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很合适

　　《旅归》首日成绩稳定在了综合榜单的第29名。梁客行听柳温文的话，第一条微博是歌曲链接和一句：“总有话要说，说也说不尽，所以唱成歌。”
　　那个剪得和vlog似的MV也被他默默转发，并置了顶。
　　以前就认识他的粉丝们看到他发了微博，好像一群找到了家的毛茸茸小兔子，蹦蹦跳跳地给他留言，梁客行看得心里软乎乎的。
　　隔天野火剧院也开始进行宣发，先是联合筠闲竹发布了A角海报和演职员表，接着放出了带妆彩排时拍摄的10秒预告。
　　说来也是卡司选得妙，空琴来周末参加某个年末颁奖红毯的造型出了圈，这个大半年没出现在人前活动的青年演员顺势重燃了观众们的爱意，斐然的人气不仅“福泽”了他参演的贺岁档电影《金褛佝偻》，更是带到了《复调》这个音乐剧上。
　　而更无名的另一个主演梁客行也赚足了众人视线。他以声音和MV中的片段出镜回归社交网络，视频里漂亮的动作曲线和舒展的背脊让很多人看得既神清气爽又大汗淋漓，最后近乎贴脸的无防备素颜小彩蛋更是惹人梦回初恋，再次悸动。
　　小鹿乱撞的各位顺藤摸瓜，自然而然找到了野火剧院头上，点开首发海报一看：好家伙，帅哥成双！那岂有不看之理！
　　热心的观众们纷纷给官方留言，要求定档、开预售票务通道的评论累积直接上了五位数，这在大环境青黄不接的戏剧界尤为罕见。
　　野火剧院的第一次宣发如同刚升起船帆出航的船只，成功引起了一阵范围不小的波澜。
　　不过恃靓行凶的双主演倒是完美回避了这阵话题，随着演出时间的逼近，他们之前定量的练习也跟着往上涨，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没空上网冲浪。
　　《复调》是野火剧院试水用的驻演项目，初期演员不会招很多，为了节省经费，一般A、B角轮替的阵容他们也没用，只有固定A角和龙套替补。
　　剧组的种种安排从某种角度来说代表了对他们的信任与依赖，但也说明梁客行和空琴来需要非常多的体力储备以及大量练习，毕竟除了不可挽回的伤病之外，演出一旦开始就不会有人能真正替代他们的位置。备受瞩目的背后如果没有实力作为底气支撑，那宣发阵仗越大开演后他们得到的笑话也会更多。所以，唯有练习，唯有专注到登峰造极，才对得起所有人的付出以及外界观众的期待。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在和现场乐队磨合。
　　曹筹沛带来的乐手们和他一样，往好了说是随性潇洒，直白点说就是吊儿郎当。但曹筹沛作妖好歹有个基本法，这群人比他要更难对付，他们经常演嗨了就变调换节奏，全然不管舞台上演到了什么程度。空琴来和梁客行很不习惯他们不按常规出牌的幺蛾子，毕竟没有人在专心致志做事的时候能够忍受边上有人敲锣打鼓舞放鞭炮一样地打扰你。
　　双主演总是演着演着就被乐手们突如其来的变调打得狼狈不堪。顺着乐器走吧？他们要不跟不上越来越快的节奏，要不就被即兴的旋律卷走，跑掉跑到奶奶家。和乐器逆着干吧？无论是声量还是体力，他们都比不上只动手指弹琴且掌握着调音台的人。
