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壶

　　《魔鬼之壶》
　　卷八
　　《魔鬼档案》
　　作者：百目鬼妹

　　天已断黑。警车顶上的红灯不停在旋转闪烁。
　　几根长绳围成命案现场。西城拉起绳子，弯腰钻了进来。
　　看守现场的警察刻板地向他作调查报告：
　　“现已证实被害人叫池沼莲花，今年19岁，东京大学一年级生，死因是利器刺入心脏。”
　　西城没有答话，先默默环视一眼四周。
　　“这是什么？”他并未理会死者的姿态图，而是把目光定在地上一个用粉笔画出的圆盘。盘中有个六角星，还留着燃尽的蜡烛泪。
　　“发现尸体时就有这个吗？”他问。
　　“是。当时蜡烛还没熄。”
　　“那么仪式才刚结束。如果那时搜查，也许能发现凶手。”
　　“这是‘魔法阵’吧？罪犯又是恶魔鬼魂一类的吧？”搭档在一边说，“可以交给灵安科处理呀！”他有意说。显然对上次事件还耽耽于怀。
　　西城看他一眼：“不，凶手是活人！”随后微微一笑：“由我们来办。”

　　华妮和米雪儿沿着一排排橱窗向前走着。她俩青春靓丽，步子轻快。
　　车子一辆接一辆开过她俩身边。人们不时回过头对她俩报以微笑。每当这时，华妮总有意无意地偏过头，往橱窗上映出的自己的侧影瞟上一眼。
　　她俩停在米雪儿的家门口：
　　“今晚你过来吧。一个人在家，我真有点怕呢。”
　　“我也是。那今晚见吧。”
　　“嗯。晚上见。”
　　“晚上见。”
　　华妮转身往回走，一边数着她的“回头率”，一边对艳羡者报之莞尔。
　　背后忽然响起警笛声。她警觉地回头张望。
　　一辆警车从后面赶过她。坐在前座的一名年轻警官在眼前一掠而过。
　　她怔了怔，边叫着“西城”边追了上去。
　　“唔？”搭档向后瞟了一眼，“有人追你噢！”
　　西城疑惑地转过身。他看见一个女孩儿在车后紧追不放，好象还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
　　“她很漂亮呢，你认识她吗？”
　　“没有印象。”
　　“这么漂亮的女孩会没有印象？要不要下车确认一下？”
　　“嗯，省得她瞎跑。”
　　车停下了。西城向女孩儿走来：
　　“你好。你叫我吗？”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华妮呀！”女孩儿兴奋地说。
　　“华妮？”西城一愣，望着她翠玉般闪亮的眼瞳。他把警帽拉到眼睛上，遮住了明亮的目光，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
　　“我真认不出了呢。你变漂亮了。”
　　“当然罗，同学时我一直是只丑小鸭嘛。”华妮象一个获得满足的孩子，情不自禁地笑了，“可你忘了，我也会变成白天鹅。”
　　“是啊，5 年时间真够长的，带给我们很多奇迹。”西城说，看看车水马龙的周围，“我们先找个地方。”
　　华妮愉快地答了一声。

　　透过玻璃制的隔音墙，车辆的声音由强转弱。
　　咖啡馆里，他俩面对面坐在窗前。
　　“你真的变了，”西城随口说，“我记得你以前不爱说话，老坐在后排。”
　　“你那时很优秀，全能的一个人，他们都说你具有王子风范。”
　　“太夸张了。”西城沉入遐思，“他们呢？你有他们的消息吗？”
　　“对不起，我和他们没有联系上。”
　　“没关系。也许大家不见面还好，见面别个个吓我一跳。”
　　“呵……”华妮开心地笑起来，“你在东京警署工作吗？”
　　“嗯。”西城拿小勺搅着咖啡，“刑事科。”
　　“事忙吗？”
　　“只是手头不时有一两件小案子。”
　　“目前那起连环凶杀案，是由你处理吗？”
　　西城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向她。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能保护我们的。”

　　夜，黑如鸦翼。
　　米雪儿倒在地板上，鲜血从她身上流出，渗进清洁的地毯。
　　华妮在她面前蹲下：
　　“米雪儿，别担心，你的血不会浪费，一滴也不会……”
　　她双手沾满血往自己脸上抹着：
　　“因为明天我要变得更漂亮，去和西城警长约会。”

　　路边灌木丛，静静停着一辆巡逻车。
　　“喂-，我是西城。目前还没发现动静。是。”西城关上通话机。他注视着笼罩的黑暗，想了想，拿起手机，拔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他听到电话响了又响，但没人接。
　　“怎么？想女朋友了？”搭档懒洋洋地问。
　　“哪里。”他随手把手机关掉。车后镜映出他的眼睛半明半暗。

　　第二天，丽亚.米雪儿的尸体在家中被发现。

　　在穿梭的人流中，西城从容不迫地走着。
　　“西城！”华妮一眼看见了他，快活地招呼着。
　　“你来了？”
　　“一刻钟前就来了。”华妮挽起了他的胳膊，“要不我们先看场电影？”
　　她望着路旁醒目的电影广告牌。
　　瞅着兴致勃勃的她，西城眼神闪烁，捉摸不定：
　　“华妮，你昨晚没出去吧？”
　　“没有，我怎么敢呀？一个人在家就够吓人了。怎么了？”
　　“又有个女孩儿被杀了。”
　　“太可怕了！凶手还在到处杀人！”
　　“你不会责怪我们警察不负责任吧？”
　　“怎么会？我只想约你出来轻松轻松。别想案子了，回办公室再想，好吗？”

