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炮灰啊

　　连家书房。
　　难得有闲暇的连大公子连赦手里捧着一本游记，但他显然无心去翻。

　　“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嗓子有些干，似乎是被连诀带来的消息震惊，“既然风恙和他暗中有联系，为何……”

　　连诀不以为然：“为何还要和你密谋对付秦无衍是吗？”

　　和风院那场偷袭，连诀明显是知道的，连赦丢开手里的书，有些挂不住脸。但还是辩解，“和风院的火，并不是我的手笔。”

　　连诀眼神犀利：“赵斐到底想干什么，兄长真的知道吗？”

　　“他若真是听信江湖上有关先帝令牌的传闻，想要令牌才说动你伏击秦无衍，却在事后放一把此地无银的火，这是为什么。”

　　连赦心下揣揣，“为什么？”

　　连诀缓下心神，盯着他不成器的兄长，道：“秦无衍就那么好对付？他故意放火，就是为了激怒心高气傲的秦无衍对我连家的恨。”

　　“你是说，他想坐收渔利？可我连家没有得罪过他……”

　　“兄长不要忘记铜鹿山附近的如意客栈那场火。”

　　连赦心惊肉跳，“铜鹿山那场火是他放的？！”

　　连诀也没说是不是，只是脸色凝重，“估计赵斐已经知道铜鹿山矿场的事。”

　　连赦一屁股坐下，“完了……”

　　连诀看不得他这副灰败模样，“所幸事情还有余地。”

　　连赦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只是喃喃道，“还有什么余地，他可是王爷啊……”

　　他也只是一个王爷。
　　连诀垂目，不欲多说，嘱咐手下，“兄长今日思虑过重，大夫嘱托需要静养不宜出门，这几日谢绝接客。”

　　书房门廊站着的护卫不敢有异，纷纷低头。

　　——
　　有关连家寿宴推迟的消息突然甚嚣尘上，留在别庄里的众人，纠结的更加纠结，不安的更加不安。

　　苏如云不过是在落花馆和小荧风恙见了个面，回到客栈蔺元辰便兴致勃勃拉着和她探讨其中八卦。

　　“……还有传言说是连大公子与他爹产生分歧，连赦那龟孙以孝顺为由要推迟寿宴，但哪里敌得过他爹自觉身朗体健非要如期举行。”

　　蔺元辰十分热衷看好戏，润润嗓子，继续道：“消息真真假假，把待在连家别庄那些门派急得团团转，嘿，一听说连老爷子要如期举办寿宴，打包好的行李又放回去了，没想到……”

　　他卖了个关子，苏如云还真有点好奇，“没想到什么？”

　　蔺元辰脚踏着木板凳，朗声，“没想到最后一向孝顺的连二这次站在他哥那边，哈哈，一向只听连诀话的老爷子也没理由反对，别庄里已经走了小部分人，剩下的都在打听秦无衍下落。”

　　苏如云：“他们打听他消息干吗？难道又是有仇的？”

　　蔺元辰：“额，这么说，也没错。”
　　苏如云：……

　　神出鬼没秦无衍，你害人不浅。
　　整个江湖除了和你不熟的都是你仇人，做你下属，九条命都不一定能回本，她仰头，不让眼泪往下流。

　　蔺元辰发现苏如云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神情凄苦，他不解：“你抬头干嘛？”
　　苏如云：“啊，风沙渐乱迷人眼。”
　　蔺元辰看见她眼角渗泪，大惊：“你不会因为找不到秦无衍，要哭了吧？”

　　他眼神求助一旁的祁逻，袖子里一闻就倒的药粉却立刻握于手上。
　　如果祁逻依旧像以前那样对姑娘的眼泪袖手旁观，他打算立马就洒药粉放倒她，总好过看见堂堂血衣罗刹当场流泪。那样他良心有愧。

　　没等祁逻有什么反应，苏如云想到什么，自己先开口：“对了，你之前说帮我找秦无衍还作数的吧？”

　　祁逻一愣，见她不像是要流泪的样子，已经拿出来的手帕又若无其事塞回去。
　　“自然做数。”说完瞥了一眼蔺元辰。

　　蔺元辰明白祁逻嫌他大惊小怪，但他脸皮渐厚，不当一回事，直言直语道：“你没哭啊。”

　　苏如云：“谁哭了？”
　　她绝不承认，真女人，流血不流泪。

　　蔺元辰撇撇嘴，只要不哭啼啼就行，原因他也不想多问，这点觉悟他还是有。
　　所以他转移话题：“对了，你家少主的踪迹你找到没？我可听说他会在连家寿宴当天现身。”

　　苏如云讶然，“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蔺元辰毫不心虚：“现在外面都这么传，有人目击秦无衍出现在落花馆，亲耳听到他和一个歌姬说的啊。”

　　落花馆？
　　她委托风恙帮忙找秦无衍，就是在落花馆见的面！

　　白天她带着一点点希望去找风恙，说秦无衍可能会去临城关家，那时风恙沉思片刻，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所以她在落花馆从白天等到黄昏，街上小贩都收摊，和小荧两个人听着戏曲昏昏欲睡，才等来一句“并无少主踪迹”。与此同时秦无衍本人在隔壁搂着娇俏歌姬把酒言欢？！