　　空琴来受不了乐手们的“恶霸行径”，曾咆哮着向曹筹沛控诉，可这厮坐在台下全然不管，淡淡地说了句：“他们烦，你们比他们更烦不就好了。”
　　就是这句堪比万恶之源的话，助长了乐手们的嚣张气焰，导致演员们和乐手们每天都怀揣怒气互相battle，每句歌词里都参杂着丰沛的情绪，中气一日比一如更足。两边自碰面开始就注定要争锋相对，现在俩礼拜过去了依然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上下。
　　今天江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正好也是春节前最后一场带妆彩排。
　　不过，今天这次不仅有剧院剧组的负责人，还有一些来自外面的投资人也被邀请来观看彩排，其意义不言自明。两拨人既客气又互不干扰地凑成小团坐在台下，等着验收排练效果。
　　按照道理来说，这样正儿八经的场合不应该胡闹，乐队和演员必须团结一心一起度过，但梁客行和空琴来可不敢保证那群不靠谱的乐手们会察言观色，乖乖听话。于是，两个主演在后台休息室一边化着妆，一边商量等会儿要是上了台乐手们再捣乱该怎么应对。
　　对乐手们不信任的警惕心全然取代了两个人登台的紧张感，这一场堵上了A角尊严的“战役”使他们浑身发热。空琴来尤其亢奋，他像地盘被威胁的鬣狗一般龇牙咧嘴，打算在谁能主掌舞台大权这件事上和乐手“一决生死”。
　　休息室门口的提示灯带着“叮叮叮”的音效闪烁了三下，身着黑T的场务从门口伸出脑袋，对他们说：“还有三分钟，SHOW TIME！”
　　笔竹第一幕需要在舞台中候场，梁客行拿起眼镜放进胸前的兜里，先于空琴来站起身，豪情万分地说了句：“走吧，让我们上台‘碾碎’他们。”
　　他的伙伴可瑞伸手和他击掌：“让他们知道谁才应该是舞台上的主宰！”
　　野火剧院主楼星火厅，如果仔细去闻还能闻到装修残留下的油漆味，梁客行在一片黑暗中站到指定地点，摸了摸隐藏在头发中的头麦像在安抚一只小狗睡觉，他深吸一口气，任由地板上那股杂碎又冷冽的气味一缕一缕充斥在他的胸腔之中。
　　“噔噔——”
　　低音贝斯出场。
　　“啪！”
　　追光打到他身上。
　　笔竹抬头，一脚狠狠踏在地板上——复调的旅程开始了！
　　光影流动，声色浪漫且恒久在这94分钟里。这是剧组第一次完整地将《复调》呈现在外人眼前，即使这场演出的观众只有寥寥几十人。
　　梁客行在开演前从来没觉得自己性格里有“人来疯”的成分，以前的每一次彩排他都只在专业性上较真，力求走位、舞蹈、音准和节奏每一点都要卡得准确。但这一次，当他想到舞台下有陌生人在欣赏他表演时，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无解的亢奋。
　　这种难能可贵的状态再加上对随时会威胁到舞台质量的乐手的愤怒，梁客行说到做到，真的和空琴来一道以绝对压倒性的气场震慑住了那群不着调的乐手，没给他们一点儿惹出乱子的机会。
　　直到琴来拉着他的手进行演出谢幕，梁客行才从那股如入无人之境的亢奋中回过神，意识到他们已经完美地结束了年前最后一次彩排。
　　“BRAVO！”
　　“BRAAAAVOOOO!”
