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之外

　　沾染血迹的蝴蝶留在了梦里，干干净净的蝴蝶带着母亲的爱随着小鬼头而去，似乎也不错。
　　秦溪离开了城楼，走在寂静的大街上。
　　黑影出现在秦溪身边。
　　“如果你告诉她不对，你就会死在幻境里。”他说。
　　“她想得到肯定，这种纠结的心情，我懂。”秦溪说，“而且在这种时候，我应该是不会批评她的，我喜欢聪明的小孩儿。”
　　黑影：“所以还要继续吗？”
　　她对黑影微微一笑：“当然，谁让我缺钱！”
　　等待第三次“快递”到达的空闲时间里，秦溪吃吃睡睡看看风景逛逛街，过的别提多惬意了。
　　今天的书讲到了第二部分。
　　秦溪在上次的座位上，奢侈地点了一壶铁观音，悠闲地等着开始。
　　醒木一敲。
　　“今天咱们接着讲王桑的故事。上回书说到王桑得知女子的死伤心不已，苦读准备考取功名，因此常常闭门不出。就在一天晚上，半夜三更的时候，他的屋门居然自己开了。你们猜门外站的是谁？正是那名女子，原来这名女子含冤而死，鬼差不忍心带她过奈何桥所以给了她机会回来述说实情。”
　　“王桑被吓坏了，但女鬼发誓不会伤害他，只想要一个真相，于是把女鬼迎进了门，听她说了一切方才明白原来是双方的家人设计了一切，对此感到失望的同时，也对这个愚昧的人间产生了绝望，亦对官场感到厌恶。他不想再被俗世束缚，恳求女子带他走，被女子拒绝了。女子离开后，王桑思索了一夜，第二天失踪了。王家人找了很久，最后终于在一座深山中的寺庙里找到了他，他已经成了凡僧，之所以为凡僧是为了保留对这个世间的最后一丝距离，他说啊，若是真的四大皆空，也就什么就都忘了。”
　　“后来，王桑就在寺庙做了主持，德高望重，但是很早就去世了，为后世所惋惜。所以啊，我们说王桑这个人，心地至纯，这位女子虽为偶然出现，却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王桑身上的枷锁。而王家人，也许真的是前生做了什么，只不过不是坏事，而是积了德，才会有这样一位空明心境的子孙出现，真可谓‘造化不由人’啊！”
　　说书人的总结跟秦溪的感受差不多。
　　秦溪对他产生了敬佩，因为她已经听到了下边听众的议论，无非就是说王桑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不为家人考虑之类的，还有人说就应该让女鬼把他带走。俩人一起死！
　　秦溪：“......”
　　算了算了，一千个哈姆雷特！
　　接下来的故事讲的是《平朝风月志》中的另一个故事，说的是一只灵猴被人所救成仙后来报恩的故事。
　　秦溪就随便听听。
　　到了晚上，第三个“快递”来了。
　　这次的礼物是一副面具，圆圆的覆盖全脸，头上有两个角，面上两个眼睛，没有嘴，整个颜色是火红的，上边黑色和褐色的花纹与红色交错，均匀分布。
　　看着怪吓人的。
　　秦溪带着面具，准时来到了城楼下。
　　眼看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一大一小，慢慢靠近，忽然一阵强风刮来。
　　“你好！”很清脆的声音。
　　秦溪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女孩儿，头上戴着漂亮的花环，正甜甜地叫她。
　　她就是那一阵风。
　　秦溪凭借她的速度猜测她不是人。
　　小女孩儿拿下花环：“姐姐，花环送你。”示意要给她戴上。秦溪犹豫了。
　　戴还是不戴？这是个问题。
　　“姐姐不喜欢？”
　　小女孩儿忽然变脸，把花环扔在地上，一顿猛踩，秦溪窒息地发现花环中不断有浓稠的鲜血流出来。
　　啊，救命！
　　她心里直发毛，盯着那个小女孩儿，看着她一点点转过来，顶着一张血呼啦的脸，用十分童稚可爱的声调说道：“姐姐，我们去编新的花环好不好？”
　　这个时候可以拒绝吗？
　　秦溪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点头，眼看着小女孩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惊悚，后背出了一层汗。
　　她即将碰到自己的手！
　　不要......
　　就在此时，又一阵风刮来，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而敏捷地按住了小女孩儿的脑袋，阻止了她扑向秦溪。
　　这个黑色的身影就是黑无常，他身边是一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头上戴着一串同样的花环。
　　他走上前来，看着小女孩儿，取下了自己的花环。
　　黑无常收了手，小男孩儿便上前一步把自己的花环给她戴上，戴上花环的小女孩儿一瞬变回了秦溪第一眼的模样：灵巧，可爱。
　　“这......”