　　西城站在蓝绿色的地毯上，用来客的眼光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古香古色的小雕刻，阔宽舒适的沙发，有流苏装饰的绸罩台灯，摆在窗口的大扶手椅。窗外树被风吹得东摇西摆。
　　“随便坐吧。来点热饮料？咖啡还是柠檬？”
　　西城在沙发上坐下：
　　“柠檬，谢谢。”
　　华妮转身进了厨房。
　　西城转眼看着琳琅满目的书架。他目光忽然凝然不动了。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不，不是书，是一本相册。
　　把相册一页页翻开，他的眉头开始紧锁，目光也越来越深湛了。
　　他看到照片上一个个青春少女，并从中认出了华妮。
　　他把相册放回书架，默默思忖着。
　　“5年的时间不算长，但足以使一个人变成罪犯了。”

　　“你总算回来了，西城！这么晚，是去约会了吗？”搭档说。
　　西城没理他，拿起通话机：
　　“喂，我是西城，我要求增派人手，到A-13区。”
　　“你找到凶手了？！”
　　西城放下通话机，略带歉意地一笑：
　　“没办法，是她来接近我。”

　　入夜。空荡荡的广场上，响着水花四溅的声音。
　　一个穿羊毛背心的女孩儿正焦急地等在喷泉边，不时抬起手腕看表。
　　啪嗒啪嗒有人跑来。
　　女孩儿抬起头：
　　“这么久才来？咦？……”
　　她看到对方手中闪过一道弧光：“哇啊啊啊！—”
　　对方气势汹汹，将短刀用力刺向女孩儿的胸口！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声枪响。
　　凶手只觉手臂一阵刺痛，凶器被打掉了。
　　几束灼目的车灯光射来，集中到她的身上。她只觉眼前白晃晃一片，却什么也看不清。
　　“华妮。”有人在叫她。有人逆光向她走来。
　　她似乎从很远的地方，看见西城纤长的身影。在只有强光的场面中，他的人影纤细至极。
　　“你怎么来了？还没到约会的时间啊。”她木然望着他，而后惨然一笑。
　　一片灿烂的光芒中心，西城显得修长挺拔。
　　“起初只是怀疑你，华妮。知道约会时我为什么问你有没有出门吗？因为前一天晚上我给你去了电话，可你不在家。而你的回答却截然相反。”
　　“是的，其实我该料到。”
　　“等到你家看了你的相册，我就更加确定了。相册自你毕业后几年内增添的相片极少，而且都没什么变化。但在不久前相片却大量增加，照出的你也越来越漂亮。据我们暗中调查，你是在凶案连续发生的一个月内起变化的，而且没有留下任何整形记录，这意味着什么呢？我知道一个邪恶的魔法：只要把美女的血抹在身上，就会变得青春美丽。而你不仅相信，还大胆尝试了。”
　　“我是为了你！”华妮加强语气，喊了出来，“我是为了你而漂亮！”
　　“华妮？”
　　泪水情不自禁地从她的眼里流出：“都是为了你呀。为了你才杀人，只为了让你多看一眼！”
　　“不要自欺欺人了！”他劈面走向她。这是最后一次朝她走去。
　　“无论你变得有多美，只要一想到自己原来的面孔，就毫无兴趣了。”
　　“你是说，我所作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点点头。
　　他俩四目相对。
　　她忽然蹲下身去，双手捂住脸，悲叹一声。
　　他瞅着她，却又对她视而不见。
　　她冷不防抓起地上的匕首，反手刺向自己！
　　“住手！阻止她！西城！”搭档急忙扑过去阻拦，可是，距离太远，已经来不及了……
　　华妮倒下去，融没在冰冷晶莹的灯光中。
　　“快叫救护车！”
　　“来不及了。”西城面无表情地说，察看着她的伤势。鲜血从华妮口中淌出，与她的清泪交混在一起。
　　“为什么不阻止她？！”搭档气愤极了，冲他大叫。
　　“我没想逮捕她。”西城说。听上去象冷酷无情，又象含着无限的柔情。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直到她断气。
　　“你注意我了，西、西城？……”
　　她向上睁着双眼，奄奄一息地问。
　　“是的，一直都在注意你。”他低声说，似乎怀着温柔的歉意。

　　警察把尸体装进棺材，搬上卡车。
　　在合上棺盖时，西城和搭档清楚看到，死者漂亮的脸已迥然不同，浮肿起来了，脸色也黄暗了，还有密密点点的雀班。
　　“难怪她对自己没信心。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唔。”
　　“她算是你逼死的。”
　　“怎么能怪我呢。为爱而执着的心，无从寄托时，就会作出疯狂的举止。”西城声音空洞，不带一丝情感，“而我们不得不为他们拉下幕布。”
　　红灯闪亮。警车呼啸而去。

　　（本话 完）
　　（2021年3月4日14:41发于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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