　　“NICE JOB！”
　　“漂亮！”
　　星火厅的灯光早已亮起，通明的灯火灿烂地扑向每一个人，掌声欢呼声从观众席此起彼伏地抛上舞台，其中不缺熟脸，可生脸的人数和欢呼声明显更胜一筹，也更让人心满意足。
　　“客行！我感觉我们现在好像那种大功初成的武侠新手哦！”空琴来被这群气氛组烘托出了别样的情绪，梁客行听声侧目看他，似乎在他泛红的眼睛中读出了能和自己相通的东西。
　　一种超越演出本身的共鸣？
　　梁客行神思稍微脱离了一会儿当下，忍不住想着，或许是对舞台上景色的想念吧。他们都是修炼过这门技艺又被时局推着暂时离开过的人，如今再次站在台上唱歌跳舞，内心当然感动。琴来比喻他们是大功初成简直不能更贴切了。
　　“而且还赤手空拳打败了那群拿着武器的草寇！”思维脱线的空琴来又接了后半句。
　　梁客行听他冷不丁接的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视线顺势挑衅地看向台侧的乐队。指挥手程昱接下菜鸟侠客的嘚瑟信号，一步跨上台面，快速走到他们面前。
　　“今天做的不错。但我们可没那么容易服软，以后要是达不到今天的状态，我们还是会把舞台剧当成演奏会自由solo的。”
　　这话说的……还真不客气。
　　没等梁客行他们组织语言怼回去，程昱就换了脸，他坦荡地伸出手，笑道：“不管怎么说，合作愉快吧。”
　　程昱这家伙竟然蹬鼻子上脸了！
　　梁客行不能容忍他反客为主的行径，他咬着牙笑眯眯地接过他的握手，语气笃定又冷漠：“你们没那个机会。”
　　“说得好！”空琴来看清形势，总算找到了加码的机会，他也伸出手捏住程昱，佯装猛虎添翼：“我劝你们放弃抵抗，安心做好本职工作！”
　　程昱轻笑一声，没接话，他利落地收回手，转身就走，优哉游哉的背影仿佛写着“痴心妄想”四个字。
　　梁客行下意识用视线控诉台下看热闹的曹筹沛，结果对方不仅没点表示还笑得很开心。曹筹沛摊手耸肩，好像在说：我也没办法，程昱嘛，艺术家嘛，就是这样的咯。
　　梁客行被他这一点责任也不想负的神态气得脑热，大脑供血过足的结果是他灵光一闪，似乎想通了一些什么。愣着琢磨了一会儿，梁客行竟然笑了出来。他之前意识不到，但现在已然看出眼下局面根本就是冷面腹黑的曹筹沛一手安排的。在《复调》演出的过程中，演员和乐手的battle永远不会停止，因为他需要的就是跳脱常理的伴奏乐手和时刻处于危机意识中的演员互相缠斗，以达成相辅相成的戏剧效果。
　　琴来似乎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接着拉住梁客行的小臂将他扯到自己这边，悄悄说了句：“我们和程昱他们根本就和解不了吧？‘打架’也是表演的一部分是吧？”
　　梁客行歪了下脑袋，不置可否。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空琴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表演效果的确好得没话说。就是太费精力，整个一场演下来我心脏都要爆炸了。”
　　“但也很爽不是吗？”
　　“但也很爽就是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梁客行和空琴来经过长期相处已经养成了属于他们的默契，虽然性格大相径庭，但看待表演的方式和态度却奇妙地非常相似。他们认可着对方的能力，帅气地对了一拳，接着一齐走下了台。
　　剧组的主创们为他们欢呼完就进入了各自查漏补缺的工作状态，Mia、虞白和曹筹沛周围围了一圈黑衣服的后台工作人员，而尹禾和相思她们身边则多是穿着不菲的陌生人。梁客行的满级洞察力立刻上线，凭气质看出来这些都是平时只在CBD区出没的精英人士。
　　梁客行一边走向那两个由人围出来的圈子，一边忍不住地想：剧院真是给人割裂感很重的地方，明明他们上一分钟还在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现在却已经落地于现实，又回到了钢筋水泥金粉香水造就的屋子里。
　　相思虽然之前要求他参加剧组宣发工作时表现得很强势，但在“CBD人”面前，她却并未表现出要求演员们融合其中的样子。倒是“CBD人”们自来熟得很，见到A角下来便主动上来搭腔，热情溢于言表。
　　梁客行不像空琴来一样面对任何社交场都游刃有余，他面对这些智识过人的精英是个绝对的苦手，没接几句话就感觉自己招架不住，开始用假笑强撑架子。