　　“丫丫！”
　　丫丫可能是小女孩儿的名字。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后，小女孩儿笑靥如花。
　　秦溪手镯里的面具飞了出来，浮在空中。光圈消失后，面具轻轻落在小男孩儿的手里。
　　他摩挲了几下，满脸喜爱，递给小女孩儿：“丫丫，你看，我们的小葵！”
　　女孩儿很开心。
　　黑无常拍拍小男孩儿的脑袋，温声道：“去玩吧！”
　　两个孩子牵着手走到一边的道路上，采花编花环，嘻嘻哈哈地捉迷藏。
　　他们所站的那一片似乎是另一个时空：蓝天下，青草茂盛，鲜花艳丽。
　　秦溪还在震惊状态，愣愣地看着。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拖进了深渊？”黑无常看着欢快的两个孩子，说。
　　秦溪：啊？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黑无常面向秦溪，语气轻松，“不然呢？”
　　秦溪：“谢谢你。”
　　对方的身份让她害怕。
　　“这个女孩儿是他的朋友，死的早，一直流浪在世间，今天晚上碰巧遇上。”
　　“那这个孩子？”秦溪指的是男孩儿。
　　“生病。”黑无常说。
　　秦溪微微叹气。
　　黑夜中，她与黑无常站在一起闲话，这个发展直到此刻秦溪想起来都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并不如之前冷漠，像一个叙旧的朋友。
　　“为什么要帮他们？”她问。
　　“帮？”黑无常笑了笑，“这个问题该问你自己吧！”
　　秦溪想了想：“我......”
　　是为了钱。
　　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或许该问那个人才对。给孩子们送礼物，给自己送钱，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换了个话题：“你会带他们去投胎，对吗？”
　　没有回答。
　　秦溪惊讶地看过去，只见黑无常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含着极大的无奈，而后逐渐释然，化成深深的笑容。
　　他说：“这世间没有轮回。”
　　秦溪：“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不会有来世，死了就是死了。”黑无常语气缓慢，抱着双臂，一点也不着急。
　　“那我？”
　　“你？”
　　黑无常看了她头顶一眼，秦溪的脑袋上就冒出了耳朵。抬起手摸了摸，秦溪解释：“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不抓我？”
　　“因为你□□没有死，是生魂。”
　　“那你们？”
　　“我们是世间秩序的守护者，非神非鬼非人非魔，有需要就会出现。”
　　“什么时候有需要？”
　　“当他们出现的时候。”黑无常看着两个孩子，“我们需要把他们清除掉。”
　　“清除？”
　　“灰飞烟灭，彻底消失。”
　　秦溪明白了，忽然想起来：“我之前见到了一只鬼，你也见过，就是那个......”
　　“他，我知道。”黑无常说，“他死了。”
　　“是啊！”秦溪点点头，怆然道，“大概是怨念太重，难以化解，所以才化成鬼的吧！”
　　黑无常没说话。
　　“你是负责带小孩子的吗？”她问，“我看这几次你带的都是小孩儿。”
　　“是。”黑无常说。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是一直就存在于这世间，还是前段时间才出现的？”她咬咬牙，小心地问道。
　　如果是前段时间才出现，很可能就是她的目标。
　　秦溪担心对方突然黑化。
　　“一直都在。”
　　那便不是了。
　　黑无常：“不过有一个发现你也许想知道。”
　　看秦溪期待地竖起了耳朵，他道：“你的那个朋友体内除了怨气，还有一股子力量，与怨气相互抗衡。”
　　“抗衡的力量？”秦溪迷惑，然后就看到黑无常伸手指向她的镯子，再缓缓移向孩子们，从容地收回手指。
　　镯子跟孩子们有什么关系？
　　这时，小家伙们跑了回来，伴随着他们的离开，幻境消失了，街角重新恢复成一片黑暗。
　　黑无常头上顶着面具，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一切如一场梦。
　　秦溪走上街头，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思索，浑然不觉身后有人悄悄靠近。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被包围了。
　　“你们要干什么？”秦溪暗叫不好。
　　为首的是最前头那个守城的官兵，道：“你大晚上在街上转什么转，不知道有宵禁吗？”
　　秦溪：“我错了，我这就走！”
　　然而。
　　“说不定是奸细，抓起来审了再说！”
　　什么？？？
　　于是，秦溪被送进了刑部大牢。
　　在这个过程中，手腕上的镯子没有任何反应，蹲大牢的秦溪流着宽宽的面条泪，更加确定这就是个装饰。
　　谁来救救我？
　　凄凄惨惨地熬到了黎明时分。
　　秦溪在昏昏欲睡中，忽闻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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