了看，呵笑一声。

　　“再来。”五条悟认为是第一次的问题，再给他次机会就能绑出挺立在后脑勺的丸子。

　　“别，你这不是梳得挺不错嘛。”避免五条悟手快拆掉，夏油杰起身。

　　“不修边幅的模样会被我家里人笑话的。”

　　“我不在乎。”

　　“……杰，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明明是因为学校放假才邀请夏油杰来五条本家玩，身为下任家主的五条悟白天都被现任家主、长老之流捉去开会及处理家族的各种事宜。说是处理，有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对进展毫无帮助的口水战中，比夜蛾的训话还要无聊。

　　所幸夏油杰会自己打发时间，他对五条家的书库颇有兴趣，咒术、阴阳道、神道、妖怪志等等什么都看一点，看得津津有味，随手做些笔记，白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到了黄昏，五条悟摆脱掉迂腐的老橘子和繁重的事务回来，两人立刻开开心心过上年轻人的夜生活：追番看戏玩游戏。

　　深夜夏油杰撑不下去入睡了，五条悟便按照他嘱咐录下在这时段播放的灵异探险节目。翌日嘴巴收不住剧透了精彩的地方，用早餐时被夏油杰猛塞一堆他不喜欢吃的蔬菜渍物作为报复。

　　因为这样五条悟的心情就像天空一样晴朗，颇有耐性地应付喋喋不休的会议，尽管没多久就故态复作，仍然让家里的老家伙吃惊不已。

　　“悟大人，夏油先生现在在练武场。”侍女说。

　　今日的事务提早结束，五条悟自然而然回房间找夏油杰，人竟然不在。夏油杰的行踪在五条宅邸里是透明的，他很快便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对方的下落。

　　五条悟对于夏油杰去练武场没多余的想法，无非是夏油杰技痒了，想找人切磋体术。逐渐靠近练武场，果不其然看见夏油杰用利落的攻击打倒对面的五条，双方对这样的结果没有不满，相处和谐又融洽。随后，数个五条家的少女围上夏油杰吱吱喳喳说着什么，后者礼貌而温和地微微低头专心倾听，不时回应一二。

　　——融洽过头了。

　　“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呼唤了友人的名字。

　　听到他的声音，夏油杰马上转过头看他，脸上绽放真切的笑容，倏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他的回应清晰，“悟。”

　　夏油杰走出少女们的包围圈，来到五条悟的身边，“翘班了还是忙完了？”

　　找到人，五条悟往来时路走回去，原本想跟夏油杰来一场的念头早已消失，他背过身时往练武场的方向投去冷冷一瞥，跟夏油杰说话却是一副亲近无害的模样。

　　“发生什么了？”回到房间，侍女放下糕点后离开，夏油杰问。

　　五条悟不意外夏油杰察觉到，毕竟他没有掩饰，“杰，我问你一个问题。”

　　因为他语气凝重，夏油杰不由态度端正起来，“你问。”

　　“杰想谈恋爱吗？”

　　“……啊？”

　　“杰想结婚吗？”

　　“……不，你问的是什么？”夏油杰泄气。

　　“这很重要，你快回答。”五条悟催促。

　　夏油杰翻了他一个白眼，想了想说，“……现在没有这种想法。”

　　“现在没有，表示未来可能会有？”五条悟问得咄咄逼人。

　　“没有，现在以后也没有。”这次夏油杰很快就回答了，他小声说，“……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掉，被留下的人会伤心的，所以单身万岁。”

　　“是吧，弱小的家伙很容易消失，但你跟我不会，因为我们是最强的。”五条悟从不怀疑这样的未来，他的开心洋溢于表。

　　“这跟你问我想不想谈恋爱和结婚有什么关系？”夏油杰不明所以。

　　“刚才突然想起来，五条家其实也会用联姻的手段来拉拢强者和吸纳术式。”五条悟语出惊人。不，不能这么说，这在咒术界是常识，但对生活在普通人社会的夏油杰是一种认知上的冲击。

　　夏油杰沉默一下，消化完潜在意思露出一脸的诧异，“你是说那些女孩子……？”

　　“可能真心喜欢你，毕竟杰很有魅力。”安心的五条悟将小巧精致的糕点放入嘴里，嚼动嚼动。

　　“悟。”夏油杰伸手戳了戳他一侧微微鼓起的脸颊，“如果我刚才说是你会怎样？”

　　“我不会把杰拱手让人。”几乎想都没想，五条悟这样回答，“又不是硝子。”他顿了顿，纠正，“就算是硝子也不行。”

　　“现在才发现你的占有欲好强。”夏油杰好笑地看着他。

　　“杰是我的嘛。”五条悟用漂浮着白云的苍天之瞳映出他的面容，“如果杰非要谈恋爱、非要结婚，跟我好了。”

　　“五条家不会让你胡闹的。”夏油杰反驳。

　　“如果他们想用婚约把你彻底绑死在五条阵营，那婚约对象必须是我。”五条悟截铁斩钉，“杰喜欢照顾人、负责任，有了对象肯定不会放着不管，这样我俩相处的时间会变少，想想就不爽。”

　　“对象是我，一切照旧，所有问题解决了。”五条悟打了个响指，“不愧是我。”

　　“问题变多了才对。”夏油杰叹息，“怎样想五条家都不会让你当我的婚约对象，算了，反正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明天我要走了。”

　　五条悟伸去拿糕点的手停了一下，“这么快？”

　　“快要新年了，我继续留下来不适合，而且我本来就打算在你家住几天，接下来的假期我有其他安排。”夏油杰离开的理由充足。

　　五条悟慢条斯理吃着糕点，他单手撑脸，“有什么安排？”

　　“去探险捉咒灵，能捉到等级高的咒灵最好，没遇到就当自由行。”夏油杰微笑着说。

　　咒灵操术变强的方法有两种，吸收足够多的咒灵或吸收等级高的咒灵，夏油杰两种方法一并施行。高专分配给他们的任务不少，可夏油杰不会强求五条悟一定要留咒灵给他，自己也是以祓除为优先，保持每个星期收服至少四五只新咒灵的频率。

　　“你看灵异探险节目是这个意思。”灵异探险节目固然有造假的成分，但为追求一定的真实性给观众交代，探险的场所符合鬼屋的特征，不少还是都市传说鬼故事提到的地点甚至是死亡现场。

　　这样的地方，本来就很容易成为诅咒的聚集处，人们对对应的灵异故事产生的负面情绪会在对应的地点累积。节目组没去之前咒灵可能只是三四级，节目播放后观众的负面情绪会成为咒灵的粮食，提升等级，撞大运的话说不定会遇到实力不错的咒灵。

　　五条悟没理由妨碍夏油杰去变强，相反他是乐于看到夏油杰变得更强。

　　只是杰不在，他会无聊的。

　　万籁俱静的夜晚，五条悟掀开棉被起来，仗着在黑夜里仍能看清周遭的非人视力迅速换掉单衣穿上长袖衬衫、休闲裤和羊毛绒夹克。他没忘记将夏油杰向夜蛾学习编织作为圣诞节礼物送给他的围巾缠好，悄声无息将东西放进夏油杰的背包然后单肩背着。

　　去捉咒灵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能少的了他，至于家族在除夕和新年举办的宴会，缺他一个五条悟又不会怎样，他要跟杰去玩，这才是他的假期。

　　用棉被将熟睡的夏油杰卷成一个茧子，五条悟把人半抱半扛，拉开障子门，轻快地、轻快地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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