　　忽然，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梁客行猝不及防顺着这股力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他侧眼望过去，就看到一背头西装男笑眯眯地盯着他：“小哥哥叫梁客行对不对？名字真好听哦。”
　　梁客行心底莫名升腾出一股子不适感，但碍于人多，他得给别人面子，只能默不作声地抖抖肩膀，把自己从西装男的范围内拯救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害羞啊？”
　　梁客行又往后退了两步，笑道：“害羞不至于，主要是我社恐，不喜欢和人靠太近。”
　　“看不出来啊。”西装男明显没什么自知之明，又往梁客行身边靠了过去，也不知是贬是夸地说：“你在台上演戏的时候那叫一个热情奔放~难不成漂亮演员都像你这么有自我突破的觉悟？”
　　梁客行呵呵一笑，尚未开口回复油腔滑调，相思倒是直白地在两人中间挡出了个基本社交距离。她本来就性格张扬极具气场，这次措辞直白冷酷得一把冰棱，毫不犹豫地插进“CBD人”胸口：“戏里戏外台上台下都不分不清，你是什么蠢材？我请你来是谈生意的，不好好工作现在就滚回去。”
　　要是说这话的是别人，那西装男肯定还有更多油嘴滑舌可以开解，但在眼前这位横舟袁家的正经继承人面前，他倒是连反驳也没有，直接干脆地静了音，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长久混迹于人海中的其他CBD精英们在这个场合下难得集体失了声，没有使出他们插科打诨的绝技。
　　梁客行察言观色了一番，只觉得某些人额头上的焦虑都快具现化成白色蒸汽往外冒了。看来魔女相思不仅在自家剧院“作威作福”，连外面的人也要一块儿欺负，真是公平公正，一视同仁。
　　梁客行不禁轻轻勾起嘴角。他这张脸没少给他惹过类似的麻烦，以前遇到过的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数都数不清，但因为这种性骚扰行为实在难以界定，他除了自己心里翻翻白眼消化膈应的感觉之外，根本没法儿名正言顺找机会替自己出气。
　　带着一张公认标准的五官行走在一个把脸看得很重要的行业中，就好像那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俗语，不管你把鞋子换成什么样儿的，不管你是否把自己包装成一块铁板，总会有泥点子和脏水想要渗到鞋子里来的。曾经想招惹他的那些人中不乏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并不会把话说满，行为总是暧昧又难以捉摸，让人即使想严词拒绝也找不到门路，只能心里憋着恶心赔笑脸。
　　这次倒是有人及时替他出头了。
　　梁客行内心暗爽，顺带又把相思在他心里的地位往上提了一阶。
　　剧院负责人尹禾微笑着打圆场，一边把梁客行他们往Mia那边放行，一边在肚子里搜刮压箱底的笑话用以活跃气氛。梁客行顺着尹禾制造的台阶下，和琴来他们走过这个焦灼的人堆，回头正好看到尹禾在相思别在身后的手心上掐了一道，看来她也是肆无忌惮魔女口下的“受害人”之一。
　　虞白在不远处饶有兴致地观看了全程，等梁客行他们过来，他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挑眉说：“被护短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梁客行没遮掩，直言道。
　　虞白的嘴巴大概没带拐弯的天分，他坏笑着拍拍梁客行的肩膀，开门见山：“相思都像母猫护崽一样向着你了，所以……你什么时候签来我们音娱？”
　　“你们音娱？”
　　虞白浮夸地甩了两下手：“音娱经纪旗下制作人厂牌CELLO主理人BA!，正是在下。”
　　BA!，帮助肖星辛连续两年获得最佳专辑的金牌制作人，秦恣意最崇拜的偶像。之前每次年末的颁奖典礼他都不去现场，梁客行还以为BA!是个神秘主义或者性格极度腼腆害羞，谁想得到这人的真身实际是个既直率又开朗且会被曹筹沛随口一句吐槽气得跳脚的青年。
　　梁客行用实际反应证明了瞳孔震惊是真实存在的，他被这冲击震慑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你是BA!？”
　　“如假包换！”
　　“那他是谁？BadCode？TT121？”梁客行指向现场另一个明显做hip-hop更顺手的音乐总监，报了音娱另外两个有名制作人的名字。