　　苏如云一想觉得很有可能，毕竟秦无衍就喜欢看人跳脚给人惊吓。
　　刚碰面的时候她嫌落花馆不够安静，小荧说这里是嗜血盟的据点很安全。她才放下心，毕竟嗜血盟现在是风恙在管，现在想想，她心放的太早。

　　嗜血盟，真的都听风恙的吗？
　　秦无衍在江湖流浪时，缺了什么都不缺梨花酒，嗜血盟真的没有他留下的人吗？
　　秦无衍到底想干嘛？报仇还是耍人玩，还是报仇的同时耍人玩，她都不在乎，她只是想要知道令牌而已呀！

　　苏如云捂住头，不愿再想，她本就不聪明的脑袋隐隐作痛。
　　这真的只是江湖吗，她好浅薄，印象里喊打喊杀的江湖也不过如此，如果能重新选择，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世界再来十个她也愿意。

　　蔺元辰噗嗤噗嗤笑，对祁逻使眼色。
　　祁逻虽然脸上不显，但微微勾起的嘴角挂着点零星笑意。

　　苏如云非常敏锐，“你笑什么？消息是假的？”

　　“我也是道听途说啊，”蔺元辰摊手，无辜道，“不是真的就是假的呗，不过你们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嘛的吗？”

　　干嘛，自然是帮关南之救他老爹啊。
　　苏如云可没忘记，“连家守卫森严，小荧说那边苍蝇都难飞进去。”

　　蔺元辰点点头，“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们关人的地方并不在连家。”

　　“那在哪？”
　　“在碧玉山。”

　　——

　　碧玉山，在四方城外二十里处。

　　那里不算有名，连诀今年生辰，连老爷子不惜花大价钱找人在山上凿了这么个池子，又在池子附近种满桃花，就是为了让连诀劳累时刻能有个舒服地方消乏静心，修身锻体。

　　因为这个缘故，碧玉山才渐渐有名，大家提起此地，也不过是又一次见识到，连诀在连家有多受宠而已。

　　“明面上是这么讲啦。”
　　碧玉山秀丽婉约，蚂蚁蛇虫不多，野生草药早被连家修整干净，蔺元辰对这里不感兴趣，和苏如云科普到一半，心中懊恼渐生。

　　碧玉山多好的地理环境和生长条件，怎么就被连家捷足先登发现这块宝地了呢。

　　祁逻和苏如云走在后面，山间小路渐渐崎岖，夜晚视物不便，多亏这夜月光皎洁，不至于踩到以前猎户安置的陷阱。

　　“连家在桃花泉下修建了一个地下密室，”祁逻拂开沿路树枝，轻声补充，“不过建成之后并未使用，几乎没有人知晓。”

　　月色如银光倾泄，苏如云无心观赏，她只顾注意着脚下。隔了一会，她才问祁逻：“既然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头领路的蔺元辰回头，耀武扬威道：“连家那小子，有什么是我们阿逻不知道的？呵，就是连诀病歪歪喝了几口药他都能知道！”

　　这话多嚣张哪。
　　简直就像在连诀身边按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监控，祁逻的暗哨要是厉害到这个程度，当初在小南村还费什么劲和连诀抢令牌。

　　苏如云宁愿蔺元辰是在大夸海口，但她望向祁逻，便知道这是真的。

　　祁逻走的稳稳当当，似乎这不是什么值得说的小事。他不咸不淡，“有心总能知道。”

　　苏如云被他这不值一提的语气噎到，脚下没踩稳，一个趔趄。

　　祁逻的本事和手段总是比她想的多。
　　是她格局太小，不像个合格杀手，南朝对自己定位还是比较准，普普通通，是没错的。

　　“山间路滑，南朝姑娘小心脚下。”
　　祁逻出声提醒。

　　苏如云拽着路边不知名草木细细的枝条，才没摔下去。
　　小心小心，摔倒也没见你出手扶一下。
　　她站直身，拍拍衣袍，皮笑肉不笑跟祁逻客气道谢。

　　“到了，”蔺元辰停下脚步，指着前头灯火阑珊的山庄。

　　“桃花泉在山庄背后，从这里可以直接绕过去，密室入口就在池子里。”

　　行吧，看他们对这里的了解程度，怕是早就摸清情况，到底是哪位神人能把连诀身边的事监控得这么详细，还不被发现，不做卧底真是可惜。

　　他们悄无声息绕到桃花泉，泉边水汽袅袅，白雾蒙蒙，好似人间仙境。

　　苏如云挥开雾气，桃花泉表面荡着白烟，微波细浪间，泉水中渐渐浮上一个人影。

　　刹那间，一把寒风凛冽的长剑破开水汽，再度架上苏如云脆弱脖颈。

　　浑身滴水的翟七，持着长剑对她怒目而视。

　　苏如云：“……”
　　不得不说，此时此景过于眼熟，除了翟七刚从水里跳出来身上水淋淋，真是让她梦回刚到试炼场的命案现场。

　　苏如云心里n+1次怒骂无能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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