　　“噢，筹沛之前不在国内发展，最近才签的音娱。”虞白云淡风轻地摆摆手，随后继续替人吐露真身：“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ForAnn？他的马甲是这个。”
　　汲蕴心中的那个大神？
　　梁客行深吸一口气，接着闭上眼消化这段意料之外的信息——汲蕴每次外出都会在他们四个的共享日历里加上自己的行程，而他的重点关注对象ForAnn也会被他一块儿加上，梁客行回忆了一下，曹筹沛不在剧组的时间的确和ForAnn的演出时间对得上，虞白没唬他。
　　梁客行还沉浸在周围都是大佬的震慑中没回过身，虞白已经开始意味深长地打起小算盘了：“可不是我自卖自夸啊，音娱现在的体量已经今非昔比了，现在加入我们真的很划算。可惜相思昨天才告诉我她要签下你们，要不然这安利我早就找你卖了！听说你们现在还在犹豫？啧，要不这样，只要你签我就给你们写歌，签三年写三首主打，签五年无条件帮你们做专辑和编曲顾问。”
　　签堪比卖身契的艺人合约被虞白说得和在菜市场讲价一样轻松，梁客行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有那么看中我？”
　　毕竟虞白昨天还在为他第三幕第一首歌无意识的降调而抓狂。
　　虞白笑了笑，没正面回答，反倒是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相思身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言简意赅地解释：“她看得中就行。”
　　短短六个字，像是一种瞬时发送的咒语，裹住了梁客行原本的思维，让他一下子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虞白的语气明显和上司下属之间那种无奈的臣服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语调轻巧悠远，好像在人和人中间隔了层薄薄的雾，看的不真切。且依照虞白的神情表现，貌似也没有追着去看清的必要。
　　能这样不求回报付出信任的，一般的感情根本无法解释吧？应该就是……爱情吧？
　　梁客行胡思乱想了一通，没接上虞白的话，于是这货自己又开了个新话题，笑眯眯道：“对了，恭喜《旅归》上周榜推荐。做得蛮好听的，词曲制作完成度很高，我看了眼制作人名单，ZIYI是指你原来团队的秦恣意么？他蛮有意思的。”
　　从BA!口中听到恣意这两个字难免有中次元壁破了的奇异感，梁客行下意识道谢，接着鬼使神差地在他面前松了口：“恣意要是听你这么说肯定很开心，他一直很崇拜你。”
　　虞白看到有空隙可钻，眼睛一亮，一个拐弯又回到原点：“那么，签……”
　　“本来就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了，你还要话里话外地催……”梁客行无奈地打断他，一根手指竖在两人之间，“记住你的承诺，等合同交涉完了指不定我会要你兑现的，希望不是空头支票。”
　　虞白一手抓住他的手指，满脸嘚瑟地继续加码：“签五年送BA!义务劳动，签七年送CELLO制作人大礼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待遇，就怕你们不敢来呢。”
　　梁客行才不吃他的激将法，他谨慎的理智又重新回笼，收回示指，闭紧嘴巴，再也没透露过他们关于签约的任何想法。
　　不是虞白不可信任，而是梁客行在这个圈子里见过太多临时增减条款惹人不快的事件，他不想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成为其中任何一方的助推。梁客行的个人认知非常明确，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智识和人脉去经营任何除自身之外的事务，所以他这么多年做得最多的就是在事情走向变得难以掌控之前闭嘴，这种特殊的危机意识曾经帮他避免过很多次错事的发生。如今也不例外。
　　Mia调整完舞美的问题之后又召集了演员再次排演确认光影的细节，梁客行一心投注在剧场里，不知道尹禾、相思和“CBD人”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里。
　　剧院外头，天色不知不觉暗淡下来。
　　秦恣意坐在野火剧院大门口的保安室里一边欣赏雪景一边和大叔聊天。虽然整个剧院的人都认识他，他基本也算个编外剧组人员，但秦恣意自己有数，没签保密协议的他必须避嫌，彩排日绝对不能进去打扰。
　　江城的雪不带攻击性，可飘飘扬扬半天下来竟也积累了一片别致的景。保安室的空调嗡嗡地送着暖风，秦恣意半趴在长桌上看着外头白茫茫的冰霜，不知不觉犯了困意。保安大叔把小孩打盹的神情看在眼里，笑眯眯地把他手里的水杯收了，调高空调温度，接着自己从柜子里翻出一本隔壁燃灯书店买的二手武侠书看了起来。
　　寒冬腊月虽然天黑得早，可一旦地上积了雪再经由灯光一折射，周围环境倒也不暗。秦恣意被一阵汽车引擎声吵醒，迷蒙间抬头往窗外看，正巧对上肖星辛那张爽朗清举的脸。
　　肖星辛显然也没料到能在这里看到熟人，他愣了一瞬间，立刻回神道：“秦恣意？你好啊！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在这里？”秦恣意打开窗户任由寒气吹醒他剩余的睡意。
　　“《CAMP IN！》快开拍了啊，我来找空琴来还有客行哥开暖场会。”肖星辛还是那副直率到有点儿聒噪的样子，“你脸和手都冻红了耶！要不要把窗户关小一点啊！”
　　秦恣意还没从遇见肖星辛这件事里完全反应过来，他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冷空气，接着说：“你等等，我和你一起进去。”
　　“啊？哦，行的。”
　　秦恣意把窗户关上，拿起背包，熟练地套上手套和围巾走出保安室。肖星辛打开保姆车的门，将这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火柴人迎了进来。
　　以前练习生的时候，秦恣意就不喜欢肖星辛。不喜欢他能把一切都轻易做得很好，不喜欢他从肉眼可见的丰裕家庭里培养出来的低调大度的性格，不喜欢他不争不抢但什么都有的现实，不喜欢他身高长相实力样样拔尖……太多了，不喜欢肖星辛的理由简直数不完。
　　当然最不喜欢的是他年纪比自己小一岁，却比自己要早认识梁客行一年。每次季度交流会肖星辛都像吸铁石一样黏在梁客行身边，左一句客行哥右一句客行哥，叫得黏腻又惹人烦。秦恣意每次都要刻意忍住冲上去分开他俩的冲动。
　　虽然早就知道他要和客行一起录节目，但现实里再见到这家伙秦恣意还是忍不住垮下了脸。还好有围巾遮挡他的表情，隐藏他那点不为人知的脾气和嫉妒。
　　保姆车里空间很大，秦恣意一上车就敏锐地发现周围架着的摄像机，立刻变得拘谨了起来。
　　他像应激反应中的猫那样警醒，指了指周围这些镜头问：“这是在拍什么？”
　　“如我所说，《CAMP IN！》啊。”
　　“不是要等开了春才正式拍摄么？暖场会也得拍吗？”
　　“要试试第二季新人加入的化学反应，所以制作人们打算以此做个前导片。”肖星辛萧萧肃肃地解释说，“大家查过行程，正好这两天都空余，就决定今天突击露营看看效果。童觉去机场接夏添了，而我，是被派来接他们两个的！”
　　前后两辆车子稳稳地停在剧院的院子里，地上的雪很早就被铲到一边，粘上了泥水的灰色。
　　“所以你要把梁客行就这样接走？不带任何设备就这样去露营？”
　　“嗯……是也不是，今天天气不好，没打算过夜。”肖星辛挠了挠后脑勺，“更多剧透就免了吧，你等节目放出去看具体的行吗？”
　　“星辛？”前排驾驶位的经纪人侧过脸提醒他制作组已经到位，他可以下车了。
　　“不和你说了，我得走了。”肖星辛熟稔地拿起手持的运动相机以拍摄第一视角，另一只手打开车门。寒风无情地钻进车内，对每一个碳基生物进行无差别攻击。肖星辛忍不住瑟缩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补充了句：“等下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带客行哥走，可以吗？外头真的有点冷的！”
　　知道冷还要跑去户外？秦恣意气不打一处来，哼哼都不愿意给他，只隔着羊毛大围巾冲他点点头。
　　秦恣意知道梁客行今天这一趟肯定必去不可——车开到楼下，制作组跟着全部到位，就算梁客行实际上是个很讨厌突发情况的人，于情于理他也不会拒绝这次录制。
　　想到这里，秦恣意不禁长叹一口气，现在他只能祈祷这群想一出是一出的制作组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在下雪天受凉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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